第二卷：緋色陷阱 第28章：戰而後快 文 / 禾豐浪
第28章：戰而後快
「這不是一場公平的比賽！」杜若蘭提出反對。雖然唐俊一再挑釁，杜若蘭反而是越發顯得冷靜，尤其是她看到吳得志的眼神之後。他的眼神，不是衡量勝負、得失，也不是個人榮辱，而是一種難以猜透的渴求！
彷彿沉浸在一種戰之而後快的激情之中而不計後果。這種感情的迫切，連她也始料不及！「先別沉不住氣。讓我來向他們替你爭取更好的條件，這樣你才不致於在高手面前吃虧。」杜若蘭以生意人的精明告誡吳得志。
可是，吳得志已是率先「挑戰」敵人辣手天鉤賈巴爾了。面對這個可能毀滅自己的對手，吳得志卻友好地伸出了手：「你就是賈巴爾先生？非常幸會。確切地說，卡斯帕羅瓦瓦努先生所有的五大弟子我都十分仰慕！」
更令杜若蘭意外的是，吳得志對賈巴爾的瞭解程度，竟不比她遜色：「所謂辣手天鉤，是你每款香水都以朝天椒作為品牌標誌，又擅長以香辛方面香料製造香水，在香水界帶了一陣陣印度花園般風情旋風！」
「咦？」素未平生的對手，一見面就揭出自己的成名本領，賈巴爾也感到頗為愕然。「那麼，你以為我的香水在當今香水界各派香水潮流上，有何特異之處呢？」賈巴爾故意詢問，杜若蘭也豎起耳朵，以瞭解到底他對賈巴爾的底蘊掌握如何？
吳得志很快回答：「你堅持用天然純正香料和花朵，配以印度傳統加工工藝，所制香水限量發行。而你師從卡斯帕羅瓦瓦努大師，以致你憑著對過去的印象，用真實自然的味道印度風情呈現出來，將他老人家的印象派風格發揮得淋漓盡致。這點無人能仿，足以傲笑同儕。」
「哈哈！」賈巴爾大笑，聲震全場。顯然這個小對手的奉承話癢到他的肢窩上了。他異常得意地說道：「小兄弟，你果然很識做人。放心，等一下我會手下留情，對你客氣的。」目中無人！連幫忙翻譯的杜若蘭也氣不過了，不願說給吳得志聽。
可是，吳得志不以為忤，他仍是十分虔誠地問：「賈巴爾先生，其實我還有一個問題想請教你：卡斯帕羅瓦瓦努先生近來退隱了，請問有什麼方法能得到他老人家的接見與指點？」一下杜若蘭明白了，原來吳得志這傢伙對人家畢恭畢敬，只是為了得到卡氏大師的消息！
賈巴爾好像沒有想到吳得志居然會提出這個問題，在他看來卡斯帕羅瓦瓦努，無疑是一尊神。而普通人是不能靠近神的！吳得志想見到真神，未免太過異想到開了。於是，賈巴爾突然爆發出一陣雷鳴般的笑聲，比先前更加駭人。
他笑停下來，毫無猶豫地說道：「你想見卡斯帕羅瓦瓦努大師？沒可能。他不是你這一輩子能見到的人。若用印度傳統的種姓制度的比喻的話，大師屬於婆羅門，而你根本就是達利特。請問，你能得到卡氏大師的指點嗎？哈哈！」
杜若蘭一下洩氣，怕吳得志聽不明白，解釋說道：印度是等級很森嚴的社會，按種姓制度就分為五個等級，一是婆羅門，地位最為尊崇；二是剎利帝，負責管理作和作戰。這兩個階層相當於統治者和貴族階層了。第三為吠捨，指從事商業的人。第四，則是首陀羅，負責從事農業、體力勞動和手工活。至於達利特，則是最底等的一種，屬於賤民。賤民是不能造近帝王的！」
吳得志聽到賈巴爾諷刺的來龍去脈，不由得說道：「看來賈巴爾先生是個等級觀念很嚴重的人嘛！」賈巴爾傲慢地道：「我是屬於剎利帝！」「佛曰：眾生平等，無所謂貴賤。」吳得志綿裡藏針，他已一改先前的謙卑，變得凜然起來，氣勢恢恢。
賈巴爾當即針鋒相對：「我信奉的是印度教，不是佛教！在我看來，今生所累皆為前世作的孽業罷了。是故，每人安守本份，輪迴升級，最後方能達到梵我合一之境界！」「佛無本我，佛是過來人，人是未來佛。佛是人不是神，每個人只要努力，都能成為佛。最終達涅槃之境。」
一時之間，吳得志與賈巴爾你一言我一語，舌戰爭鋒，竟起無名硝煙。大家咋舌：他們還沒有開展香水比試，卻已是華山論劍！「到底他們在比拚什麼？」看到這裡，杜若蘭越發聽不明白了，高橋津子也不甚了了，於是只得求助於渡邊老人的指點了：
