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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147章 神龍燭陰 文 / 冷月寒劍

    147章神龍燭陰

    洛陽乃東周堅城大郢,為西南最大屏障。它北倚嵯峨逶迤的邙山,南臨亙古滔滔的洛河,居天下之中,素有九州腹地之美稱。常居百姓數十萬,駐軍五萬,城中商賈林立,繁華盛榮,比之京都汴梁不差分毫。

    此次三國聯盟伐周,秦國出西涼雄師三十萬,民夫十餘萬。以楚王符斐為帥,天策大將軍雷嘯岳為副帥,兵精糧足不說,二人身經百戰,通達機變,非符光、符譽可比。而且,軍中又有峨嵋、崆峒兩派的諸多修道者,以及秦川蜀地的武林高手襄助,那便愈加不可小視。

    奚方與廣智多日商榷,遂定堅壁清野之策,放棄洛陽西南百十州關,與秦軍在洛陽城下決一死戰。是而洛陽便成了東周最後的堅盾要地。

    斯時,陽光羞澀,晨曦朦朦,大地寂靜無聲。

    姜神君、奚方、廣智、神目、多聞等人來到洛陽西城,眺望秦營。五人均是一代宗師,目力非凡。稍加凝神,即能望去很遠。只見遠處曠野,土黃色的軍營連綿不絕數十里,與大地色色相融,威勢更增。營裡旌旗獵獵,遮天蔽日;營外刁斗森嚴,高壘深溝。

    瞧趨勢,秦軍顯是做了久戰的之心。

    廣智默看半晌,神色沉重,回頭道:「奚兄,鄭將軍可有戰報回來?」

    奚方搖搖頭,道:「鄭將軍應付北漢大軍,在下倒不擔心。眼前只希望王爺能早些歸來。」

    廣智頷首附和:「是啊!聖宗失蹤半月餘,本教十數萬弟子尋遍天下,竟沒半點音訊,真是教人心憂!」說話間,想起女兒鬱鬱不樂的惙悴神情,愈增愀然。

    奚方頗含隱憂地道:「王爺不回,震北軍將士明顯缺乏鬥志。目下連小禽與小金都出去尋找過了,王爺也不知究竟在那?」

    廣智試著問道:「當日聖宗被天空巨手擄去,依此情形,你看會否是本教往日已然升仙的前輩想與聖宗囑咐些什麼?」

    奚方還未答話,邊上姜神君道:「斷然不會。貴教仙長昔日封神一戰,傷亡慘重,固然有那麼幾個倖存,也多肉身盡毀,法力大損。時下怕是自身難保,豈有餘力襄助石教主?」

    廣智聞言,感慨道:「唉……萬沒想本教與那玄門竟是源出一脈,而且同為三教之一?」說著,回頭顧望另兩位天王,又道:「我等雖俱為教中首要,但對本教淵源卻了之甚少。幸喜神君坦言道出,否則,本教大仇還不知何時能報!」

    姜神君道:「常言說,歲寒知松柏。當年殷商對待三教均是一視同仁,可關鍵時,闡玄二教居然棄商扶周,也惟有貴教祖師及時襄助,說來實屬相呴以濕,濟困扶危之舉。只可惜敵人勢大,即便人人殞身不恤,最後依舊玉石俱焚。我族既沒保得江山,同時也牽累貴教被滅。老夫蹉跎百年,始終未得興族之機,若非承蒙貴教教主故舊不棄,再次援手,本族之復興還不知要待到何年何月?可見你我雙方實為患難知交!」

    廣智抱拳道:「神君言重了。」想起當年摩天峰與無極島夙仇數百年,孰知今日居然會站在同一陣線?蒼天弄意真是玄妙難解。

    姜神君道:「老夫說話向來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從不虛言妄語。適才一番話,句句言出由衷。而且,本族已然決定,待此趟江山一統,本族願尊貴教教主為帝。」

    廣智一樂,這事原本就存疑心底,始終未有良機詢問。此刻聞得姜神君坦然而敘,笑道:「神君此意雖好,但只怕貴族的其他長老不允啊!」說完,瞥瞥神目和多聞,見他二人也是春風滿面,一臉欣意。

