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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在波太基古城遺址。安齊奧


   我們前往突尼斯的航空旅行——身患肺炎——選定“霸王”戰役和地中海戰區的一些司令官——羅斯福總統同意我提出的任命——我的妻子由英國到達——戰爭的高潮——如何打破意大利戰役的僵局——安齊奧戰役的由來——英國三軍參謀長們同意這次戰役!!登陸艇的問題——我們在圣誕節的會議——國內的憂慮——我向羅斯福總統提出報告。

  在這次旅行和會議期間,我感覺身体不怎么舒服,啟程不久,就發起燒來了。過了几天以后,接著又患感冒和喉痛,這就使我在馬耳他島時,多半都睡在床上,而在到達德黑蘭時,嗓子已經嘶啞了。但是這樣的時間并不很長,因此我還是能夠支持下去。等我回到開羅,這些症狀都已消失。但是會議結束時,我又感覺非常疲倦。舉例來說,我發現自己在洗澡以后懶得擦干身子,而是用毛巾裹著身体躺在床上,讓它自動地干燥。
  12月11日半夜以后不久,我和隨行人員乘我們的“約克”式飛机前往突尼斯。我原來准備在艾森豪威爾將軍在當地的別墅中過夜,第二天再飛往在意大利的亞歷山大的總部和蒙哥馬利的總部,据說意大利的天气非常惡劣,所有飛行都是斷斷續續的。
  第二天早晨,我們已經到達突尼斯机場上空了。信號指示我們不要在原定的這個地點降落,于是又轉到大約四十哩以外的另一机場降落。我們都從机艙里出來,人們開始把行李卸下來。汽車還要過一個小時才能到來,然后還要乘車行駛很長的時間。當我坐在飛机旁邊公文箱上的時候,我确實感覺精疲力盡了。但是這時,在第一個机場等候我們的艾森豪威爾將軍打來一個電話,通知我們他們把降落地點指示錯了,在第一個机場仍然可以降落。因此,我們又匆匆忙忙地登上“約克”式飛机,十分鐘以后,就同他見面了,這個地方离他的別墅很近。艾克總是那么殷勤好客,他沉著而愉快地在那里等了我們兩個小時。我登上他的汽車,車行片刻以后,我就說,“我擔心我在這里耽擱的時間,要比原來計划長久一些。我的精神和体力都已經無法維持下去了,在我恢复一點体力以前,我不能繼續到前線去了。”
  那一整天我都躺在床上,第二天就發燒了,据診斷,肺葉下端有肺炎的症狀。這樣一來,正在這一有決定意義的時候,我卻在古代迦太基的廢墟中間臥床不起了。

         ※        ※         ※

  X光照片表明我的一個肺葉上有陰影,我發現莫蘭勳爵事前的診斷和預見是完全正确的。地中海戰場的貝德福德醫生和其他高級醫務負責人員以及优秀的護士都好像變魔術似的從四面八方到來。我在患病的初期,就使用了M和B這种特效藥,而使用的時候,并無不良的影響,因此,在發燒一星期以后,就退了燒。雖然莫蘭勳爵曾有記錄,据他判斷,病症一度難以确定,但我沒有同意他的看法。我這次患病,并不像2月間那樣厲害。M和B有效地發揮了它們的醫療作用。M和B是兩种藥物,我也用它來稱呼莫蘭和貝德福德。1毫無疑問,今天肺炎這种疾病,与這种神效的藥物發現以前情況完全不同了。我從來沒有放棄我指揮國事的責任,對于應由我作出的決定,也絲毫未曾延誤。
   
  1莫蘭(Moran)和貝德福德(Bedford)二人的姓氏的第一個字母分別是M和B,作者在這里一語雙關。——譯者
   
  首相致外交大臣     1943年12月13日
  我在這個古城的遺址忽然病了,有點發燒,在恢复正常以前,必須留在這里。今后的行蹤尚無法肯定。
  必須使安哥拉對下列兩點不會產生任何錯覺:即如果不能滿足我們在2月15日提出的要求,事實上就等于我們的聯盟宣告結束;他們如果對我們提出不可能接受的條件,也就等于變相的拒絕。
  請要求參謀長委員會就德國人是否能集中足夠的力量分兵侵犯土耳其一事,提出報告。我相信這完全是無稽之談。
  首相致羅斯福總統            1943年12月15日
  我在你曾逗留過的迦太基古城的遺址,因患感冒而耽擱下來了,現在病已轉為肺炎。你方所有人士都盡了一切力量,但是就我來說,還談不上過得很舒服。我希望不久就能將有關新的司令官人選的建議送給你。祝你旅途愉快,身体健康。
  請代向哈里1致意。
   
