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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188章 伏羲古都 文 / 冷月寒劍

    188章伏羲古都

    自在小鎮與穆淳風相遇,又目睹倆夫妻離去時的恩愛背影,小石頭一時竟頗有感觸。思慮來去,總覺自己是否虧欠了冰清等女。儘管目前看來,她們似已消了隔閡,表面上和和睦睦,看不出半點嫉意。但只怕時日一久,再或是自己無意中冷落了誰,難保不會情海生浪,妒波再起。

    因其心緒愁多,鎮南王府的一頓慶功宴只是草草吃完,便即散了。尤其高老王爺尚邀請了江都城的文職官員。這些人打仗不行,但嘴上工夫確實爐火純青。舉凡有人相詢李世昌自刎一事,小石頭未及答話,他們便已代為吹噓。直說得小石頭天上有,地上無,環顧當世惟其一也。

    聽得這些阿諛奉承,小石頭赧顏之極。心道自己何堪承受?慌急慌忙地便借醉退席,溜之大吉。

    次日一早,接過高昆的奏折,眾人上路逕往汴梁而去。這時,石虎的任務業已結束,自也隨隊回程。不過,小石頭得知石虎一路北訪,居然未得鄧蓉半點訊息,心下憂愁更多,又復擔心她一人孤身,不知有沒危險?

    一路由南至北,囿已開春,途中踏春之人較多。如此走走停停,不一日到了離汴梁不遠的陳縣。陳縣古稱宛丘,因昔年三皇之一的伏羲大帝曾定都於此,同時又有天下第一都的美譽。

    璺兒與冰清都是熟讀《詩經》之人,對《陳風》中描述的宛丘美景也俱嚮往不已。眾人堪入陳境,冰清便道,要否進城遊覽一番。小石頭念及汴梁朝事,起初只想繞城而過,但聞她這麼說了,又見諸女均是聞言雀躍,顯然極為符合,遂微笑而應。

    神州北方多是旱城,不似江南那般水道縱橫,湖泊眾多;然宛丘城偏偏獨異。整座縣城之外環繞一片碧波蕩漾,遼闊無涯的大湖。因昔年伏羲氏的民族圖騰為蛇,之後又吸納各族族民,為照應多族的信仰,伏羲氏圖騰最終演化成聳角帶腳之龍,是以此湖遂名龍湖。

    其時,初春日暖,遊湖之人極多。

    小石頭念及,若身邊總圍著殺氣騰騰的震北護衛,不僅大煞風景,且也有擾民之嫌。便吩咐劉副將等人遠遠掇著,至於另外的軍士,則命他們先至官驛等候。繼而棄了車馬,四五人閒步信游,笑笑說說,當真愜意之極。

    漫步湖岸,放眼遠眺,只見碧水瑩瑩、浮光耀金,岸邊柳絲垂岸、鷗鷺嬉灘;遠處古樸厚實的宛丘城牆綿垣湖景之中,城湖相映,人景皆美;既有靜態處子的婷婷玉立之美,又有渾厚凝重,深邃悠遠的遠古滄桑。

    委實令人喜不自勝,望之不盡。

    固是龍兒,倩兒這般性樸大咧之人,竟也陶醉其中。

    邊上遊人突然望見這多美女,自然眼發直,心急跳,大歎今日出門著實划算,竟能目睹仙子般的美人兒。其間兩三男子仗著自己生得魁梧,家底殷厚,居然生出求鳳之意。不過這些前來搭訕者,沒一人可以闖得過石虎的關卡。某些人堪堪走近,便被他推得老遠,若口中污言垢語,不三不四的話,那便越發可憐,個個跌入湖中,成了落湯雞一般。

    冰清、璺兒幼受庭訓,素來嫻靜;可龍兒卻是個惟恐天下不亂之輩。尋常沒事,都要找些事來,如今瞧著熱鬧,更是活蹦亂跳。時而拋個媚眼,時而嫣然一笑,直把湖邊男子迷得是神魂顛倒,一個個毫不畏死的衝將上來。最後,幸有小石頭及時阻止龍兒,方消了這小小風波,否則,只怕當日金陵城外的一幕又將重演。

