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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213章 九天仙雷 文 / 冷月寒劍

    213章九天仙雷

    二月十六,洛陽城外。

    天空蔚藍如洗,春風和煦如情人的小手,在每一人身上拂過。

    數十萬大軍,各自踩著獨有的鼓點,齊整地向前行去。旌旗飄揚,槍戈如林,爍爍的甲冑,森寒的刀劍似在向人訴說不久後的慘烈。

    待至一方遼闊平原,兩方大軍相隔十餘里,齊整地停下腳步。這裡便是雙方早已定好的決戰地點孟津。何謂孟津,因周武伐商會聚諸侯,因而得名。此地北臨滔滔黃河,南依崇偉邙山,素來是秦周兩國的爭戰沙場。在這裡,無論秦周百十年來皆有過,或勝或負的經歷。

    此番大戰更涉生死存亡。故此,戰前鼓動,勵奮士氣,兩軍俱是做到了家。設使任一方戰敗,只能怨懟天命不在己方,卻也怪不得統帥無能或是兵丁不力。事前,小石頭詢問奚方和廣智,倘在戰時,己方軍士該用何種計策,或何謀略得勝?

    奚方答道:「雙方大軍總計百萬,尤其在正面交戰的情形下,即便計謀再好,也是無用。與其費心思量,毋寧好好籌措陣形,近戰時,單須陣腳不亂,以多擊寡,便有七至八分的勝算。若敵方上前,己方陣腳卻先亂了,縱你智謀及天,也是枉然。」

    小石頭勒馬忽止,揚鞭遮額,眺望遠處。只見秦軍方方整整,步伐震天,前槍戟,中刀盾,左右騎射,後方是如海的刀騎兵。團龍大旗,血紅戰旗,墨綠色的將軍旗,錯落紛雜,呼揚招展,隊列雄渾,殺氣彌天,好一支不同尋常的西涼剽騎。

    他估莫人數倒無百萬眾,多半楚王也明白今日重在雙方高手對陣,至於軍士只揀精銳就好,若混雜了新兵,反而不妥。心中暗拿秦軍與己方大軍相比,感覺自己一方的軍士無論裝備和士氣,皆勝少許。

    不過比較歸比較,總之仍要對過才知道。就像高手弈棋,前盤興許略勝,至收尾,不定一個大意就此一潰千里。這戰爭,不但看實力,其間運道、士氣和臨場的發揮,均尤為重要。

    這當兒,秦軍收了腳步,楚王率眾將及一眾僧道,由後按轡徐出,至陣前,舉鞭擊空,「啪啪」數響。與此同時,數十萬秦軍齊聲大喝:「吾皇應天,伐周滅魔,一統神州,千秋萬世……」響聲震憒,裂雲破天,直驚得數十里外的鳥獸也自惶然無措。

    睹此威勢,小石頭瞥目己軍,神色不變,毫無氣沮,威武肅嚴一如既往,心下暗讚。尋思,楚王此舉無非想對咱們來個下馬威。不過,我們不動神色,視同兒戲,直道爾等在耍猴,想必秦軍也會大感無趣。念及此,啞然失笑。

    在旁的姜神君問道:「皇上,何故發笑?」

    小石頭也無隱瞞,說出適才所思。

    在旁人聽了,相繼傳下,過不久,全軍士氣更盛,更有軍士想到皇上所說,再看秦軍的陣容,心有不過爾爾之慨。

    其時,秦軍陣裡出一小校,驅馬至陣前,揚聲喊道:「呔,周軍聽著,天命在秦,今吾皇率百萬大軍所向披靡,一路至此,爾等還不歸降,更待何時?」

    小石頭知道這算是兩軍罵陣,倘若罵得好,許能讓敵方士氣沮喪,如此己方便可一鼓足氣而破之。此事在出戰前已擬人選為胡長老。此老性情直爽,又不失童真,生性最愛與人鬥口,往常無事也喜撩撥他人,那是有理大鬧,無理也大鬧。弄到最後,總能駁個道理回來。似罵陣這樣的口水活,交給他委實教人放心得很。

