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殤宮遺恨 第30章 黑潭 文 / 林朗

    第30章黑潭

    「美……」他心頭隱隱顫動，眼前不自覺浮現出一張絕艷的臉龐。「你很美，只是……」

    「只是什麼？」

    抬眼望向她眼中的期待，他終還是狠下心。「我已心有所屬。」

    她搖著頭，不敢相信他的話，卻在看見他眼中綻放的柔情時徹底絕望了。「她……是誰？」

    「這似乎與你無關。」甩開她的手，他負手而立，雪色衣袂迎風拍打。

    扶住假山上的亂石，她的手被尖銳的石塊扎出血，卻無暇去理會。半晌，她抬起眸，望向他清朗俊秀的側臉，悲慼出聲：「我不會放棄，我的心是不會輕易動搖的。」

    跌跌撞撞地衝過假山，她的艷紅身影消失在一片幽綠中。

    良久，他緩緩開口：「戲看夠了吧。」

    而假山後，一個墨色身影從容走出。「想不到，我的愛妾竟然心屬他人。」

    他的面孔沒有任何異動，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彷彿那個女人對他來說連一件衣服都不值。

    負手而立的雪衣少年沒有理會他的諷刺，一如以往的沉靜。

    「諾兒，你受傷了。」他的冷酷眼神難得泛起幾分輕柔，只可惜這幾分憐惜之色也短暫地可憐。

    沉聲出口，他沒有轉身。「我回來是想調查一件事。」

    「那個和你交手的人？」墨色人影走到他的身旁，看著略微高出他數寸的少年，心中有些許安慰。

    「是！我想知道，那個人究竟是誰？」

    凌厲的眸盯著他的臉龐，墨衣人慢慢張口，幾個字在幽靜的空氣中爆裂。

    「血色玲瓏，魂斷命喪。」

    他驚異轉身，墨眸睜大，滿臉的不可置信。「他……竟是血玲瓏！」

    「他……竟是血玲瓏！」他不敢相信，卻不得不相信。

    墨衣人笑道：「為何不是？身為黑潭門的絕頂高手，江湖中與『血玲瓏』同排榜首的『墨影』怎麼會猜不到對手是誰？」

    「可……『血玲瓏』不是女人嗎？」江湖中傳言『血玲瓏』是一個妖艷美麗的女子，難道會是假的？

    一聲朗笑讓他皺皺眉。

    「哈哈——江湖傳言怎會可信？『血玲瓏』的確美艷無雙，只可惜……男生女相！」

    難怪！難怪江湖中人人稱道『血玲瓏』的美艷，卻因此而將他誤以為是女子。

    「但……為何他要對我出手？」這是他最大的困惑，「墨影」和「血玲瓏」從未交過手，怎會結仇？

    墨衣人拾起假山掉落的石塊，在手中把玩著。「你是御驍營的都統領不是嗎？世上又有幾人會猜到，這樣一個長隨君側的御前侍衛會是黑潭門的殺手『墨影』？」

    雪色衣袍與墨色衣袖相互拍打，黑白相間卻無比和諧。

    「可是，我誰都不想做。」他眼中的憤怒是不被在意的，就像他的人生無法自己去做決定一樣。

    墨衣人瞥了一眼他臉上的痛苦，繼續把玩著手中的石塊。

    「諾兒，難道你忘記你娘是怎樣慘死的嗎？」

    這一聲讓他的肩微微一抖，眼底流淌的悲傷差一點隱忍不住。

    「難道，你忘了我韓家一門是怎樣被血洗的嗎？」

    他無法忘記那片血色瀰漫的場景，數十具屍體被暴曬在烈日之下，遭受眾人的唾棄侮辱。

    「難道，你忘記你身上的艱巨使命了嗎？」

    他……還有著一個不能抹殺的身份！

    蒼白的臉再次抬起，看著那副冰冷容顏，硬朗的臉頰上深深地刻著一條數寸長刀痕，他心中湧起愧疚之感。

    「諾兒不會忘記。諾兒會為韓家報仇！讓仇人死無全屍！」

    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讓他的心又是一顫。

    「不只是報仇！還要奪回屬於我們的一切！」

    「不……我不能……」無措地看著一臉堅定的墨衣人，他的心還有些牴觸。

    「不能？」陰沉的聲音帶著咬牙切齒的恨意，「對於我，沒有什麼不能的！我隱忍了這麼多年，等的就是報仇雪恨的一天。諾兒，不要讓我失望，也不要讓所有支持你的人失望！」

    支持他的人？這世上還有其他人知道他的存在嗎？

    「你以為，單憑我一人之力就能讓你進入審查嚴苛的御驍營嗎？」墨衣人緩緩開口，望著他不甘的眼神決定透露一些秘密。

    「當年，韓氏一門遭人陷害，可大有忠良之士暗中保護，不然你我二人也是難逃一死。」

    他擰眉詫異，驚聲脫口：「忠良之士？！」

    這究竟是什麼概念？忠良之士不是該盡忠於皇室嗎？怎麼竟會選擇背叛皇室來證明自己的忠良？

    「究竟是誰？」

    手中的石子遠遠投出去，堅毅的臉龐對上他。「不管是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要辜負他們對你的期望！」

    「我……我不能……」他不可能背棄情意。

    墨衣人聲音益發沉重，似乎如同巨鼎壓身一般的沉重。「你會的……你早晚會想開的……」

    「門主……」

    扶著他的手臂，墨衣人盯著他。「諾兒，你好久都沒有像以前那樣叫我了。讓我再聽聽吧！」

    「舅……舅父……」他生硬地叫著，感覺渾身都不舒服。他們的距離早已不如當年那般親暱，如今只是陌生的兩個血親之人。多麼諷刺，用陌生來形容血親。

    「恩……真的好久都沒聽你這麼叫過我了。」

    看著墨衣人一臉的傷感，他緩緩出聲：「舅父，你也好久沒去探望舅母了。」

    「項柔還好嗎？」他的夫人……溫婉卻倔強地讓他頭疼。

    「還和以前一樣，病情也是反覆無常。」若不是當年舅母捨身救護他，他早就是一縷幽魂了。

    風輕輕拂過，淡紫的花瓣飄落在他的袖間，幽幽的香氣似有若無地襲來。看著從袖間掉落在地的碎瓣，他其實很是無奈。舅母一直堅持自己的心，卻寧願放任自己承受所有的痛苦。那般堅毅的女子，真是世間少有。

    「我會再去看她的。」轉而，墨衣人將視線放在腳下的紫色碎瓣上，聲音放柔了些許。「你見過婉兒了嗎？」

    「見過了，像以前一樣。」

    他的心終還是放不下那個女子，不然也不會選擇一個樣貌和她相似的女人娶為愛妾。「她認出你了嗎？」

    「沒有！不過，看起來有些懷疑。」她恐怕已經開始懷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