    姜神君重瞳顧掃天羅眾人,沉聲道:「諸位天王盡可放心,此乃老夫與本族族長以及各位長老斟酌再三後的定議,決無虛假。說來慚愧,本族養精蓄銳千年,積累各方力量,勢力著為雄厚。怎奈後輩中竟無一才智出眾者,盡多庸碌。若讓他們掌權,只怕新朝不穩,到時,又是一場災難!」說著,歎了一氣,又道:「而且貴教千年前為本族遭逢大難,幾成滅頂,此時本族確該為貴教興盛而出點力了。」

    自小石頭失蹤,廣智便無形中成了天羅教的暫代教主。事事皆由他出謀劃策,並與無極一方商榷大計。此刻,又是他道:「神君能有此念,在下頗感欣慰。不過終須待敝教聖宗回歸後再談此事。在下等人實難做主。」

    姜神君道:「那是,老夫說出此議,只想讓諸位知曉,本族決無私心。且如今情勢與千年前一模一樣,均是貴我雙方存亡絕續之際,若互相存著疑竇,只怕行起事來,隔靴搔癢;合作起來,又是漏洞百出;最終,反致被敵方觀釁伺隙,趁機所乘。」

    眾人頷首,深覺有理,隨即又向秦營望去。只見旌旗遮日,氣勢堂皇,威凜的殺氣,縱然洛陽城頭之上,竟也感覺得到。

    多聞忽然長歎:「但願聖宗早些回來,否則,崑崙諸人不一定肯出手相助!敵勢實在太強了!」大伙詫異地看著,愕思他怎地說出這等喪氣已極的話語。

    神目斥道:「多聞,不許胡說,小心亂了軍心。」他在摩天峰便是執法天王,這番話說來,竟是剛正凜然,威嚴不已。

    多聞此刻早沒起先的桀驁,唯唯諾諾地應了。

    悠悠蕩蕩,小石頭也不知飄了多久,反正無論睜眼抑是閉眼,皆是漆黑一片。固然額前神眼大張,依舊沒管得了事,反而被空際中吹來的一些不知名的能量粒子撞得頭暈眼花,差點塞瞎了那只神目。此時此刻,縱想喚出神甲,竟也無能為力。

    小石頭曉得自己是被那只可惡的猴子懾入昊天寶境裡。這時,內心全是忐忑,對即將的遭遇更是難以預測。不過,他深知前方等待的必然不會是桃花源般的美妙。有可能是無盡的牢獄,也有可能是龐大的能量絞碎機,正等著自己送過去開張誌喜。

    懷著難以名狀的心情,又過了許久,在小石頭看來,彷彿足有百年那麼長。

    身邊虛不著物的空間似乎漸變,感覺周圍到處都是泥濘的雜漿。很稠糊、很扳扯……

    眼眸悄悄微翕一線。愕然發現,前方居然透出一縷白朦朦的光線。這麼看了餘裕,光線很快有了變化。它先猶如天際中的一顆星星,瞬間,又變成一輪黎明時的太陽,飛快上升,不一會就成了一隻巨大的圓球。外圍放射著璀璨萬丈的金紅色光芒,雖然熾烈,卻不耀眼。

    這時,小石頭的移動速度愈來愈疾,那是一種媲美誇父追日的速度。眼看數個眨眼,便要撞在紅色光球上。值此剎那,他意識到自己竟沒半點慌亂,胸中充溢著安詳和輕鬆。似乎面對的不是恐怖如太陽的光球,反而是母親溫暖的懷抱。

    便在這時,光球突然變化。它向左右拉長,直至伸展為一條無窮長度的光條。與此瞬刻,小石頭周圍數丈空間驀然光芒四耀,映出他孤獨蒼茫的身影。

    「你是誰?」聲音沉悶而宏亮。

    小石頭的身子被一股巨大的定力頓在原處,腦海裡還沒來得及思慮,耳際便突兀地傳來問話聲。聲音隆隆,彷彿四面八方傳來,根本不知那說話人究竟身處何方?愣了半晌,喃喃地回道:「我……我叫小石頭。」他說得已然很用力,偏如蚊蟻之音,嘶嘶鳴鳴,壓根不像是人的語言。

    「再說一遍,你是誰?」聲響比原先又升了三分,可見那人頗有惱火。

    小石頭一震。豁出去地扯開喉嚨,放聲大喊:「我叫小石頭……」即便他已運足全力,發出若在下界,更而能達數百里的聲量。但在這片死寂的空間內,仍只比剛才響了那麼一點點。不過,幸好這麼一點點,讓對方終於聽了清楚。

    「石頭?好熟悉的名字?」說話人縱在自言自語,音量也如雷聲大吼,隆隆響徹空際。

    小石頭乘暇轉首,四下尋顧,想要找出這位不知是寶鏡的守護神,抑是同樣落難人的高人。流目許久,愣沒看出究竟,惟有前方的光條似乎五顏六色起來,越來越光怪陸離,越來越絢麗奪目。五光十色,浮翠流丹,其形其狀更是千炫萬幻,變化無方。

    不由靈念一閃,疑忖,莫非這光條便是說話人?

