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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153章 杏黃旗展 文 / 冷月寒劍

    153章杏黃旗展

    沖虛眼利,眺望餘裕,即道:「哎呀!沒想二師兄也來了。哦?還有驚霓,闕邪,真剛……那邊是懸翦。哈哈……本門的三虛五子,今日一下居然到了六人。當真是從未有過的盛事!」須臾,又道:「和二師兄鬥在一起的不是崆峒六壬麼?這六個老傢伙怎麼也出世了?還有驚霓和闕邪的對手,不是金蟬和散桑麼?怎地他們兩派合在一起打我崑崙一門啊?」

    他一連串的疑問,小石頭那裡有暇回應。沖虛又道:「小子,你去救你那幾位師兄,我去救我的師兄。」說著,人影一閃,便已衝了下去。

    小石頭搖搖首,暗道,自己這位師叔還真是急性子。當下喚出烜煚神甲,先做好防禦之備,隨後再往驚霓子那方落去。自被金蟬偷襲所傷,他對本身安危便看得極重。再有昊天寶鏡裡的一番歷險,更曉得烜煚神甲之固,即便是大神蝕陰的的咆哮巨雷,也無法可施。此刻,自然倚為干城。

    崑崙五子裡,他與驚霓子最為熟矜,是故首先救援的也是他。何況由於浮舟子的緣故,他對金蟬沒甚好感,總認為他們多半是一丘之貉。誰也好不過誰。

    此刻,金蟬與驚霓子倏飛倏躍,你來我往,鬥得真急。突然,一道渾沛而不可擋的刀罡直向金蟬衝去。金蟬大駭,刀罡未臨,那股蓋世無雙的霸氣便已讓他心旌悚懸,情知不能力敵。急忙回身即走,孰料刀罡迅捷,眨眼便已臨頭。倉猝間,純陽劍橫擋。

    只見無形刀罡襲在劍刃,瞬間爆起一團璀璨光華。又聞得一陣「咯咧咧,咯咧咧」的金屬崩裂聲。純陽劍身居然承受不住刀罡渾厚的破壞力,緩緩碎開裂形。金蟬望見,心旌疼痛,根本不願相信,眼前所見竟是真實。緊接著,轟然爆響,純陽神劍徹底炸為齏粉,紛紛揚揚地飄灑於空中。

    受餘震波及,金蟬灰頭土臉地彈出老遠。

    觀者大驚,紛紛向刀罡來處望去。卻見一金甲人浮空佇立,身煥霞光,宛若神人。渾身亮燦燦的幾如天日墜於凡間。數十萬軍士睜不開雙眼,逕是眼皮微翕,從迷離光線中偷偷打量。對這不速之客,無不驚駭莫名,不知是真神抑是人類?

    其時,洛陽城頭歡聲一片,尤其當日見過小石頭顯露武功的震北軍和一些臨時從汴梁調來的精銳禁軍。他們自城下高手大戰那會,便暗自念叨,神勇蓋世的震北王爺怎地還沒來?此刻見及,那是翹首亟盼余,終嘗夙願,興高采烈自不待言。均想,只須王爺到了,秦軍邀來的那些僧道,自如土雞瓦狗不堪一擊。

    隨震北軍昂聲大呼:「北風,北風……」中央禁軍跟著大喊。一時間,洛陽城頭士氣大振,數百里方圓,即便靜謐深谷,也能聞到軍士的歡呼聲。數十萬秦軍人人色變,沒想到剛來的傢伙居然這般受周兵擁戴。符斐眼中精光四射,暗想,若趁此良機,把他就地滅了,周兵豈非不戰自潰?念及此,心中蠢動,躍躍欲試。這當口,一向自視甚高的中央禁軍對震北軍隔閡盡去,餘下的惟有對這位震北王爺的無比崇仰和膜拜。至於雷嘯岳卻是又驚又詫,暗道,世上怎有如此相像之人?

