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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秉正義高風亮節傳佳話 怀舊倩義薄云天留美名


  木劍先生挾起岳霆飛身而起,几個縱跳飛出湖心亭。腳剛一落地,只見眼前白影一閃,魔女已擋住去路。魔女微微一笑說:
  “師兄,听說你已身為丞相府總管,小妹無時不在挂念。今番奉師命下山,重振火龍幫,以報滅幫之仇。師兄你也知我和秦相的關系,岳霆義父云天道長賀長星是殺我舅父的仇人,你今天搭救岳霆,難道忘了你我青梅竹馬、同拜一師之事嗎?”
  “為兄夢縈魂牽,何能忘卻?”木劍先生聲音悲咽,眼圈發紅。
  “你我在臨安北高峰靈隱寺,隨劍圣瘋僧園智長老同堂學藝。只因小妹約你在北高峰神鷹谷下相談,被恩師遇見,說我塵心未退,欲火燒身,鞭笞一百,逐出山門……”此時白衣少女已泣不成聲。
  “為兄也被鞭笞一百,鎖在向善堂內,三月后我傷才痊愈。那時方知柳妹已被逐出山門。為兄痛不欲生。几經查訪,雁杳魚沉。時至今日,為兄也是……”木劍先生的哽咽之聲吞沒了言外之音。
  白衣少女又說:“小妹帶傷昏厥路旁,司空略將我救下,送入相府。秦丞相命人款誠相待,精心侍奉,半年后寫有一信,將我荐在火龍幫幫主‘火龍尊者’鐘离妹名下為徒。我在南海舍身崖下的火龍洞又練武七年。這次下山一要報殺我恩師丈夫、滅我火龍幫之仇;二是尋找賀長星,以報殺我舅父之仇!”
  這時岳霆已從木劍先生腋下落地,听得二人的對話,忙近前道:“姑娘,說我義父賀長星殺你舅父,我不明白。不知姑娘舅父是誰?”
  白衣少女娥眉緊蹙道:“這你有必要知道嗎?”
  岳霆和白衣少女四目相對,只覺得有兩道熱气直透心肺。岳霆急以太乙正气護身,并連退三步道:“岳霆幼時,蒙義父相救。伴我習武,教我成人。据岳霆二十年來的觀察,義父賀長星決非嗜殺者。請姑娘把今舅和義父結仇之事盡道其詳,在下或能略知一二。”
  白衣女子面如冰霜,冷冷地說:“我要不說呢?”
  “姑娘不問青紅皂白,仗武凌人。岳霆和義父雖非骨肉,但胜似骨肉,義父的命債由岳霆承擔,請姑娘下手!岳霆決不還招!”說罷緊走几步,閉目引頸,一言不發。
  白衣少女手攏劍柄。木劍先生急忙把身子一橫道:“師妹,手下留情。容小兄言罷,動手不遲。”
  “你要袒護岳霆嗎?”她言如利劍。
  “理平泰山倒,路平大家踩。令舅死期距今已有二十年之久,岳霆那時尚幼。冤有頭,債有主,師妹可找賀長星去算賬。小兄和岳霆的關系師妹是知道的,請看在小兄的面上,今日之事暫且恕過。”
  “那我父母的書信呢?”
  “師妹,你怎知岳霆手中有王氏的書信?”木劍先生惊奇地問。
  “哈迷蚩和蓋九霄對我說的,還有假嗎?”
  木劍先生面帶笑容說:“今日之事,我看就算了吧。今后你二人相見,小兄袖手旁觀也就是了。”
  白衣少女手撫前胸,半晌才喃喃說道:“看在對方鴛鴦的面上,今天就給你這個面子。”說著,臉色由白轉紅,羞答答嫣然一笑道:“風哥,咱倆的事情等我事畢之后,我……你……”
  木劍先生上前一把拉住白衣少女的手說:“小柳……”四目相對,含情脈脈。
  白衣少女仿佛又听見十年前在飛來峰下,木劍先生叫她的聲音。木劍先生拉著白衣少女的纖纖玉手,眼前又出現當初白衣少女吐气如蘭,叫自己風哥,把半個玉石鴛鴦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情景。
  木劍先生情不自禁地又呼喊:“小柳!”
  白衣少女輕輕答應著,一頭投入木劍先生的怀中。
  此時,突然听得吊死鬼龍源大吼道:“兩人打一人算什么英雄!?”
  緊接著又听到雷鳴遠罵道:“奶奶個熊!這不過是教訓教訓你罷了!”
  白衣少女推開木劍先生,低低地說:“風哥,我的事你以后可別再插手了。”
  木劍先生看著白衣少女,戀戀不舍地說:“小柳,希望你多注意身体。”
  白衣少女朝龍源喊道:“龍源,把我的驢快牽出店來,上路!”
  吊死鬼龍源和雷電二俠正在酣斗,興趣正濃。大喊著:“姑娘,我非給這兩個小子點顏色看看!”