    很快,他的猜想得到了確切證實。

    只見光條迅速地接近,一直離他約百丈處停了下來。接著,光條爆散,碎成無數細小圓點,紛紛茫茫,向四處射去,照亮了萬里以內的漆黑空間。

    破碎的它們點綴天際,猶如星辰,明明滅滅。

    再轉首看光條爆散之處,赫然躺著一條龐大而駭人的烏黑色巨龍,高聳的雙角,便和泰山一樣嵯峨高大;懾人的龍眼,彷彿大湖般的深邃幽遠;偷偷側首想要看這頭巨龍到底有多長,一見之下,讓他久久合不攏嘴。

    冷凜駭人的龍軀盤蜒蜿曲,彷彿縱有千巒萬嶂也不夠它橫臥,眼目望去,逶迤無盡,休想瞧得見龍尾。無由地生起一念,這龍多半是無窮的大,無窮的長。

    張著嘴,眼睛瞪得老大,思續在此瞬刻停滯,直是吃驚地望著這龐然大物。

    黑龍看著他,他看著黑龍,一龍一人就這麼久久佇視。

    過了許久、許久……

    黑龍忽然口吐人語:「很吃驚麼?」那猙獰可怖的臉上,好像帶著一丁點的嘲笑和輕蔑,尤其那口吻,即便傻瓜也聽得出戲謔之意。

    小石頭聞言,心頭一顫,呆呆地點了下頭;繼而察覺到龍臉上的神情,心下更驚。黑龍顯然擁有人類的智慧和性情,否則,決計不會說出這種調笑言語。念及於此,心下很是駭怕。一頭單有武力而缺乏智慧的怪龍,興許能騙騙,但兩者兼有,而且不定比自己還要聰明些許的怪龍,自己鐵定沒得活路了。

    這當口,黑龍的尾巴似乎動了一下,儘管沒親眼所見,卻發現它的脖項處輕輕地牽帶些許。之後,它懶洋洋地微閉雙目,口氣大得嚇死人道:「放心,你是萬餘年來第一位闖入這裡的伏羲後代,我暫時不會傷害你。」

    一句話,讓小石頭愈發驚駭,它竟能看穿自己的內心,曉得自己在想什麼?這樣的怪龍實在太可怕了。他倒非特別怕死,實在是從未預料的怪事,倏現眼前,有些無法接受。抖抖澀澀地問道:「你、你叫什麼名字?」

    「哼!」黑龍忽然不滿地輕嗤一聲。

    週遭空際突然狂風紊亂,霹靂忽現,持續了大半刻,才雲收霧散。

    小石頭駭然四顧,不知這裡的天象為何這般怪異,風雨說來便來,說去便去?

    這時,那龍狠狠地盯著他,道:「虧你是伏羲的後代,竟而這麼無禮?在問話前要叫我大人,懂麼?要叫大人……」過了一會兒,彷彿自語地又道:「儘管我會吃掉你,但你也要懂得規矩!」

    聽了前半句,小石頭錯愕萬分,沒想黑龍倒蠻講究規矩,叫他之前,尚要在前面加個尊稱?由此念及前世的歐洲。那裡在中世紀時好像也這麼繁瑣。眼前這頭巨龍倒和西方貴族們有得一拼。這念頭在腦海裡僅電光火石的一閃。然黑龍隨即而來的後半句話,讓他震驚不已,眼前這頭巨龍稍後竟想吃掉自己

    怔忪半晌,轉首四顧,惟見蒼穹茫茫,廓無涯際,根本尋不到半點可以藏身的地方。而且,那碎點籠罩的空闊範圍已有萬里之遙,在光芒之外,還不知到底有多大?離邊緣又到底有多遠?他哭笑不得地暗思,那昊天寶鏡看外表,與尋常鏡子沒多大區別,殊不知,鏡內居然蘊涵如是無盡的空間。仙人的法寶,當真是厲害得不可思議。

