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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哭面佛單身闖帥府 朱永杰仗義斗惡僧


  哭面佛冷然,离杭州來到鳴鳳山,當他听說寶貝徒弟韓寶讓人家活拿了,只气得肝膽皆裂,五內俱焚。因為這老和尚多少年沒有收徒弟了,好不容易才選了這么一個,他是傾注了全部心血,進行精心栽培,實指望能繼承自己的本領。万万沒有想到,韓寶一出世就被人家抓住了,這不等于摘他的心嗎?因此,他心中著急,不次于韓金虎。為了搭救韓寶,冷然想了許多方案,結果一個一個又全推翻了。后來冷然大膽地設計了一個只身入虎穴的辦法,要鋌而走險。
  他告訴韓金虎:“駙馬不必著急,老僧現在就起身赶奔揚州府,前去搭救我那徒儿韓寶。我估計現在燕王他們對他的審訊還不會結束,決不可能輕易抓住就開刀殺了,只要韓寶還有一口气,我就能把他救出來。”“老人家,你准備帶著多少軍隊?”“一兵一卒不帶,我要單身入虎口,這叫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倘若帶著的人多了,便會樹大招風,招引麻煩。再說我們去人再多能有人家的軍隊多嗎?我一個人去不顯眼,行動方便。不是老僧說句大話,就常茂等碌碌之輩,焉能是貧僧的對手,只要韓寶還活著,我把他救出來不費吹灰之力。駙馬,你就在這准備酒席,等我們爺倆回來好祝賀。”韓金虎點頭答應。
  冷然把應用之物收拾收拾,背了個包裹,肩上背著把方便連環鏟,甩大步离開連營,徑直赶奔揚州。
  哭面佛冷然一面走一邊心里盤算著應付各种情況的辦法。同時,他腳下加急,半個多時辰就來到揚州府的南關。冷然長老抬頭一看,只見揚州城門開著,只是對出入城的行人盤查甚嚴,南門外等著進城的老百姓排了一大隊,男左女右,等候檢查。哭面佛一琢磨,我還要接受檢查嗎?咳!耐著性子等吧,往往在這時候容易把事弄砸了,只要我能平安進了城,然后我突然下手,他們做夢也不會想到,青天白日之下我敢下手劫牢反獄。想到這他緊走几步,站到老百姓后邊了。他挨著排號,排來排去就离著城門不遠了。他一抬頭,看見門洞旁放著兩把椅子,椅子上坐著兩個當官的,他不認得這兩個是誰。此二人正是燕王手下的大將常衡、邱福。因南門外頭是鳴鳳山,正好對著韓金虎的大營,所以守這個門的責任比較大,每天燕王和田再鏢都派大將來這輪流值班,今天正是這二位值班。他倆往椅子上一坐,指揮軍兵搜查行人。
  正這時候,冷然排到面前了,當兵的一看:“站著!和尚你是哪來的?”“阿彌陀佛!貧僧我是從杭州靈隱寺來。”“有證明嗎?”“有!有有!”哭面佛往袋子里一伸手,把衣缽戒牒遞了過來,這就是和尚的證件。當兵的一看:“噢!你是杭州靈隱寺的,上這干什么來了?”“我打算進揚州府來訪我本門戶的一個師弟,他出家在玉佛寺。”這玉佛寺真在城里。當兵的又問:“你帶什么東西沒有?”“帶些散碎銀兩,別無他物。”“你扛的那是什么?”“這是出家人的法器,方便連環鏟。”“帶這玩藝儿行嗎?得請示請示常將軍。”
  頭目過來了:“二位將軍,這和尚有衣缽戒牒,身上也沒其他違禁之物,這個方便連環鏟是不是允許他扛著?”常衡、邱福抬頭把眼光就落在冷然身上了,兩人一看,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一瞧這和尚,滿臉橫向,眼珠發亮,凶光四射。常衡走過來:“把鏟交給我!”他把大鏟拿過來用手一提,這大鏟約有一百來斤。看來這和尚不是等閒之輩,這不行,得好好問問:“我說和尚,你再說一遍,你進揚州府辦什么事?”“找我的師弟。”“你師弟叫什么?”“法洪。”“這么辦吧,我先派人調查調查,要果有此人,就放你進城,要沒有此人,我告訴你,你欺騙國家的官人,可是罪加三等,來人!把他帶到棚房里!”