    金蟬識得小石頭,也知道他的身份。此時被他一掌刀攻得突然,又教他毀了鎮派之寶純陽劍,胸中之恚怒,委實盛不可當。嗔聲道:「大魔頭,你竟敢毀本派神劍?貧道誓不與你干休!」說話間,倏然發現小石頭額中陡生一眼。心下一驚,他修道多年,自然曉得,這是天庭諸神的神異標誌。暗自尋思,難道這魔頭業已升天?否則,這天眼如何解釋?不過鎮派神劍被毀,可不是等閒之事,固然他真是天神下凡,這場子也是無論如何都要找回的。不然,峨嵋顏面何在?祖師顏面何在?只怕從此後自己無論在江湖或是修道界都將無地自容。

    自那日小石頭被天空巨手擄去,驚霓子便憂急如焚,若非他一意回去喚青虛下山,此刻崑崙派壓根不會參與洛陽會戰。這當兒瞧他無恙,頓然樂不可支,先朝小石頭笑笑,隨即又對那金蟬道:「吹什麼大氣,既是神劍,怎地三下兩下便被人給毀了。是不是瞅著我崑崙飛劍多,想要敲詐兩把耍耍?」說完了,且不忘擠眉弄眼,做出一副極其鄙視的神態。他見峨嵋鎮派神劍被小石頭毀了,當真是既高興又擔憂,情知崑崙峨嵋間的深仇算是結下了。但性子使然,能插科打諢的事,他是從來不忘。

    金蟬被他說得雙腳暴跳,對於小石頭是否業已升天的疑竇,頓然拋去。高聲道:「驚霓子,你、你……這等樣的鬼話,你也說得出來?本門神劍誰人不知,誰人不識?貧道焉會詐你?」

    驚霓子笑道:「峨嵋純陽神劍無堅不摧,大伙當然知道。可你適才用的那柄劍鐵定有問題!」

    金蟬怫然:「胡說八道,貧道堂堂一派掌門莫非還用假劍?」心下卻想,這討人厭的老頭所說之語,未嘗不是貧道的一個下台階。怎奈,神劍被毀,倘若回到山門,長老們非要查驗,貧道卻到那去尋把真的劍來?唉……

    驚霓子嘿嘿怪笑,那眼和眉都笑得翹了起來,說道:「這可難說得很,或許你在那位相好處玩耍,一時拮据,把神劍典當了?再或是你有了什麼私生子,偷偷把神劍傳了予他。期望他日後接掌峨嵋。這等樣的事,你金蟬又有什麼做不出來?何況,老兒的小師弟又非是神人轉世,焉有恁大力量毀了貴派傳承數千年的鎮派神劍。這事說出去,你說誰會相信?誰會相信?」他說話時,望都不望金蟬一眼,直顧朝正道之人看去。卻見他們也自搖首,分明對純陽神劍就這樣被一氣刀震碎,著實有感不可思議。

    同時,這番戲謔臆斷,城頭上的天羅無極之人那是笑得彎腰捧腹;而和金蟬一夥的正道眾人,也聽得忍俊不禁。倘非他們修心養性都已到了一定火候,此刻早已轟然大笑。至於金蟬更是火冒三丈,氣得胸炸肺裂,卻偏偏忘了尋回公道,直是在那渾身澀抖。如此戲謔言語,金蟬自問,平生從未有人對己說過。何況,是在這兩國交戰,數十萬人的正式戰場上。措手不及余,他是愈聽愈氣,愈想愈氣,幾欲腦屍爆裂,血管炸開。

    剛才金蟬與散桑一直對青虛問責不斷。驚霓子在旁雖不能插言,心中未嘗不怒到極點。時下終於報得一箭之恨,尤其小師弟還毀了他峨嵋鎮派神劍,想想便覺得舒暢。他回過頭,朝小石頭道:「小師弟!今日幸虧有師兄在,否則,你一定被人所騙。」說到這裡,又是故意地歎了一氣,顯得失望地道:「唉……現今的人啊!縱然是一派掌門所說的話,你也不能輕易相信。不然,你就有得倒霉了。」他說話時,聲色俱佳,再襯上手腳的配合,教人很難不為之發噱。

    「師兄小心!」

    小石頭甫想回應,只見金蟬突然揮掌拍向驚霓子的後背。連忙出聲提醒,旋即右手攢刀,向金蟬劈出。他這會真氣已不同往日,在天界時日儘管不長,但天界的靈氣何等濃郁,無意中早已去蕪存菁。煉去了體內原本的雜質,讓得自聞人離的修羅陰罡和本身修煉的焚陽刀息,愈發精純。再加聞仲的神雷印以及玉清天的混沌靈氣,他的實力比之那些已然飛昇的仙人,都不遑多讓。而且,他現今的元神,更是駭人不過。先是陰差陽錯地破解了兩大封印,再是吞噬了大神蝕陰的元神。論潛力之深厚,環顧天界上下,無人可與他比。