    當下打算,能拖多久便多久。先讓他究根問底地盤詰,然後再與他瞎扯一通,總之忽悠得愈長,逃生的機會就愈多。迅即問道:「那……龍大人,請問您的尊稱是什麼?」

    黑龍的眼睛上部稍微蹙蹙,眼神迷離,靜靜地思慮良久,道:「我好像叫燭陰。」

    小石頭一驚,他前世篤學好古,喜歡讀些古經典籍。所謂燭陰者,《海外北經》云:「鍾山之神,名曰燭陰,視為晝,瞑為夜,吹為冬,呼為夏,不飲不食不息,息為風,身長千里,在無之東。其為物,人面蛇身,赤色,居鍾山之下。」

    那《大荒北經》又云:「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視乃明,不食不寢不息,風雨是謁,是燭九陰,是謂燭龍。」《天問》也說:「日安不到,燭龍何照?」

    種種記載,可見這燭陰是華夏上古的神物。只不明白,典籍上分明說它人面蛇身,身色做赤。何以如今這個燭陰,長相似龍,渾身烏黑,與那傳說截然不同?不過他也終於清楚適才的風雨為何那般古怪,多半是燭陰的一聲冷哼所引發。古籍上說它視為晝,瞑為夜,吹為冬,呼為夏。依它這般本事,弄些風雨霹靂,真真是舉手之勞,不費吹灰之力。

    正當他思緒多多之際,黑龍忽道:「你好像曉得我的來歷?」過了會兒,又道:「不會罷?你才多大歲?竟能知道我的往事?」說著,大頭搖搖,卻又引起一陣狂風。

    小石頭急忙喚出烜煚神甲,抵擋風吹。這股風勢委實猛烈,若非神甲之助,憑他的功力幾乎立不住腳,有被吹走的態勢。

    當烜煚神甲的金色光芒耀亮空間,燭陰愣了半晌,道:「你穿的是烜煚神甲麼?」

    「嗯!您怎麼知道?」對於燭陰識得烜煚神甲,小石頭極感詫異。

    「哼!」燭陰冷聲道:「我會不認識它?」語氣裡微含絲絲嗔恨。

    聽這口氣,小石頭暗叫糟糕,心想,那神農氏和它不會是冤家對頭罷?忐忑地望著燭陰,生怕它惱火一發,頓即就張嘴吞噬自己。又忖,一旦見它有甚異動,自己立馬撒腳,能跑多遠便跑多遠。

    不過此刻風雷又至,上空亮點搖搖晃晃,空間紊亂,勁氣橫流,雙目竟有些辨不清方向。

    待狂風稍息,燭陰又道:「看來你這傢伙和伏羲蠻親近的,連烜煚神甲也給了你?莫非你是他直接衍化的後裔?可你怎麼又倒霉的被昊天鏡收了進來?不明白,真是搞不明白。」說完,但見它龍目大張,兩道茫茫無涯的光柱,逕向遠處射去。

    數萬里之遙的空間,一片大亮,纖毫畢現。

    乘此閒暇,小石頭驚訝地看著燭陰的全貌。

    它確確實實,不折不扣的是一條龍。體態猛厲,巨骨嶙峋;恣肆的雙角,看不見頂端;隆然的項骨,好比高峰突兀,直入雲霄;鱗狀紋理的肌軀,單單一小格龍鱗便有山丘那麼大;從頭望不到尾,怕是比秦嶺山脈還要綿延不絕;渾身散發著陰森恐怖的氣息,令人悚怯得幾欲膜拜。

    突然,燭陰收回目光,雙眼繼續半閉半睜。說道:「無怪你被昊天鏡懾入,原來是這麼回事。」說著,陡然發出人類般的譏笑聲。而空間裡卻伴以雲團滾滾,電光閃閃,數萬道赤色巨雷所向披靡,揮劈著周圍萬里方圓。

    身處如斯威勢的天地巨變,小石頭駭得瞠目結舌。根本沒餘力去思考燭陰為何發笑?但同時也知道這片空間為何空無一物。依燭陰這般忽笑忽怒而發出的威力,有何種物體可以生存得下去。至於自己其實皆賴神甲的威力,才免了災禍。不然,那用等他來吃,早被雷電亟成齏粉。