    秦軍小校策馬跑了一圈,瞧自己發話後,周軍無人應答,一時頗為得意。欲待再說,驀聞一聲大喝:「小子,毛還沒生齊呢,就到這許人前丟人現眼,是不是家裡大人都死絕了?」喊聲方起,一皓首老者,乘馬疾出,雙手空空,懷抱胸前,要多顯擺便多顯擺。

    秦軍小校年約十五六,確實歲數不大,是楚王帳下一員大將的內侄,剛任旗牌官不久。被人在數十萬人前說得一無是處,可謂平生頭一遭,陡然間無言作答。待見周軍來者,是個耄耄老兒,雖說馬術不錯,居然單靠雙股控馬,但戰鬥起來,像這樣的老弱殘兵,實在無用之極。當下喊道:「死老頭,是不是老而不死閒著慌,還是你東周國裡尋不到年輕人,居然派個老朽之人出陣。」

    「嘿嘿……」胡長老冷笑,大聲道:「本國的年輕人,個個是後生可畏;不似秦人那樣奶還沒斷呢,就到處大言不慚。」

    秦軍小校氣急,辯道:「沒斷奶,照樣能砍了你這死老兒。」

    胡長老嘴一撇,道:「砍老夫?你倒是來試試。」

    秦軍小校是來罵陣的,並未帶長兵器,見胡長老雙手空空,心下何嘗會有懼意,抽出腰間佩刀,策馬便上。

    這時節,楚王大急。這段時日裡,他高手見多了,情知愈是眉發皆白的便愈是不好招惹。尋常罵陣之人一般不做交戰,說不得幾句,便可回營。是以先前,也未刻意尋個高手。誰曉周軍居然會派個老頭出來。萬一那老兒是個高手,如此一來,首陣交戰若是輸了,豈不晦氣?

    秦營鳴金,打算喊回罵陣小校。

    秦軍小校聽見,猶豫餘裕,剛想撥馬回身。直覺頭側一疼,跟著眼前發暗,一個倒栽沖直髮發地跌下馬來。腦袋邊上,赫然插著幾枚天翼飆。這裡秦軍鴉雀無聲,覺得開場大是不利;那邊廂,周軍士氣大振,「北風,北風」喝呼不停。

    眼見如此,楚王大是忿忿。那小校的堂叔,轉馬驅出,到楚王跟前道:「王爺,可恨周將殺我侄兒,末將願出戰,把那老兒斬於馬下。」

    楚王沉思,躊躇著要否應允。

    金蟬真人道:「王爺,那人是魔教長老,決非尋常人可敵,不如由本宗出戰。」

    楚王道:「真人此言甚好,就這麼辦。」又對那武將道:「餘下的事皆由道長和大師們解決。你們為本王管好軍隊就是。」說著,揮揮手,顯得很不耐煩。那武將原是西涼軍裡的一員勇將,素受楚王讚譽,一直驕橫得很。今兒頭一遭受此冷遇,一時頗感氣憤。他不敢恨王爺,可對那些僧道,卻無由地怨懟起來。心道,看你們總在王爺面前吹來吹去,待會就看看你們到底有甚本事?

    金蟬問過許悠,派出了本門七子。七人出場不凡,皆凌空虛浮,身披霓虹,至半場,倏然佇空。其中一子道:「貧道曲玄子,今奉上仙之命,向貴教挑戰,不知貴教人選是誰?」

    見他們出陣,小石頭等私下想,玄門實力果真不錯,一下便派出了介乎與高玄法師和洞真法師之間的峨嵋七子。待聞得曲玄子所說,眾人計議已定,由聞仲遣下界的神霄六將對戰。所謂神霄六將,其實就是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聞仲轄下的六位心腹。

