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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211章 驚心之刻 文 / 冷月寒劍

    211章驚心之刻

    自兩軍初次交戰後,不覺又是數日過去。眼看離正式約戰的時日愈近,小石頭為首的截教一方便愈覺心情沉重。前次搦戰,儘管傷了高子寧,但總得來說,仍是有得有失。畢竟姜神君傷了茅山符篆宗宗主三燾真人,誠然不知對方傷勢如何,不過神君的驚天指罡也非尋常真元可比。漫說是護法類的洞真法師,即便是許悠晁錯這等級別的金仙,倘若一個大意中了招,也足讓他們吃上一壺。

    說實在的,他們擔心的是玄門的實力的確強大。且不說身為洞真法師的三燾真人首戰出陣,單是他的降神術便教人頭疼難當。何況,那玄鳥至的約戰時日,直至現今,大伙仍未想出個所以然,不解玄門何以非選在這個日子裡。情形不明,了敵不夠,原就是兩軍對戰的大忌,再者己方實力又稍稍不及,這便越發教人生憂擔恐。

    小石頭問過眾人,為何憑三燾真人的區區法力,便可召喚神祇。要知道,茅山派傳世千年,但論最為厲害的,也最為傳奇的人物,便是茅山派的開宗祖師三茅真君。然而據傳聞,當年三茅真君使出召喚術,也至多召喚出上界天仙。

    殊不知,此趟倒好,始終不出彩的三燾真人,且一直被認為守成有餘,創業不足的傢伙,居然差點召喚出了天外天的神祇。這上下的差別,前後的對比,著實教人目瞪口呆。幾日裡,小石頭蹙眉思量,己方遇到這般風雲變幻之異事,莫非真是天意難違?抑或是命中注定截教難以昌盛?他一生坎坷,又屢受挫折,卻從未怨天尤人過。然而,此番征戰,實在牽涉太廣,幾達千千萬萬條性命,遇此逆運時偏,當真難以達觀安命。

    令他惱火的便是,傳聞中能夠克制天庭的四大印章,至如今,依舊沒有半點動靜;而原本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刻下倒是出乎意料的被自己碰到了。突如其來的厄遇霉運,讓他信心大沮,患得患失裡,只祈上蒼莫要再弄出一些不可思議的荒唐事來。

    不過在與蝕陰一番計議後,方知那降神術得以成功的原因,說來,還是落在蝕陰的頭上。要知那茅山召喚術其實咒語不多,無論是召喚天兵天將,抑是大仙天神,再或是天外神祇,根本就只有一套咒語。至於能召喚出什麼來,所憑的無非是使術人的法力,和吟誦咒語時,所處何方空間。

    說也巧,蝕陰的魂能強大無匹,具有深深的神之氣息;小石頭體內蘊藏著的玄生能量,又是空間系的神力,也帶有神祇的氣息。那召喚術一使,能量一經帶動,自然是往高處召喚。蝕陰揣測,倘若當日的降神術得以成功,那神祇下了界,並不一定便是小石頭敵人,或許察覺到他身上強烈的主神氣息,就此歸降納拜,俯首聽命。

    聽到這些判斷,小石頭憂慮盡去,一時半會竟有些殷殷期盼,希望約戰的當日,三燾真人能為自己召喚個好幫手來。若到時,玄門之人發覺原該是幫助他們的神祇,竟反手為敵,對付起他們來,想必那時的場面,一定很是精彩。

    這一日,探望過了高子寧,瞧他傷勢漸好,欣慰不少。待出門時,想及今日閒來無事,琢磨著,微服私訪亦好,探訪民情亦好,總之乘暇去看看城中百姓是否安適?畢竟這一役也不單涉及本教安危,搞不好城中百姓跟著玉石俱焚都未始不無可能。

    又想,自己而今好歹算是上位者,已由一粒棋子變成了弈棋者,一言一行無不與眾生大有干係。然而攝威擅勢,妄顧百姓生死的統治,卻非一位好的皇帝,此行權當是慰民好了。

    念及於此,揮退了侍候太監,喊上石虎一起,朝街上行去。

    一路信步,東顧西望,街上百姓並不多。時不時的幾位耄耄老者,聚在一起曬陽聊天,極是愜意。瞧他們悠閒的神色,根本看不出戰事臨近的緊張,卻顯得很是澹泊。偶爾還能聽到個別老人捋起袖子,啞著嗓子叫喚道:「怕什麼?就算秦軍攻進城來,老兒我拿起刀,也能砍上幾個,至不濟,一命換一命。反正老兒我幾十歲了。也算活夠了。」