    良久,燭陰終於停止笑聲,同時風雷也止。它眼神冷冷,口氣尤含譏嘲地道:「昊天鏡是伏羲的寶物,誰知竟有遭一日束縛住了伏羲的後裔,當真是好笑得很吶!」

    「伏羲的寶物?」小石頭怔愕難當。剛才在無塵園,明明聽得是太上道德親傳弟子許天師的寶物。接著,錯愕而思,難道他適才那麼一望,便已曉得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這時,燭陰又道:「不錯,你不知道麼?當年若非伏羲仗著昊天鏡,單憑力量對比,豈能勝得過我?又豈能擊碎我的肉身?」這句話說得咬牙切齒,聽得出他對伏羲恨入骨髓的怨懟。

    聽它一口咬定自己是伏羲的後裔,又看它對伏羲顯然恨天怨地。小石頭惶惶失措,忙道:「您又怎麼看出我是伏羲的後裔?難道說伏羲的後裔有什麼特徵?」

    燭陰狠狠地瞥著他,道:「就看你和盤古生得一模一樣,你若不是伏羲的後裔,難道我是?」

    「和盤古一模一樣?」小石頭再怔,尋思,既和大神盤古一模一樣,怎又會是伏羲的後裔?真是牛頭不對馬嘴,那跟那啊?又想,這龍莫非關禁長了,腦子有些糊塗。

    燭**:「當然一模一樣,你看你的手和腳,還有你的頭,不都和盤古一模一樣麼?他有兩隻手,你也有;他有兩隻腳,你也有。」

    小石頭聽得傻眼,伊始只道自己真的與大神盤古長得相似。誰知所謂的一模一樣,居然這麼膚淺,只要有手有腳便可以了。為保性命,旋下據理力證:「與我生得一模一樣的人多了去,為何單單我就是伏羲的後裔?況且,我也不明白,何以伏羲的後裔,非要生得與盤古相同?」

    燭陰在昊天寶鏡被禁了萬餘年,也厭氣得緊。此刻有人與他說話,竟也興致勃勃,毫無不耐的情緒。說道:「凡是和你一樣的都是伏羲的後裔。因為當年伏羲便是按照盤古的模樣製造你們的。」

    小石頭早已打算拖延時辰,此刻見他有問必答,暗自慶幸得計。忙又問:「伏羲幹嗎不照自己的樣子,而非要照盤古的樣子?我實在不明白。難道是你吹牛或者是你弄錯了?」

    「胡說八道!你這傢伙與伏羲一樣奸猾,想拖延時辰對麼?」

    看燭陰露出猙獰的面目,又拆穿自己的心計,小石頭大慌,雙膝微曲,拔腳便想溜走。

    燭陰再道:「放心,我暫時還不想吃你,雙膝也不用這麼早彎曲。」跟著道:「小小的盤算便想瞞過我?你也太小瞧天外天的大神了。」

    一番話讓小石頭聞得雙腿發軟,鬥志全無。先不說燭陰洞悉一切,只怕自己在他眼內,就好比一隻螻蟻打算在人類手上逃生,顯得那麼可笑可噱。

    燭陰忽然帶著明顯的嘲諷,說道:」既然你有疑竇,我自然予你解釋清楚。因為讓一頭低等生物可以無憾地死去,原就是我們帕森克司家族的傳統!」他這時不知為何,既不像原先那麼喜歡冷哼,也不發笑,除了語氣裡總帶著絲絲的輕蔑與譏嘲,表情上根本看不出半點喜怒。

    這種不可預知對方心情的境況下,小石頭徹底失去了信心,餘下的彷彿只是等待那大嘴何時「喀嚓」過來。

    「話說數百萬年前,這裡是一片混沌。我和盤古、天吳、據比、畢方總計五神齊心協力劃破鴻蒙,開天僻地。」

    聽上述一番話,小石頭不知燭陰是吹牛抑是真的?這說法顯然與華夏的上古傳說截然不符。不過眼下保命要緊,犯不著與它多囉嗦,當下逕是默默無語。

    而燭陰依舊在敘述,此刻語氣頗為沉重,似乎很帶感染力:「咱們五神之中就數盤古力量最強,因而就他出力最多。但等辟開天地,他卻氣衰力竭,再無法維持神身,是而只得化作萬物,保留元神,期待重生。此後,咱們四神便分鎮四方,割據天下。如此悠悠數萬年,每日不是潮汐潮落,便是日昇月起,放眼**八荒,惟有咱們四神。要知道,咱們來開天闢地,原就是在天外天閒著無聊。眼下不但傷了一神,且結果也不大美好,自然愈覺無趣。那時,我記得天吳道,說再從天外天喊幾位朋友過來。後來一盤算,便喚了具有創造力量的大神伏羲和女媧兄妹。他們是夏家族的古神,與我的帕森克司家族同為天外天四大古老家族之一。」

    小石頭聽得呆愣,照他這樣以家族計算,像他這樣的大神在天外天估計是數以萬計。他不知該當無聊的神話聽,還是該當歷史的真相來認為?

