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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154】兩紅旗退。 文 / 幻龍影虎

    【154】兩紅旗退。

    見到填河受阻,碩托和阿達禮還是露出建奴凶殘的本來面目,他們派出建奴騎兵驅趕著遼民冒著明軍猛烈的炮火繼續填河,稍有不從,立刻刀劍相加,一時間遼民慘叫不。

    馬三是土生土長的山東德州人。此刻他穿著破爛的襖子,手裡拎著一桿木鏟。拚命的鏟著土,雖然旁邊不斷的傳來槍聲和呼喊聲,但是他不管不顧,就像發瘋了一樣不停地鏟著土。他默默的在心裡告訴自己,自己被家奴從山東老家抓到此地。餓極了,連死人肉都吃過,還有什麼可怕的。再想想戰前建奴兩個高官的承諾,填平了河,破了敵軍,每人都可以分到一斗糧食。那可是一斗啊,不光自己能吃飽,還能照顧自己的家人。一想到這個,馬三心頭登時一熱,想想和自己一起逃亡的母親和妹妹,妹妹才十二歲,瘦得像皮包骨頭一樣,一日三餐見不到幾粒糧食,只有些瓜菜之類地東西,這東西不頂餓,吃下去半個時辰,一泡尿下去就全沒了,肚子呱呱地叫。一想到妹妹那枯瘦到近似骷髏的手,王三炮一咬牙,越發瘋狂地挖了起來,還用濃重的山東腔唱起了勞動的號子,沒想到他這個一唱,周圍的人也跟著此起彼伏的唱了起來,有汝寧腔,有河南腔,有南陽口味,時不時還躥出山西老陳醋的味道,歌聲越來越響亮,聲勢似乎要蓋過對面明軍的槍炮。

    清河對面的明軍火槍手儘管被訓練的對於生死早已麻木,但看見那些遼民大喊大叫著衝上來,彷彿忘卻生死一般。他們一個接一個不停的倒在了地上,那歌聲卻越來越大,那些遼民們彷彿根本不是處在戰場,而是呆在他們自己的家園,忘情的揮動著農具,在為自己的家庭,為自己的夢想辛勤耕耘。這副詭異的畫面前,明軍士兵心中還是泛起了漣漪,尤其是聽到歌聲中有不少人都帶著濃重的山東腔。一些裝填手和射擊手的情緒受到影響,有的手忙腳亂胡亂放槍,有的忘了裝引藥,火槍發射的頻率明顯降低。

    清河上的通道又變寬了四丈,碩托見通道的寬度差不多了,他高聲喊道:「兩紅旗的巴圖魯們,衝過清河,殺光那些南蠻子,他們身上的盔甲就是你們的了;他們身上的錢袋就是你們的了;他們炕上的女人也是你們的了。兩紅旗的巴圖魯們,速促那~哇~~」

    「速促那~哇~」

    「速促那~哇~」

    「速促那~哇~」

    建奴騎兵們一陣呼吼,隨即馬蹄隆隆、聲勢震天動地,滾滾南來的鐵蹄洪流排山倒海而來,還在過河通道上來不及撤走的遼民被建奴鐵蹄肆意踐踏在馬蹄之下,清河頓時變成「赤」。

    「狗娘養的建奴~~」明軍士兵們憤怒了,方才迫不得已屠殺自己同胞的羞愧感頓時化作滿腔的怒火,一顆顆米涅子彈呼嘯而出,無情地收割著建奴那骯髒的靈。

    策馬狂奔的建奴騎兵也已經近似於瘋狂,他們一面歇斯底里地嘶吼狂叫,一面揮舞著兵器,彷彿全身有使不盡的氣力一般,木柵就在二十步之前。看著觸手可及。等到搬開那些木柵,後面的火銃兵就不值一提了。軍功、錢財、美女~~~彷彿就在自己的面。

    「速促那~哇~」一個建奴騎兵又是一陣嘶。

    「速促那~哇~」

    「速促那~哇~」其他建奴騎兵也齊聲高。

    這股鋼鐵洪流似乎勢不可。

    就在這時,有些眼尖的建奴騎兵看到,在木柵地間隙處,明軍推出了許多不算很大口徑的火炮,整個木柵,差不多間隔二十步,就有一門這樣的小炮。

    轟轟~。

    小佛郎機炮發出憤怒的吼叫,好像是悶雷一般。從炮口發射而出的幾萬枚鉛彈,把這木柵到河邊的區域變成了鋼鐵暴風雨肆虐的死亡地帶區域。剛剛衝上岸邊,隊形還沒來得及散開的建奴騎兵隊,在巨響之後,好像是憑空被一把巨大的死神鐮刀揮過,瞬間掃到一大片。最前面的那些騎兵被高速飛行的霰彈連人帶馬打成了篩子,渾身上下都是血窟窿。還有直接被霰彈打的粉身碎骨,變成一攤肉醬的。