    當日聞仲托夢虛說,與小石頭在意識中相遇,之後便言遣人來助。等六將到,大伙恐漏了風聲,引起玄門的警覺,便教六將藏著。今日大戰已臨,雙方盡出所有,六將也就無須再隱。

    那六將本躲陣後,聞出戰令,無不興奮。踏空步虛,身繞火雲,直奔陣前;六將一色的金鏈鎖片甲,貔虎盔,飛熊靴,形貌威猛,神態憎憤,瞪著數十萬赫赫秦軍,就如望見十萬惡鬼一般。

    先一人喝道:「吾乃崔巨卿。」接一人道:「吾乃司馬卿。」跟著是衛玉卿,孟非卿。

    這四將瞧外貌,如世人三十餘歲模樣。崔巨卿和司馬卿生得燕額虎頭,體形剽壯;衛玉卿和孟非卿瞧來身形略瘦,但也颯爽英姿。四將往半空一佇,龍驤虎視,氣概不凡。之後,是兩員歲數較大之人,一個面白頷須,鳳眼長眉;一個白胡蒼蒼,皓首如銀。前者自稱扈文公,後者叫做臧文公。

    六將裝束不凡,前二後四,腳下又是大團的雲霧,隱隱發亮,直瞧得一干凡人心底發楚。

    等六將報完名字,再見他們的裝扮,分明是天庭雷將下凡。玄門之人,無不色變。尤其許悠和晁錯,更覺匪夷所思。默然片刻,許悠升天,招來一朵細小素雲,乘於足下,淌至六將身前,斥道:「大膽,爾等乃神霄府雷將,竟敢私自下界。莫非不懼天條森嚴?」他聲蘊法力,涵蓋數十里,舉凡在場之人無不皆聞。

    秦軍們儘管知道己方有飛來飛去的修道人襄助,但總比不得親見天庭神將那麼恐怖。直至聽到這樣的話兒,適才頗感驚悸的心旌漸漸緩下,均道,原來咱們這裡的人也非尋常。

    六將裡臧文公抱拳,正色道:「我等奉天尊令,下界助陣,其餘閒雜概不理會。許天師所說之天條,它日可在天庭與天尊理論。」

    「你們!?你們這些截教餘孽,昔日家師慈悲,不曾悉數誅盡;今日倒好,居然背天庭,叛天條,與魔頭合伍,為禍人界。哼哼,真真膽大包天,罪不容恕。」

    許悠明知自己說的是廢話,但六將是雷府神人,其名久傳千年,世間誰不知曉。緊要的是,神霄雷府總司五雷,凡天下惡奸,鹹在其懲罰之疇,素為天下萬民敬仰膜拜。

    儘管自己與晁錯是靈霄天師,地位之尊遠非雷將可比,然在下界聲名不揚。萬一百姓聞周軍有雷將襄助,就此以為周軍是天命所歸,俟時民心所向,周軍威盛,倒是麻煩得緊。囿於此慮,他不得不朗聲而敘贅言,大聲呵斥神霄六將。借此向秦軍表明,自己一方代表的才是天命,而周軍不過是天庭叛逆而已。

    他這般嘮嘮叨叨,小石頭知其為人,不禁頗覺奇怪,但不須臾,即省何故,不免懊悔莫及。對在旁的姜神君和廣智道:「雷府諸將,向是萬民心中的正義化身,咱們得其助力,沒四處宣揚,反而藏著腋著,倒是失大了。」

    廣智一笑道:「皇上寬心,大軍臨出汴梁時,微臣早讓六將在普化寺顯過靈。如今,全國境內俱已傳遍,皇上就是天命所定的一代聖君。」

    「哦!?呵呵……」小石頭大笑。又道:「天王睿智,果是計高一籌。」

    姜神君道:「皇上,你文有奚方和廣智,武有咱們這群人兒,江山一統,八紘合匡,那是毫無質疑的事。」

    小石頭略略抱拳,道:「承神君吉言。不過,朕與玄門戰,意在振興我教,讓本教弟子免受群仙的欺辱。」此番話,旁人聽多了,倒沒怎樣。站在最後的峨戚,雙目閃爍,驀爆精光,猛然間看了小石頭一眼。隨後,垂首不語。

