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12章 天羅聖教 文 / 冷月寒劍
12章天羅聖教()
多聞天王冷哼一聲,拽起小石頭道:「上了山再說。」他此刻心裡委實鬱悶,暗道自己怎地被個傻小子玩弄在股掌之上?恨不能放聲長嘯,舒散下胸中的郁氣。只是此刻雖然到了總壇,事情卻仍未完全結束,萬一另三個老傢伙突然偷襲,從自己手上擄了聖子去,豈不丟盡顏面?常言道,小心無大錯,若十停去了九停,到最後一停時卻是犯了過失,這顏面是小,若事情全砸就糟糕了。
他素來謹慎,在天羅教負責的也是對外監聽,查探江湖各門的任務。故而他的疑心,在四大天王裡最為重巨。此刻浮現了這等想法,他那肯怠忽。當下緊緊抓住小石頭的手臂,生怕他驟然飛走似的逕直往山上奔去。
片刻後,赫然一座嵯峨高聳的山門牌坊豎立在山道中央。整座牌坊總計五門,中間的最為高大,兩邊各有二門,依次漸小。異角飛簷,磚雕斗拱,極是古樸,牌坊頂部琉璃覆蓋,上綴一個大大的『水滴形』標記,在朝陽的映照下,泛射出美麗的光彩。再看牌坊上的三個燙金大字「天羅門」,筆似龍蛇,勁斷意連,遒然雅古之極。牌坊下是方圓三十丈大的一個石壘平台。
此時,平台上站了十七個身著甲冑的剽悍男子,除中間一人外,另十六人分列成兩排。胸前繡著一個大大的「衛」字,手中均握著長戟。顯然便是這座山門牌坊的守衛。
多聞天王堪堪到的平台,那十六個甲冑守衛登時抬頭挺胸,雙眼平視,站立的如同根標槍一般。中間一人走前兩步,彎身抱拳,大聲道:「屬下天門衛統制劉長君見過天王。」語聲聽來極是恭謹。
多聞虛伸右手,冷聲道:「免禮!」
劉長君起身退往一邊,又道:「天王請……」
多聞也不理會,逕自拉著小石頭繼續上山。
守衛們見多聞天王帶了個少年回山,均道是他新收的弟子。不由羨慕地望著小石頭,暗忖,這小子貌不驚人,呆呆傻傻,竟有恁大的福氣。雖說生得比較俊俏,可我等也不差啊,何以咱們就遇不到這等天大的機緣?唉……人比人,當真是氣死人呀!直到望不見小石頭的身影,他們的心思方是收回,目光重新注視山道。
小石頭瞧著多聞天王這麼一個矮小老兒居然有偌大的威風,心下也是驚歎,不禁佩服得很。
一路上山,又是連續經過了幾道卡子,每道卡子均有一所宏偉的山門牌坊。而每個山門牌坊下的守衛當見到多聞到了,俱是戰戰兢兢,倍加恭謹。但是多聞天王這一路的威風,小石頭見到最後卻已麻木,已沒有原先那麼的驚訝。
心中默數,約莫連過九道山門,終於到了一座宏偉壯觀、美輪美奐的石堡。說它是石堡,只因它均用巨大的石塊砌就,可細看下,小石頭才發現這座石堡的佔地面積以及它的建築工藝,乃至它的浩大規模,簡直半點都不遜於那皇帝的宮殿群。雖然他未曾見過皇宮,但想來也就那麼回事。
正中央一個大無邊際的廣場,磨盤大的青石緊密結合地鋪在地上。更令人歎奇的便是,除了中央大道,其餘的每塊青石上均是獨具匠心地雕刻著精美的花紋,有走獸、有鮮花、有飛禽、也有天仙。每幅雕像俱是刻得栩栩如生,出神入化。一望便知定是出自大師之手。
廣場的盡頭便是一個高若插天般的石堡拱門。門前站滿了身著甲冑的守衛,那搽得明亮的甲冑以及寒氣四溢的長戟,在初生旭陽的照耀下,愈添肅穆和莊嚴。下面是甲冑耀眼的守衛,堡上是光彩奪目的琉璃瓦,這麼兩相輝映,整座石堡顯得吞天沃月,氣勢龐大。那鋪天蓋地的威壓,直教小石頭駭的雙股打顫,疑似到了靈霄仙境。
多聞睨及小石頭的神色,情知初來之人若非是什麼蓋世豪雄,定會被聖教的排場給嚇倒。而小石頭原先僅是一酒樓夥計,直到此刻依舊能站在自己的身邊,只是稍露恐慌,已是大大的不凡。心想,這小子倒不愧是聖子的身份,竟有這等樣的膽量。呵呵……不錯、不錯。
