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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回 向導帶路赴營寨 書信引荐叩山門


  且說竇爾敦打定主意,要去連環套拜會張鐸。上官元英和周宏二人商量了一下也都同意了。一夜無話。
  到了第二天,哥仨早早起來,梳洗完畢,飽餐一頓。周宏叫呂朋備下七匹快馬。帶上葛青、李明,還有兩個精明強悍的家丁一道起身,直奔連環套。
  一路上,周宏師徒兼作向導,因為周宏師徒對這條路了如指掌。除今年之外,他們哪年都要從連環套過几次。為什么呢?就因為他們經常販賣牛馬,什么地方都去。連環套地處口外要沖。前些年,周宏的牛馬還被山上劫過几次,不少人還因而受過傷。周宏沒辦法,只得請人拿著自己的帖子拜山,每逢年節還要給山寨送重禮,就這樣才算把路買通了。以后周宏的馬隊再過山也就不遭劫了。為什么要請人拜山呢?原來山寨有規定,外人一律不准進山,惟恐帶進奸細,把底儿給摸去。再說周宏也不認識進連環套的路,所以非請人不可。被請的人都是山寨里邊靠得住的人,其實跟他們自己的人差不多。這些人專門給山上通風報信,兼做調和人,每辦成一件事,兩頭都得給賞賜。有几位就靠這個發了財,又置房子又買地,成了這一帶的土財主。周宏這次來,還得請他們帶路,不然就進不了山。
  書說簡短,路上無話,也就几天的工夫,周宏一行人就來到連環套的邊界了。書中代言,這連環套地處京師東北不足三百里的地方,前有茅山,后有霧靈山,左至六道河口,右至半壁山,方圓數百里,屬燕山山脈,其間懸崖絕壁,人跡罕至。山峰錯落,猶如海浪。柳河蜿蜒,好似玉帶纏腰。樹高林密,遮天蔽日,使人望而生畏。這里山連山,水套水,數不清有多少個山頭,多少條河澗,故稱連環套。主峰霧靈山,更是高峻突兀,直插云霄。整日云霧繚繞,鶴鳴猿啼,給人以神秘之感。遠望連環套,群山環抱,就像一座長滿山瓣的石蓮花。山擠山,山挨山,山壓山,山靠山,渾然一体,無路可通。
  閒言少敘,周宏一行這天來到一座山村,名叫大廟子鎮。到這儿做什么?來我進山的向導。因為這鎮子上住著一個獵戶,名叫蘇大虎。當初,周宏請的拜山人就是他。
  主仆七人,七匹馬順著山坡來到蘇大虎的家門口。竇爾敦一看,這所住處破破爛爛,土坯壘的院牆,泥皮脫落,裂縫中長滿野草。粗木板拼成的大門緊閉著。院中堆的全是樹頭、樹樁和柴禾。三間上房全是茅草壓頂,顯得歪歪扭扭。院里拴著兩條大黑狗,鋸齒獠牙,毛光油亮,像兩頭小牛犢似的。它們听見馬蹄聲就“汪汪”地叫了起來。
  無巧不成書,今天蘇大虎正在家,听見狗叫,他就躥到院里來了,十分警惕地往大門外張望了几眼,高聲問道:“找誰家?”周宏一看,這倒不錯,還沒等叫門呢,人出來了。于是他在馬上一長身,隔著牆頭對蘇大虎說:“蘇大兄弟,是我呀。”“哎呀,原來是周鏢主,周師父,請等一下,我這就開門。”蘇大虎先把頂門杠子挪開,然后開開大門,笑著迎了出來。
  這家伙長得十分粗壯,蛤蟆眼珠往外鼓著。酒糟鼻子,大嘴岔儿,一口大黃板牙,滿臉都是紅疙瘩和胡子茬儿,穿著一身土布褲褂儿,腰間纏塊鹿皮。三十多歲的樣子,一步三搖,酒气醺人,不用問,准是個嗜酒如命的酒鬼。