    每每聽到這等類似的話語,小石頭便覺心頭一震。人說西秦尚武,東周尚勇,今一見之果不其然。饒是這些垂垂老朽,竟也有殺敵報國之心。他聽楚虞說過,戰事爆發前,曾張羅過一次居民東移。數十萬洛陽百姓,一下遷走了七八成左右。留下的大多是年老體弱,或是戀鄉極甚之輩。這當口,老人們沒了後憂,又無家室拖累,居然生了與敵皆亡之心。一時教他目眶濕濕,心潮起伏。

    尋思間,與石虎已走了數條街道,道旁店舖十之**合門上閂,委實冷清得很。不禁頗覺無趣,念叨著要否回府。

    突見前面拐彎處,人影綽綽,似有很多人。心下一喜,暗道,前面莫非是臨時市集?

    行到地頭,放眼一望,果不其然。這是一個極大的廣場,四周圍建滿了商舖,多數仍在營業。整個集市,儘管不是馬咽車闐,攘來熙往,卻也人頭攢動,熱鬧非凡,與適才走過的街道,實非同日而語。

    欣喜之餘,暗道,看來楚老將軍的管理能力頗可。縱在大戰前夕,安民措施依然做得極好。要知道,一般城池攻防戰,守城一方最為頭疼的便是城中居民。過寬不放心,過嚴又擔憂百姓起逆反心思。所以這拿捏度真真要恰恰好好。此刻,集市喧闐,百姓如常,來去之人臉掛笑容,縱有異色,也多是討價還價引起的,與戰爭臨近,可無半點干係。身處如是氛圍,不免教人懷疑這城池當真是兩國前線麼?

    小石頭出行,是臨時起意,所以裝扮上未免顯得奢華。一身瀟灑的繡金儒衫,黑狐領,嵌玉襟口,再襯著頭上那頂金亮燦燦的束髮高冠,頓時引來眾多百姓的注目。尤其石虎那高大雄碩的身材,露出的胳膊,與人的大腿相差無幾。站在他背後,恭恭謹謹,小心翼翼。如此一主一僕,顯然不是尋常人。

    與此同時,小石頭也意識到自己的衣束過於豪奢,的確不像是閒逛集市的普通百姓。不過,他心在探察民情,自無須理會這些個無傷大礙的事體。況且,石虎又在身邊護著,固然自己失了功力,相信也沒人傷害得了自己。

    混在人堆裡,邊走邊看,瞧著百姓來來往往的身影,再聽見小販商賈的吆喝叫賣聲,彷彿一下就似回到了遠離戰火的京都汴梁。他剛來那會,百姓誠然有些好奇,不明白一位貴介公子怎不離城避戰,卻尤有興致的逛街游市。但過不多會兒,看他隨著人群一起走動,也就不再詫異,反而有些商販上前兜售貨品。

    面對接二連三的詢購,小石頭臉上始終帶著微笑,一一加以拒絕。

    忽然間,小石頭敏感地覺察到有股微微的土元素始終循著自己。照理既在陸地,這廣場又是黃土壘夯,感覺到土元素,實在普通不過。但這股土元素非比尋常,隱隱然,總帶著些敵意。那感覺,就像在水中游泳,眼裡是碧波蕩漾,水際無涯,頭上偏偏凌空虛懸著一顆石塊,教人放心不下。

    他功力誠失,但意識極強,特別是吞噬了少量的蝕陰魂能後,又經不斷的煉化,精神力之強舉世無匹。而且,當日長安禁宮之役,在翻天印和山河社稷圖的兩相夾攻下,更領悟到自然之心,與大自然的蘊切,即便是練就天眼通的佛陀也不及他。何況,他身具五行,經絡晶化,對元素的細微感應,實非他人可以想像。

    心中一動後,悄悄與石虎做了個手勢。

    由外表看,二人依舊旁若無虞的走著,不過已從人群密集處,很是自然地往人稀處行去。而且,石虎更是倍加謹慎。一邊走,一邊感應。漸漸,覺著那股土元素愈來愈是明顯。為免百姓遭殃,小石頭加快腳步,急速脫離人群。

