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劍飲江湖 第80章 連環 文 / 林朗
第80章連環
「故人所贈,不曾捨得。」
可此時,他的胸口亦沒有撕裂的心傷,眼前這精緻的物件怕是已經沒有存在的意義了,贈給她也算物有所值。
那聲震怒之吼響過許久,下棋的二人都未曾理會過,反倒讓來人一陣尷尬。執著火把的僕從紛紛站開,將中間的主角請出來。
瞧著茗甫城陰沉的臉色,他們相視不語,一盞茶的功夫茗甫城首先耐不下性子。「說!你們把顏兒藏在哪裡了?」
又是莫顏!這茗老莊主倒是對一個管家之女頗為上心,若不是視作親女,怕是眾人會懷疑他們二人有著什麼見不得人的關係。
「茗老莊主這是何故?我們與顏夫人不曾有過什麼接觸,藏她做什麼?」蝶舞放下棋子起身,一身冷傲氣質不沾染任何塵俗,皎皎白光流淌在腳下,微風拂起衣袖翩然輕舞。濯而不妖的氣質宛若芙蓉,眼中流轉的威嚴甚至不亞於茗甫城多年的江湖歷練。眾人一時驚呆,怯懦無語只得呆呆望著蝶舞獨立於風中,飛揚的墨絲散落在肩頭。
她的話不帶一絲慍怒,卻讓人覺得冷意凜然,茗甫城止步不前,詫異地望著這個年歲如女兒一般的女子,感受著她身上非同一般的氣度。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一手指著無名,茗甫城眼中滿是質疑,「老夫混跡江湖數十年,從未看走眼,那把劍亦是江湖傳言的魄煌劍吧!」
的確,江湖人都說魄煌一出,生死難料。見過這把劍的人不是死於非命就是銷聲匿跡,傳言亦無人可以證實,只是人們寧可信其有。
「哦?老莊主這就是懷疑,我們害了顏夫人?」從目前來看,他們的確最值得懷疑。不過,前提是下毒的真兇亦是他們。
呵呵,如此便是一場難以預料的連環計,若想要找到莫顏的蹤跡,便要查出下毒的真兇。自他們入莊以來,一向平靜的茗音山莊事件不斷,先是下毒,然後便是莫顏被栽贓陷害,直至如今悄無聲息地失蹤,最先被懷疑的人也唯有他們。
怕是此時此刻,茗甫城的心中早就亂成一團了吧!
劍拔弩張的氣勢將在場的所有人逼入了絕境,這番看似簡單的案中案引發了又一輪新的衝突。
「爹!」茗戰的聲音響起,他慢慢走出站在蝶舞的面前。「我相信穆姑娘決不會做這種事。」
他究竟是善良還是愚笨?又或是被美色沖昏了頭腦?只是,無論怎樣茗戰的挺身而出讓她感到了一絲暖意,這世間還有人能夠如此護著她,也算值得了。
須臾間踏過腳下的紅色楓葉,緩緩踱步站在所有人的面前,只一句「清者自清」便不再理會眾人驚異的神光,恁地直奔屋內走去。
或許,連茗甫城都沒有料到,在自家的地盤上竟然被一個年紀不大的孩子耍弄了。只是,她一身凜然雍容的氣度卻絕非尋常人家的女兒。
揮手屏退所有人,茗甫城追尋著她的腳步走近屋子,望著一室的清雅淡然,似是有些欣賞她的不卑不亢。成大器者能忍他人所不能忍,能做他人所不能做,這番表象實在不該出自一個姑娘家。
將杯中斟滿茶水,恭敬地遞給茗甫城,蝶舞一臉懶散的模樣望著門外的人影攢動。抖開手中避寒的寬袍披在身上,輕輕吹了一口熱氣。
「老莊主可願與我下一盤棋?」話題並沒有圍繞在莫顏的身上,她示意無名將院子裡的棋盤端進屋內。
一手掃過棋盤上的黑白兩色,一顆顆分辨清楚,歸入了不同的盒子。
茗甫城沉下心中的怒火,沒有回答但手下的動作算作是對她的回應,星羅密佈的黑白子落在棋盤上,排開了極大的陣勢。
「茗老莊主是聞名天下的英雄,與韓將軍亦為至交,心胸必定廣闊。」纖細的手指夾著一顆黑子,緩緩落在棋盤的空隙間。「為何,也會使出這等下三濫的江湖手段?」
許久未曾聽到回應,只是空氣中略微發出的氣流讓她辨別出對方的心緒似有不寧,抬眼望去卻見茗甫城的臉色有些狼狽。
手下的棋局已經顯露大半,攻守不合,連環套路已經顯露無疑,這一手,便是連茗甫城也破不得。
許久,他額間佈滿了細密的汗珠,手心撫住胸口的悸動,臉色有些蒼白。一時間,屋內沉寂無聲,只有擺弄棋子發出的「嘩啦」聲。
「穆姑娘此話怎講?」終於托空回過了神,方才意識到蝶舞之前的質疑。
黑子應聲而落,將白色的棋子包裹得嚴嚴實實,不留一絲痕跡。如此,才是真正的「四劫連環」。
「馬蹄蓮乃是莊主心愛之物,有誰會私自取用?」一聲歎息,收了他的半壁江山。言下之意,她身中毒物怕是茗甫城直接授意的結果。
茗甫城恍然明瞭,忍不住大笑著說道,「哼!若是有心陷害便可不告而取。」茗甫城不願承認,但眼中的殺意不再如曾經的那般濃烈。
對上穆蝶舞的明澈眸光,心中甚是欣賞。言語中的冰冷隨之而去,或許因為那一句與韓將軍為至交的話,讓他暫時平下了怒氣。
「很久沒有人在我面前提到那個人了,你也算有膽量。」韓家本有二子,一子在朝為官,一子征戰沙場。當年的意氣風發早已付諸流水,韓家的沒落因為一場血腥的屠殺徒留一場虛夢。歲月人情或許可以滄海桑田,卻無法改變銘刻在心中的記憶。蝶舞早已猜到,那鐫刻在石壁上的詩句亦是韓家長子韓羽青所留,模仿了其父的筆跡。
「韓家一門忠烈,天下人為之敬佩。」收回手中的棋子,看著金戈鐵馬追逐廝殺的戰場,沒有硝煙卻是生死一瞬。
茗甫城歎氣,斟酌著落下棋子悠然而語,「穆姑娘是哪裡人?」
「濟陽人士。」察覺到茗甫城顫抖的雙手,聽到他低沉的聲音木然抬眼。
「可識得前宰相穆漢倫?」猜測,亦是讓週遭的眾人感到不可思議。無名戒備地目光只盯著蝶舞,而茗戰則是一臉期盼地等待著她的回應。
蝶舞微微一笑,燦若夏花,頰上的蝴蝶振翅飛翔。「蝶舞家世粗鄙,何嘗能識得穆公?」察覺到無名略微鬆了氣,她放下最後一顆棋子,不論眼前的人究竟與韓家有怎樣的關係,她怕是無法全然托付,茗甫城雖然剛正卻亦會偏私,若是不慎只怕會再一次重蹈覆轍。
「如此說來,穆姑娘的本家是作何營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