  “你敢抗令嗎?”白衣少女口气森沉。
  龍源飛身跳出圈外,沖雷電二俠大罵道:“球娘養的!下次再碰上還得讓你倆多吃點老子的粘痰!”說著轉身向店中跑去。
  木劍先生佇立良久,突然想起一事,飛身邊追邊喊:“小柳,停停!”
  白衣少女頭也沒回,順手把岳霆的鐵傘扔給本劍先生,大步流星地朝店中走去了。
  木劍先生接傘在手,剛一轉身,只見岳霆笑容滿面道:“多虧仁兄周全,小弟請仁兄進店一敘,不知可肯賞光否?”
  木劍先生把岳霆的鐵傘遞了過去,一把拉著岳霆的手說:“為兄正要和賢弟敘談,并借此机會拜見伯母。”說著往店中走來。
  二人來到東跨院門口,只見店主急忙過來了。未等店主開口,木劍先生說:“請店主找几個貼近人,把湖中死尸打撈上來掩埋掉。他是陰陽教總管,死有余辜。我是秦丞相府的總管,如若走漏風聲,由我一人承當。”說著從怀中掏出一張五十兩銀子的銀票、塞在店主手中。
  店主急忙點頭道:“小老儿不知總管駕到,多有慢待,望祈海涵!這銀票不能……”
  木劍先生道:“不必推辭了。我知你叫沈光弟,是徽宗年進士,做過戶部員外郎。今后有事,可到相府找我。”
  “多謝總管大人。”
  岳霆把木劍先生領在母親李氏面前。木劍先生堆金山,倒玉柱,跪倒叩頭道:“伯母在上,孩儿高風給伯母叩頭。”
  一听此言,屋中五人頓時愕然發愣,异口同聲道:“高風?”
  “孩儿正是高風。”木劍先生說著已淚如雨下了。
  李氏忙吩咐道:“霆儿,快扶壯士起來。”
  岳霆扶起木劍先生,讓在一把椅子上。木劍先生坐下后,長歎一聲說:“唉!波弟,別時為兄八歲,弟六歲。童年之事想弟還能記得一二吧?”
  岳霆已讓奇劍飛仙高風騙怕了,因而十分謹慎,問道:“不知木劍先生說的何事?”
  木劍先生說:“弟腋下有七星,兄腋下有兩片黑痣。先母經常對咱弟兄說:‘將來高波七星發光之日,即高風兩翅騰飛之時也!’此言諒弟還記得吧?”
  岳霆頻頻點頭道:“記得,記得。”
  木劍先生一躬到地道:“雖然弟妹在面前,為兄也不能不脫衣一見了。”說著把上衣脫掉,張開兩臂。岳霆一看,确實不假。心中暗想,尚有“風”“波”二字,看他如何說法?
  這時,奪命竹刀楊虹給木劍先生端過一杯茶來。木劍先生呷了一口茶,眼淚汪汪地說:
  “岳伯父是紹興十一年腊月二十九日被害。那時弟三歲,我五歲。我八歲那年,有人通知我父,說秦檜要殺害岳帥部將。伯父高寵和我父高凌皆為岳帥部將,伯父挑滑車喪命之后,伯母無出,你父將你過繼給高家伯母膝下。我實高凌之子,因幼年喪母,寄養在伯父膝下,呼伯母為母,呼生父為叔。家父飛天玉虎高凌在臨安開設飛虎鏢局,听人送信說秦檜要加害高家,和伯母商議,假意給卸任知府搬家,全家逃回原籍。在臨行之前,伯母馮氏辭退乳母秦氏,給咱二人在腳上各刺一字,我為‘風’字,你為‘波’字。從此,你我弟兄改名為高風、高波。”
  岳霆說:“那為什么奇劍飛仙高風腳上也有字呢?”
  木劍先生說:“你听為兄慢慢給你說來。咱娘給咱二人刺的字是在我的右腳,你的左腳。在‘風’、‘波’二字上皆缺一點。我的‘風’字虫字下邊缺一點,你的‘波’字是兩點水。當年一缺道長万俟嵩在黑虎岭下搶走了為兄,把為兄帶到四川峨眉山。他的侄儿万俟劍是奸臣万俟(占內)之子,和我同年,長得和我又有些相似。三年后,万俟劍知道了我的底細,一缺道長把我點啞后扔到鷹愁澗下。”
  停了一會儿,木劍先生又說:
  “人不該死呀!巧遇我恩師劍圣瘋僧在鷹愁洞下采藥,救了為兄。把我領回臨安靈隱寺內學藝十五年,并對我說了以往真情,給我改名叫辛元。恩師又通過我二師哥、東宮太子趙元永把我介紹給奸相秦檜府中為總管。恩師知道你已身受多家指教,藝成之后要報父仇,恐你粗心之下殺死秦檜,那樣伯父岳帥就難以昭雪了,故命我再三阻攔于你。你如今已從金兀術手中得來了王氏書信,但還不至致秦檜于死地,還必須得到秦檜和金兀術來往的親筆書信。”
  岳霆剛想張口說什么,高風止之說:
  “為兄在奸相府三年,千方百計欲得其私信,但都是枉費心机。最近才得知,秦檜自得瘩背瘡之后,恐其性命不長,又怕禍及子孫,把他和金兀術的來往書信及和六國皇帝的盟單,已送往江西靈山地邪派處保存。”
  岳霆又欲張口,又被高風揮手止住說:
  “一缺道長万俟嵩已入相府,對為兄有些怀疑。為兄怕露了馬腳,已投奔東宮太子趙元永名下,作為太子伴讀了。太子手下人已知你得了王氏給金兀術的私情,你過去又救過太子,太子命為兄請你進臨安一趟,太子要親眼看看這封書信。”
  說完,高風將右腳鞋襪脫下說道:
  “也請賢弟脫下左腳鞋襪,看看‘風’、‘波’二字。”
  岳霆也急忙脫掉左腳鞋襪,只見二足心上的“風”“波”二字果然是各缺一點。岳霆翻身跪在高風面前,抱著高風的雙腿大哭起來。
  李氏、楊虹等人見此情景,也不禁淚下。
  岳霆又把眾人給高風介紹了一番。大家重新見禮后,岳霆問:
  “兄長,火龍幫魔女究竟姓什么?”