  1指哈里·霍普金斯。——譯者
   
  羅斯福總統致首相               1943年12月17日
  听說你身患肺炎,令人焦急,哈里和我都望你保重身体,早日痊愈。我剛离開“依阿華”號軍艦,正沿著波托馬克河向上游航行。圣經說,你必須遵守莫蘭的命令,但是目前我還不能指出圣經中的有關章節。……目前似乎沒有什么比這更為急要的事了,因此你得听薩拉的話,請代我向她致意。望安心養病。
  作為對戰時內閣負責的英國國防大臣,我有責任提請任命英國在地中海戰場的最高統帥。我們把這個職位委任給威爾遜將軍,同時決定要亞歷山大將軍指揮意大利的全部戰役,就像他曾經在艾森豪威爾將軍麾下進行指揮一樣。我們又決定美軍的德弗斯將軍在地中海戰場擔任威爾遜將軍的副手,而以空軍上將特德任艾森豪威爾將軍指揮“霸王”戰役的副手,同時,在將來的最高統帥把總部移往法國直接擔任指揮作戰事務以前,由蒙哥馬利元帥實際指揮橫渡海峽的進攻部隊。這一切都進行得异常順利,羅斯福總統和我都完全同意,并經內閣批准,而有關各方面也以合作和友誼的精神進行工作。
  我要補充一點:在1944年12月,亞歷山大將軍繼威爾遜將軍擔任地中海最高統帥時,我本人曾代表英王陛下政府提議,委任美國馬克·克拉克將軍在他的麾下指揮在意大利的全部軍隊,其中約有四分之三是英國、帝國或由英國統率的部隊。他卓越而又成功地完成了這個任務。
  有關各項布置的電文如下:
  首相致羅斯福總統            1943年12月18日
  接獲來電,甚為感謝。我對莫蘭是唯命是從,因此健康情況進展甚速,但仍需在此再停留一星期。
  2.自我們上次對于重新改編統帥机构一事交換意見后,我對這一問題曾再三考慮,并同艾森豪威爾、亞歷山大和特德進行了討論。我也同國內同僚們進行了磋商,今天又趁帝國總參謀長視察意大利后,路過此地回國的机會,同他長談了一次。經過一再磋商以后,我終于能向你提出下列建議。這些建議,如果你能同意,我深信是能被大家接受的。
  3.我總認為亞歷山大應當接替艾森豪威爾,但是帝國總參謀長、艾森豪威爾和其他人提出的理由,使我相信亞歷山大或蒙哥馬利如果擔任最高統帥,則不可能同時指揮攻陷羅馬后在意大利進行的戰役。亞歷山大本人确也看到這點。
  4.因此,我建議威爾遜將軍接替艾森豪威爾為最高統帥。
  在他下面將有:(1)一名美國將軍,指揮阿爾及爾戰役。据說你將德弗斯將軍調离現職,還是很方便的。(2)駐意大利各集團軍總司令亞歷山大。(3)“鐵砧”作戰計划的負責將軍克拉克。据了解,這是你和馬歇爾將軍所屬意的人物。倘若屬實,我們同意。(4)一名英國陸軍少將,負責處理有關援助南斯拉夫的措施、鐵托以及希腊人等問題。(5)中東總司令佩吉特,負責地中海戰區作戰事宜,并主持土耳其戰役(目前在指揮英國本土部隊)。
  5.空軍總司令應由你指派一名美國人擔任。阿諾德路過此地時,曾提到布里爾頓和埃克。這兩個人我們都同意,但是如果選擇埃克,他就不能顧到有關轟炸和籌備“霸王”作戰計划的任務了。肖爾托·道格拉斯將任空軍副總司令兼地中海戰區皇家空軍總司令。
  6.最高統帥的政治顧問將包括下列三方面人士:(1)墨菲先生和麥克米倫先生,他們彼此合作;(2)有關法國方面事務,有達夫·庫珀及威爾遜;(3)在中東戰區方面,則有國務大臣或其繼任者。
  7.比德爾·史密斯將在數周以后隨同艾森豪威爾出任駐英部隊的參謀長,遺缺由另一英國參謀長接任。我們讓你決定是否愿意任命一名最高副統帥,當然也由美方人士擔任。
  8.你會了解到,我經過极其慎重的考慮才任命了亨利·梅特蘭·威爾遜爵士。我感到滿意的是,他具備一切條件和必要的精力來進行指派給他的重大的配合作戰任務。帝國總謀長的意見也是如此。我在開羅對你提起這一意見時,似乎你也感到滿意。
  9.關于“霸王”戰場,我向你建議任命特德為艾森豪威爾的副最高統帥,因為在這一戰役中,空軍將起很大作用,而艾森豪威爾對此也非常同意。戰時內閣有意讓蒙哥馬利指揮第一批遠征部隊。我認為內閣的意見正确,因為蒙哥馬利是一個人所共知的英雄,這樣做會增加英國人民的信心,美國人民必然也有同感。
  10.對于這些問題,至少對于某些關鍵問題,我誠懇希望能迅速得到你的答复,因為我們希望“霸王”作戰計划的司令官早日就職,我將設法使威爾遜盡早地接替艾森豪威爾,甚至提前到任,以便處理許多因調職而引起的細節問題。
  羅斯福總統致首相               1943年12月20日
  我同意在1月1日公布選任艾森豪威爾指揮“霸王”戰役,特德任艾森豪威爾的副最高統帥,威爾遜接替艾森豪威爾為地中海最高統帥(俟艾森豪威爾報告意大利情況許可時再進行這項變動),埃克指揮地中海戰區聯合空軍。
  2.擬暫緩宣布次要指揮人員的變動,直至明年1月以后,因為我希望能有机會同馬歇爾討論這一問題。他數日以內即將到達華盛頓。
  3.我很高興你的病确已大為好轉,希望能在馬拉喀什同你會晤。但愿你已經向人索取你的畫筆了。