    這時,許悠廢話也說完了。朝峨嵋七子看看,眉頭深蹙。琢磨著,六將在天庭雖非什麼厲害人物,但到底有著數千年的法力。何況玉清天神霄府諸將總司五雷,反之,世間修道人儘管也能驅雷役電,禱雨祈晴,但無非仰仗雷公,電母,風伯,雨師,雲吏,以及五方靈官之助。此刻,直接與神霄六將對敵,那峨嵋派的雷法等如廢了。縱然使將出來,想必也是雷不響,電不出,興不了風,作不了雨。

    念及此,飛到七子跟前,道:「那六人的來歷,諒你們也清楚得很。少頃萬不要施展風雷之術,最好用御劍術,或什麼法寶。」

    七子頷首,均道:「老師言謹記了。」他們在世間輩分雖尊,但與許悠相比,無疑差得遠甚。是以口口聲聲以師長禮稱呼。

    許悠退回本陣。

    七子相顧默然,揮手虛招,手中各現長劍一柄。色澤迥異,赤、橙、黃、綠、青、藍、紫。旋即翔空圍作一圈,七劍交並一處。瞬然,相交處光芒大作,彩暈翱飛。跟著,七劍嗡聲不絕,如久錮的野獸,情知將要出獄,歡快響唳;忽然又是清鳴一聲,七子身形遁虹,人劍合一,似長虹經天,宛若七道霓光迅猛地刺向神霄六將。

    再觀神霄六將,前四卿各以右手捶額,三下之後,額頭煥光,聚攏一團。待七子飛到,小小的光團竟已漸如日月,活潑閃爍,輝煌迸現。

    與此一刻,七子化成的彩劍一下撞在光團上。陡然,雷聲轟隆,閃電飛舞。那如日似的光團居然是雷電匯聚。瞧著外表皎潔圓明,好看異常,何曾想及,稍一觸動,竟而金蛇飛舞,光動電隨,直亟得峨嵋七子渾身哆嗦,肢體麻痺。

    七子法力終究在高玄法師和洞真法師之間,暫不說法力如何,單是打鬥經驗也算豐富,尤其七子中的閔一得,當年除了修煉就是到處尋人比鬥。此刻見自己等人上了六將的大當,閉氣凝神,氣注劍尖,先自絕了雷電的亟打,跟著喊道:「諸位師兄,結劍鎏壘壁。」

    另六子聞言,會心於胸,彩光一閃,現出人影。跟著,手上劍卻是光芒耀天,比適才之亮,尤要勝上幾分。劍鎏壘壁原就是峨嵋派終極的防禦劍術。辟萬邪,守堅壘,除非法力勝七子三倍者,方勉強能破。此時,閔一得急切間想起,正可謂及時到了極點。

    無數光電,如群蛇飛舞,劈里啪啦地擊打在七彩的劍暈上。由遠處看,就像很多人拿起石塊,扔在碧波蕩漾的湖裡,結果卻是微起漣漪,頂多掀起幾個水波,最終依舊風平浪靜。

    四卿一看,呆了一下,沒想俗世道人還有這一手絕招。不過,七子有絕活,神霄六將也有後招,何況那扈文公,臧文公二將至現今,手指都未動過一下。二人乘雲,飄至四將前方,也不知從何處,取出兩隻小鼓。扈文公執鼓於左首,右手輕拍;臧文公卻是哈哈一笑,置鼓於腹前,兩手各幻一槌,「砰砰砰」的如雨點鞭地,急驟已極。

    就在二人捶鼓際,四卿也取出法寶。崔巨卿和司馬卿,左右手各拿一支方楞鑭似的巨鑽;衛玉卿和孟非卿則各執一支如櫞巨筆。巨鑽稍一敲打,叮噹作響。若說扈文公和臧文公的鼓點,是統帥眾音,五音中的主君宮音,那麼崔巨卿和司馬卿的鑽擊便是五音裡的商角金木。