    廣場是四圍合周,東南西北均有通道,不過西首的百姓稍微稀寥。小石頭也沒多慮,逕直往西行。突然,敵蹤倒未發現,竟在前方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慌裡慌張地躲在一家店舖後。小石頭一怔,脫口道:「蓉姐姐……」話音甫落,猛地想起,適才所見的熟悉倩影,的的確確便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鄧蓉。

    變起猝然,這會兒也不刻意去想怎生抓住跟蹤者。急匆匆地往那家店舖奔去。石虎在旁不知何事,只道公子發現敵蹤,想親自上前抓捕,慌忙趕在前面,生怕他有甚不測。

    「咻——」的一聲輕響,一支黝黑的短劍由小石頭的右首處,破空疾射而來。

    小石頭沒料到跟蹤者這般膽大,居然敢在洛陽城中刺殺自己。原本他成算在心,想行至空曠地方,再趁機抓捕。只是鄧蓉的突然出現,讓他心神震盪,何嘗會去在意什麼跟蹤者或是刺客。在他看來,那裹著土元素悄悄在後的傢伙,就算是玄門暗中派來的密諜,也未必有膽量刺殺自己。

    可惜,世上鬼使神差的事情實在太多,出乎意料的事情更是令人哭笑不得。而且所付出的代價也是有大有小。有的或許失個財,腫個臉,但有的不定就此丟了性命。

    同樣,因為小石頭的疏忽大意,此刻的危機,幾乎千鈞一髮,甚至幾如兵在其頸。畢竟,他已失了法力,又提不起真元,妄說一個可以操使土元素的馭劍士,固是尋常武者,設使有荊軻之勇,許也能十步一殺,斃他當場。

    與此瞬間,石虎適好剛躍到小石頭的前方,沒等他腳沾地,響聲入耳,偷襲竟從側旁猝至。這下驚得他面色全白,不過這時不是軟手軟腳的時候,乜眼顧睇,竟是一柄淬煉過的泥丸飛劍。怛恐之餘,腦子空白,下意識的張開大嘴,一口凝練千年的猩紅丹息裹著一顆渾圓的閃亮晶珠,噴薄而出。

    「轟——」

    獸丹與飛劍在半空相遇。

    兩力撞擊的結果,那隱身躲藏的馭劍士頓時在人群中露出身影,而石虎卻是頹然倒地,身子扭曲數下後,赫然化成一頭紅色的獠牙巨虎。

    百姓見之,失聲大叫。

    哭喊逃難,驚慌失措,嚇傻呆愣,諸般情狀,不一而足。

    刺客一擊無功,倒也不遁,索性捨了石虎,運指馭劍朝小石頭刺去。

    其時,石虎再也無力抵擋。原來,剛才噴出的猩紅丹息,竟是他的本命真元,而那顆晶珠卻是他修煉千年的獸丹。

    前文說過,獸修道與人修道大是不同。

    人類修道,先是練出真氣,隨後把氣質的真氣壓縮為液態的真元,跟著便是把大量的真元凝結成丹,待到丹色呈金,是謂金丹大道;最後碎丹成嬰,再凝固元嬰。這會兒,修道人的力量已然大極,囿於違反自然規律,是而天劫不斷。如能幸之避過九遭,即可肉身成聖,升天為仙。

    而獸類修道,前期大致相若,不過,待凝結成丹後,卻無須碎丹成嬰。這既是獸類的幸運,也未嘗不是厄運。幸運的是,碎丹成嬰,危險多多,特別是修道的卡口,每過一關,均有豁出命的大險。厄運的是,因為不能碎丹成嬰,獸類便始終停留在初級的情感階段。

    所謂初級情感,基本就是生物的本能,譬如愛就是愛,恨就是恨,可要它們講出個所以然來,偏偏無話可說。所以,獸類經過數萬餘年的教訓,終於摸索出了一條不同人類修道的途徑。

    它們不同人類修道那般忘情棄世,反而盡情的入世,與普通人類一樣的生活,跟著他們一起笑,一起哭,一起悲,一起怒。當獸類的情感由於人類社會的複雜而豐富起來後,同樣,它們的獸丹也會產生質的變化。