  “姓柳名如煙。”高風歎道,“乃火龍幫幫主鐘离妹嫡派傳人。她出道以來威名遠震,江湖上稱她為‘火龍魔女’,她這次出南海普陀山,主要是找昆侖派銅頭鐵背、金發老人肖靜軒尋仇。地邪教原定在今年五月端午和少林、武當派在紫霄宮比劍,自和火龍幫勾搭上之后,兩派要先剿滅昆侖派,后剿滅峨眉派,然后再滅少林、武當,從而達到獨霸武林之目的。”
  岳霆听后說:“兄長,我和陰陽教起隙之時,多蒙丐幫、昆侖、峨眉三派相助,金發老人為我曾經身負重傷。你看小弟如何處之?”
  高風沉思一下說:“先將伯母安頓在可靠之處,然后去山東濟南肖家峪,為金發老人助一臂之力。”
  “家母几經顛沛,身体已很虛弱,我意將母親安頓在丐幫總壇,离周家垞又近,遇事可請三畏伯父照應。另外丐幫現已元气恢复,丐幫總壇是陰陽教舊址,地勢險峻,家母安全也有保證。”
  高風說:“既然如此,為兄也就放心了。你隨我進臨安見太子一面,伯母之事先由楊虹和雷電二俠照顧。”
  正說著,突听外面一聲“無量天尊”的道號,聲震耳鼓,又听一聲狂笑道:
  “哈哈!岳霆叛賊還想逃走嗎?”
  岳霆和高風一听,就知道是一缺道長万俟嵩的聲音。
  原來西天鬼王鮑不肖和收生姥姥等人逃出碧荷春店房之后,半路上遇見一缺道長万俟嵩率領大內錦衣衛八名高手。鮑不肖把在碧荷春遇見白衣女子的事說了一遍。當听說奇劍飛仙高風已不在人世時,一缺道長眼都發紅了,一邊命鮑不肖去調人,一邊帶八名高手咬牙切齒地飛奔碧荷春店房而來。
  高風吩咐雷電二俠道:“我們三人出去迎敵,伯母安全交于你二人,千万不可大意。”又對岳霆和楊虹道:“一缺道長是秦檜心腹,又是我們的死對頭,這次決不可放他逃走。否則要坏我們的大事!”
  岳霆和楊虹點頭答應。
  月光如鏡,微風扑面。八個蒙面的錦衣衛每人只露兩只眼睛,分立八方。一缺道長手執長劍,迎風而立。
  武林中的三絕——鐵傘怪俠岳霆、奪命竹刀楊虹、木劍先生高風,迎立在一缺道長的面前。
  一陣死一般的沉寂。一缺道長冷冷地說:
  “辛元,秦丞相待你不薄。你竟敢背叛朝廷,出賣丞相,真是罪該万死!不過你如能悔罪立功,將岳霆等人拿住,我可以在丞相面前替你說几句好話,既往不咎。否則,后果你自己明白!”
  高風一遞眼色,奪命竹刀楊虹怒斥道:
  “雜毛!禍國禍民,枉殺武林好漢的劊子手!今天你還想逃命嗎?”
  刀影化成“三星射斗”,直取一缺道長的眉心。
  一缺道長斜步、扭身,長劍由下而上一挑,化去了楊虹的刀式。緊跟著劍走“七劍回環”,劍气暴漲,劍影如山,刺向楊虹身前各部要穴。
  高風對岳霆低語道:
  “那八個人一個也不能放跑。我幫楊虹去收拾雜毛!”
  說著,木劍突出,劍气如虹。一招“銀河倒瀉”,直取万俟嵩的“百會”。三個人如走馬燈一般戰在一處。
  岳霆踏前几步,沖著站在正前方的蒙面大漢笑道:
  “老兄,還不伸手嗎?再等一會儿恐怕沒机會啦!”
  突听身后怒吼一聲:“現在伸手也不晚!”