    四人擊音,初奏幾節,衛玉卿揮筆橫掃,孟非卿取筆豎劈。只見光隨筆動,閃爍燦爛。眨眼間,一個「敕」字,一個「律」字,一筆寫成。二將雖是虛書靈符,但筆點何處,何處就挲挲作響,猶如五音徵羽之水火。

    片刻之間,五音紛呈。

    小石頭這時對旁邊人道:「諸位,峨嵋七子雖然功法精妙,但遇到神霄六將,無論功力抑是法術,均差了不止一籌。此役我方必勝,只不知下局,玄門會派出何人?」

    姜神君接口道:「依老夫看,峨嵋派一旦落敗,九成是崆峒派出戰。他們兩派誠是同道,但私下互相攀斗已有多年。峨嵋七子倘若敗下陣來,只怕最得意不是咱們,反而是散桑這廝。」說著指指站在秦軍陣列裡的崆峒掌門散桑真人。

    小石頭順勢望去,好久不見其人,今日細看,仙風道骨雖一如從前,但隱隱的似帶著一股子強大能量的波動。看來,老傢伙閉關數月,得益非淺。好奇下,再看他身後,崆峒六壬和當日在秦宮裡圍攻自己的那梆子老道均在。這時,散桑也察覺到小石頭目光,瞥眼望來,一道實質化的精神能量居然循之席捲。

    小石頭一怔,儘管他失了法力,但論精神渾厚,卻舉世無敵。

    微笑著擋了下來,坐在馬背上,身形毫不晃動。心想,老傢伙的進步可不是一點,而是跨越了一大步。他曉得崆峒馭劍術仰仗精神力極多,所以崆峒道人與其它門派相比,在精神力的領悟上,遠較他人厲害得多。但是直接用精神力攻敵和以精神力控御飛劍,其間差距委實不可以裡計。

    那邊廂的散桑真人似也沒想到小石頭竟也擅用精神力,呆了下後,神色恢復,重又注視場中決鬥。心下也自疑慮多多。他學會精神力攻擊,說來還是許悠的指點。畢竟兜率宮的太初心法原就擅長念力。當下,一邊訝異小石頭的本事,一邊記起當日秦宮之戰時,小石頭暴忿嗔怒的畫面。心道,當時,貧道被他怒瞪一言,心境即告紊亂,莫非就是精神攻擊?

    要知,他不過初步掌握精神能量可以實質化攻擊的訣竅,離全然領悟尚差萬里之遙;而當時用強大精神能量,衝擊他心境,並在其內心植以深深恐懼的,卻是大神蝕陰。也無怪他弄不明白。

    小石頭與散桑的一番精神力切磋,只有他們心中明白。漫說其他人,甚至連半隻腳已踏入仙境的姜神君也是毫無察覺。

    不過,胡長老卻是吃了大虧。他聽得姜神君話後,樂滋滋地上前,對小石頭道:「皇上,管他派出何人,就憑咱們這麼大的陣仗,還不是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話尤未落,適好散桑的實質化精神力被小石頭的無形能量予以屏障。

    攻擊不到主體的精神能量,一時不曾散去,居然散溢開來。恰好他又興奮地站在一旁。頓然間,無數的能量,均朝他貫去。一下抑得他面紅耳赤,口舌俱僵。

    小石頭察覺,雙目聚光,朝他深看一眼。與此同時,胡長老登時如釋重負。心想,真真古怪了,話說得好好的,怎麼突然像是犯了癲癇似的?疑竇滿腹裡,詫然不解。不過,對於教主僅僅看了自己一眼,便把自己由噩夢裡驚醒,心下甚是感激。