  周宏從馬上跳下來,拉著他的手說:“大兄弟,老哥又來麻煩你了。”“沒說的,沒說的,叫我干什么您只管說,我頂多跑跑腿儿,費費嘴唄。屋里坐,屋里坐。”周宏知道他屋里又髒又亂,便說:“不用了,就在這說吧!”“也好,也好,屋里太小,還不如外頭呢。”周宏壓低聲音,湊近蘇大虎說:“看見沒,這几位都是我的朋友,其中那位姓竇,想親自面見張鐸張寨主。煩你到山里通稟一聲,事成之后,必有重謝。”
  蘇大虎聞听,皺起了眉頭,為難地說:“啊呀,不好辦哪,象我這种人只能跑跑道儿,通個信儿什么的,要叫我往山寨里領人,我嚇死也不敢答應,因為這是連環套的寨規,任何人不得違抗,何況我又不是山里的人。”周宏道:“我何嘗不知,不過這件事例外,咱手里有封信,是一位与張寨主有生死之交的朋友捎來的,有這封信在,管保不叫你為難就是了。”
  蘇大虎想了想說:“好吧,咱們試試看,要是辦成了,不是更好嗎,你們想什么時候進山?”“這就去行嗎?”蘇大虎一晃腦袋,望著天說:“不行,今天太晚了,不等進山就黑了。最好明天起大早去,不到晌午咱們就可以到里邊了。”
  周宏回頭問爾敦:“你看怎么樣?”爾敦在旁邊把他們的談話都听清了,雖然心中焦急,但也無可奈何,只得說:“那就明天去吧,大家辛苦點,早一點起身算了。”周宏回身對蘇大虎說:“就這樣定了,明儿早上去。”蘇大虎說:“走,我領你們安排住處去。”
  眾人牽著馬,在后邊跟著他,邊走邊談。蘇大虎往左右看看,神秘地對周宏說:“這些天風聲很緊,听說官兵要攻打連環套。石門子、五間房、六河口一帶都駐滿了官兵,所以最近山寨上防范的非常嚴,一般人要沒有特殊的事由是絕對不准進山的,要不我怎么為難呢?”“哦,這個消息确切嗎?”“誰知道哇,人家都這么說,咱就得加點儿小心唄。”
  說話間他們走到鎮中的何家老店。蘇大虎先進去跟掌柜的嘀咕了几句,然后把眾人讓到里邊。
  原來這個何家老店,乃是連環套在鎮上安插的一個“點”,店里的人,上至東家,下至伙計,全是連環套的人。蘇大虎跟他們相處了多年,彼此知情,跟一家人一樣,所以把周宏他們領到這儿來。住到這儿的好處是,一是不用花錢,二是保險平安無事,三是即便有事,多少也有個照應。
  長話短說,眾人留蘇大虎一同吃了晚飯后,蘇大虎回家,眾人就睡下了。當晚無話。天交四鼓,蘇大虎就來了,叫起眾人,梳洗完畢,共進早餐。大虎提醒眾人:“各位多吃點,山路難走,可費力了,還得帶些干糧。”
  早飯畢,周宏讓兩個家人帶上兩大包饅頭,上百個咸鴨蛋,還有几斤腌肉,水袋里灌滿了水。又喂好馬匹,大家出了店房准備上路。蘇大虎騎來的是匹大騾子,還牽著他那兩條狗。引人注目的是,蘇大虎身上斜挎著一個大竹筒,不知里邊裝有何物。眾人上了馬,蘇大虎跳上騾予:“駕!”兩腿一夾,在前面領路,七匹馬在后面相隨。蘇大虎的兩條大狗也跟在身后跑著。
  這時天還沒亮,遠處駿黑,近處灰白,晨霧蒙蒙,漫天星斗。風吹過來,還有一股寒意。八匹牲畜踏著沙石路發出“嗒嗒嗒”的聲音。不一會儿就把大廟子鎮甩在了身后,他們翻越道道山岭,穿過一片又一片密林。星星漸漸隱去,晨霧散盡,天亮了。放眼眺望,綠水青山,藍天白云,風景如畫,簡直美极了。人們大口大口地吸著清新的空气,個個精神振奮,耳目一新,領頭儿的騾子叫了一聲,七匹馬也跟著打起了響鼻儿。霎時回音四起,給僻靜的山谷帶來了活力。