         ※        ※         ※

  這些日子過得很不舒服。時而發燒,時而退燒。我用考慮戰爭計划來消磨時間,好像將病已忘怀了。醫生們設法不讓我在病榻上工作,但是我不理睬。他們都說,“不要工作,不必著急。”喋喋不休,因此我決定看一本小說。我早就看過簡·奧斯汀1的《理智与情操》,現在我想讀讀《傲慢与偏見》。薩拉在我的腳頭榻旁,朗誦得优美极了。我總認為本書比上述它的姊妹篇寫得更為出色。書中那些人物過的生活是多么宁靜啊!他們不用擔心什么法國革命,什么拿破侖戰爭中的激烈斗爭。他們感興趣的只在于盡量克制自然感情的那种風度,以及對于不幸遭遇所作的那种高雅的安慰。所有這一切同M和B配合起來,似乎是相得益彰。
   
  1簡·奧斯汀(1775—1817),英國著名女小說家。——譯者
   
  有一天早晨,薩拉沒有到我病榻旁邊來。我正想在這禁止工作的時間內,叫人把我的電報盒拿來,忽然她同她的母親走進房間來了。我沒有想到我的妻子會從英國飛到這里來看我。她匆匆忙忙地赶到飛机場,要乘坐兩引擎的“達科他”式飛机。天气不好,但比弗布魯克勳爵是很謹慎的。他先赶到机場,阻止她啟程,直到調來一架四引擎的飛机才讓她出發(我一向認為在渡海的長途飛行時最好是用四引擎的飛机)。她在仲冬季節,乘坐一架沒有暖气設備的飛机,經過一段非常顛簸的飛行,現在到了這里。喬克·科爾維爾護送她,他來了以后就充實了我目前人數很少的工作人員(很多事務是通過他們處理的),這是值得歡迎的。羅斯福總統來電說,“請向克萊米致意。她能夠同你在一起作為你的上級長官,我也就很放心了。”

         ※        ※         ※

  我躺在病榻上想到,我們正處在戰爭的高潮中。加速進行“霸王”作戰計划是全世界最偉大的事件和義務。我們國家的海外主力都在意大利,難道就必須放棄我們在那里所能進行的一切么?我們曾在那里捕得了我們所要的各种魚類,難道現在就讓它成為一潭死水么?根据我對這個問題的看法,英國的、英國控制的和盟國的一百多万大軍所進行的意大利戰役,對于橫渡海峽的主要戰役來說,是一個斷然不可缺少的相輔相成的部分。在這里,美國人的那种條理分明、合乎邏輯、規模龐大和大量生產式的思想方法,是很了不起的。在生活中,人們首先要學到“把力量集中在主要方面”。這無疑是擺脫混亂与愚昧的第一步,但這只是第一步而已。戰爭的第二階段,就是要把一切都配合起來,使各种不同的戰爭努力都能協調一致,同時又使一點一滴的戰爭力量隨時得到充分的發揮。我們的一切思想和一切活動,都圍繞著這個渡海的重要戰役。我确信,1944年上半年在意大利進行的猛烈戰役,對上述重要戰役將有很大的幫助,但是要使參謀人員一致認為意大利戰役是“必要的”或“重要的”項目(容我使用這些陳詞濫調)都要費盡口舌才能得到,似乎我們主要目標的成敗就取決于這個項目一樣。連一二十艘裝載車輛的登陸艇,都要力爭以后才能獲得,就好像主要問題的關鍵就在于這些登陸艇一樣。
  在我看來,這個問題是极其簡單的。我們所有的船只,都將用于把美國可能提供的一切軍火和兵力運到英國來。因此,我們自然是不能經海道從意大利戰場調走大批部隊,他們還要在那里繼續發揮作用哩。他們或是輕易攻下意大利,并且迅速攻入德國內線;或是牽制大批德國部隊,使他們無法到我們橫渡海峽后將進攻的那個戰場。那個戰場,我們將在5月底或6月初,視月色与潮水的情況決定發動進攻的日期。