  哭面佛一想:我剛才是順嘴胡說呀,這廟确實是有,可我到哪儿找我的師弟?他們一調查肯定就露餡儿了。再說我在這等到什么時候?現在時間寶貴,刻不容緩呀!哭面佛想到這把腦袋一晃:“阿彌陀佛。二位施主,行個方便吧!貧僧乃化外之人,不問世事,你們打仗不打仗跟貧僧毫無關系,我只是辦點私事,為什么還要受刁難呢?能不能讓貧僧進城?”“不行!你趁早在棚子里等著。把他帶下去!”當兵的過來扯他的袖子,哭面佛變臉了。既然進城遇了麻煩,干脆用武力解決。他有心用連環鏟砍倒他七個八個,又一想,不行,還沒進城就捅了馬蜂窩,那還怎么救人?嗯,有主意了。冷然一陣大笑:“哈哈哈,二位呀,你們仔細看看,不認識貧僧嗎?”常衡看看邱福,邱福看看常衡,有點納悶儿:“沒見過。”“你是貴人多忘事,貧僧我不就是……”哭面佛說著往前這么一挨,偷偷地把右手抬起來了,用右手的中指一捅常衡的前身,把左手一甩,用中指一捅邱福的胳肢窩。這下可好,再看這哥倆,瞪著眼直著脖子站在那一動也不動了。原來這冷然長老會點穴功啊!
  哭面佛把他倆點住之后,笑著說:“二位想起來了吧!哈哈哈哈!貧僧進城,就去就回,回頭見!”邁大步進了城。
  當兵的糊涂了,和尚怎么連說帶笑地往兩位將軍跟前湊,一捅兩個,他們就不動了呢。“常將軍!邱將軍!”再看兩人口水流出多長來,臉色也不好看。有個上歲數當兵的,就感覺到事情不妙了,過來一推常衡:“常將軍!你怎么啦?”這點穴就怕碰,一碰脈血一流通,這口气就能緩過來,不然的話非死在這不可。常衡這身子往前一搶,才站住了。又有人推了一把邱福,邱福好半天才緩過來這口气,他倆愣了片刻,腦袋像撥浪鼓似的,互相瞅了瞅:“唉!那個和尚呢?”“和尚進城了!”“糟了!快!緊閉城門,各位兄弟,赶緊稟報大帥!”
  兩人令人把城門關閉,老百姓不要進城,也不要出城了。急慌忙前去給大帥送信儿,但是,他們晚了一步,冷然和尚已經到帥府了。他從腳門這邊大搖大擺地進去了。冷然正往前走,迎面碰上了在帥府巡邏的小矬子徐方。徐方這陣挺高興。為什么呢?因為是他和常茂一塊儿出兵,把韓寶抓回來的呀!雖然是常茂的功勞,也得說有我徐方一份啊!人們在痛恨韓寶之余,自然也夸贊他几句。他們回來以后,把韓寶捆上,進行了檢查,在他袖子里頭發現了秘密,原來揣著個皮囊,皮囊口是帶松緊的,在松緊口的地方是狼牙刀,也叫圈刀,用一根鏈子拴著,只要把人腦袋套住這么一使勁,口一縮緊,就把人頭割在這皮囊里頭了。所以他往回一拽,可以把腦袋帶回去,光剩下無頭尸身子,然后他手一松,這口袋就可以把腦袋抖落出來。常茂眾人一看,他若不會這一种暗器,朱沐英父子也不會喪命呀,干脆把這种害人的東西毀了就得了。潑上魚油,把這皮囊給燒了。把韓寶押到帥府的跨院。君臣坐在一起商量怎么處置他,有人提議,等把韓金虎抓住,把他爺倆一塊儿整死,給死者祭靈;有的怕有變化,說還是抓一個宰一個,何必湊到一塊儿呢?議論紛紛,眾說不一。有的主張開祭奠會,得隆重一點,把朱沐英等人的靈柩擺好了,就在靈前,把韓寶這小子開腸破肚,摳眼挖心,出什么主意的都有。
  徐方正在院里來回轉圈巡邏,突然他發現進來個和尚,又胖又大,扛著方便連環鏟,往這瞅瞅,往那看看,徐方仔細看看并不認識,往前緊走兩步:“站著!和尚,找誰呀?”“阿彌陀佛。”冷然和尚一看對面站著個小個,但歲數已不小了,胡子都有白的了:“貧僧我找個人呀。”“找誰?”“有一人姓韓,叫韓寶,是不是在這里?”