    一刀揮出,無形的氣罡挾著微微的太素力勢如泰山壓頂,磅礡湧出。

    金蟬大駭,適才純陽神劍都被其一刀所毀,目下那敢用肉軀抵擋,急忙向後縱開,隨即浮雲而起。與此同時,刀罡呼嘯,在他腳下穿劃而過。金蟬嚇出一身冷汗,下意識地用手拭拭額頭。便在這刻,腳下祥雲陡然失了控制,整個身子猛地朝下摜落。

    「啊!」一聲慘叫。如是猝不及防的變故,縱然是一派掌門也不由失聲而呼。

    幸喜數位峨嵋高手,紛紛上前救助。金蟬才不致摔跌在地。須知,倘若當真摔下,暫不說性命如何,單是峨嵋派的形象,今日便算是丟盡了。雙腳站穩,金蟬舒了一口長氣,疑思,那浮雲術怎地突失效用?難道是失了純陽劍,祖師在天有靈,暗自做法懲罰貧道?想到這裡,心下更驚,旋即運氣察看諸脈百穴,發現毫無異樣。

    思來想去,不得其解。其實,他根本沒想到,浮雲術陡失作用,實質是小石頭那混雜太素力刀罡所致。要知道,太素力原就是質之始,掠劃之際,雖未直接擊中,卻已破壞了浮雲術凝聚起的能量。那能量一旦紊亂,憑金蟬的控御本領,怎生駕馭得了?最終,惟有跌落在地的惡果。

    只是裡面玄奧,別說金蟬思索不出,固然是目下世間唯一掌握太素力的小石頭,也了之不多。況且,金蟬壓根沒想到,上清一門的究極能量,終於又出現人世。這一點,連在天界兜率宮的太上道德和須彌山的大日如來,也沒想及。否則,他們早已下界,先設法除了這個日後對其大有妨害的傢伙。

    驚霓子朝那兀自呆呆尋思的金蟬笑道:「怎麼?被老兒說中了心事,想要殺人滅口丫?嘿嘿……幸喜老天有眼,教你終不得逞!」

    金蟬沒理他。

    驚霓子偏不善罷,依舊嘿笑道:「看你悶聲不響,莫非又想暗中算計什麼?告訴你,時下大伙都知道你的為人,縱然你滅了老兒,也掩不住世人的悠悠之口。這峨嵋掌門有了私生子,又偷偷把鎮派神劍私自授予兒子的事,固是老兒從此不說,世人也都知道了。哈哈……」他意在用言語打擊金蟬,好讓他無地自容,就此羞愧而退。如此一來,自己一方無疑大減阻力。

    金蟬不愧為一派掌門,既思索不出,當下暫放心懷。抬頭望望,神色恢復雍容澹然,淡笑道:「驚霓道友枉為崑崙高弟,說起話來卻不經熟慮。本門守心秘訣,乃為純陽金丹,若當真有了風流之事,貧道焉能御使飛劍。」這話一說,正道之人盡皆頷首。須知,既為純陽金丹,那便切不可洩陽,否則,功力減退倒是小事,尚有走火入魔之險厄。這可不是說著玩的事體。

    驚霓子道:「你是純陽金丹麼?嘿嘿……既然是純陽金丹,怎地連雲也駕御不了?」

    金蟬無語,適才從雲上跌落確是事實,縱有百口,也難辯白。

    驚霓子又道:「罷了,罷了,你之風流無非是峨嵋的家事,老兒犯不著喋喋不休。免得讓峨嵋清譽受損,也壞了我三大武脈的名頭。」

    金蟬朝他看看,暗忖,說倒說得好聽,貧道已被你誣蔑得體無完膚。時下卻來賣乖?