門前的侍衛見多聞天王回來,雖說身後跟了名從未見過面的少年,卻也不敢阻攔,均是執禮恭謹,生恐天王怪罪。這刻的多聞也不像前時那麼高傲,反而微笑回禮,看來極是和煦。往石堡內走了許久,小石頭四下張望,直覺堡內的景象倒非像外面那樣的奢華。有些牆角處明顯露出斑駁剝離。只是每過一道門,俱有侍衛守護,顯得甚是禁嚴。
到了一座名喚天羅殿的廣場前時,多聞帶著他繞路而行。往旁邊的一條狹小細道走去。說它是細道,其實只是屋與屋的間隙。此刻,多聞天王的行動已沒原先那麼大大咧咧,反而小心謹慎得很,每一轉彎,均是先露頭,看了周圍的環境,方喚小石頭跟上。有時瞧見堡中巡邏隊,居然故意躲避,似乎極不願教人發現他是帶著小石頭進來的。
接連轉了三個彎,又穿過一個景色秀麗的小花園,多聞帶著他到了一個極似和尚廟宇的屋子前。兩扇屋門上均有金色的水滴形標記,在其周圍則有三隊侍衛在門前不斷地交叉巡行。當望見多聞天王和小石頭到了屋前,侍衛們毫無停下來的趨勢,依舊保持著隊形。惟有一名瞧著很像頭領模樣的人,逕自迎了上來,笑道:「看來此趟是天王建功了!呵呵……以後,楊某還要天王多多照應。」說罷,望了望小石頭,雙眼閃過一道精光。
小石頭一路上其實已被石堡的規模駭壞,對於旁人的探測,他是毫無所覺,腦子裡只是覺得糊里糊塗的如團糨糊。
多聞直到此刻方是鬆了一氣,哈哈大笑:「本座能尋獲聖子,也是屬下弟子的勞苦,何敢居功。楊侍衛長,聖宗老人家不知何時能接見咱們?」
這楊侍衛長可不比適才的天門衛統制,他是聖宗貼身的天羅侍衛長。轄下的三十六天羅衛均是聖教最為傑出的年青弟子。論起武學修為,縱是與長老們相比也不遑多讓。更重要的便是,這天羅衛除了忠於聖宗外,便是忠於聖子,與各司其職的天王們可毫無瓜葛。故此,多聞方會與他這般和顏相對。想到日後,待自己掌握了聖子,這天羅衛當要好生籠絡、籠絡。
楊侍衛長道:「待屬下通知聖宗。天王請稍候。」
多聞微笑頷首,與小石頭站在一旁。
楊侍衛長回身走至那座極像廟宇的屋前。屋門上有個黃色細絲直垂下來。他握著拽了數下。片刻後,只聞的屋中傳出一個低沉的聲音:「是聖子來了吧!喚他進來,你們在外等著便是。」
雖說人未現,但多聞與一干侍衛聽見這聲音,均是跪拜行禮,齊聲道:「是!謹遵聖宗之命!」
這當兒,屋門無聲開啟,裡面黑黝黝的壓根望不見什麼物事。多聞起身,對小石頭道:「小兄弟,去吧!待你從裡面出來後,便是我聖教的新任聖宗。」順手還拍了拍小石頭的肩膀。
小石頭原已迷糊,被他在後這麼一拍,不知不覺的向屋內走去。
堪堪進屋,尚未及打量,那屋門便又關閉。原想藉著屋外的光亮,好生看看裡面,這下,憑小石頭的微薄內力自是如同盲人。他一邊伸出雙手,左右觸摸,想碰到一根什麼柱子,或是一個椅子,也好依此有個對照;一邊大聲道:「裡面有人麼?有人麼?喂……我看不見啊!老前輩,你在裡面麼?我該往哪走啊?」
這麼嚷了半晌也未有人理會,而且屋內彷彿極為空蕩,他左右前後來回了十數步,硬是沒有摸到半個物事。如此,小石頭不由彷徨,心道,你們既然喚我進屋,怎地又不睬我?到底是什麼意思?」他雖然木衲,但年少之人再怎麼講,都會有些火氣,何況這幾日所遇之奇實為他生平未見。此刻即得稍息,又被人這般嬉弄,心頭火氣不由升上,索性坐了下來,閉起雙眼,用耳聆聽。
他在一炒樓時,三年習刀,三年御氣,體內刀息日益養成。只是許一炒未有明說,他也不會施展。後來被玉美人鄧蓉一番追殺,倒是因禍得福,有了初步的內力運轉。只是他既不會養息,又不明內家修煉,自離開穹隆山到天羅教的這段時日,他從未有半刻固養體內的刀息。若這麼繼續下去,加上他又不再砍柴,這體內的刀息早晚一日盡數退化,直至變成一個尋常人。