    「那對兄妹來後,沒等咱們吩咐,他們便照大神盤古之像,創造出了人類。也就是一些生得和你一模一樣的人。其後,他們又教化萬民,授漁獵畜牧之術。從此大地便有了勃勃生機,而那時也沒天上人間之分。無論咱們或是人類,均共處同一空間。」

    聽到這裡,小石頭忍不住插話:「這倒不錯,友愛和睦,天下大同!」

    「放屁,什麼友愛和睦,天下大同?那夏家的神當真無恥至極!這天地本是咱們開闢,而他們原是客人,不過是咱們請來出點小力。誰知道,這對奸滑的大神,竟然以為人類是他們創造,便可以為所欲為。他們要萬民敬奉,又要萬民尊其為始祖。你說,他們的這樣的行為是不是很卑鄙,很無恥?」

    「我不知道!」小石頭搖搖頭,心想,萬民既是伏羲和女媧創造,尊他們為始祖,也不算有謬。想是這樣想,嘴上卻不敢直接說出,生怕惹惱了燭陰,以致他半刻也不等地吃了自己。

    燭陰看著他,冷聲道:「你這傢伙不愧是他們的後裔,論狡猾不比他們差。」

    小石頭愕然,心道,我前後兩世,有誰說過我狡猾?那次不被人欺負?誰說我狡猾,是他自己眼睛瞎了。

    不提他腹誹,燭陰又道:「原本咱們想顯些神力,好讓萬民重新膜拜。不料那梆傢伙膽怯得很。剛見著咱們的樣子,便一哄而散。」

    小石頭暗笑,尋思,別說那會祖先們沒開化,見識也不多,即便我眼下見了你,也是腿股打顫。接著又好奇地問:「您什麼模樣,我是看清了。請問另三位大神到底生成何等模樣?」

    「你想知道?」

    「嗯!」

    燭**:「天吳人面虎身,打個鼾便天崩地裂;據比是龍首龜身,洗個澡就水淹天下;另外那畢方有三足,尖喙猴臉,體軀如山,呼息之間可見火焰萬丈,萬里之內無不焚滅;而我嘛也就不用多說了。」

    小石頭道:「燭大神,休怪小子狂妄。你們的模樣實在太恐怖,世上萬民膽怯駭退,那也難怪。畢竟他們全是凡人,又無法力,稍一接近,只怕便是粉身碎骨的厄運。」

    燭**:「粉身碎骨又如何?天地若無咱們開闢,他們尚不知在那呢?」

    聽他大鑽牛角,自以為是,小石頭懶得繼續,逕自搖搖頭,並不接茬。

    燭陰忽然憤懣地道:「敢情你是瞧不起咱們,哼……」這一聲怒哼,遠處空間竟自坍塌掉好大一塊。隨即轟轟隆隆,空間震顫,幾若完全塌方。

    小石頭七搖八晃,左右踉蹌,等了很久,空間才恢復正常。但已是額頭見汗,渾身濕透。抵禦空間的搖晃,居然比一場打鬥還要吃力得多。喘了口氣,道:「燭大神,拜託您不要總是哼啊笑的,不然我可吃不消。」

    燭**:「你要平穩,那很簡單。」

    「怎麼說?」小石頭費疑。

    燭陰那猙獰的龍臉上,竟而罕有的露出一絲笑意。道:「便是讓我吃掉你,到了我的肚子裡,自然不再搖晃了!」

    小石頭怔忡,不想這大傢伙還會與自己開玩笑。愣了半晌,才吃吃地道:」算了,算了,還是先聽完大神的故事罷!」

    燭陰看他半晌,也不再逗他,便道:「之後也沒什麼了。咱們四神聯合起來,向伏羲和女媧聲討罪責,要他們向萬民交代事實真相,說明咱們才是這個世界之主。不料他們真是嘴硬,非但不認識錯誤,反向咱們先發起進攻。說咱們干擾了萬民的生活,要驅逐咱們。至此,一場大戰在所難免。伏羲和女媧雖只二神,但因為有萬民襄助,倒也頗難對付。於是,咱們決定,先由天吳發動塵暴,掩蓋整片大地,讓他們失去羽翼。這場戰爭,足足鬥了十數萬年。其間,天吳塵暴,畢方火燒,據比淹水,三次毀滅大地;儘管咱們一直佔著上風,無奈他們的創造術已修煉到了大成境界,頗為厲害。大地堪堪復甦,便又造出萬民。這般週而復始,沒完沒了的戰爭,愈打愈厭。最後,我提出與他們和談。」