  岳霆只覺身后掌風襲來,有不可敵擋之力,心中暗自吃惊,知道這八個人武功非凡。于是,他气沉丹田,穩住腳步,以靜待變。
  豈知這八人也是久經大敵的老手,呼哨一聲,布成了“八卦連環陣”。只見十六只手幻化成八八六十四座巨山,掌風隆隆,掌影綽綽,猶如万馬奔騰一樣,向岳霆周身各處要穴襲來。
  岳霆大喊:“來得好!”腳踩中宮,一招“天風掃葉”,重重地擊在由西北進攻自己的蒙面大漢胸前。只听耳輪中一聲悶哼,那大漢口血飛濺,摔出兩三丈遠死了。
  岳霆一招得手,接著施展通天八卦掌的第二招“水滴石穿”,把“坎為水”進攻自己的蒙面大漢打了個口歪、眼斜,趴在地上不動了。
  剩下的六個蒙面大漢怒叱連聲,刷啦一聲,每人手中多出一口短劍,六道劍光由不同方向攻擊岳霆的不同部位。
  岳霆翻轉身体,如游魚戲水一般從六道劍光中滑了出去,然后身子一縮,鐵傘在手。等六道劍光又襲來時,岳霆身子一蹲,來一招“鐵傘撐天”,六柄短劍全扎在鐵傘之上,金鐵交鳴,錚錚作響。隨響聲乍起,三十六支飛蝗透甲釘由傘股之內打出。
  頓時,六個蒙面大漢都倒在地上四肢抽搐,口角流血。一個個爬起來又跌倒,跌倒又爬起來。但六個人終于沒逃脫死亡的命運,掙扎了片刻之后都一命歸天了。
  岳霆得手之后,見木劍先生高風、奪命竹刀楊虹把一缺道長圍在當中,人影乍分乍合,劍光時快時慢。岳霆鐵傘一晃,一招“鐵傘流云”,參加了戰團。
  一缺道長在兩個人的強攻之下,已經是手忙腳亂了,如今又加上了岳霆,就更加難以招架。不過,一缺道長畢竟是江湖老手,他眼珠一轉,心中暗想:我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于是他揮舞手中長劍,一招“天女散花”,逼得岳霆后退了几步,緊接一個“燕子抖翎”,企圖飛身上房。
  在他身子到了半空之時,岳霆鐵傘內打出三支“子午化血針”。楊虹的兩把竹刀、木劍先生的五寸木劍同時向一缺道長發起攻擊。
  一缺道長耳听身后有暗器之聲,因而不敢強自上房。只好倒翻細胸巧,又落回原地。但他腳跟還未站穩,木劍先生的一柄木劍已刺入他的前胸,于此同時,楊虹的竹刀也已插入一缺道長的后心。一缺道長結束了他罪惡的一生。
  店主仍舊按高風的吩咐,掩埋掉尸体,又多得了五十兩銀子。
  楊虹率領雷電二俠,保護岳母和周三畏赶奔丐幫總壇。高風和岳霆飛奔臨安。
  陽春三月,草木复蘇。火龍魔女騎在驢背上正在悠然自得地往前行走,突然從道旁林中躥出三個女人。這三個女人是迎風蜘蛛賴九紅、收生姥姥北宮月、長臂骷髏冷天星。
  原來,西天鬼王鮑不肖奉一缺道長之命回去搬兵,率領收生姥姥北宮月和迎風蜘蛛賴九紅前來時,半路遇見了長臂骷髏冷天星。冷天星見這几個人的狼狽相,把紅嘴唇一撇,兩顆虎牙一齜說:
  “老几位這是怎么啦?”
  江洲八怪的迎風蜘蛛賴九紅和冷天星處得最近,她來到冷天星面前說:
  “大姐,最近江湖上出了個火龍魔女,叫柳如煙。此人武功深湛,掌功出神。我們几個可吃了她的一些苦頭了,今后你要遇上,可要多加小心呀!”
  這話把冷天星說得蹦起多高,她的鐵青面皮气得一下子變成了茄子色,大吼著:“后起之輩,知道些什么?不說你們自己無用,反倒長他人的威風!我要見識見識這小蹄子,非給他點顏色看看!”說完后,瞪著眼對西天鬼王鮑不肖說:“你回去報信儿!”領著賴九紅和北宮月找柳如煙來了。
  三個人走到樹林中,看到了火龍魔女柳如煙和吊死鬼龍源正在匆匆赶路。賴九紅一拉冷天星的衣襟說:
  “大姐,驢背上坐的就是火龍魔女柳如煙。”
  長臂骷髏定睛一看,驢背上坐著一位身著素裝,青紗罩面,腰插短劍的女子,后面跟一個和自己長得差不多的人。她一邊端詳一邊想:這女子并無出奇之處呀。于是面目一沉,對賴九紅和北宮月說:
  “跟我出去,看我替你們二人出气!”
  說罷,領二人飛身而出,橫在道上,擺開架式。
  龍源一見前面有人擋道,剛想上前問話,火龍魔女柳如煙說:
  “龍源,你先退后。”
  “是!”