    就這麼瞬刻,精神能量引起的些微風暴,已讓姜神君等人頗為警覺。其中,尤其是多寶請來的幾位朋友,譬如能役天下獸禽的天風道長,擅長心靈控御的木石子和截教道祖的小弟子峨戚,更是厲害。他們沒像其他人一樣左右察看,而是一眼望向小石頭,顯然知曉,適才小小的精神風暴,便是他攪出來的事體。

    「哈哈……那六個傢伙果然厲害,打個雷也玩出這多花樣。」胡長老驀然興奮至極地喊道。

    這一聲呼喝,讓小石頭等人均向場中看去。原來,神霄六將各自把手中的法器,當作了樂器,完完全全奏出了一段雄渾昂烈的古怪樂曲。

    鼓點渾厚激越;鑽音嘹亮高暢;筆尖廝磨出的圓清急暢;混雜一起,和而不戾,宏潤暢意。

    隨樂聲愈發高亢,始終在六將中央的光團,被五音催促得愈發焦烈狂燥,遠處看萬火似羽,電蛇紛舞,眨眼翱掠至六人頭頂,跟著冉冉升天,穿雲破霧,幾與金日爭輝。

    最後,蔚藍色的天宇徹底成了一個色彩繽紛的瑰麗世界。

    花絮似的雲霞閃爍著金紅的光彩,金光噴射,火球冉起。驅雲散霧間,萬道金光,在漫天雲霞裡劃過。

    見此一幕,許悠情急萬分,失聲道:「這梆傢伙居然使出仙雷中的明玉雷。」

    眾道聞之,無不色變。

    神霄府司五雷,為神雷、仙雷、天雷、水雷和地雷。

    其間,神雷有四,其中便有小石頭能予施展的神霄雷;另四雷,再分八種,計三十二雷,加上四種神雷,總合三十六雷。論威力,神雷為首,其次是仙雷、天雷、水雷,最末為地雷。當日洛陽會戰,散桑真人所使雷法,便屬地雷訣中的黃曾雷。也是雷府裡最最低階次的雷法,一般用來懲罰心邪之輩。所以四大天王擋得輕鬆已極。

    而六將按職司,仍不可使用神雷,不過,卻能施展仙雷。

    要說玄門道眾何以色變怛恐,實在是俗間難逢仙雷。一般修道人最為的頭疼的天劫,也至多是九道天雷。一旦擋過,便可羽化升仙,身登金闕。只是這天雷威力奇大,天下萬萬修道,能堪通過的僅得十一。且說峨嵋七子法力誠高,終究不屬上界天仙。妄說是專屬懲罰仙人所用的仙雷,固是天雷降下,能否擋住,也是五五之數。

    晁錯道:「許師兄,神霄六將甘冒大不諱,降下仙雷;少不得小弟要上去頂數了。」說著,也不待許悠應聲,逕自躍空踏虛,直奔中央那團光雷。飛空間,身上衣束全換,頭戴束天冠,身著寶光鎧,衣帶婉揚,威風凜凜;右手執一八角鎦金錘,浮空佇於七子跟前。大聲道:「讓本仙來領教下神霄府的九道仙雷。」接著又對峨嵋七子道:「此乃仙雷,非爾等可擋,速速回陣。」

    其時,因為他飛速極快,七子衍化的劍鎏壁壘不及收回,仍不斷衝擊著他的軀體。不過,毫無半點用處。在七彩晶瑩的光幕下,渾身甲冑的晁錯反而益發威武,璀璨耀眼。

    這當口七子聞晁錯言,當真是面目無光。

    峨嵋一派素為三大武脈之一,蓋天下宗門,唯崑崙與崆峒可堪一較。作為峨嵋長老的七子,若與敵人大鬥一場再敗,便也算了;可是偏偏落得個毫無還手之力的下場,實在是丟人丟到了家。不過,晁錯之言,他們又不敢不聽,相顧一眼,悻悻折返。心知,今日是輪不到自己出場了。只看少頃混戰的時候,能否在大伙面前獲建奇勳。否則,峨嵋的威名也就此墮到了十八層地獄,再無人會高看一眼。