    所謂變化,就是一顆原本無堅不摧,堅固若金剛的獸丹,竟與人類的情感一樣變得很是脆弱,一旦有外力相加,即立成粉碎。反之,因為內丹的脆弱,它們的力量卻比原先翻了無數倍。這時候,便需要獸類離開人群,與那些修道人一樣,斬七情,斷六欲,待內丹重新堅固,可以之抗過九道天劫,即成獸仙。

    所以,這時的石虎實在正處於入世的修煉期。儘管力量大無比,法力更勝先前數倍,可惜內丹脆弱得可怕。適才眼見小石頭岌岌可危,他救主心切,下意識地噴出內丹,不虞,飛劍是阻了一下,然而那顆內丹悉成齏粉。

    成了獸仙後的獸類,論法力和本事,囿於天賦加成的效果,比人類成道的仙人,尚要強勝些許。可失了丹的獸類,縱然法力高如天,廣如海,但在自然法則的干預下,依舊維持不住人形,且如刀俎下的魚肉,唯有讓人盡情凌辱的份,再無半份抵禦的可能。

    那刺客是嶗山上清宮弟子,師出正宗,原本目的不過是探察敵情。他仗著本門土系法術的特殊性,隱身加土遁,實已在城中潛了數晝夜。可惜,奚方與廣智老謀深算,預防措施做得極好,任他巧潛妙藏,也自無功。而秦營多日來也是渺無音訊,得不到什麼有用的訊息。如此結果,令嶗山上清宮主持景陽真人,甚覺臉上無光,惱其不爭。

    這一日,實打算再無情況的話,便出城回營。誰知,好巧不巧的偏偏在集市裡遇到一身奢華裝扮的小石頭。他與小石頭素未謀面,更不曉得他便是本門本宗的大敵,也就是師長們口中常說的惡魔。只是見小石頭氣質高華,舉止雍容,身旁跟著的護衛,又生得五大三粗,雄碩駭人,依此判斷,定非常人。

    於是,他便暗自定計,試著隨在後頭,看看有沒好消息或是奇遇,以待回營後,亦好傳個捷報,省去師長的責罵。不想,就在小石頭察知有股土系元素掇在後頭時,此人也感覺到小石頭似乎全無法力波動。如此一來,頓起野心。心道,看此人裝束,多半是華夏帝國那位元老貴勳的公子,如若趁機刺殺,也算除了一位小魔頭。想必回營後,即便沒得消息,師長們也不會過於斥責。

    念起於此,他才在小石頭心神激盪的空隙裡,奮不顧身地馭劍疾刺。私下尤想,倘若無功,便立刻遁形而去。怎奈,石虎用內丹與之硬拚,跟著又顯出原形。想那刺客也是正宗名門出身,獸類修道的蹊蹺處,自然明白得很。深知石虎在沒人的救援的情形,決計不可能再有什麼威脅;又見百姓紛亂,呼喝而散,遠處衛兵跑得誠速,但要近前,勢需十幾息的時間,若不乘此空暇,一舉斃了那個小魔頭,只怕自己回營後都要生悔。

    忖不過眨眼,不留餘地的立付行動。

    在他想來,先是廢了一頭虎妖,再刺殺一位華夏帝國的貴公子,今日功勞之大,回去後師長們不但不會責怪,興許大加讚賞。一劍刺出,明知馭劍時切不可三心二意,但慮到得意處,也不禁眉飛色舞。

    與此同時,小石頭腳步戛止,大聲叫道:「石虎,石虎……」他聽多寶說過獸類修道的規則,時見石虎迫出原形,不由著急異常。至於那柄飛來的短劍,他既左右無望,索性視若無睹了。心下卻想,小石頭啊小石頭,沒想到你竟是死在刺客的手上。唉……死倒是不怕,可惜的是明明已與蓉姐近在咫尺,卻自遠如涯角,不得以訴衷腸。敢情我和蓉姐當真是有緣無份。

    他自怨自艾,愁思滿腔的當口。突然,一道曼妙素影如射電劃空,擋在他身前。急切間,小石頭伸出雙臂,意圖推開,口中尚叫道:「蓉姐……」話尤未落,只聞「噗」的一聲,跟著一道血箭噴天而出。事起猝然,小石頭驚魂兀現,雙手改推為抱,摟住這具夢魂縈繞的嬌軀。叫道:「蓉姐,蓉姐,你怎麼樣?別嚇我……」