「佛教雖源於印度，但是卻在印度式微，而發揚於東方世界。印度教作為印度本土教派集大成者，與佛教有明顯的不同。雖然，當年佛祖釋迦牟尼雖出自婆羅門教，可他不滿看學，苦苦修行求道，最後終於在大菩提樹下，頓悟涅槃，成為佛教始祖。」
「佛教認為眾生平等，印度教則認為人有等級；佛教沒有神，自己就是神。印度教則信奉三大主神：以梵天、毗濕拏、濕婆三神為主神。梵天是主管創造世界之神；毗濕拏是主管維持世界之神；濕婆是主管破壞世界之神；兩者都信輪迴，可是佛教認為人能靠自己修行成佛，而跳出輪迴六道之外。而印度教則是要靠神，才能做到梵我合一。」
「既然這是宗教觀點不同，又有什麼好爭的呢？靠人靠神，還不是個人拿主意？大家盡快將看家的香水本事秀出來就是。」杜若蘭依然不解，渡邊先生說道：「此言謬也！每一個香水師都有自己的境界追求。觀念不同，修養也就不同。他們的香水就自然能反映出高下。」
杜若蘭這才茅塞頓開！高橋津子亦深受啟發：「一個香水師所取得的成就，並不僅局限於他靈敏的鼻子，和對各種香水特性的理解。更在乎的是，他的想像能力，將氣味世界所隱藏的世界完美地呈現在大家面前的能務。而他的作品，就是反映他的世界。這也就跟他的思想修養、藝術修行、價值取向等密切相關了。」
「所以表面上，他們在坐而論道，看似與香水比試無關。可是實際上，他們已是在短兵交鋒。無不以圖用思想價值觀上的掌控去震懾對方。所謂，不戰而屈人之兵也。」杜若蘭也不甘示弱，津津樂道地說出自己的發現。
高橋津子頗為同聲同氣地附和：「沒錯。外行人看熱鬧，內行人看門道。香水高手之間，一看其談吐，就知道對方有沒有料到。正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看得志君面對卡斯帕羅瓦瓦努大師的弟子，從容不迫，雅儒舌戰。神態之美，樣子之帥，實在令人欣賞悅目啊。奸爸爹！耶！」
高橋津子做出可愛的手勢，為吳得志加油。讓在場的人都為之側目，她是堂堂一位日本美女香水師，然所作所行，卻與一個天真爛漫的少女無異。看高橋津子如此明戀吳得志，簡直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杜若蘭覺得有必要干預：
「高橋津子小姐，請你注意自己的份，好歹也是個成名香水師。別這麼明目張膽好不好？」杜若蘭看似勸諭，實則妒忌。高橋津子當然不樂意：「現在緊要關頭，關乎香道名譽。我當然要為得志哥搖旗吶喊了。杜若蘭小姐如若願意，也可和我一樣。不過呢，姐姐你年紀大了，不像我這般活潑。沒辦法，保持童心，也是香水師成功的秘訣哦。」
「你——太幼稚了。」杜若蘭氣得七竅生煙，又無可奈何，此時吳得志與賈爾巴沉默相對，顯然各方的觀點都無法讓對方信服。既然，道理說不明白，就唯有以香水實證了。於是吳得志發話了：
「賈巴爾先生對信仰有特別見解，那麼想必對香道也另有造詣。那麼，對三生之約香水，也有過人之見了。願聞其詳。」賈巴爾濃眉毛一揚，葵扇般的大手往香爐扇了一下，在自己鼻前一掠過，隨之說道：
「此款三生之款香水，以木香為主調，前中後三味均為花香為主題，婉約有餘，而醇綿不足。一聞就知是女子手筆。如此用來作為『三生有約、愛情永恆』為主題的香水，就未免有些稚嫩了。愛情豈是花花草草就可以表達出來？笑掉大牙。哈哈！」
賈巴爾狂妄地大笑，雖然說得不無道理，可是十分刺人。吳得志搖頭：「香水變化多端，各師其法。根本沒有所謂逾矩之事，更沒優劣之界。如果以一己眼光，一味排斥，就有如一葉障目，視整座森林如無物了。」
賈巴爾再度發出雷鳴之笑，大聲地說道：「跟你們這些無緣識得香水真諦的化外之人，多談無益。那麼我就用你們從沒有見識過的方法，讓你們領教一下什麼是真正的香水吧！」賈巴爾目光如炬，俯視全場，真的是視天下英雄如無物一般。
唐俊則是竊喜：賈巴爾終於出手了。吳得志想要證明自己，簡直是螳螂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