  龍源站著沒動。
  柳如煙的毛驢往前走了几步,來到冷天星的面前。柳如煙在驢背上仔細一看冷天星的長相,不禁扑哧一聲笑了。看冷天星發似焦草,披在腦后,鐵青面皮,二目深陷,鷹鉤鼻子,唇似涂朱,兩只虎牙露于唇外;身穿孝袍,麻繩扎腰;長臂到膝,兩手鐵黑。簡直和吊死鬼龍源是天生的一對。
  冷天星咆哮道:
  “你瞧不起姑奶奶嗎?今天叫你知道知道我的厲害!”
  說著就要運气進攻,忽然覺一股熱气迎面扑來,逼得冷天星連連倒退几步才站穩。
  柳如煙微笑著說:“姓冷的,你先等等,我有几句話要跟你帶來的這兩人說。”遂用“隔山撞鐘”的聲音道:“北宮月,賴九紅,你二人听著!我喊一、二、三,你二人就往回跑,我三字出口之后,你二人尚未動身,我立刻叫你二人血濺五步之內!你們自己酌量吧!我現在可要喊了!”
  賴九紅和北宮月的耳鼓前次几乎被火龍魔女的“隔山撞鐘”神功震聾,所以一听此言早已嚇得魂飛魄散了。兩人不顧一切回身便跑,邊跑邊喊:
  “冷姐姐,快跑吧!”
  冷天星拽指罵道:“兩個騷貨!真他媽的給地邪派去人!”回頭一齜牙說:“小蹄子!快下來吧!姑奶奶給你點儿顏色瞧瞧!”
  “像你這樣的身份,根本用不著姑娘我親自動手!”回頭喊一聲:“龍源!”
  “姑娘有何吩咐?”龍源忙上前答道。
  “你看這個人怎樣?”
  龍源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姑娘的意思是……”
  “我倒很喜歡她。不准你傷他住命。”
  “姑娘放心,把她交給我好了!”
  冷天星的瞳仁几乎气得冒了火,大罵著:“騷蹄子!看我打發了你的仆人之后不抽你的筋才怪!”罵著,運气于指,兩手發黑,直奔龍源而來。
  火龍魔女道:“龍源,你可要小心!她手上有毒。當年金發老人肖靜軒就是吃的這個虧!”
  龍源一咧嘴,笑著說:“姑娘放心就是!”龍源這一笑比哭也強不了多少。
  兩條白影乍合,怒罵之聲不絕于耳。長臂骷髏冷天星使出渾身解數,每到精彩招式運出,自己不禁為之喝彩,自認為自己的絕招定能取胜。出乎冷天星意料之外的是,不知龍源用的什么身法,只是把身子一歪、一斜,很輕巧地躲過了冷天星的攻擊。
  龍源邊打邊心中暗想:自己出道以來,跟隨姑娘是戰無不胜,攻無不克,大名鼎鼎的雷電雙俠還吃過自己的粘痰。今天這女鬼我要收拾不了,我這吊客要除名了。想著,加緊掌風,攻守結合而戰。
  兩人戰了五百多手,尚未分出胜敗輸贏。
  火龍魔女在驢背上點著頭,叫了一聲:
  “龍源,撤下來!”
  龍源飛身而退,口中喃喃道:
  “姑娘不讓我傷她,因此我……”
  “退下,不必多說!”
  “是!”
  龍源內心不服,但只好站在一旁怒視著長臂骷髏冷天星。
  火龍魔女由驢背上柳絮般輕輕地飄落在冷天星面前,嬌笑著道:
  “你的武功還确有些功底。”
  冷天星咬著牙大聲喊道:“姑奶奶不懼怕你們的車輪戰!看掌!”
  “等等!你認為在我面前能走几個照面?”
  “什么?几個照面?你是在說夢話吧?姑奶奶不把你擺在這儿不為人!看掌!”
  “等等!咱們打個賭好不好?”
  冷天星問:“打什么賭?”
  火龍魔女嫣然一笑道:
  “你要能在我面前走上五十個照面,這匹驢你騎,我們主仆二人就歸你指揮,做你奴隸。你看如何?”
  冷天星鐵青的面皮由青漸紅,笑逐顏開地說:
  “這可是你說的?”
  “我說的話從來是算數的。”
  “你不后悔嗎?”
  “決不后悔!”
  “那你就接掌吧!”
  “等等!我立誓了。你要輸了怎么辦?”
  “我……我還能輸給你?”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你輸了呢?”
  冷天星頓足道:“只要我輸得心服口服,我也給你做奴隸,听你調遣!”
  “你口能應心嗎?”火龍魔女用不信任的眼光看著冷天星。
  “只要我輸得心服口服,我自己所說的話就算數!否則叫我死無葬身之地!”
  “好!你就進招吧!”