         ※        ※         ※

  我們在意大利的軍隊,由于德國人在東海岸至西海岸之間的八十哩長的前線上進行頑強抵抗而陷于膠著的狀態,因此艾森豪威爾將軍早就想發動兩栖的側翼進攻。他曾計划以一師兵力在特韋雷河南面登陸,向羅馬突進,同時以主力部隊的進攻与之配合。鑒于主力軍受到阻擊,而距离登陸地點又太遠,大家認為需要比一個師更多的兵力。當然我是贊同美國人所謂“側擊”(endrun)、我自己稱之為“包抄”(“cat—claw”)的。我從來沒有把擁有制海權的國家所能實行的這种策略,成功地運用在我們歷次的沙漠進軍中,但是巴頓將軍在西西里沿著這個島嶼的北岸前進時,曾兩度使用海上包抄的主動權而獲得极大的效果。在迦太基和馬拉喀什時,我离火線很近,因而能召集所有重要司令長官開會。
  軍事人員中也有很多人支持這种方案。艾森豪威爾已經在原則上同意這樣作,但是由于他新近奉命指揮“霸王”戰役,而有了不同的權衡重輕的准則和新的看法。擔任副最高統帥并指揮意大利軍隊的亞歷山大,認為這一戰役是正确而必要的;比德爾·史密斯在各方面都非常熱情,并且樂于協助。掌握海軍一切實力的約翰·坎宁安海軍上將和空軍上將特德也都抱著同樣的態度,因此,我有一批實力雄厚的有關地中海問題的專家。此外,我相信英國參謀長們也會贊同這個計划,獲得他們贊同后也就能獲得戰時內閣的核准。當一個人不能用發號施令推動工作時,就得准備進行艱巨而長期的努力呵。
  5月間的“霸王”戰役是絕對不能輕易變動的。僅僅在一個月以前,我們曾在德黑蘭提出過保證。凡是阻礙我們履行最高義務的一切問題都不應給予考慮。在這方面,陸軍、空軍与海軍的力量,都不會成為障礙。一切關鍵在于坦克登陸艇。這里也包括“車輛登陸艇”,因為將坦克送上陸地,只是它們不可或缺的工作中的一小部分。因此,在我和英國政府及華盛頓之間,用密碼往返交換了長篇函電。研究軍事問題的人將來可能會有興趣去閱讀這种緊張而扼要的辯論的細節,此處僅將其中梗概加以發表。為了進行“霸王”作戰計划,坦克登陸艇必須在指定日期以前到達英國。這些日期都經過极其精确的推算。當然在軍事計划的各個階段,也都留有應付意外事故的伸縮余地,但這种伸縮余地如果不從上而下地加以控制,則几乎所有戰役都不能進行了。如果在各個階段中,人人都要求伸縮余地,則其總和也就常常變成“凡事不辦”了。
  12月19日,我開始工作。這一天,帝國總參謀長從蒙哥馬利在意大利的總部回國,路過迦太基時特地來看我。我們原准備同行,但是我因病未能离此。我們進行了充分的討論,我發現布魯克將軍的思路雖与我不同,但所獲得的結論卻同我完全一致。我們對于政策取得一致意見,并且決定我同各司令長官就地進行研究,而他則竭力克服國內的一切困難。布魯克于是乘飛机前去倫敦。我發出電報說:
  首相致三軍參謀長       1943年12月19日
  我焦急地等待有關目前駐在地中海的所有各种類型的登陸艇的全部清單,這份清單需要說明它們的目前狀況和用途,特別要說明据傳大批登陸艇是專門用于供應工作而不能執行兩栖任務一節是否屬實。毫無疑問,意大利前線的全部戰役都陷于膠著狀態,已經越來越引起人們的恥笑。帝國總參謀長到此訪問,證實了我預見中的最坏的情況。在亞得里亞海岸方面,完全忽視了進行兩栖戰役,而在西線,也沒有給敵人以同樣的打擊,這都造成了极其嚴重的后果。
  地中海戰區的登陸艇,三個月來根本就沒有利用(進行突擊),既沒有回國准備“霸王”戰役,也沒有准備參加進攻愛琴海中的島嶼,同時也沒有參加意大利戰役。這樣值得寶貴的部隊竟被完全閒置不用,即使在這次戰役中也很少這种實例。
  三軍參謀長們顯然也根据同樣思路來考慮問題,因此在听取了布魯克將軍的報告以后,于22日作出答复:
  我們完全同意你的意見,不應當讓目前的停滯狀態繼續下去。無論從哪方面考慮,都必須設法加緊進行工作。正如你所指出的,解決辦法顯然在于我們利用兩栖作戰的力量以打擊敵人的側翼,為迅速向羅馬進軍開辟道路。
  在1月15日為准備“霸王”戰役撤回一些登陸艇以后,艾森豪威爾將軍手中仍擁有足夠運送一師多兵力的兩栖登陸的運輸能力,他并已擬定計划要在羅馬正南敵后登陸。這一計划的缺點是,在第五集團軍到達可以支援登陸部隊的距离內之前,不能使用上述一師多的兵力對海岸進行襲擊。但是,登陸的運輸能力如果可以增加的話,那么無須等待主力軍到達可以支援的距离以內,便可以使一支更強大的部隊登陸。此外,這樣的登陸對于整個戰役的進行,將有更為深遠的影響,更有可能為迅速進軍開辟道路。我們認為目標應當是,最少要替兩師人准備能夠登陸的運輸工具。
  我們已電請地中海總司令提供你所需要的關于登陸艇的情報。我們极其希望在這方面可能進行某些節約,但是要使艾森豪威爾將軍能有輸送兩師人的登陸運輸工具,那就必須另行設法。
  可能供應的來源之一是,正由東南亞回到地中海的登陸艇。……少數登陸艇仍然留在東南亞。
  他們解釋要實行這一計划,勢必要放棄奪取羅得島和奪取緬甸若干海岸上一個小型的兩栖戰役。他們最后說:
  如果你同意我們上述那些想法,我們建議將這一問題提交聯合參謀長委員會,以便根据這些意見立即采取行動。