    小石頭微笑道:「和談好啊!早就可以這樣了!免得鬥來鬥去,誰也佔不了便宜。小子沒想燭大神還是一位悲天憫人的大神。」他只道自己這番馬屁定能讓燭陰開顏大笑,儘管有空間震顫之危,但能減少被吃的險機,卻也值得。

    不料,燭陰笑是笑了,竟是怒笑,它道:「好個屁,那對奸詐的兄妹,為了對付咱們。一邊裝作與咱們和談,一邊私自苟合。趁機誕下數十位具有神力的人類,最後突然偷襲。那時,大神盤古又恰值甦醒,被他們所蒙蔽,聯起手來,一起對付咱們。一場大戰,天吳、據比、畢方被他們徹底毀滅,而我也被伏羲那傢伙禁錮在了昊天寶鏡裡。一待便是數萬年。哼……」

    小石頭愕然,道:「你們四人以多欺少,也鬥不過人家?」

    燭**:「原本咱們是多打少,到後來,華家族的鴻鈞那老兒也突然趕來。再加上那數十位人類,你教咱們怎生鬥得過?」

    「那你們倒是蠻可憐的!」小石頭肚內暗笑,心想,幸虧你們沒贏,否則咱們人類便糟糕了。

    這時,燭陰龍目凝光,盯著他,道:「你小子,是不是在暗中嘲笑我?」

    「不敢、不敢……小子那有這膽量?」小石頭慌忙搖手。

    燭**:「反正伏羲的後裔都不是什麼好玩意。哼,咱們聊也聊了,說也說了。現下輪到你該走了。」

    「走?走那去?」小石頭詫異。

    燭陰冷笑道:「當然走到我肚子裡,難道還想走出寶鏡?這鏡子可是夏家族的至寶,威力非凡不說,單是它的禁錮能力,就非天外天的任何一位大神可以抵擋。不過嘛,嘿嘿……你這小子居有伏羲的血脈,我可以附在你的靈魂裡溜出寶鏡。但你便可惜了,從此上宇下宙再沒你的痕跡。哈哈……」說到得意處,不禁放聲大笑。

    這次的笑聲不同以往,持續了好久,到處有空間的坍塌聲。與此同時,燭陰迅速地擬化光形,縮成圓球,向小石頭射去。

    疼痛,無比的疼痛……

    小石頭直覺自己的大腦瞬間猶如炸裂,充斥著陰森恐怖的訊息,耳際傳來燭陰肆無忌憚的狂笑聲和譏嘲聲。

    「小子,安心去吧!雖然是個低級生物,但等我出了寶鏡,回到天外天,我會把你陳列在帕森克司家族,作為救我出困的恩人,讓我的後裔瞻仰。哈哈……」笑聲不久,突又聽他大喊一聲:「哎喲,不好。你小子居然是寶鏡的主人?你詐我?你竟敢詐我……詐我……」

    隨聲音杳去,再不聞燭陰半點笑聲。可小石頭依舊覺得疼痛不堪,渾身酸楚,尤其大腦忽漲忽縮。久久之後,他感覺到自己的意識似乎逸出體外,前方宛若有個黑洞正在拉扯,四周圍充滿著擠壓力,耳邊有無數嘈雜的音響。然這會的心情卻越發平靜。

    很安詳,很輕鬆……

    覺得自己一生中從未如此的集中和專注。同樣有著光線變化,絢麗多彩,光環縈繞。可這時的光線正與自己在融合。瞬間突破了黑暗,來到了一個氤氳騰裊,祥雲繚繞,仙獸仙禽雲集飛舞的世界。這裡雕樑畫棟,飛丹流翠,到處有令人迷醉的美妙景色。