  這一句話把徐方嚇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便登登退了几步,定了定神:“和尚你是誰?”“貧僧自幼出家在杭州靈隱寺,法號冷然便是,韓寶是我的徒儿,我打算見他一面。”徐方早已得知韓寶是冷然的徒弟,今天他老師來了,而且來得這么突然,光天化日之下,他敢大搖大擺進帥府,你說這和尚的膽子有多大?徐方想到這,又气又怕,赶緊吩咐軍兵:“快!快送信儿!”軍兵從腳門跑去給元帥送信。徐方伸手把鑌鐵鴛鴦棒拽出來了,兩根棒槌一碰:“嘿嘿嘿嘿!我說和尚你吃了熊心咽了豹子膽吧?不錯,韓寶是在這,他是國家的要犯,殺人的凶手,把他抓住要明正典刑。你這師父是怎么當的?難道你不知道子不教乃父之過,教不嚴乃師之惰嗎,你徒弟不是東西,你這老師就有責任。想那韓寶小小年紀,竟然無法無天,連傷我軍數員大將,黔宁王、定遠王都死在他手,還揚言要將我等斬盡殺絕,真是太狂妄自大了。你這當老師的平日是怎樣教導于他的?你不但不捫心自問,低頭認罪,反而大搖大擺,竟敢私闖帥府,禿驢!你還敢來找你徒弟?這還了得,你眼里還有王法沒有?來人!把這妖僧給我拿下。”親兵衛隊,嘩啦一下往上一闖,各拿刀槍和繩索,棄冷然就來了。
  冷然心里明白,我現在利在速戰,不能耽擱,時間一長,人家來齊了我就不好辦了。我武藝再高,雙拳難敵四手啊,何況是在人家的掌心之中。冷然把連環鏟一擺,掄了一圈,這一下當兵的趴下十二個,腿斷胳臂折,刀槍也飛了,哪能打得過他。老和尚抖威風,奔徐方就過來了。徐方不敢怠慢,晃鴛鴦棒就動手了,也就是七八個照面,大和尚一伸手,把徐方的腰帶子抓住了,往腰里一摟,往空中一舉,徐方臉朝天,背朝下,四腿蹬天。“哎哎哎喲!不要摔!不要摔!”徐方干什么呢?原來是希望他摔,他嘴才這么喊,要一摔他就得了活命了,不掉落到人家手里就完了。哭面佛不知徐方的本領,果然上了當,一看旁邊有塊條石,對准條石,就把他扔下來了,腦袋真要碰條石上,就會腦漿迸裂。徐方有能耐呀,這腦袋离那條石還有二尺多遠,使了個鷂子翻身,一個跟斗腦瓜朝上,雙腿著地,沒有摔著。徐方見自己難以取胜,便撒腿飛奔,去給大帥送信儿。
  哭面佛冷然一想,不好,一會儿他們的援兵就會赶到,我得利用這個机會把我徒弟救出來。可我徒弟在哪儿押著呢?這么多的房間,大海撈針一樣。但又事不宜遲,無法細找,冷然就喊開了:“韓寶!徒儿!你在哪里?為師救你來了!”這就叫不巧不成書,韓寶就在這帥府跨院押著。
  韓寶現在可夠慘的了,身上帶著三大件的刑具,在空房里坐著,哭得眼都腫了,他畢竟還是個孩子呀。韓寶心里說話,我算徹底完了,跟我娘也見不著了,跟我爹也見不著了,跟我師父也見不著了,我怎么被這常茂把我抓住了呢?還糊里八涂的,我要早知如此,怎么不先下手呢?看來我經驗還不丰富。假如我能得著活命,往后我可就有經驗了。他哭天抹淚,哭了半天就睡著了。在迷迷糊糊的時候,忽然听到好像有人叫他。他坐起來把眼睛睜開了,一想,哪會有人叫我呢?這是我做夢吧!忽然又听見,“韓寶!徒儿!為師在此,你在哪里?”
  韓寶一听:是師父來了。他騰地在屋里站了起來,拉長嗓音也喊開了:“師父!我在這里!快來救我!”他這一喊,冷然也听見了。他單手壓連環鏟,找來找去,找到這空房邊,門口有二十几個軍兵把守,呼拉一聲把冷然圍在垓心,可他們哪是冷然的對手,三下兩下就都被打倒了。冷然把方便連環鏟舉起來,三鏟把門劈開。進空房一看,韓寶帶著手銬腳鐐,脖子上扎著法繩,發髻蓬松,二目無光。冷然一看就過去把徒弟抱住了:“主儿!你受苦了。”“師父,難道我做夢不成?”“并非如此,為師确實救你來了,快,隨我走。”“師父,你帶著多少軍隊?”“就是為師一人。”“那怎么能行啊!就你一個人能把我救出去?”“廢話少說,快跟我走!”“師父,我帶著這玩意儿不方便。”“孩子,你咬著牙,我把它給掰掉。”這掰不容易,弄不好,把手脖就給整折了。這冷然好不容易把手銬子給掰掉了。
  還沒待砸掉腳鐐,就听外面人聲鼎沸,一陣大亂。“不能讓大和尚跑了!快點包圍。”韓寶一听人家的軍隊來了,嚇得面容更色。“師父,看來咱爺倆出不去了。”“孩子,你放心,為師早把生死二字置之度外,來!我背著你往外闖!”