         ※        ※         ※

  這就引起我們對于自己的一切資源進行嚴格的調查。有些登陸艇原是為進攻安達曼群島使用的,現在因為這一作戰計划取消,于是經印度洋正返回地中海。有些即將回國參加“霸王”戰役。這些都是我們迫切需要的。
  我們曾同伊諾努總統談到對羅得島的進攻,我是不愿意放棄這次進攻的。我們一定要對土耳其人作出更大的努力,同時要大力地加速進行這次戰役,以及在戰役后調回登陸艇,以准備“鐵砧”作戰計划(襲擊法國南部的戰役)。然而,到了12月23日,我已准備听任土耳其采取中立態度。我從迦太基答复說:
  你們會看到,當你們正在考慮對意大利戰場作出決定時,艾克卻在期待著“鐵砧”作戰計划,這一戰役現在已占据他的主要注意力了。我已認識到,如果土耳其人不能參戰,我們也許非放棄愛琴海政策不可,尤其是因為這項政策需要很大的代价,而且執行起來又費時間,但是我卻希望在充分研究全面局勢以后,再作出這种決定。我准備今天會見艾森豪威爾。亞歷山大正在這里看我。以后我還將邀請“瓊博”〔即威爾遜將軍〕在返國途中前來此地看我。我打算在此后三四天內將所有問題都攤出來討論。如果土耳其遲疑不決,而羅得島也無法打開,我們就必須進行大規模的羅馬兩栖戰役,并在達爾馬提亞海岸,特別是在阿戈斯托利和科孚島兩地,進行一些掃蕩活動。我們絕不能為了里維埃拉戰役而放棄進攻羅馬。我們必須雙管齊下。

