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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靜思五十三 文 / 衛風

    靜思五十三

    三月,玫妃立為皇后,授冊寶。

    這其間順治和太后又有一點小摩擦,我當然也是從頭到尾的旁觀參與了。太后早發覺了,只要我在場,他兒子就比較好說話,所以基本上只要有什麼刺頭兒的難理的事情,都會把我叫過去——我又不是潤滑油!

    這摩擦因為淑妃。

    太后很想在玫妃封後的同時,給淑妃加個銜,就是那個惠字,其實這個字沒有什麼大不了,也沒實際的用處——又不加薪水待遇,但是這時候的人特別看重這個。據說重要的王公大臣死了以後,為了謚號裡的一個字,活著的人可以吵上大半年不幹正事兒。而順治這次是堅決不幹,不但不想給她加封,還想把她削貶兩級。從正妃到庶妃——從庶妃到嬪,兩級。太后自然不答應,於是乎,這麼小點兒事,娘倆又開始頂牛。

    順治的心理我明白,他覺得憋屈。而且這傢伙的毛病是眼裡不揉沙子,愛則欲其生,憎則欲其死。看著礙眼的人,能容忍你繼續礙眼已經不錯了,還要給你優待?門兒都沒有!

    其實我的辦法也不是什麼好辦法,就是大家各退一步,和和稀泥打太平拳,太后的提議也不提了,順治的想法也就作罷。淑妃還是當她的淑妃,既沒有變淑惠妃,也沒有降成淑嬪。但是這件事當然也不保密——我就說這宮裡真的沒有什麼別人不知道的秘密,更何況在慈寧宮扯著大嗓門兒議論的事情。所以,當然淑妃本人不可能不知道。莫名其妙,這筆賬又算到了我的頭上,她認為是因為我從中作梗她才當不成淑惠妃,相見的時候那態度簡直是水火不容兩眼嗖嗖的射小飛刀子捅我。

    好吧,反正也不欠這一件,我和她本來也沒有什麼融洽相處的可能性。從第一次見面她就對我有敵意。

    當然生活不是沒有樂趣的。順治居然從一個傳教士那裡弄了些咖啡豆來,於是永壽宮的窗戶裡,還偶爾飄出了一陣咖啡香……

    順治雖然對這些東西好奇,可是不代表他很欣賞。

    「一股子糊味兒,有什麼好喝?」

    我笑:「皇上不簡單嘛,還能知道這是一股糊味兒。難道你吃過燒糊的御膳?」

    他不悅的皺眉看我:「你把朕當什麼人了?朕也不至於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到那個地步!」

    我呵呵笑,往咖啡裡兌牛乳和糖的時候,忽然好像有個什麼想法掠過腦海,但是……沒抓住。

    「想什麼呢?」

    想不起來。

    我搖搖頭:「就是走神兒了。咖啡這個東西其實我也不那麼喜歡,不過偶爾嘗嘗換換口味也好。聽人說喝多了晚上睡不著覺。」

    「是,湯瑪法也是這樣說。」他湊近我:「你現在好像懂得很多東西。」

    我一點不心虛:「那是,人有生而知之者,你沒見識過而已,不用大驚小怪。」

    他指著我笑:「是是是,你這樣厚的臉皮,我真的沒見識過。」

    我洋洋得意:「噫,厚臉皮也是樣本事啊。告訴你,厚臉皮的人往往比薄臉皮的人做事情更容易成功的。」

    我們在窗戶底下,我擺佈咖啡,他拿著兩張不算要緊的折子在看:「為什麼這樣說?」

    「哪,這很明白的事嘛。比如說,要做一件事,是很可能會失敗的事情,臉皮薄的人可能害怕失敗後被別人笑話啦,或是其他一些不必要的顧慮就不敢去做。但是臉皮厚的人就不怕,去試的話,總有成功的機會。不試的話,那就一定是失敗了。再比如,要是一個人快要餓死了,面子薄的人可能還拉不下臉去乞討,但是厚臉皮就肯定會積極的努力讓自己不餓死不凍死,這很明擺著事嘛。」我看看他,笑嘻嘻的說:「再比如說,某人大白天就在妃子的宮裡流連,不去書房也不去和翰林編修們講究學問去,薄臉皮可能就會害怕明天會被非議,厚臉皮就不怕啦。」