  冷然剛說完,只見無數的軍兵擁進院內,呼啦往左右一分,為首的正是小矮子徐方。后邊跟著藍面瘟神于皋,雌雄眼常茂、常衡、邱福,花槍太保田再鏢。連燕王和胡大海也來了,再看所有的軍兵,手拿弓箭,房子上面站滿了,把牆頭也包圍了,一眼看不到邊。冷然一看,就知道夠戧,到這個時候就豁出去了。他把連環鏟一晃,往前緊走了几步,高誦佛號:“阿——彌——陀——佛!有不怕死的過來!要明白事体的,赶緊給洒家閃開一條出路!”徐方用鐵棒一指:“你放屁,我說和尚,你算到了家走不了啦!”冷然毫無懼色,大鏟一揮立下門戶,圓瞪二目等待廝殺。
  胡大海一看冷然這個架式,就知道此人武功不淺,又想起常衡和徐方談的情況,更覺得不可輕敵,他分開眾人,腆著大肚子過來了。“哈哈哈!這位大師父,你是冷然長老吧?”冷然看了看胡大海:“正是貧僧,与我答話的這位老將軍,你是哪一位?”“在下胡大海是也。”“喲!你就是胡大海?”“不錯是我,冷然長老,不要看咱兩個初次見面,我胡某對出家的人最尊重。當初我們軍師劉伯溫是個老道,經他的介紹,我認識了不少的和尚。哪個都是道德高深大慈大悲呀!我想貴高僧也不例外,你今天鋌而走險,跑到這里砸牢反獄,你膽子也太大了,但是,為了解救你徒弟,你心疼上火,這也叫情有可原。不過咱把話說清楚,你徒儿韓寶犯下了不赦之罪,雖然你晚來了一步,大概你也清楚,在他手下死了几個人。黔宁王朱沐英、定遠王沐晟,都死在他手里,你說我們能不報仇嗎?平常老百姓還說呢,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哪,我們把他抓住,叫他償命,這是理所當然的。念你是個出家人,疼徒弟,腦袋一熱,惹了點禍,我們也不怪你,今天給你閃一條路,你從哪里來,回到哪里去,保證不傷你一根汗毛。假若大師父不能見好就收,非要救你徒弟,跟我們見高低、分長短的話,那你可是自找苦吃。你能力再大,能不能打過我們這么多人?你本領再高,能不能飛得出揚州府?如何抉擇,請你三思。”
  冷然听罷,微含一笑:“胡老將軍,貧僧多謝你的盛意。不過,我這就硬上來了,為了我徒弟,就是貧僧死在揚州府,也在所不惜。話又說回來了,貧僧是個出家人,慈悲為本,善念為怀,我也不愿意殺生害命,如果你們明白事体,給我閃開一條道路,我把我徒弟救出去,我從此回歸寺院,永不過問紅塵。將來你們再抓住他,怎樣發落他,与貧僧毫無關系。如果不听良言相勸,嘿嘿,貧僧雖有慈悲之心,我鏟下可不認人。”這家伙說話軟中帶硬,眾將听了沒有不生气的。
  藍面瘟神于皋,一听這和尚說話如此狂傲,不禁怒火中燒,鏘啷一聲拽出防身寶劍:“二伯父不要跟他廢話,把他交給我。”往前一縱身,舉劍就刺。冷然和尚往旁一閃身,寶劍走空,他把手腕子一翻,用鏟頭把寶劍給壓住了,圓睜二目打量于皋:“什么人?”“瘟神于皋,你著寶劍。”于皋一翻腕子又是一劍。冷然并不多說,往旁邊閃身,晃大鏟跟于皋戰在一處。這個于皋是馬上將官,胯下馬掌中刀,有万人之敵。但若在步下,可就施展不開,而且他使的是大刀,冷不丁換成寶劍,總覺得別扭。再遇上個冷然,怎能是他的對手。五六個照面,被冷然平著大鏟正拍在于皋的后背上,跑出去一丈五尺多遠,一頭摔倒地上。于皋覺得胸膛一熱,后背疼得要命,把嘴一張,“哇!”一口血就噴出來了。眾人一陣大亂,有人過去把于皋攙扶起來,這位小瘟神,業已人事不省。