    突然,有位金甲神人出現在白雲頂端,然後以光的速度衝向自己。沒等弄明白怎麼回事?神人消失,自己無恙,恍若夢境。然而,腦子裡多了一點點的記憶。

    他知道適才的神人原是昊天寶鏡的守護主神,此時已臣服自己。

    同時,從寶鏡守護神那裡瞭解到,寶鏡原是伏羲帝留給神農氏的防身法寶,用以防備天外天的邪惡諸神再來騷擾這片寧靜世界。誰知,邪惡諸神沒來,反而是盤古一系的後人,在神農架,陰謀圍殲了神農氏。更搶去了他的所有寶物,譬如赭鞭和烜煚神甲等,而昊天寶鏡也為其中之一。

    寶鏡起先輾轉落至截教教主靈寶天尊之手,之後在封神大戰中,萬仙陣被破,靈寶天尊原想憑此寶與太上道德以及如來、菩提三人同歸於盡。無奈手下掌鏡人定光仙叛變,把寶物獻予道德天尊。道德起先想私留,但寶鏡又被靈寶天尊下了禁制,若非是具有太素力之人而妄圖施展,必遭寶鏡反噬。

    其後,太上道德把昊天寶鏡置於八卦爐熔煉,冀望化去靈寶下的禁咒。可惜,九九八十一天後,禁咒誠然破解少許,但寶鏡威力也喪失不少。從堂堂一神器一下跌到仙器級別。如此一來,太上道德失望不已,那昊天寶鏡自然也不放他眼內。於是,便把此鏡作為獎勵,贈予三十六弟子之一的許悠許天師,讓他能更為忠心為玄教辦事。

    殊不知,猴子怪僻,非要玩耍寶鏡。又用寶鏡懾取當世唯一身懷少量太素力的小石頭。且他使用之際,又沒念誦法咒。以致寶鏡守護神沒及反應,便讓小石頭流落到了鏡內的另一空間,燭陰大神的禁獄。這也是許天師想要釋放小石頭,卻沒放出來的緣故。

    按小石頭原本的修為境界,根本沒實力可以融合寶鏡主神。可聞仲為能讓他佇留天界,以玉清天至高封印,讓小石頭暫時達到煉氣還神之境。再加上鏡內原本便有靈寶天尊的太素禁咒。

    如此一來,小石頭兩者皆合,既幸運得破解了太上道德的咒語,又暗暗符合了靈寶天尊的禁咒。恰在這時,燭陰又想融合他的靈魂,借此躲避鏡內法力,想遁逸出鏡。不料,他的肉身本就盡毀,餘下元神在寶鏡遊蕩,可說一切俱受寶鏡的約束;而小石頭又剛承受了寶鏡的傳承,他這般詭計,卻與自投羅網相差無幾,最終,毫無抵抗力的被小石頭吸收殆盡,與他的另三位大神同夥一般,永遠消失在了這片宇宙。

    而且,小石頭得以傳承寶鏡,說來與他數次震塌自己的空間,不無關係。正囿那麼一點空隙,小石頭的能量氣息方可逸出稍許,吸引了另一空間的寶鏡守護神,直至初步融合,並最終成了昊天寶鏡的新主人。

    自破解兩大禁咒,又吸收了兩道遠古的神力,一種無以形容的心醉神迷,讓小石頭舒爽地沉浸其中。在此剎那,意識似乎與宇宙合為一體,許多美妙的景色在他眼前閃過,飛逝的森林、高山、河流、天際、銀河……宇宙的一切奧秘全部展現。

    **八荒彷彿在腦子裡醒悟,但又隔絕了自己意識……玄妙的感覺,讓他揮揮手,時間似乎停止,太陽也熄滅成了一隻黑球,一種無所不能的強大充溢渾身。一幕幕的前世畫面,紛至沓來又飛逝而過。五個生得高大,長相怪異的人物在他面前閃現。他隱約知曉,自己好像便是其中的一位,就是那最末的一位,看來有些怯怯,又有些質樸的那位。

    沒等他思索明白,大地出現眼前。

    兩支大軍列隊而立,一支渾黑,一支土黃,殺氣騰騰,遮天蔽日。他看見了天羅所屬,也看見了無極島的人,更看見了自己的師叔師兄們。對面的土黃色的軍隊裡,有閔一得,金蟬和散桑以及許許多多升天仗劍,浮空掠影的修道人。

    他駭然自忖,難道周秦二國又開始了大戰?與此同時,一股駭人的反噬力直撲腦海,瞬間又漫溢渾身,耳邊再次響起燭陰的憤怒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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