  眾人放眼觀看這山清水秀的景致。竇爾敦則不然,他眼里看,心里默記。他要把這所有的山頭、路口、密林峭壁都印到腦子里。為什么呢?他是准備著,一旦在這里落了腳,該怎樣治理這座山寨。
  又走了兩個時辰,眼前出現一道陡坡,這道坡是扇面形,下面寬,越往上越窄。坡兩邊全是陡壁懸崖。也許是年久風化的緣故,坡中間有道裂縫,寬的地方有七八尺,窄的地方僅有尺余。從坡下到坡頂上有二百五十步遠。經過人工的修建,舖上台階,這條裂縫變成了通向坡頂的催一通道。再往坡頂上看,有天然一道石牆,高有丈余,正好把這座山坡的頂部護住。中間是高大雄偉的寨門,寨門上插著五色號旗,被風一吹“嘩啦嘩啦”直響。石牆上還有許多嘍兵來回走動,手中的刀矛閃著青光。
  “吁!”蘇大虎赶快把騾子帶住,對周宏說:“到了,快站住,再往前走就麻煩了。”“吁!”“吁!”眾人都把牲口帶住。靜靜地往四處張望。
  再說蘇大虎,讓眾人站到离山坡百步以外的地方,低聲警告說:“都在這儿老實站著,不准喧嘩,不准亂動,誰要是不听,捅了婁子我可不管。”周宏心中暗笑,表面上還得一本正經地說。“多謝關照,我們照辦就是了。”
  蘇大虎把騾子撿到一棵樹上,來到山坡下邊。從身上摘下竹筒,把蓋儿擰開,從里邊倒出兩宗物件。一樣是小型信炮,另一樣是一面三角形的小號旗。這小型信炮好象新年放的“雙響”,不過比雙響略小略細些。在它的下端有條線,只要用手一拉,它就自動點燃,發出一种特殊的聲音。就見蘇大虎把小信炮舉過頭頂,一拉線繩,就听見“絲”一聲,信炮飛上天空,高約數百尺,發出一陣刺耳的尖叫聲,借著山谷的回音能傳出几里地遠。接著火花一閃,小信炮在空中爆炸了,變成一股黃褐色的煙霧。這是白天,假如是黑天,它的亮光能照出很遠很遠,要不怎么叫信炮呢?
  閒言少敘,在山坡上放哨的嘍羅兵听到信炮聲,又看見空中的煙霧,就知道這是自己人有事求見大寨主。急忙稟報當班的小寨主。
  這一天當班的是巡捕寨的小寨主,青面狼李滾。听了嘍兵的稟報,他便登上石牆手搭涼棚往下看。他一看來人是蘇大虎。遂把雙手攏到嘴邊扯著嗓子問道:“蘇大虎,進山有事嗎?”
  大虎仰著脖子往上一看,原來是青面狼,忙笑著說:“原來是李頭,我有事要見大寨主哇!”李滾往遠處看看,發現山腳下有七八個人,不由得起了疑心,沉著臉問道:“蘇大虎,那几個人是干什么的?你怎么把他們領到這儿來了,難道你不懂山寨的規矩?”蘇大虎急忙解釋說:“李頭,您先別急呀,听我說。這几位是經朋友的荐舉來投奔你們的,人家身上有書信,要面呈張大寨主,不然我怎敢把他們帶到這儿來?嘿嘿,嘿嘿。”青面狼想了想說:“你把那帶信的人叫過來,我要問問他。”
  “好勒!”蘇大虎一轉身來到周宏几個人面前,把方才的對話說与他們。其實他不說,大伙儿也听見了。爾敦道:“待我与他講話。”說著隨蘇大虎來到坡下。蘇大虎對上面喊道:“喂!我說車頭,看見沒?就是這位。”
  李滾閃動著狼一般的眼睛,往下面仔細審視了一番。噢,原來是一個粗壯的頭陀和尚,濃盾大眼,一派英雄气概。李滾看罷多時,高聲問道:“喂,我說大和尚,你姓甚名誰,法號如何稱呼,從哪儿來?誰荐舉的?”竇爾敦本不是和尚,但這會儿也不便向他解釋,忙答道:“在下姓竇,雙名爾敦,從山東而來,是魔山老母畢鳳蓮介紹我來的。”“你叫什么?”“竇——爾——敦!”