  長臂骷髏冷天星怒吼著:“看招!”一招無形骷髏掌中的第一式“游魂索命”,直取火龍魔女的中腕之穴。緊接著第二式“冤魂纏身”,直取魔女的雙肋。她心中自鳴得意,滿以為火龍魔女是難討公道了。可万万沒有料到,掌風不但未能及魔女身体,連魔女的身影也未曾看到。一愣之下,長臂骷髏冷天星出了一身冷汗。
  只听身后有人扑哧一笑。冷天星急忙換位回頭看去,見火龍魔女青紗飄拂,清閒自在地站在那里。這一下可把冷天星給气坏了,大吼道:
  “再看這掌!”
  第三式“判官勾魂”又使了出來。她雙手交叉,左手搖擺,以亂對方二目,右手直取魔女的華蓋重穴。不容火龍魔女轉身,第四式的“僵尸鎖喉”,如電光石火般展出。兩手一伸一縮當中,她的左手已掐住了火龍魔女的喉管,心中歡喜若狂,掌中暗自運气,冷冷地說:
  “慢說是你,就是金發老人肖靜軒也敗在我這一手中!”
  冷天星的話音剛落,只覺有一股不可抗拒的熱力由魔女喉頭發出,通過自己的左掌充斥全身。頓時五髒六腑如翻江攪海一般,眼前金星亂冒,黃豆大的汗珠子由頭上流下,四肢癱軟,渾身打顫。想要撤回左手,但手像被磁鐵吸住一樣。再用力撤時,如火山爆發一般的熱力燒烤著冷天星的肝、膽、脾、肺、心。
  火龍魔女把蒙面青紗從頭上摘了下來,美目流盼著冷天星,笑著說:
  “我知道你是地邪教三大圣母的老大,你的無形骷髏掌在江湖上也稱得上一絕。可你卻忘掉一件事。”
  “什么事?”冷天星上气不接下气地問。
  “火龍幫的三昧离火神功是無形骷髏掌的克星。你如再不求饒,立刻把你化為灰燼!”
  冷天星垂頭喪气地說:“姑娘,我認輸了,你就高抬貴手吧。”
  “那你答應的條件呢?”
  “一切話應前言。”話一出口,身子立刻覺得輕松如故,冷天星翻身跪倒說:“主人在上,奴婢冷天星給主人叩頭!”
  火龍魔女伸手相攙道:“以后是一家人了,不必再行大禮。”伸手從腰中掏出一丸丹藥,遞給冷天星說:“把這丸藥吃下去吧。”
  “姑娘,這……”
  “這是解三昧离火熱毒的藥。”
  龍源走上來說:“還不謝過姑娘?要練三昧离火神功,首先要吃下這丸藥。這就是說姑娘今后要教你三昧离火神功了。”
  冷天星把藥接過,又重新跪倒叩頭道:“謝謝姑娘的栽培。”說完把藥丸放入口中咽下。
  此時,只見火龍魔女卻簌簌落淚,抽泣不止。嚇得二人急忙上前拉住魔女衣袖問:
  “姑娘,你這是怎么啦?”
  火龍魔女把二人拉到路旁的樹林之中,歎道:
  “我自幼父母雙亡,寄養在舅父家中。舅父宗潭把我送給劍圣學藝,后又轉入火龍幫主恩師名下。今年我已二十五歲,連一個親人也沒有。恩師命我雪滅幫之恨并報殺我舅父之仇,任重而道遠。如今想起,覺得孤單,故而一陣心酸。”
  龍源和冷天星跪在地上道:“姑娘不必傷心,我二人誓死相從。如有三心二意,天誅地滅!”
  火龍魔女伸手攙起二人,破涕為笑道:“既然如此,我今天給你二人重新賀號、改裝,不知你二人意下如何?”
  二人同聲答道:“一切听姑娘吩咐。”
  “從今后龍源的外號就叫火龍僵尸白吊客,身著孝服,腰扎麻繩。”
  龍源大喜道:“謝謝姑娘贈號之恩!”
  “從今后冷天星就叫長臂骷髏黑無常,身著青袍,腰扎麻繩。”
  冷天星也十分歡喜:
  “就依姑娘吩咐。”
  火龍魔女柳如煙嚴肅地說:
  “我今天以火龍幫少幫主的身份,讓你二人結成夫妻,擇個吉日給你二人完婚,你二人可有意見嗎?”
  龍源深知姑娘既然以少幫主的身份吩咐,那就是幫規、幫法,違者就有性命之憂,立刻答道:
  “弟子謹遵幫主之命!”
  冷天星也一把抱住柳如煙,咧開大嘴笑著說:
  “姑娘真是可心人!”
  火龍魔女笑道:
  “二位既然同意,咱們三人今后就相依為命了。從今天起,你二人不准再叫我主人了,我認龍源為兄,認冷天星為姊。兄、姐在上,受小妹大禮參拜!”
  說著跪下身來給二人叩頭。
  嚇得龍源和冷天星慌忙攙住火龍魔女,龍源結結巴巴地說:
  “這,這怎么可以?這怎,怎么可以呢?”
  “嫌小妹身份不配嗎?”
  龍源連連搖頭擺手說:“不!不!要是叫幫主知道了,這不是以小犯上嗎?”