    這般熱鬧地游了片刻,適見湖裡蒲葦蔥蔥、芙蓉鬥艷。璺兒道:「冰清妹妹,這茂密生長的蒲葦,多半便是夫子陳蔡絕糧時的充飢美食罷?」

    冰清點點頭,又見湖上少女採菱,老翁捕魚,一派閒然自在。不禁感慨道:「夫子遊說列國,原是教君王施仁布德,殊不知,反教百姓圍困。說來,著實好笑。」

    璺兒頷首,正想再說。

    小石頭驀道:「他只教君皇如何使民,又教民如何尊君尊禮。然而,那時的列國民眾雖有階層區別,卻是民風樸素,多得又是那豪情天縱的古代英雄。實是一個人性張揚,學識爭鳴的年代。如此反其道而行,強要為人戴上枷鎖,又束約人性,也無怪百姓怨忿了。」

    冰清等聞得人性二字,不禁呆愣,但隨即省悟,笑道:「石大哥果然學識淵博,儒家說人之初,性本善。石大哥卻能精煉出人性二字,真可謂短小精悍,二字值千言吶!」

    小石頭大窘,心道,什麼精煉?在我那前世,縱六歲齡童張口也能說出人性。

    他之前只是突有感觸,說了一番貶儒之言。然轉念又思,儒家之道,講究個人修養,培冶自身的浩然正氣。說來與天道並不相悖。何況,如今的神州百姓尊孔敬儒,彬彬有禮,然一遇敵人侵犯,頓又熱血沸騰,戰意滔天,並非像前世描述的那麼迂腐。

    可見任何一門思想學說,都有它自身的道理。緊要的是,只看人們有沒學到其中的神髓。若只像前世某些酸儒那般滿口子仁義道德,背地裡卻自男盜女娼,這樣的人委實不配儒家門生的稱謂。通俗點的說,純粹就是批著正義外衣的小人而已。

    遐想聯翩裡,又思,世間萬般變化其實皆脫不離一個「道」字。此道既可為天道,也為人道,又能叫玄道。何謂玄道,實質便是常說的只可意會,卻難言傳的那種。這樣的道,儒家謂順天應人;道家喚天意難測;佛家則叫佛在心中坐。也就是說,人人皆可成為大儒,真仙,神佛。主要是看其人有沒這機緣或福分去領悟。

    而自己是幸運的。暫不說較之他人多了數千年的前人積累,其間的禍福轉折,人世迭合,更教自己多了一層歲月感悟。人生之中涉及道的東西實在太多,大到日月星辰,風雨雷電;小到花落花開,人來人往。可以說,由胞胎生孕的一刻,道就在人的身旁,並且始終伴隨著。生生死死,喜喜怒怒,無時無刻均有道在順衍。