         ※        ※         ※

  這時,我与亞歷山大已進行了長談。他對人們議論他不太關心安齊奧登陸戰,表示异議。他要求登陸兩師部隊,問題是如何得到登陸的運輸工具。比德爾·史密斯這時也到了這里,他認為如果把空降部隊也計算在內,他就差不多可以湊齊登陸的兩師兵力。如果能獲得這种運輸工具,而且在明后天就作出決定,亞歷山大就可以在1月的最后一周發動進攻。問題在于如何獲得登陸艇。我問比德爾·史密斯,為什么不把有關“霸王”戰役的登陸艇等問題延遲到2月15日以后再解決,他答复說,他不愿再請求第三次延期。但我倒沒有這种顧慮。
  在地中海,共有一百零四艘坦克登陸艇,但其中大多數將調遣回國參加“霸王”作戰計划。到了1月中旬,我們就只有三十六艘,大約到那時候,另外還有十五艘將從印度洋調來。据說如果運載兩師部隊,就需要登陸艇八十八艘。4月份以前,再也沒有登陸艇可以調來了。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把大部分的地中海登陸艇再留用三星期。我們很有希望做到這點而又不會影響“霸王”作戰計划或在里維埃拉的登陸。

         ※        ※         ※

  24日,三軍參謀長送來一份詳盡的報告,說明他們的意見,并附有草稿一份,建議送交他們的美國同僚。他們贊成這一計划,但是擔心我們絕對不能獲得美方同意。
  他們的結論是:
  我們要求聯合參謀長委員會同意:(1)對于進攻安達曼群島所余下的船只和艦艇,應下令調回地中海。(2)凡能按時到達地中海中部的一切登陸艇,應由地中海地區盟國最高統帥用來發動一次擁有兩師兵力的兩栖戰役,其目的在于奪取羅馬,并使部隊能向比薩—里米尼一線前進。有關上述各點的指示應立即發出。以后會有充分的時間將這些登陸艇調回來支援對法國南部的進攻。(3)在目前基礎上,繼續与土耳其談判,但放棄愛琴海的兩栖戰役。(4)將上述決定通知蒙巴頓海軍上將,并指令他根据現有登陸艇擬定在該戰區中進行戰役的最后建議。

         ※        ※         ※

  在這個緊張時期,在我身邊只有國防部的霍利斯將軍,然而,他卻表現出充沛的精力。我也得到英國皇家海軍中的鮑爾艦長的很大幫助,他是約翰·坎宁安海軍上將的副參謀長(掌管計划工作)。他把許多阻礙我們作出決定的爭論都一一解決了。他所擬的那份出色的報告,曾經獲得坎宁安海軍上將的完全同意,其中這樣說:
  目前駐在地中海的坦克登陸艇,都受過充分的訓練。它們至少都參加過兩次突擊性的戰役,并且曾經擔任過許多額外任務,例如往來運輸,在海岸、船塢或碼頭上進行裝卸工作。這些艦艇都配備了适當的人員,他們對于以密集的隊形航行或演習,都是訓練有素的。在進行“霸王”作戰計划以前,他們除了對于潮汐問題以及在漲潮時在海灘裝卸的技術問題尚不熟練外,不再需要任何海軍訓練了。但是,他們都是出色的海員,因此,如果他們要掌握新問題,只需要給予短期的教育和訓練就行了。……我們在地中海上的經驗證明,直到實際進行戰役的前十一天才需要把登陸艇和有關的部隊配合起來——初步裝載需要三天,演習六天,再行裝載兩天。
  ……
  我估計額外留出七天來作為潮汐訓練,對于這些訓練有素的艦艇來說,時間是綽綽有余的。
  因此,全部訓練的時間大約為三星期。……他們在進行“霸王”戰役以前能有充分的時間,只是不能全部立即重新裝備而已。