  “我自己愿意。到幫主面前我自有主張,与你二人無關。”
  火龍魔女給二人換好了服裝,三人直奔肖家峪。在路上,冷天星問:
  “姑娘,我們到肖家峪是明攻還是暗襲?”
  柳如煙娥眉輕挑道:“老幫主早已通知肖靜軒,定四月初五在肖家峪的飛虎岩上和他討還公道,所以咱們必須在四月初五以前赶到肖家峪。”三個人邊說邊急忙前行。
  再說昆侖派掌門人銅頭鐵背金發老人肖靜軒,在陰陽教受傷之后,天山派派長鷹爪王凌飛燕把他送回山東。一年之后,身体已經复原。這天突然接到火龍幫派人送來的書信,信中約定他于四月初五于飛虎岩上向他討還二十年前的血債。
  肖靜軒見信大吃一惊。原來在二十年前,肖靜軒長子小白猿肖鐸,不知為何被火龍幫的人打死在南海普陀山。當時肖靜軒剛剛執掌了昆侖派,那時人丁正在興旺,聲勢也很大。肖靜軒愛子心切,約請天山派、峨眉派、點蒼派,聯合了二百多人,于一天夜晚攻進南海普陀山。結果火龍幫總壇、火龍幫幫主羅九公手下三十六人無一幸免。
  二十年后的今天,又出來個火龍幫。近十几年來,江湖上出現了一個火龍尊者鐘离妹,練就了一套火龍掌,并有三昧离火神功,逼得虎神海中青隱姓埋名,打得蓋九霄投奔金國,呼延三絕和谷鳳春藏身不露,劍圣圓智遁形無蹤。肖靜軒怎么也想不出,這鐘离妹和前火龍幫幫主羅九公有什么瓜葛。她要替火龍幫來報仇,那昆侖派要有滅頂之災。于是肖靜軒急忙修書,命門人弟子四下請人。
  四月初五前,天山派派長鷹爪王凌飛燕,點蒼派派長段鴻修,峨眉派派長三清道長魯敬然,武當派創始人張三丰派了云天道長賀長星,少林派方丈圓通派達魔院方丈圓啟,都匯聚到這里。
  四月初五的晨曦,飛虎岩上蘆席搭的彩棚內,各派派長靜坐養神,山下昆侖派眾弟子巡風放哨。肖靜軒的師弟通臂猿天靈俠侯樂山當總管,負責招待眾賓客,并統管山下巡風放哨的弟子。
  天靈俠侯樂山剛從彩棚內出來,只見由山下走上一匹毛驢。驢上坐一白衣女子,面罩青紗,腰插短劍。驢前一黑衣女鬼,驢后一白衣吊客。三人一驢,清閒自在地踏上飛虎岩。
  侯樂山心里納悶儿。已經規定好,不管什么人來,都要以呼哨為通知。從冷風口到小沙河必到飛虎岩,一共有三幫人,計二十四人放哨把守,怎么一點回音都沒有?侯樂山知道有差錯,立刻三長兩短哨響,通知彩棚內的各位來賓。然后緊走几步,迎在毛驢前面,抱拳說道:
  “哪路來客?請通名姓。”
  長臂骷髏黑無常大嘴一咧道:
  “你是什么東西?敢攔我家姑娘的道路!”
  侯樂山一听黑女鬼稱驢上的女子為姑娘,他心里落了底。心中暗想,如果是火龍幫的幫主,她絕不敢口稱姑娘。急忙伸手阻攔道:
  “三位慢走,不通名姓,任何人也不准上飛虎岩!”
  火龍僵尸白吊客拍了一下侯樂山道:
  “你有資格問嗎?”
  侯樂山被白吊客這一拍,突覺一股熱气直貫肺腑。剛要運气敵住,長臂骷髏一招“僵尸鎖喉”,只見天靈俠侯樂山七竅流血,絕气身亡。
  此時,昆侖派請來的各路高手,聞哨聲已赶出彩棚,想上前去救侯樂山,但已為時太晚了。少林派的達摩院方丈笑彌勒圓啟口宣佛號:
  “阿彌陀佛!女檀越!小小年紀竟率眾殺人以做儿戲!火龍幫幫主何在?快請出來答話!就說少林派達摩院方丈圓啟要和他一談!”
  少林派在宋朝年間名震環宇,藝壓武林,圓啟又是少林五大高僧之一,龍源和冷天星不敢貿然行動,同聲問:
  “姑娘,你看這……”
  火龍魔女青紗拂動,慢聲慢气道:
  “你們二人不准放走一個!所有在飛虎岩上的人都給他們除了名!听明白了嗎?”
  二人躬身答道:“听明白了。”
  火龍魔女柳如煙這才看了一眼少林和尚圓啟。只見他平頂,項圓,大腦殼,九個香疤明顯地露于頭頂。黑紫色臉膛,粗眉、大眼。穿深灰色僧袍,胖襪僧鞋。四十上下歲,二眸一轉神光灼灼。太陽穴隆起多高,功底一定不淺。
  柳如煙用鼻子哼了一聲道:
  “你就是達摩院和尚笑彌勒圓啟嗎?”