    這當口,峨嵋派的那些長老耆宿對他也是半信半疑。

    劍碎雲落,這是眾目睽睽下發生的事,也難怪他們生出疑竇。純陽神劍的鑄造原料取自五山精英,再經菩提祖師以純陽元氣冶煉,委實當得上仙器一流。殊不知,今朝卻讓人給用一氣刀震成齏粉;再說那金蟬施展浮雲術際,刀罡由腳下劃過,並未擊中他,這也是數十萬人均看見的事實,無庸抵賴。顯然他肯定有甚不可言明的暗瘡。莫非,還真被那惹人厭的驚霓子給說中了?霎那間,峨嵋派的那些長老耆宿們均是這般思量。懷疑的目光,也向金蟬的背影望去,想要瞅出那麼一絲半絲的不妥或破綻。

    眼看驚霓子危厄已解,小石頭再無旁事,又見那闕邪子與散桑正自鬥得激烈,剛想過去襄助。驚霓子道:」小師弟,老四的性子,為兄曉得。你若幫了手,他非但不會感謝,反而大大怨責。與其出力不討好,不如待這,與師兄一起聽聽峨嵋掌門的風流韻事,倒是來得愜意!」

    聞言之人無不嗤笑出聲,實在是驚霓子講話發噱。字字句句,扣準了金蟬的風流罪名。要知道,峨嵋和崆峒兩派對崑崙一脈始終壓其一頭,感到不滿的話。那麼其餘小門派,再或是那些散修之人對峨嵋崆峒的某些囂張之舉也是頗有微詞。只是兩派實力太過巨大,大伙是敢怒不敢言,此刻見金蟬一再受到驚霓子地打擊,老實說,有些人心中大快,胸中的怨氣也是大大的舒暢了一下。

    金蟬冷笑道:「驚霓子道友,今日是兩國大戰,可並非是你賣弄口舌之時。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污蔑貧道。即便沒有神劍被毀之仇,我峨嵋派與你崑崙派也是結了大梁子,再無和解的機會。你也莫要說上這些廢話。」

    驚霓子道:「結樑子就結樑子,咱們崑崙也不忌你峨嵋。老兒適才所說,只想把事體弄個明白,可不想被人稀里糊塗栽贓嫁禍。明明有人監守自盜,卻非要誣賴好人。這樣的冤枉疙瘩氣,老兒恕難接受。」他是愈說愈真,說到現今,連他本身都有些相信自己的話。忍不住尋思,金蟬適才的純陽神劍莫非真的是假。可他那會施展的劍術,招招式式,暗蘊純陽真息,卻亦做不了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至於旁的正道之人,早已一口認準那純陽神劍必是贗品。

    便在這時節,忽聞一聲大吼:「六個老兒,試試老道的杏黃旗。」大伙循聲望去,只見沖虛子渾身毫光萬道,右手執一面明黃色小旗,白玉桿,金頂纛,三角狀,邊繡無數鱗波。瞬間,旗幟變大,形成波浪似的翻動,頃刻有百丈方圓。沖虛低聲吟咒,旗幟緩緩升天,隨旗面抖翻,一面面類似杏黃旗的小旗,由大旗上爆散開來,猝地圍在六壬身旁。

    與此一瞬,天象急變,烏雲翻滾,當真駭人已極。

    天地間的能量紊亂不堪,彷彿悉數被杏黃旗吸收殆盡。依靠控制天地元氣而克敵制勝的煉氣士們心旌惶惶,悚怯不已。那賴以維持自身威嚴和性命的元氣一旦失去,這些煉氣士便徹底成了廢物。至於那些由武入道的修真者倒還算穩定。畢竟他們本身的丹元就非凡響。即使沒了天地元氣以便駕御控制,對他們也沒甚大的妨害。

    其間,尤以六壬最為惶恐。餘者煉氣士畢竟未和他人對敵,而他們卻正和青虛鬥得難分難解之際。突然間,控御不了天地元氣,陣法破了倒是小事,萬一元氣反噬,那自己等人勢無再生的機會。琢磨自己等人練到如今這個火候,可足足化了數百年的辰光,一旦被廢,著實冤枉透頂。

    念及此,六人面露駭色,目光中顯出乞求之意。

    青虛瞥見,心下盤算,覺得不宜和崆峒徹底撕破顏面。旋下朝沖虛喊道:「師弟,得饒人處且饒人,無須與他們斤斤計較。」

    沖虛對師兄話語極其遵謹,聞言,即忙收了杏黃旗。

    俄頃,大旗縮小,又成一面小小的三角錦旗。同時,自然能量漸趨緩和,天邊堪堪堆起的厚重烏雲,隨即散去。天色轉而為藍,紅日依舊懶洋洋地掛在原處,彷彿之前的駭人恐怖,壓根就沒存在過。數十萬軍士詫然相顧,但覺恍若夢境。只感今日之見,委實算得平生最為神奇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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