         ※        ※         ※

  由于我同聚集在一起的司令官們進行了詳盡的討論,結果在24日半夜以后,向國內發出下列建議:
  首相致三軍參謀長及第一海務大臣
               1943年12月25日(于午夜十二時半)
  今晚曾同威爾遜將軍、亞歷山大將軍和特德空軍元帥以及他們的部下,談到安齊奧問題。
  我們一致認為,進行這一戰役所采取的規模,一定要保證胜利,就是說,至少有兩個師參加襲擊。發動襲擊的日期大約在1月20日。我們設想羅得島不致發生戰斗。我們深信,現在唯一的正确辦法,就是原定在1月間和2月1日离開地中海的一切英國坦克登陸艇(共計五十六艘),暫緩調走,延期不超過一個月。從孟加拉灣調來的十五艘登陸艇已經來不及參加安齊奧戰役了,但是以后不久仍有机會在“霸王”戰役中一顯身手。……
  我希望三軍參謀長們盡早研究鮑爾艦長在我的要求下所擬定的報告。這個報告提出了節約時間的辦法,這個辦法在准備登陸艇從事“霸王”戰役方面,是可以實行的。今晚參加會談的人們都認為鮑爾寫的報告表明他對形勢有深切的了解,他的建議應該是能夠付諸實施的。……
  …………
  三軍參謀長們在開始時,對這一點還不信服。他們提到了各种細微末節,而細微末節是有決定意義的。他們還“熱誠地希望”我會同意他們向聯合參謀長委員會提出的說明局勢的文稿。我認為我們自己首先必須在一切重要問題上取得一致的意見,因此,我答复如下:
  首相致三軍參謀長       1943年12月26日
  我曾同海軍上將和蓋爾將軍以及他們的部下,极其仔細地研究了种种實際情況。除非將所有的五十六艘登陸艇再留用三星期——即到2月5日止,否則要使用兩師兵力來發動安齊奧戰役,那是毫無希望的。這些登陸艇已經在地中海受過關于突擊登陸的許多訓練。請讓我了解留用三星期和留用一個月的利弊何在,并使我确切地了解調回的艦艇每天的用途。……并且希望你們能夠安排好船塢,以便每月改裝二十五艘登陸艇。
  安齊奧戰役能否旗開得胜,完全要看最初登陸的實力。如果登陸的是兩個足額師,再加上傘兵部隊,那就有決定的意義,因為他們能切斷面對第五集團軍的全部敵軍的交通線。因此,敵軍必須從第五集團軍的前線撤走,以便消滅登陸部隊,否則就必須立即敗退。沒有兩師部隊,是不能獲得成功的。由于天气變化莫測,因此,就有必要使登陸部隊至少要攜帶四天的給養。我們不打算使這些師團在海灘上維持很久,而是要使戰爭在一個星期或者十天以內達到頂點。……
  你們致電聯合參謀長委員會是毫無用處的,除非我們對于一個重要的問題取得了一致的意見,那就是,五十六艘坦克登陸艇延期三個星期調回。意大利戰役的胜敗全系于此。
  三軍參謀長們在他們12月27日的答复中,振振有詞地提出了他們所以感到焦慮的許多理由,并且補充說,“我們覺得不應當向你隱瞞這一點:如果把我們看到的真實情況坦率地告訴美國三軍參謀長們,我們就會在他們那里遇到不少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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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誕節的整個早晨,我們在迦太基的會議繼續舉行下去。
  艾森豪威爾、亞歷山大、比德爾·史密斯、威爾遜將軍、特德、約翰·坎宁安海軍上將和其他高級將領都出席了。唯一沒有參加會議的是第五集團軍的馬克·克拉克將軍。這是我引為遺憾的一個疏忽,因為最后負責進行戰役的,還是他的集團軍,因此在他的思想中應當掌握這种背景。我們一致認為,沒有兩師人登陸是不夠的。這時,我是考慮由第八集團軍的兩個英國師進行突擊,該集團軍的蒙哥馬利即將由利斯將軍接替。我認為兩栖作戰對于登陸部隊可能造成傷亡,我宁愿由英國部隊去承擔這种風險,因為我是對英國負責的。此外,在這种情況下,突擊力量將成為清一色,而不是英美各占一半了。
  一切都以登陸艇為轉移,好几個星期以來,它一直使我們的全部戰略受到了极大的束縛。一方面由于對“霸王”作戰計划規定了一個嚴格的日期,而另一方面又由于不滿一百艘的這類小型艦艇需要調遣、修理和重新裝配,因此,所有的計划就都受到了嚴格的限制。我們來往的電文表明我們如何擺脫了這一困境,盡管我們也被弄得焦頭爛額。但是我也必須承認,因為我集中全力為原則而斗爭,所以沒有成功地獲得(實際上還不敢要求)“包抄”所需要的足夠的實力。實際上,我們有足夠的登陸艇,可以按照計划來進行戰役,而且按照我的看法,如果將軍事机构漫無節制的要求削減一些,我們就能夠在不影響其他義務或諾言的情況下,在特韋雷河南面,使更大數量的兵力一舉登陸,并且還可以有充分的机動性。