    念及此,他緩緩閉起雙眼。古怪的是,外界的景象並未在他腦海裡消失,反而越發的清晰。

    這時,他忽然想起師叔清虛真人說過的一句話:「人降塵世,自睜眼始,便被萬丈紅塵所迷戀。方寸靈台間更被塵灰玷染。佛尤要時時拂拭,況且一介凡夫乎?」

    小石頭深深地吸了口長氣,隨後徐徐吐出。瞬間感覺,自己吸入的不似素日的尋常氣息,竟有股子仙靈之氣輕輕洗滌著自己的心靈。

    殊為奇妙的感覺,令他久久不想再次睜眼,便這麼長長地佇立在湖邊。

    湖風、花香、偶而傳來的嘈雜人聲,以及柳枝輕輕吐芽的「嗶啵」聲,俱讓他的心兒沉澱,沉澱,再沉澱……

    諸女見他面向大湖,悶悶不語,只道是思念鄧蓉過熾之故。互視一眼後,璺兒道:「看石大哥鬱鬱寡歡,想必這宛丘龍湖也吸引不住他。我們不妨早些趕路,亦好快些回汴梁。」

    冰清臻首輕點,道:「嗯!那亦好。咱們出來日子久了,汴梁城裡還不知怎樣了!」說著,諸女回身,龍兒則招呼隨在後頭的車伕、馬伕快些過來。

    小石頭聽及,心下慚愧,忙道:「不可,不可,咱們好不易浮生偷得半日閒,出來遊玩賞春,豈能因我之故,而教你們掃興而歸?」

    璺兒柔聲道:「石大哥,瞧你神色憂鬱,愁悶不樂,此處固然風光宜人,天下絕佳,我們也沒心思玩下去了。」

    小石頭胸間一熱,道:「我心情雖然不佳,但這裡風光迷人,景色堪絕,走得久了,興許豁然開朗起來也不定。」他也不知自己為何突然感觸多多?總覺得自領悟了《太素心境典》後,世間萬物在自己的眼裡,仿似都有著天大道理含蘊其中。每當佇足觀賞或見奇物異景,便想思索一番。這等癮味,竟難自抑,說來著實怪煞。

    璺兒抿嘴笑道:「既然這樣,那便依你就是。」

    「好好!呵呵……」

    他們適才談論典故,雷倩和龍兒向來懶學惰文,自然覺得無趣已極。此刻聽他們道,還要繼續遊玩,頓然開心不已。龍兒道:「少爺,湖那邊有座高高的土丘,還有許多建築和人,是不是一座陵墓啊?」她與石虎守護顓頊陵千餘年,對此種丘壯的建築最為敏感。

    順她手指望去,大湖北岸果有一處高丘聳立,周圍翠柏勁松,殿宇巍峨。

    小石頭搖搖頭,道:「我也不知。」又看諸女,她們也均搖首。

    劉副將上前道:「稟王爺,那是太昊陵。」

    「太昊陵?」小石頭一怔。

    太昊其實便是三皇中的人皇伏羲,也就是那一手擊敗大神蝕陰的伏羲帝。照蝕陰記憶,伏羲擊敗他們四大神後,便攜著其妹女媧一同回到了天外天。怎麼此處還有他的陵墓?他尚在思忖,意識海裡,蝕陰的魂能卻驟然翻騰起來,且大聲嚷道:「小子,快帶我去看看那勞什子的伏羲陵。」

    「你要去?」小石頭訝問。

    蝕**:「怎麼?本大人落難至此,連個陵墓都不能去了?」

    小石頭道:「那也不是。」堪想舉步,陡起一念,即道:「蝕陰大人,咱們打個商量如何?」

    蝕陰嘿嘿冷笑道:「什麼商量?瞧你小子呆呆愣愣,原也這麼會耍心計。本大人告訴你,我在你意識裡,那是情非得已,別道我喜歡。」

    小石頭的確是想讓他離開自己的意識海,聽他這麼講了,倒也無奈。便道:「那你在我的意識裡面,究竟要待到什麼時候?」

    蝕陰哼了一聲,道:「快則千百年,慢則數萬年。」

    「啊!?」小石頭失聲。之前說話,均用意識交流,此番卻是驚呼。在旁諸女不知他發生何事?一時均感詫異。眼望諸女驚容,他訕訕地笑笑,跟著對蝕**:「大人啊,依你這般說法,豈不要跟我到老死?」

    蝕陰譏嗤道:「笨蛋,你既有昊天寶鏡護身,又有本大人的魂能,何況自身又習仙法。豈會輕易死去?妄說地府拘禁,就算九天十地的神佛加在一塊也奈何不了你的。」

    聽他把自己說得很厲害的樣子,小石頭不禁怔忪。要知道,在他心裡,從沒當自己是個大人物,也從沒長生之念。總覺那所謂的天地同壽,不過是一個傳說。自己何德何能,又有何樣本事可以臻至偌高境界?他道:「蝕陰大人,你此話未免太過。你若說我活個幾百歲,我倒還相信,可說我能永生不死,卻……卻……」