    他先前聽的一愣一愣的,到最後明白過來,佯怒說:「好啊,連我你也敢編排!好大的膽子!」捋袖子就撲過來,我趕緊跳開,繞著椅子躲他。

    窮折騰了一會兒,他沒佔著便宜,我也沒得什麼好處,兩個人累的坐在椅子裡直喘氣。

    明顯的是鍛煉不夠的兩個人啊!才跑跑路就累成這樣。

    「咖啡非要涼了,你真不喝啊?」

    他搖搖頭,一臉嫌惡。

    我捧起杯子來輕輕嘗了一口。

    唔,還行,就是奶味兒不大夠,我喜歡多加牛奶,聞起來也香,口感也更滑潤……

    牛奶……

    我抬頭看他:「宮裡有養牛吧?」

    他繼續看折子,說:「那是自然,不然天天喝的奶子難道要去外頭尋不成?那尋回來的也不鮮了啊。」

    是哦,不過我想多半不是那種黑白花大奶牛吧。可能也就是一般的母黃牛……

    我又開始發呆,順治已經見怪不怪——哦,由於他的要求,只有我和他的時候,他讓我喊他名字。可是我覺得真是多此一舉,只有我和他的時候,我說話的對象當然只有他了,那還要喊名字幹嘛?反正沒有名字他也知道我是在對他說話。

    「你忙你的,我去看看玄燁醒了沒有。」

    可能最近在萌乳牙的關係,這孩子睡的不像以前那麼踏實安穩,口水也多了。

    乳母說這孩子比平常孩子來的健壯得多。

    兒子健康我當然高興……可是……

    最近宮內外隱隱又蒙了一層陰影,聽說是京城外緣,又有地方發現得天花的人了。

    我也一直在擔心這件事情,因為歷史上的順治……官方說法是疾病,但是更詳細的說,他應該是死於天花。

    還有我的玄燁……

    歷史的康熙皇帝是得過天花而未死的倖存者,但是我的孩子能不能逃得過這一劫?畢竟他和那個同名玄燁,並不是同一個人啊。

    現代已經沒有得天花了,因為幾乎所有的人都種過疫苗,俗話叫種痘。原來的我,手臂上有一塊圓形的小疤,我們那個時代是人人都有的。但是在這個時候,還沒有疫苗和痘苗這些措施啊!十個人得天花有一半以上會送命,剩下的還會落下麻子臉,破相毀容。

    乳母正坐在搖籃邊做針線,看到我進去,連忙站了起來。

    我擺擺手不讓她行禮,走近搖籃邊去看兒子。

    他睡的正香,小拳頭握的緊緊的放在耳朵旁邊,那像一個要打人的姿勢。

    「睡了多會兒了?」我輕聲問。

    「剛睡著沒一會兒。」乳母搬椅子給我。

    看著他紅潤象蘋果似的小臉兒,我只覺得自己從來沒像現在這麼充實,這麼寧定過。

    就算一萬人人要來傷害他,我也一定會擋在他前頭。

    原來……做一個母親,是這樣的感覺。

    「孫嬤嬤,你聽說過……種痘麼?」

    她有點驚訝,仔細想了想,低聲回答:「娘娘,南邊兒似乎有這樣的郎中,說是可以接痘以避免……見喜。只是,這接痘聽說不成的,常有小孩子……熬不過去的也多。」

    是啊,我知道。

    這時候接痘,既不安全也不是萬全之策。

    但是,印象裡有另外一種辦法,要安全簡單的多。

    我看著兒子胖乎乎的臉……

    玄燁,媽媽會保護你的,一切危險,媽媽都替你擋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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