但是,這個問題當時是按照軍隊的常規要求,以及按期關于騰出登陸艇來參加“霸王”戰役等條件來解決的,盡管我們當然已考慮過它們在比斯開灣冬季气候條件下回國的問題,以及重新裝配這些艦艇最多需要多少時間的問題。如果我曾經要求得到一次運送三師兵力的運輸工具,我必然會一無所獲。人們總想使自己能到手的東西得到滿足,這樣的事例在生活中真是太多了!但是,我覺得最好還是适可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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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六艘登陸艇延期三星期返回英國——我們必須正視這一無情的事實。而与此形成強烈對照的,則是發動“霸王”戰役的日期——5月。讀者在下列電文中,將看到6月6日這一日期的初次出現。
  首相致三軍參謀長       1943年12月26日
  我是完全根据在5月進行“霸王”戰役這一基礎進行工作的。我相信,如果我們堅持不懈地努力,這一點可以做到,而且問題也可以解決,但是,我也可以非常秘密地告訴你們,艾森豪威爾和蒙哥馬利兩人,對于他們听到的有關“霸王”的現行計划,表示非常不滿,而且据我了解,他們要求的第一批渡海進攻的兵力要多得多。我認為,他們研究了這一計划后,很可能會建議延期。我們談妥的日期是“在5月間”,但是,如果負責的將領要求在6月6日前后的6月的月光下發動戰役,并且能夠說明那時的机會要好得多,那么我就不知道對于這樣延期一星期,是否可以讓步。空軍的預備性轟炸,無論如何也要在5月間開始。
  因此,應當注意不要犧牲我們在意大利的重大任務,來遷就無論如何可能由于其他更大的理由而必須延遲的日期。
  艾森豪威爾甚至說,在他一旦獲得了實際的指揮權并且可以主管這一問題時,立即親自打電報給斯大林,要求适當延期。
  我本人絲毫沒有贊助這种做法,因為我是根据德黑蘭〔協議〕的精神為這個問題進行斗爭的,但是,我更希望你們能夠幫助我。不過此事只限于你們自己以及在戰時內閣國防委員會中工作的三位大臣,艾德禮先生、艾登先生和利特爾頓先生知道。
  在迦太基舉行的這次有決定意義的圣誕節會議結束時,我向羅斯福總統發去下列電報,同時,又向國內發出同樣的電報。我很慎重地、坦率地介紹了基本事實。
                          1943年12月25日
  我今天曾同艾森豪威爾和他所有的高級將領舉行了會議。報告如下:
  亞歷山大將軍擬于1月20日左右在安齊奧舉行登陸,如果他能有運輸工具運送兩師人登陸的話。這次登陸將決定羅馬戰役,可能達到殲滅很大一部分敵軍的目的。如果使用不到兩師的兵力進行突擊,將導致一場災難,因為我們已經考慮了第五集團軍和第八集團軍到那一天可能到達的陣地。
  為了達到這一目的,就需要八十八艘坦克登陸艇。我們要獲得這些登陸艇,惟一辦法是將定于1月15日以后駛离地中海的五十六艘坦克登陸艇延期遣返,并從2月5日起,再用護航隊將它們護送回國。登陸艇如果少于這個數量,絕不夠用。從印度調來的十五艘坦克登陸艇不能按時到達,盡管它們在補充受傷的艦艇和組織“鐵砧”作戰計划這兩方面,都是非常有用的。
  我們使用這种种權宜辦法以后,相信所損失的三個星期還是可以挽回的,而目前為“霸王”作戰計划規定的兵力也可以維持不變。
  我們既然已經在這么久的時期內,把這五十六艘登陸艇留在地中海,而現在到了它們能作出決定性的貢獻的這一星期,卻要把它們調走,看來是不合理的。如果讓意大利戰役再繼續三個月停滯不前,而且情況愈來愈糟,那么還有什么比這更危險的呢?我們不可能一方面前進,而另一方面卻留下一個僅僅完成了一半的巨大任務。因此參加會議的人們都認為,應當盡一切努力,在1月20日前后,以兩師兵力發動安齊奧戰役,并且已對亞歷山大將軍發出指令,要他按此計划進行准備。如果我們不能抓住這個机會,我們就等著1944年的地中海戰役的徹底失敗了。因此,我懇切地希望你能同意讓這五十六艘坦克登陸艇延期回國,并訓令所有的負責人員注意絕不能因此而影響5月間的“霸王”作戰計划。
  我遺憾地認識到,為了照顧這些更大的利益起見,關于羅得島和愛琴海的政策必須暫緩實行,而且很可能,為了集結三師兵力在法國南部登陸,勢必要把“獵野豬”計划〔即對緬甸西部的若干海岸的襲擊〕修改為“不獵野豬”計划。這使我很痛心,但是如果不這樣做,意大利戰局就會陷于停頓,甚至會帶來巨大的禍患,而這是我不愿面臨的一种局面。
  就是在這個一切問題都懸而未決的時刻,我憂心忡忡地從迦太基飛往馬拉喀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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