    七子剛剛收起劍鎏壁壘,那邊廂的臧文公哈哈一笑道:「素聞晁天師擅能伏魔,卻不知這傳自天庭的九道仙雷能否擋得下來?」話意裡實有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調侃。音聲甫落,又自叫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凡玄門之人聞此咒語,盡皆苦笑連連。

    明玉雷是仙雷九道中的第一撥。咒語堪堪吟完,一道明明赫赫,光明正大,來勢如長江大河奔放不羈的粗雷,由天至地,劃劈而下,彷彿是天公的判罰,所向披靡,無可抵擋。

    下面人看了一下,忍不住縮頭縮腦,有些人更而趴伏在地,壓根不敢再望。等他們聽到天際轟隆聲響,抬頭看,卻見半空的晁錯被雷電亟得落下雲頭,在地上連退數步,踉踉蹌蹌,好不易站住腳。

    與此同時,神霄六將的五音迭奏,擊得越發歡悅輕快。悠揚音聲裡,天空光團散發明輝,如日墮人世,耀得人雙眼難睜,唯自緊閉。緊跟著,狂風席捲,黑雲壓地。這當口,震北軍有所準備,在六將出陣的那會便已為馬兒戴上眼罩,配上耳塞。反觀秦軍的騎射部隊,卻是倒霉到了極點,處此天威下,任你騎術再精,倘若無有準備,也是墜馬跌地的份。一時間,數十萬秦軍混亂不堪,原有的肅整隊形,零零落落,慘不忍睹。

    許悠無奈,急命眾道士幫著約束部隊,又吟清神咒,為馬兒鎮定心神。心下尤想,我堂堂金仙,用的又是一等一的仙家法術,卻是派這用處。倘被師兄弟們知曉,保準他們笑歪了嘴。

    思忖間,另邊的第二道玄胎雷久久不至,只見天邊雲裹,黑霧層層,偶有幾點金光,明爍耀眼。

    當此刻,晁錯不敢有半點疏忽,凝神靜心,雙目聚焦。第一雷擋得稍許大意,猝不及防下,竟被大力劈下雲頭,說來著實丟臉。他曉得明玉雷後便是玄胎、摩夷、虛無、濛翳、和陽、孝芒、耀落及霄度等八雷。

    八雷之中,尤其第二撥玄胎雷,較為陰狠,出則絲絲點點,直接攻擊仙人的元嬰或元神;第三撥摩夷雷,乃先前二雷,結合後發之能量,衍化成雷電牢獄,籠罩敵方;第四撥虛無雷,無形無影,縱有慧眼,也難辨明,惟用精神力可以感應到四下裡無處不至的雷電能量;如若一個大意,基本就是化為宇宙微塵的結果。

    再往後的濛翳、和陽、孝芒、耀落等四雷,也是各有特色,一撥比一撥狠,最終威力迭加,雷量相乘,呈霄度之雷。所謂霄度雷,顧名思義實蘊超度之意。一般沒達金仙境界的仙人,遇到仙雷攻擊,十九必死。而就算自己是金仙,倘不備加小心,許也沒甚好果子吃。

    思及此處,戰戰兢兢。

    突然,萬點金光無聲無息的潑天灑下。

    晁錯在雲上轉身提膝,如白鶴展翅,左手掐訣,平行環胸,右足虛空前伸,手中金錘,順勢砸了出去。

    其時,秦軍陣腳已穩。許悠有暇觀戰,見此一幕,捋鬚笑道:「好個晁錯,非但不採守勢,反以攻破攻。果不愧是枰上高手,計算得好啊!呵呵……」他一笑,楚王沒看懂,但也陪著笑起。余旁的和尚道士,也不管瞧沒瞧出,跟著嘻嘻哈哈。