  冷然往后一撤:“阿彌陀佛,休怪貧僧手下無情,那是你們逼的,有不服者,過來!”常茂一看,今儿個真是特殊戰場,跑到我們院里頭來打來了,騎馬又騎不了,這戰場可別扭,于皋受了傷,自己不能在這看著。“哼!妖僧休狂!”常茂晃禹王槊蹦上來摟頭就砸。冷然和尚使了個舉火燒天,兵刃相撞,禹王槊正砸在他的鏟杆子上,這一下把兩旁的人的耳朵好些沒給震聾了。把冷然震得倒退了五六步,只覺兩臂發麻,虎口發酸,知道這小子夠厲害的了。韓寶在后頭就喊:“師父呀!你留神,這小子就叫常茂,我就是被他抓住的,又有勁,又坏,你可多加小心。”
  冷然一听,這人就叫常茂,好勒,冤有頭,債有主,要不是你,我徒弟倒不了這個大霉,我也不至于來這冒險。干脆,我把你腦袋收拾了得了。大和尚想到這,就打算使他的暗器,削首飛鐮。這大和尚要用削首飛鐮,可比韓寶高超得多,韓寶只會右手使用,冷然則是左右開弓,因此他動了殺机,想把常茂的腦袋給撥拉下來。大和尚正打著,虛晃一鏟,剛要揚手,你說有多巧,在房上有人高聲喊喝一聲:“呔,冷然,体要發威,不要耍野,某家到了!常茂你還不給我退在一旁!”
  眾人一听這是誰呢?聲音宏亮。常茂虛晃一槊,打墊步,跳出圈外,單手提槊抬頭觀瞧,只見房頂之上,站著一人。這個人蟹青色絹帕幧頭,鬢角斜搓麻花扣,周身穿青,遍体挂皂,勒著藍色的十字袢,燈籠穗左右一扔,腰系一巴掌寬的腰帶,在手中握著把明亮亮的寶劍。往臉上看,劍眉虎目鼻直口方,留著燕眉黑胡,長的是傲骨英風一團銳气。看年歲也就在四十左右。常茂一看可把他樂坏了。來者非是旁人,正是朱森朱永杰。要提起朱永杰來,他們都認識,是跟朱元璋沒出五伏的弟兄,是世外的高人,本領出眾。掌中一口三皇寶劍,斷金切玉,削鐵如泥,在北赶大元時也屢立戰功。后來他看到朱元璋屠殺功臣,一气之下棄官不做,退居山林,潛心習練武藝。近來他接到張三丰的邀請,要他出山扶保燕王,他這才來到揚州。他已經來到三天了,但朱森想,我雖然听說朝廷中韓馬奸党敗坏朝綱,燕王興義兵要為功臣們報仇,可這燕王到底如何,我還得觀察、了解一下,如果跟他爹一樣,干脆,我也不用費事,還回去得了。后來他發現朱棣這人果然不錯,他才下了決心。別看他表面上沒露面,暗地之中沒有閒著,他暗自到帥府了解情況,對周圍發生的一切,他都有數。就拿今日的事來說吧,哭面佛大搖大擺一進揚州府,朱永杰就听說了,心說這人好大膽量啊!既然他敢這么來,不用問,武藝決不尋常,這是我出頭露面的好机會呀!如果我插手給燕王解了圍,真給幫了忙,不說立一功吧,將來立足也穩當一些。朱永杰打定主意,把飯店賬算了,肩背三皇寶劍,斜挎百寶囊,這才來到帥府。
  朱永杰看這人山人海,這院子里頭,跟開了鍋一樣。他想,我干脆上房頂吧,居高臨下看得清楚。就這樣,朱永杰打了打精神,飛身上了房頂。在上頭往下觀看,于皋挨打、常茂伸手,他都看見了。他想,常茂絕對不是和尚的對手,我既然赶上了,如果要再不管,就交待不下去了。因此大喊一聲,從房上飛身而下。
  常茂一看是朱永杰,高興透了:“你還活著呢?我以為你早死了!”“廢話,死了我還能來嗎?”“我問你這從哪來?”“這話我以后再說,你且后退,把和尚交給我了!”朱永杰說到這里,晃三皇寶劍要大戰冷然。
  此正是:
  
  凶僧驕橫,自以為天下無敵;
  豪杰仗義,豈容你無法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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