    火炮射擊的硝煙還未飄散,火槍手又開始了連續不斷地射擊,明軍拒馬與清河南岸只見的區域被所謂的「戰場迷霧」充滿,不管是從那個方向都是看不清楚。硝煙之中,建奴和明軍士兵互相都看不清對方。只是建奴不斷地聽到對面火器發射的巨響,而明軍士兵只管朝著人喊馬嘶的地方射。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直射到四支火槍的槍管都已經滾燙的明軍火槍手才不得不停止了射擊。而對面的人喊馬嘶之聲似乎也變得稀稀落落、由近變遠。

    太陽已經是快要落山了,有西北風刮了起來,瀰漫的硝煙迅速的散去。在拒馬和河岸之間,除了遍地的人與馬的屍體,什麼也沒有,顏色變得愈加紫紅的河水漸漸的慢上了那被填上的部分。

    建奴的騎兵早已退回了清河北岸,眼下,在神情麻木的明軍前面的屍體堆之中,有幾個人掙扎著從下面爬了出來。這幾個人渾身上下幾乎都變成紅色,整個人好像是血人一般。正紅旗的阿納海是一個幸運者,或者說是不幸者,他在地面上蠕動著,剛才的大炮,炮子打得太散,恰好打到了他的大腿上,上身卻沒太大事。

    他和幾個同伴好像是沒有意識到,在幾十步之間的戰場上只有他們這麼幾個人。他們低頭撿起了兵器,有的人拿到了是刀劍,可有的人只是摸起了塊石頭,跌跌撞撞的朝著拒馬那邊衝了過去。

    「速~速~~」~~或許是這幾個人的嗓子已經嘶啞,卻還在吶喊著衝鋒,他們跑地踉踉蹌蹌。

    拒馬後面的火銃兵還在熟練的給自己火槍降溫,每一豎排後面都有都有個木桶,裡面丟著幾塊濕布,火銃兵們拿著這濕布朝著槍膛上就擦拭。濕布在槍膛上擦過,滋滋的作響,甚至有白氣冒出。不少火槍手甚至已經是裝填完畢,但或許被什麼感染到了,他們並沒有朝阿納海開火,而是看著這幾個人衝到拒馬跟前。

    幾個火槍兵從腰間抽出刺刀,熟練地在槍口的卡座上插好,還沒阿納海等人有什麼動作,從木柵的間隙之中,幾根火槍猛刺而出,然後帶著標射出的血箭又迅速縮了回去。這一伸一縮之間,那幾名最後衝鋒的建奴士兵就被刺穿,栽倒在拒馬前面,阿納海臨死之前,手還抓住了拒馬的根腳,也沒有人會記得他是叫做阿納海還是蘇納海。

    整個戰場安靜下來了,只有戰馬還在自顧自打著響。

    「軍心已挫~~~收兵吧~!」就在碩托和阿達禮象輸到不知所措的賭徒一般是,一個身穿白色棉甲的中年男人不知道何時出現在碩托和阿達禮身。

    「十二叔,你怎麼才來?」碩托又急又。

    「你們這兩個傻小子~」阿濟格說道:「你們死期不遠,還在這裡像蠻牛一樣胡來。」濟爾哈朗用不容置疑地口吻說道:「我再說一遍,撤兵!」

    「撤到哪裡?蓋州嗎?」碩托問。

    「不~~是海州,蓋州是斷然守不住了,也不值得去守了。」濟爾哈朗說。

    「可是,連丟復州和蓋州,我們就真的離死不遠了!」碩托搖頭。

    「能保住你們性命的,是兩紅旗的實力。如果你們把兩紅旗在這裡拼光了,那就真的難逃一死~」阿濟格說道:「難道你們想白白便宜豪格?」

    「便宜豪格?」碩托不解道:「怎麼便宜豪格了?」

    阿濟格對這兩個晚輩幾近無語,他說道:「豪格要實力最弱的兩紅旗來打南蠻,就是要給你使絆子。兩紅旗要麼和南蠻子拚個你死我活,要麼就站在豪格一邊支持他當皇帝。」

    「原來如此~」阿達禮恍然大。

    「小主人~」禮親王家的老僕也風塵僕僕地趕到。

    「墨爾吉,你來幹嘛?」阿達禮問。

    被喚作墨爾吉的老僕趕緊掏出一份書信,「王爺命老奴來給二位小主人報信兒,讓二位小主人速速回興京(赫圖阿拉)請罪!」

    「請罪?」碩托打開書信一看,臉色大變,「豪格,果然是豪格!」

    阿濟格拿過書信一看,臉色也是一變,「豪格這個楞小子幾時也會這種手段了?一定是索尼那幾個老匹夫出的餿主意。丟了金州、復州要拿你們議罪,現在蓋州難保了,哼哼,豪格,你小子~~」

    碩托連忙向阿濟格下拜道:「叔叔救我~」

    阿濟格正色道:「如果不願救你們,我就不來了~~現在先撤兵~」

    碩托有些手足無措了,「萬一南蠻子銜尾追殺而來,豈不大亂?」

    阿濟格耐著性子說道:「你們過清河難,南蠻子難道就容易嗎?你們撤你們的,南蠻子要是敢過清河,我鑲白旗就叫他好看。」

    「多謝叔叔~~」阿達禮和碩托二人趕緊傳令兩紅旗往海州方向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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