    為他擋住一劍之禍的正是離開他月餘的鄧蓉。

    此刻,鄧蓉臉色蒼白,不過雙眸依然那麼明亮,盯著他道:「石弟弟……」猛想起刺客,轉頭一看,卻見多寶正站旁邊,至於那刺客已被擒住,軟萎萎地扔在一旁。

    原來,石虎放出獸丹的那會兒,多寶立感不妙,急忙用瞬移術循息而來。說來,他動作已屬不慢,可惜,刺客飛出的第二劍,依然無暇救援。眼見小石頭將遭大難,他是恨意勃發,當下也不顧小石頭了,直接出手拿住了刺客。所以,他擒刺客,與鄧蓉替而擋劍,實是同刻。而刺客在感覺有人抓他時,又急忙馭劍而回。這麼一來,也造成鄧蓉胸前中劍,但劍刃即拔,瘡口處直冒鮮血的慘事。這些事筆墨敘述雖贅,其實,僅只一瞬,興許比眨眼還要迅上三分。

    儘管沒見著小石頭中劍,但關心之餘,多寶兀自問道:「教主,你……」

    小石頭揮揮手,要他止口,時下那有心情理會別人。眼睜睜地瞧著鄧蓉在自己面前被人一劍扎胸,而自己偏生無力施援。最緊要的是,鄧蓉原可無虞,是為了自己,才迎劍撲來。當日,鄧蓉留下那封柔情萬千的紙箋,自己便立誓,一旦尋到,便傾訴衷腸,要她永遠的留在自己身旁。用自己畢生的歲月,照顧她,愛惜她,直至地老天荒。

    殊不知,尋到卻是尋到了。最終,自己沒有照顧她,愛惜她,反而讓她為自己遭受了莫大痛楚。尋思間,手指不停,連點十二大穴;又取出七彩的伯高神針,刺住她的穴脈,以防流血過多。隨後小心翼翼地抱起她,走入鄧蓉適才躲藏的那家絲繡店舖。

    店裡迎出一位秀秀氣氣的少女,臉上驚色未止,開口說了一字:「你……」待看到小石頭懷中暈睡過去的鄧蓉,頓時驚呼:「掌櫃的……」

    小石頭一怔,沒想鄧蓉竟在這裡開了家店舖。旋下道:「你家掌櫃受了劍傷,裡面有乾淨的臥房麼?我要為你掌櫃診治。」

    「有,有……」少女應道,不過見小石頭英俊瀟灑,把自己那個美如天仙的掌櫃,又摟得那麼緊,總覺著有些不妥。儘管二人確實相配,但男女授受不親,古來有之。

    店舖後是一處僻靜的小院。左右兩間廂房。少女引他到了靠右的一間,推門進入,屋裡一股子與鄧蓉身上一模一樣的香味,撲鼻而來。小石頭明白此房無疑是鄧蓉的香閨,當下抱著鄧蓉走到床榻,輕輕放下她,然後「絲啦」一聲,扯開鄧蓉胸前的衣襟。

    那少女原先一直傻傻地看著,那刺耳的撕衣聲,似乎刺激了她,陡然叫道:「你想幹什麼?我家掌櫃可是有相公的。」說著,搶在小石頭對面,護住鄧蓉。

    聽到相公二字,小石頭深蹙劍眉,道:「你家掌櫃胸口中劍,若不撕開衣裳,如何救治?」

    少女怔了怔,但頓時堅定地道:「不行,你是男的,我家掌櫃是女的,而且……反正你就是不能這樣啦!」她想,掌櫃生得花兒似的,仙子下凡許也不及,你個大男人,抱也就抱了,可還要撕開衣裳,這麼裸裎相對,誰曉你會不會獸性大發。