    「卻什麼?你個大笨蛋?本大人也不知倒了什麼大霉,居然被你的意識禁錮住。」沒等他說完,蝕陰突然忿忿不平道。

    小石頭氣急,辯道:「是你的魂能非要進來,可不是我要禁錮住你。這一點務須講明。」

    蝕陰此時也氣得暴跳如雷,在其腦海裡咆哮起來:「知道!是我自己不識趣,沒認清你的厲害。娘的,臭小子,得了便宜還賣乖!真真氣死我了。」他敗在伏羲之手,尚且耿耿於懷,如今虎落平陽之下,連個伏羲後裔也制服不住,每當思及,更讓他憤懣難當,羞不可言。

    只是他一旦惱將起來,魂能便不受控制的溢散出去。昊天寶鏡微一察覺,頓時全力阻擊。兩股能量一碰撞,小石頭頭腦發暈,週身立感疼楚。忙道:「蝕陰大人,別怒,別怒……」

    蝕陰收了能量,再次蟄伏。口中卻道:「你若不去伏羲陵,本大人便與你拼了。」

    小石頭道:「我帶你去便是,不過,你終究要思個法子,從我體內出來。否則,長久以往,我寧願死去,也不讓你安生地住著。」

    蝕陰敷衍道:「好了,我知道便是。」心下卻忖,臭小子,吞噬了我好多能量,這會倒說得,好像是我暗害了他。

    他是愈想愈忿,直覺百萬年來,就屬遇到小石頭始最為衰霉。此刻是拼也拼不得,逃也逃不得,若有人想殺小石頭,自己還須思法護住他,否則他死己亡。真是一榮俱榮,一衰俱衰。

    小石頭轉首望向四女,見她們無不擔心至極,眼神裡露著關切。微笑道:「讓你們憂心了。這樣吧,前面既是太昊陵,想我華夏文明,乃太昊伏羲一手肇始,不如去祭祀一番,怎樣?」

    諸女頷首,臉上愁色不減。

    小石頭情知是自己剛才的驚呼嚇著她們了,遂道:「你們記得我在金陵說得故事吧?」

    「記得。莫非……」璺兒黛眉輕蹙,想起他那時所說的大神蝕陰深匿他體內的事,芳容上滿是驚惶。

    小石頭點點頭,道:「這傢伙不知何故,非要我帶著去伏羲陵。」

    諸女愕然,由於劉副將等護衛在側,當下也不多言,腳步放快,不須臾,到了伏羲陵。

    傳說中,伏羲大帝功蓋百王,德配天地,後人均稱之「人祖」。尤其伏羲帝時,天下尚未有華夷之分,是故,他在天下人心中的地位尊崇無比,無人可及,縱是炎黃二帝也要略遜半籌。到陵前昊極門,但見建築雄偉,殿宇巍峨,兩旁古柏參天,勁松疊翠;綠玉浮丹裡又見殿宇琉金,樓閣掩翠,可謂華彩璀璨到了極點。

    而陵門前馬咽車闐,鼓樂齊鳴;一派笙歌鼎沸中,百姓穿著新衣,熙來攘往,挨肩擦膀。一望便知,今天定是宛丘城的什麼節氣好日。否則,決計不會像似集會一般。

    小石頭訝囈道:「伏羲大帝乃人類共祖,此處地方官怎讓墓陵成了集市?當真怪哉!」話畢,倏聞蝕**:「小子,再往前走近些。本大人適才居然感覺到伏羲的氣息,可是俗人一多,那股氣息又消失了。」

    小石頭驚詫,心想,伏羲帝乃大神之身,自不會身逝,可蝕陰竟在陵墓前感覺到他的氣息,難道伏羲帝今日恰在此處?疑竇裡,下意識地往前行去。穿過昊極門,裡面沿中軸線,是一條綠蔭濃蔽,可並駟馬的石板大道。

    堪堪行了數步,門前閃出幾位佩著腰刀的縣城衙役。其中一位明顯是頭目的衙役道:「止步,今日乃祭祖日,陵墓內禁止閒人進入。」

    小石頭初一愕,繼而嚴詞責道:「荒唐,既是祭祖日,怎禁止百姓入內?」

    那衙役頭目打量他們,只見男女衣著均華麗異常,男的威武瀟灑,女的清秀雋麗;再看其身後,遠遠掇著數位身披重甲的軍士。此刻卻正急步趕來。略一思忖,即知為首男子定有大身份,決非尋常的商賈子弟可比。

