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殤宮遺恨 第58章 殘劍1 文 / 林朗
第58章殘劍1
劍鋒凜冽，隨風飄落的夜鳶落在他的肩頭，沉寂的夜色中似是能聽到那鮮血滴落的清脆聲響，「啪——啪——」無人說話，可每個人都很清楚，眼前的戰場正在被包圍的嚴嚴實實，透不出一絲空氣，甚至縈繞在每個人鼻息中的都是甜膩的血腥味。
韓子諾看清了來人，心底彷彿明瞭了什麼，他勾起唇角淡淡說著，「血兄，你我真是有緣。」
難怪鐵鷹會如此自信，天底下與他不分軒輊的人怕是只有這個人了。
血玲瓏沒有遮面，一雙丹鳳眼勾著妖艷的紅色，隨風而散開的髮絲糾纏在他的身體上，伴著殷紅的紗衣，連笑容都能滴出血來。
夜，寂涼如水，遙望著天際那殘月彎鉤，他露出身後的玄鐵長劍，直指那妖嬈似火的身影。看著對方手中的青碧色劍刃，他微微一笑。
「這就是聞名天下的魄煌劍吧！」他與他初次對戰之時，血玲瓏並沒有使用此劍，原因如何他只是猜個一二。天下間所有的劍客都知道，沒有人能夠逃過「血玲瓏」的魄煌劍，原因無他，見過這把劍的人都已經去閻王殿報到了。
他的陰冷絕狠，他的無情毒辣，江湖中能夠匹敵的對手將在此刻殊死一搏，生死決戰。韓子諾輕笑著，沒有一絲膽怯，透著月白的光華慢慢出聲，「『魄煌劍』確實是一把絕世好劍，只可惜……戾氣太重。」
傳說魄煌劍乃是上古惡神以千百童子之血煉就而成，過於陰戾霸氣，曾失傳於江湖上百年之久，卻不知為何竟然落入血玲瓏的手中。
「韓兄的流雲劍也是一把好劍，卻過於綿軟陰柔。」流雲劍亦是一把名劍，卻不似魄煌劍那般沾染殺戮。
長嘯一聲，如火的眼眸中，閃著焚燒世界的**，朝著陰沉的天際吐出幾團光焰。兩道光芒碰撞在一起，濺起無數「火花」，墨色長袍與大紅的衣衫交織在一起，看不出究竟誰勝誰負。長劍破空疾刺韓子諾的面門，一股陰冷的邪氣包圍著他的氣息，將周邊的草木一斬而盡。劍到，葉斷，凌厲疾速的白刃在黑暗中閃爍著數道光影，紅袖襲香包裹著刺骨的寒意。
流雲劍隨著那逼人的劍招漸漸處於弱勢，似乎長久以來的歷練在此刻被壓制地毫無喘息之力。「嗡嗡」的劍聲，震痛了所有人的耳膜，他們似乎察覺到了空氣中一股難以掩飾的凝滯，甚至連呼吸都變得緊促起來。
隨著氣浪翻飛的草葉，割傷了他的臉頰，一滴滴鮮血落入草叢中，消失的無影無蹤。墨影翻飛，就如同一條黑龍翻滾在雲端，震天的嘶吼嚎叫著，然而那龍終究無法掙開舖天蓋地的紅綾，翻捲其中被勒得死死的。
兩道影子糾纏著，越過重重阻礙直達慕蓮山之巔。跳躍在山谷中的星光隨著劍招不斷擴大，直至兩個人滿身鮮血，連呼吸都帶著溫熱的血腥氣。
他的墨衣上劃出了無數的血痕，他的紅衣也已經殘破不堪，彼此之間相視無語卻分外珍惜此刻的寧靜。
惺惺相惜的情誼，原來也可以在生死之間彰顯到極致。不論結果如何，他們都無法仇視對方。
「你和鐵鷹……」
此刻，短暫的寧靜讓他們可以敞開心扉。望著山下那片疏離的影子，韓子諾抹去唇角處的殷紅。
血玲瓏一手貼著地面，一手用魄煌劍支撐起身體。他默默遙望著那道黑色的身影，緩緩出聲，「生死之間，我也不希望留下遺憾。能死在你手中，也是我的幸事。」
「彼此彼此！」他朗聲大笑，似乎根本不在乎結局是怎樣的，眼眸中一閃而逝的痛卻讓他有些顫抖。
「三年前，我接到一個任務，刺殺殷國七皇子殷溯，卻不想……」狹長的眸刻意躲藏著隱忍多年的愛意，然而此刻便得不再顧忌那麼多。
「殺手最大的忌諱就是感情。」韓子諾坦言，他似乎對眼前的情景感到一陣莫名的傷感，他又何嘗不是？
血玲瓏點頭笑笑，蒼白的臉龐染上一抹迷離的光芒，追溯往事的神情也退去了嗜血的殺意。「我和他，根本沒有以後。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而我卻只是一個四處漂泊沒有未來的殺手，甚至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死在什麼人手中。」
「他出價十萬，要我殺掉主事者，我同意了，那是我第一次放棄殺手的原則。三年中，他培植著屬於自己的勢力，我也盡心盡力幫他，甚至不在乎他對我的利用。呵呵，真是可笑！到頭來，我始終是他的棋子。」
韓子諾慢慢起身，甩開的白色光影乍現在黑幕中。「今日一戰，生死不論。你我能相識一場也算天意，不論誰生誰死，彼此要擔負起對方的一個承諾。血兄，你可願意？」
血玲瓏強撐起身體，美眸閃過一絲欣賞，慢慢拂去身上的草葉，揮出手中的青碧色劍刃。「好！」
「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
兩道光影閃爍在山巔之上，仿若墜落的星辰綻放著生命中最後的光芒。點點灼光，促而飛濺，落在長長的草叢裡，消失不見。
流雲似水，纏綿的縈繞在碧色劍刃上，突見一道劍光瑩亮，噴湧而出的血濺滿了他一臉。
他亦如是，看著那道劍影揮開，直直插入自己的心臟，於是迸裂的胸腔血流如注。他與他都是劍傷纍纍，最後的殺招卻看不清誰才是最後的勝者。
如斯，兩敗俱傷的結局也許是最好的，但，也是最壞的……
「說吧，你的願望是什麼？」他扣緊自己的腹部，不讓那血恣意流出。
墨衣殘劍，慘白的臉看不出任何血色。抑制不住的血緩緩滴落在白色的劍鋒上，而另一半斷劍落在他的腳下。
「幫我……」
氣息盡斷，只留那黑白相攜的輪廓，徒留在沉寂冰冷的夜中……
一道白光乍現，清脆的聲響驚呆了蝶舞，望著手中斷裂的紅穗，白璧無瑕的光澤刺得她兩眼發疼。
「諾……」伸手觸摸那白玉，卻被那徹骨的冷驚得渾身顫抖，一道裂痕從玉中顯露，猙獰的紋路四散開來，彷彿一碰都會碎掉。
從心底蔓延的痛，灼得她淚如雨下，似乎潛藏在內心深處的預感告知了她究竟發生了什麼。而那，終究只是預感……
「別放手……救我！」震痛了耳膜的聲響讓她兩眼發黑，摸索著牆壁想要看清窗台外的世界，可一切都是那麼漆黑，甚至連一道光影都看不見。
無盡的黑暗蔓延著，再也看不到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