    笑聲落下,那陰狠的玄胎雷被晁錯以牽引式,攏在錘身。

    他那大勢錘上原就鏨有龍形蓮圖,而今電花驟放,氤氳環繞,入人眼裡,就如虛空中赫然生出無數睡蓮,並不時的有神龍夭矯,翹首擺身,朦朦朧朧。特別此幕景象又是現在半空,教人見了不覺決鬥之驚險,反而感到分外迷醉。

    六將愕然餘裕,沒想他明玉雷擋得艱難,威力更勝一籌的玄胎雷倒是輕而易舉地御在一旁。心下也自欽服,暗道,到底是金仙,實力之厚,確實厲害。讚歎歸讚歎,手下卻也不慢,待見玄胎雷無功,急忙又是數道摩夷雷。

    但不知,是晁錯摸熟了仙雷的訣竅,抑是兜率宮人原就另有一套抵禦仙雷的術法。接連被他如法炮製了虛無雷,濛翳雷,和陽雷。先前看他錘頭雷電環繞,六將想趁他不及消去的時候,以速度取勝,故此一雷連著一雷,其速之疾,不亞於思維。

    然而,結果依然奈何不了他。

    眼看尚剩最後三雷,六將緩了緩。跟著只見蒼茫天穹間赫然現出一團和融的火電球,在雲裡蹦躍了數下後,倏然間裂分為萬道長芒,競相恐後的向晁錯撲去。

    睹此情狀,明白晁錯實力的修道人心緒好些,不過也偷偷朝許悠看去,想從他臉上瞧出些端倪。

    與此瞬間,數十萬秦軍無不恐慌起來。畢竟眼下對敵的不是人,也不是獸,而是難測的天威。雖然晁錯乘雲浮空,宛若神人,起先又擋了六雷,不過他們可不像許悠,單須吟幾遍咒語即好。適才忙於整列隊伍,又顧著軍中的亂馬,委實無暇細看。

    此刻得空,駐足凝視,睨著如斯天威,直唬得秦軍臉色發白,手足發軟。不覺裡,也不看光球了,均朝晁錯望去,瞧他如何消弭這雷電交加的天威。

    便在這時,晁錯大喊一聲:「來得好!」說著,大勢錘越轉越急。不多時,竟在身前十數丈外,擬出一漩渦氣團。那萬道霹靂,堪堪落下,頓時被漩渦所吸引;彷彿一條條碩大無比、滿身金鱗的大鯉魚,擺著尾,搖著頭,靜靜地游聚一處。

    這一刻,只見他容光煥發,神姿昂然,浮空傲身處,獨手掄錘擎住萬雷。那彎扭的金光,甚至為遠處高聳的山峰均染上了一層金芒。漫天雷電,好似不像由天至來,反而像是由他的錘中發出。

    此情此景,引得秦軍歡聲高呼。

    眼見孝芒雷仍未奏功,六將額頭見汗。鼓點,鑽聲,筆音,交相迭奏。隨五音趨急,亂電游蒼穹,閃爍如金蛇狂舞;遠望茫茫天際,金光漫天,無數奔雲,宛若鑲上了道道金邊;陣陣轟隆聲,震得周邊的峰巒回音不絕,不時間,更有那山石塌方,驚起滿谷獸蟲。

    大伙記得清楚,前面已去了七道雷,接下的顯然是第八道雷。眼看雷威越來越大,秦周雙方均不知如何是好?實在是雷電普及面太廣,縱然震北軍早有準備,也難免被雷電誤傷。卻不知何時,雙方如同商量好的一樣,默默地令大軍,再向後退出數里。原本間隔十餘里的空曠地帶,頓時有了數十里。極目處,對方的大軍模模糊糊,唯見人影綽綽。

    就在這沉悶的時候,猛然,無數道瑰金鑲紅的繽紛閃電,破開厚厚的雲層,由天至地,壯麗宏偉地劈將下來。霎那間,予人的感覺,不像是閃電霹靂,倒似是光雨一片,耀亮了整個大地。

    底下人屏氣攝息,有的埋頭腿股,有的抬頭望天,有的顫慄軟癱,有的失魂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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