    想及此,臉上堆起笑容,頗為諂媚道:「公子爺,你有所不知,原本每年的祭祀太昊日,從不禁止百姓祭拜。然而每到這個日子,不但有本縣的百姓祭拜,方圓千里的百姓也會趕來。公子,您想,這小小的太昊陵又如何待得進十數萬人?本縣的知縣大人為保護陵墓清淨,又怕有些無知百姓損壞陵墓施設,故此不得不禁止閒人進入。」

    小石頭看看街上熙攘的人群,尋思,知縣如此做法,倒也不算全錯。旋下點點頭。

    這會,劉副將等隨行護衛已經趕到身邊。他們皆出身軍營,性子暴如烈火,見王爺要進陵,居然被幾個縣衙役阻攔,不禁惱火異常。在他們眼裡,只要王爺想去的地方,縱是大內禁宮,也須所向無阻。

    劉副將一把扭住那衙役頭目的衣襟,大聲道:「放肆,王爺想進,你小小的宛丘縣役竟敢阻攔?」

    原見頭目與那俊秀公子好商好量,怎突然扭打起來?其餘衙役均感一驚。

    急切裡也沒聞著,劉副將等人對小石頭的稱謂。且職責所在之餘,衙役們不遑多思,人人拔出配刀,擁將上來。只可惜他們的功夫,對付尋常的雞鳴狗盜之徒尚可,眼前的這梆護衛,俱是身經百戰的沙場勇士,更是震北軍裡出類拔萃的精英。他們的腰刀還未及劈來,有的甚至來不及抽出,便被那幾名護衛紛紛卸了刀刃,擒拿在地。

    驟然有人在陵門前打鬥,尤其雙方均是官府之人,百姓好奇之下,紛紛湧來。瞬刻之間,圍得裡三圈,外三圈,指指點點,暗中揣測著小石頭一夥人究竟是何身份?

    那衙役頭目由於正和小石頭說話,倒是倖免。不過瞧見同伴就這麼教人輕易地卸倒,卻是驚詫莫名。稍一盤算,即一個勁地告饒道:「公子爺,不是咱們不讓您進,實在是知縣有令,禁止一切閒雜人等進入。您若硬要闖入,未免難為咱們。」

    小石頭素非仗勢欺人之輩,聽他言來誠懇,心旌即軟。微笑道:「你現在去喚你家知縣大人,我在這裡等著。等他來了,我再進去,這樣的話,你家大人就沒借口責怪爾等了。」

    衙役頭目大喜,叩頭如掏蒜,道:「公子慈悲,小的省得。」話罷,分開圍觀人群,撒腳就去。

    劉副將不解道:「王爺,憑你的身份,何須要等那知縣,直管進去便是。」

    小石頭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既然知縣下令禁止百姓入內,若我仗著身份高貴,非要進去,未免有欺人之嫌。」

    劉副將等頷首,不過心下依然覺得小石頭此舉大可不必。

    半刻後,街道一頭忽有銅鑼響起,跟著數塊肅靜、迴避之類的牌子起起伏伏而來。圍觀百姓聞著鑼聲,自動讓出道來。繼而一頂官轎緩緩抬進,適才去的衙役頭目,則跟在官轎旁一路小跑,轎後尚有十餘位衙役,氣勢洶洶,滿面猙獰。

    到昊極門下,轎夫落下轎來。衙役頭目慇勤地掀起轎簾,道:「大人,到了。」說話間,轎裡鑽出一中年人。身著七品縣官袍,搖搖晃晃走至小石頭跟前。也不說話,用手招呼那衙役頭目上前,隨後仰首看天,很是囂張,顯得官威極大。