此時,屋內氛圍靜謐,光線全無,他前番問話也無人應答,四處瞎摸更無結果。心下便息了紛擾的思慮,這麼一坐倒是合了內家修煉的靜坐方法,片刻後,但覺體內一縷氣息從丹田緩緩流出,經足太陽膀胱經和足少陽膽經,又到手少陽三焦經和手太陽小腸經,其間,陽蹺脈,陽維脈竟而被他瞬息打通。直覺渾身如跌火爐,體內刀息化作了火熱的漿液,愈流愈多,愈流愈熱。
須知,許家的《焚陽刀訣》的基礎功法乃是至剛至陽,是而它的刀息流轉,以及通脈行脈等均是人身體內的陽脈。像小石頭眼下的感覺實屬正常。可是他習刀以來只知砍柴,從無打坐,這其中的因果,也沒人予他說起。因而一覺不妙,先是不以為意,待到二脈一通,體內刀息猛漲,渾身如燒炙火烤,此刻方是恐慌。
心想,莫非地面全是鐵板,他們想把我烤來吃?想到這裡,心中很是悚懼,念叨自己要被人活生生的烤死,且被人下腹裹肚,其間寒意令他毛骨悚然。原想立時爬起,怎料他體內刀息本在圓綿不斷地運行著,腦中懼念一生,運行就已不純,再教他那麼一動,體內的刀息當即卡在衝脈。
這衝脈乃是足陽明胃經和足少陰心經的連接脈,衝脈被刀息凝滯,他又怎能站的起來,只覺雙腿麻木,不聽指揮。他可不曉得是自己因緣巧合恰值修煉刀息,又因為自己心生恐懼,以致走火入魔,使得雙腿失去知覺。只道是屋中人使了什麼妖法,讓自己不能離開鐵板地面,好把自己烤的熟熟。
此刻,他不能瞧見自己的面目,若是得見,定會被嚇的三魂丟了二魂,七魄失了六魄。那張臉時下和猴兒屁股毫無軒輊,通紅通紅幾欲滴出血來。一雙眼眶由於體內刀息的壓力,被撐的大若嘴巴,倘若再繼續下去,只怕眼珠已將不保,不是被壓力擠碎,便是自行掉將下來,反正結果就是成個瞎子。
須臾,由於先前的刀息奔湧,體內的雜物不斷從汗孔裡排出。由於雜物裡有些汗水,故而那味道有些鹹鹹,他又道是屋中人在自己身上傾倒什麼燒烤作料。心想,完了、完了,不料我小石頭沒死在七里塘,也沒死在那小娘子的手上,竟而是被人活活地烤死。這烤也就烤了,而且連死後的屍身也不得安生,尚要被人品嚐。念及此,膽破心寒,胸中悲意上湧,不由「哇哇」地哭將起來,愈哭愈是傷心。
怎料的,這麼一哭倒是准了救治之法。由於液體的侵潤,那壓力頓時稍減,這雙眼卻是被他歪打正著的給保住了。也不知是他福緣深厚,還是他命不該瞎?當真算是運道極妙。他體內刀息雖然凝滯,但已不比尋常之人,這麼一哭,聲音嘹亮,宏渾透壁,居然連外面的人都已聽見。
屋外的多聞天王和天羅侍衛長楊修清聽見哭聲,只道是聖宗傳功予聖子,由於內裡的痛楚,聖子熬受不住在那哇哇大哭。二人不禁相視一笑,心中的想法卻是各異。
多聞想的是,聖教教規,若有哪位天王尋獲聖子,待聖子登基時,哪位天王可輔政三年。在這三年中,天王的任務便是教導聖子文武兩項,以及如何處理教中事務。是而,若小石頭可以掌權,那麼未來的三年,多聞天王當真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除了要對小石頭恭敬外,其餘的三位天王在他面前,都要俯首貼耳,若有甚違逆,他甚至可以直接誅殺。
既有此般大的權力,聖子自然是愈傻愈好,若是極其精明,只怕控制不了,到時反而不美。他聽到小石頭的哭聲,不知如何高興,心想,聖教近千年的歷史,哪位聖宗不是千年罕遇的奇才,不說他們的資質稟賦,單是那精明的頭腦,無所不准的算計,就非是尋常人能及。還有,聖教史上還未聽過有哪位聖子在受功時會哇哇大哭。只怕也就眼前這位了。嘿嘿……當真是天助我也,這般癡傻的聖子也就我多聞遇得到。
而楊秀清想的是,這聖子也不知是真是假,怎地在受功時竟會啼哭。像這般聖子倘是日後掌了聖教大權,能不日薄西山已是不差,想讓他光大聖教?哼哼,癡人說夢……他這會心中對小石頭的鄙夷實已到了極處,恨不能多聞帶回的就是一個假貨,若是真的,他都不知日後該是尊敬,還是只作未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