    小石頭本就著急鄧蓉的傷勢,那去管她如何說,也不與她囉嗦,逕顧撕開衣裳,又道:「喂,你去舀盆清水來。」

    「你、你、你……」少女氣得臉兒發青,見他不但不聽話,這衣裳反而撕開得越發大了。就連……她偷眼看看鄧蓉胸前那半遮半掩下的高聳部位,又是羨慕,又是妒嫉。

    「快去啊!」小石頭大聲斥道。見她不走,還在旁邊羅裡八嗦,禁不住發起火來。若不是看她忠心鄧蓉,又刻意維護主子的份上,依著他目下的悲憤心情,興許一耳光刮過去了。

    少女性子也拗,死著心的打算今日無論如何都要保住掌櫃的清白。正想不顧一切撲到小石頭身上,大咬這人面獸心的傢伙。

    門外忽有人道:「皇上,皇上……」

    小石頭聽聲音是廣智。忙道:「朕在裡面為蓉姐療傷,你們找些宮女來侍候。」

    「遵旨!」

    少女聽得愣住了,傻了片晌,道:「皇……我……我去舀水。」走到門口,適好龍兒進來。她一見龍兒的絕美容貌,思維頓然凝滯;私下與掌櫃的比比,不禁詫然咂舌。原道掌櫃已是世間第一美女,誰知道,今日又見了一位。

    「喂,你怎還不去?」

    小石頭一聲大喝,驚醒少女的遐思,急急忙忙衝出門去。

    瞧著龍兒到了,小石頭省起石虎的傷勢,問道:「龍兒,石虎如何?」

    龍兒眼睛紅紅,顯然剛剛哭過,低聲道:「石虎他還好,只是丹碎了,需要重煉。」

    小石頭道:「是我不好,若非為了護我,石虎豈會遭此暗算。」

    龍兒道:「少爺也莫怨艾了,保護你原就是我和弟弟的任務,漫說碎顆丹,縱然丟了性命,也是該的。」

    「龍兒,你和石虎……我、我真不知該如何感謝你們。」小石頭頗為激動地道。

    龍兒一笑,瞬間宛若花兒綻放,艷麗無比,道:「少爺說得什麼話?若非有你,就算到現下,我和弟弟只怕依然是獸身呢。如今,石虎不過恢復了獸身,憑他的法力,只要認真修煉,不過百年,相信便能再次結丹。」

    「那就好。」聽到石虎仍有機會恢復,他稍去愧疚,又道:「龍兒,待會,你莫如去趟多長老處,看他有無仙丹餘下,倘若有,取一粒,予石虎服下。」

    龍兒歎道:「我已問過了。可惜多長老為了訓練天羅眾人,仙丹早已用完。」說著,又道:「少爺,你先幫蓉姐姐診治,有事留後再說。」

    「無妨,蓉兒只是外傷。」小石頭的歧黃術何等精湛,焉會像世間庸醫一樣,治病的時候,打擾不的半點。

    待少女清水端來。小石頭收回神針,開始正式處理鄧蓉的傷口。

    由於是短劍所刺,鄧蓉的瘡口其實並不大,不過很深,入肋骨下,離心臟僅差分毫。小石頭摸著汗,以從未有過的緊張心情,為她清理了傷口,又在上面倒上了恩師元虛真人親手煉製的治血散。起先,他始終擔心另有內傷,

    直到傷口結疤,漸漸轉淡;又覺知心跳正常,血脈平穩,才緩下一直提著的心旌。

    不過,他還是沒有解開鄧蓉的暈穴,畢竟流了甚多血,目下需要的就是充足睡眠。至於纏綿情話,反正業已相遇,何況日後的日子還長,留著慢慢說就是。

    在他診治的過程中,那位少女也一直留在邊上。她適才出去舀了兩回水。第一次出去,外面只是多了幾位面容威武的老者;第二次出去,院子裡外已到處是執戈麾甲的御林軍。那肅穆的氣氛,令她屏氣攝息,嚇得連走路的時候,都是掂著腳。生怕弄出個什麼聲響,被人治了大罪。

    當看到小石頭小心翼翼地為鄧蓉清理傷口,又呵護備至地為她蓋上錦被,還有那深情地端詳,溫柔的動作。她便知道,掌櫃口中一直念叨著的,而自己又從未會過面的相公,原來就是眼前這位被人叫做皇上的英氣俊男。她當然明白皇上有多大,所以,對於眼前的突發狀況,不過一會便覺得很是正常。在她看來,就憑掌櫃天仙似的容貌,或許也就皇上可以勉勉強強地配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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