    衙役頭目屁顛屁顛地走近,介紹道:「公子爺,這位便是本縣的知縣大老爺岑大人。」

    小石頭一笑,道:「岑大人!」

    岑知縣聞言,算是看看他,官腔十足地道:「你是何人?怎可隨意辱打本縣衙役?難道忘了國法不成?」

    小石頭聞言,倒沒覺怎樣,卻惹惱了一旁的劉副將。要知,副將之職好壞也是從五品,比之七品知縣著實大了不少。眼看小小的知縣竟對王爺出口不遜,他怎忍受得住。一個箭步搶上,便想飽以老拳。

    孰料,那知縣居然頗有功夫,見他拳來,左手橫擋,右腳順勢跨出,與其錯開身子;旋即腳跟微擰,借側身躍前之勢,官袍衣袂倏然掀起,晃出一片虛影;與此同時,右拳倏出,勁如伏魔金剛杵,直擊劉副將下腹。

    劉副將一愣,出手前壓根沒想知縣竟是個會家子。間不容髮際,雙手下按,卸了來拳,跟著一腳踹出。

    兔起鶻落間,「砰」的一聲,拳腳相交,劉副將乘勢彈起,凌空數翻落在地上,只在佇足時,竟微有踉蹌。那知縣倒是厲害,單手擋下一腳,震出數步後,腳足沾地,復又彈回。

    當此刻,舉凡圍觀之人無不大驚。那知縣儘管生得壯實,可在大伙影像裡,畢竟屬於文官,那料及,一科舉出身之人,竟能與一位武將拳來腳往,不弱下風。

    驚歎之餘,圍者愈多。紛紛暗道,新任知縣原是一位文武雙全之人。又有人道:「這段日怪事真多,昨日陵前天降仙人,今日知縣大展神威。」

    小石頭一邊留意知縣的拳法,一邊聆聽百姓的竊語。待聞著什麼天降仙人,不禁心下一動。又見二人功夫委實不相上下,倘要分出勝負,不知要耗時多少?旋下示意石虎上前,勸開二人。

    接到少爺眼色,石虎身影一晃,閃入二人中間。他之前瞧得奇準,此刻,正是二人將拼之時。劉副將是己方人,任他樸實,也了之於心,出手自然極有分寸,左手輕拿卸了劉副將的拳勁,跟著手一翻,把他托將出去。至於那知縣,他便不客氣了。右手撮刀,斬他足脈,趁其微有麻痺,飛起一腳,適中知縣的腹部。

    在百姓眼裡,只見一大團官服,忽然縮成一皮球,遠遠地彈了出去。繼而噗通落地,滾出那岑知縣。在那捂著腹部,大聲叫疼。

    小石頭知其是偏心故意,無奈地搖搖頭。行到知縣跟前,攙他起來,道:「岑大人,受委屈了。」他此刻疑竇滿腹,適才見知縣出拳,無論推撞,頂肘抑或是崩拳,均不脫天羅拳式的範疇。暗自怪異,眼前這位知縣難道是天羅弟子?

    這當口,瞧及上司被打,衙役們湧將上來,想拿下小石頭等人。而岑知縣被石虎一腳踢得胸悶腹搐,一時也說不了話。

    眼看雙方又要大鬥一場,劉副將揚聲喊道:「瞎了你們的狗眼,震北王在此,還不跪拜?」

    「震北王?」岑知縣一怔,遊目四顧,最後雙眼落在小石頭身上,道:「你、您……」說著,翻身跪下,道:「卑職宛丘知縣岑佩勳叩見王爺。」知縣都拜了,旁邊的衙役更不怠慢,紛紛跪下。邊上百姓更是瘋狂,歡呼聲四下響起。在旁幾女聞了,人人笑逐顏開,與有榮焉。

    小石頭也不及向百姓客套,忙著攙扶起知縣,道:「起來,起來……」這會兒,岑知縣一個勁地叩頭,要小石頭恕他不知之罪。

    小石頭道:「岑知縣起來便是,本王不是霸道之人。常言道,不知者不罪,本王不會怪你的。」

    岑知縣起身,抹了把額上冷汗。湊近小石頭,低聲道:「王爺要入陵,照理卑職不該阻擋,不過,還請王爺移駕數步,卑職有事相告。」

    小石頭詫異,跟他朝旁行了數步。岑知縣看看左右,繼而彎腰俯身,道:「屬下猛獅堂轄下,陳州分堂堂主岑佩勳,參見聖宗。」

    聽他自承,果是天羅弟子,小石頭大吃一驚,瞪眼看著,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岑佩勳又道:「看聖宗神色,多半對屬下為何做了這宛丘知縣,尚有疑慮?」