  “不錯,正是貧僧。你是何人?請你把面紗拿下。為何不敢見人?快叫你們幫主來!”
  說罷,哈哈大笑起來。
  “要見幫主并不難,只要你能摘掉我的面紗,幫主自然露面!”
  圓啟笑道:“那有何難?也不過彈指之間罷了!”話到手到,以“白猿獻果”已抓住了面紗。
  各門派的劍俠見圓啟出手如電,已經抓住了面紗,同聲高叫起來。
  “好!”
  但“好”音剛落,只見圓啟和尚汗流滿面,渾身打顫,牙關錯響,從牙縫中直往里抽冷气。原來在圓啟抓住面紗的同時,火龍魔女也抓住了圓啟的腕脈,三昧离火神功已注入圓啟的全身。在圓啟渾身顫抖之時,柳如煙左手攏面紗,右手一抖。圓啟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被拋出三丈多高,五丈多遠。
  肖靜軒急忙伸手接住圓啟。可低頭一看,和尚已七竅流出黑血,皮干肉枯,向西方极樂世界去了。群雄大聲惊呼起來:
  “三昧离火神功!三昧离火神功!”
  火龍魔女微微一笑:
  “你們懼怕這三昧离火神功就好。我有一個條件,只要大家答應,我絕不牽連旁人。你們想想,火龍幫只來了一個嫡傳弟子,帶了兩個屬下弟子,你們就如此膽顫心惊,要是幫主來了那就可想而知了。你們愿不愿听我的條件?”
  “什么條件?”肖靜軒厲聲問道。
  “第一個條件是肖靜軒開腸破肚,要自己動手;第二個條件是賀長星自刎人頭。這兩個條件答應了,余下的三百多人可以活命。如果頑抗,一個不留!”
  肖靜軒身子一顫,暗道:“我在山下埋伏的三百多黑白兩道高手,她怎么會知道呢?”
  云天道長賀長星上前一步道:
  “姑娘,可否講清我云天道長賀長星,与你有何仇恨呢?”
  火龍魔女柳如煙一看眼前站著的就是賀長星,气得把蒙面青紗扯下,冷冷地問:
  “你可認識宗潭?”
  “那是我結義兄長。臨安三賢,何人不知!”
  “宗潭是怎么死的?”火龍魔女目光似火,死死盯著賀長星。
  賀長星痛苦地說:“我那兄長放我背走岳霆,后來听說他……他……他自盡身亡了!”說到這里,賀長星不禁老淚縱橫。
  火龍魔女怒不可遏地說:“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你殺死了我舅父,還想抵賴嗎?”
  “你听何人所言?這純屬挑撥离間。姑娘,你是宗潭大哥的什么人?”
  “宗潭是我的親娘舅!”
  “那你是戶部員外郎柳際春的姑娘柳如煙。你可以問問你父親,貧道是否那等人?”說到此處,賀長星痛徹心肺。
  “說得好听!我從小就進靈隱寺學藝,我舅父死的當天夜晚,我家去了一幫蒙面漢子,將我家二十八口人殺之殆盡。這不是你殺人滅口,以絕后患嗎?”
  “姑娘口口聲聲說是我賀長星殺了你的舅父,何人可以作證?”
  “蔡京、司空略難道還不夠嗎?”
  “我和你舅父有八拜之交,怎能做這傷天害理之事?再說,我弟兄三人一同救的岳霆,二哥因此自刎身亡。你舅父之死怎能說是我加害呢?”
  “我舅父宗潭那時是大內一等公錦衣衛總管,要捉拿搭救岳霆和殺錦衣衛的凶手,難道說你是殺我舅父的凶手,不在情理之中嗎?”
  賀長星慨然長歎道:
  “天日雖皎,難照貧道赤誠之心;江海水廣,難洗貧道清白之身。貧道在岳霆藝成下山之前就曾向恩師張三丰請求,要追隨宗兄于地下,經恩師勸說才苟延至今。煙儿既然能替你舅父報仇,貧道感德非淺,貧道臨死之前約求一事,望煙儿格外開恩。”
  火龍魔女問:“你先說說是什么事?”
  “我死之后,請你饒恕肖靜軒,并饒恕黑白兩道的三百多人性命。如能照辦,貧道縱死九泉,也感你的大恩大德!”
  火龍魔女眉頭一皺,暗道:這老鬼不知耍什么花招,且看他如何施展?于是信口說道:
  “只要你自刎,我答應你說的就是了。”
  賀長星仰天長笑道:
  “兄長!二哥!小弟早就應當追隨你們去了。怎奈撫孤義重,苟活至今。如今岳霆已長大成人,小弟無所牽挂了!柳如煙,你可要話應前言呀!二位兄長,在陰曹地府略等片刻,小弟去了!”
  說著,云天道長賀長星劍刎項下,血光迸現,死尸翻身栽倒在地。
  恰在此時,岳霆、高風、楊虹已由山下飛奔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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