    小石頭頷首道:「不錯。」

    岑佩勳畢恭畢敬道:「回稟聖宗,此事是這樣的……」

    原來自小石頭出使南唐後。廣智天王與奚方便開始商榷,待其回來如何順利登基為帝。

    他們認為,大周國的上層官員,雖說在司馬潤的叛亂中死的死,傷的傷,倖存下來者也多膽怯之輩。不過為了他日登高一呼之時,天下無一異議。

    二人便定出了滌地無類之計。

    何謂滌地無類,就是派出大量的天羅弟子代替大周的各層地方官員。其間,為怕忠於仁秀帝的官員及百姓,日後有甚不妥之議,二人索性是一網打盡。別說三四品的官員,縱是七**品,也均盡量換成天羅教的人。也幸喜天羅弟子眾多,十數萬人裡到有小半識得字。

    目前為止,大周的地方官員已被天羅弟子替了十之五六。相信再過數月,整個大周的官員將全是清一色的天羅屬下。俟那時,固然周太祖復生也無用了。

    聽到這裡,小石頭瞠目結舌,愕極無語。心想,那二人當真是膽大包天,那有這樣造反篡位的。像他們這樣頻繁地更換各地官員,只怕是瞎子也看得出小石頭已有反意了。而且,緊要的是,各地官員本是科舉出身,人人識文斷字,作得錦繡文章,理起事來決計比那些常年奔波江湖的粗人來得明白。如今為了一己之私,全天下的地方官俱換成了蠻漢,壯漢,甚至裡面不定有幾個心狠手辣的魔頭人物。如此一來,百姓豈不遭殃?

    他是愈想愈怒,愈思愈氣。恨不能立即回了汴梁,揪出二人通罵一頓。

    不過他畢竟是修仙之人,習得又是天界一等一的守心神訣《太素心境典》。幾個呼吸間,心旌漸趨平穩。問道:「我適才聞得百姓言道,昨日竟有仙人下凡,不知是何事?」

    岑佩勳道:「回稟聖宗,此事說來當真怪異。昨日因是祭祖日的前夕,百姓來得極多。就在眾人參拜之刻,忽然降下漫天酒雨……」

    「酒雨?」小石頭詫愕。

    岑佩勳道:「不錯,是酒雨。」

    小石頭道:「你如何確定是酒雨呢?」

    岑佩勳頗為赧顏地道:「屬下……屬下昨日也……嘗了一口,那雨確實是美酒所化。」

    小石頭頷首,道:「說下去。」

    岑佩勳道:「原本天落酒雨,已算稀奇。殊未料,大伙忙著接雨之刻,半空中突然多了兩朵祥雲,跟著便有兩位胡發皆白的仙人,由雲裡鑽出,降在了伏羲陵前。其中一人尤說,天庭住久了,人界不免陌生了,幸虧伏羲陵還在,不然真不認識路了。由於聽到這些,故此屬下肯定,他們必非常人。」

    「嗯!」小石頭想,聽他這麼講,昨日由空降落的兩人,還真有仙人的可能。即道:「那他們現今在何處,你可知曉?」

    岑佩勳道:「那兩仙人性子古怪得很,落下之後,也沒走開,一個施法接雨,裝入葫蘆;另一個自顧擺了一張棋盤,在那獨弈。屬下怕百姓驚擾了他們,於是便禁嚴了此處。」

    「那他們時下仍在陵內?」

    岑佩勳道:「有此可能,不過屬下不敢接近。」

    小石頭點點頭,道:「好,我知道了。你帶著衙役們退下罷。」

    岑佩勳叩首,緩緩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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