  李滾一惊,又伸長脖子問道:“你就是獨霸山東鐵羅漢?”“正是。”“山東八大處的總首領?”“一點儿不假。”
  李滾嚇得一吐舌頭,暗道:“怪哉,怪哉,他放著山東不呆,跑到我們連環套來干什么?”又一想,既然是畢鳳蓮介紹來的,想必還能靠得住。想罷遂笑道:“哎呀,原來竇大俠駕到。失敬,失敬!恕小子眼拙,望竇大俠多多包涵!”竇爾敦忙說:“不敢當,不敢當,煩勞李寨主受累,給我通稟一聲,拜托了!”
  “當然可以,當然可以。請竇大俠屈尊一時,我這就去,這就去。”李滾說罷,沖嘍兵一點手,嘍兵赶緊牽過一頭毛驢。李滾跳上驢背,兩腿一夾,那毛驢四蹄撒開,奔大寨子跑去。諸位,你可別小看這小毛驢,走山路用它最好,既敏捷又靈活還不占地方。這不,李滾騎著小毛驢穿過巡捕寨、前大寨,繞過青石梁、老虎台,又登上一道高坡,這才到了中央大寨。李滾從驢背上跳了下來,把驢拴到樹樁上。他走進寨門,來到聚義廳前。
  院里站著兩大溜刀牌手,當頭的是過山貓柳達。這柳達長得真像一只大貓,圓眼睛,花花臉,胡子不多但往外奓著,滿嘴鋸齒似的小白牙。他一見李滾來了,忙問道:“李哥有事嗎?”李滾拱手道:“煩勞大兄弟替我通稟一聲,我有事要見大寨主。”“好,稍等片刻。”過山貓柳達轉身上了台階,一掀門帘,走進聚義廳。
  大廳里鴉雀無聲,几位寨主坐在一處,正觀看几幅陣圖。書中代言,這几幅陣圖第一張是蜈蚣陣圖;第二張是螃蟹陣圖;第三張圖是蝎子陣圖;第四張是長蛇陣圖。每張圖都附有詳細說明。這是大寨主張鐸命李半仙畫的。李半仙根据兵書和各种陣法,改頭換面,繪制出了以上四种布陣方法。几位寨主對四個陣圖很欣賞,從早晨一直看到現在,誰也沒离開聚義廳。現在陣圖看完了,剛要歇會儿,正巧柳達進來了:“啟稟大寨主,李滾有事要面稟。”墨麒麟張鐸連眼皮都沒撩,僅微微地點點頭。
  柳達得到允許,急忙退出大廳,朝外邊一擺手,示意李滾,叫他進去。李滾先把汗擦擦,又把衣帽整理了一下,這才掀帘子走進去。他單腿打千儿往上說話:“小弟李滾參見大寨主及各位頭領。”“什么事?”張鐸眼睛仍然盯著陣圖。“啟稟大寨主,大廟子鎮的蘇大虎來了,還帶著七個人,說有事求見大寨主。”“帶來的都是什么人?”“小弟沒挨個儿問,就知道其中那個要見您的名叫竇爾敦,綽號獨霸山東鐵羅漢。”“什么?”四位寨主都吃了一惊,不約而同地坐直了身子盯著李滾。
  青面狼李滾怕大寨主沒听明白,又補充道:“要求見您的那位就是山東八大處的總首領竇爾敦。”“是他,他來干什么?”張鐸緊鎖眉頭,沉著黑臉,好似問自己,又像問別人。二寨主阮大賓冷笑道:“黃鼠狼給雞拜年,准他媽沒安好心。”“哇呀呀呀!”三寨主癩皮象吳大忠大吼一聲,把桌子拍得山響:“他小子獨霸了山東還不夠,還想把咱連環套也吞了不成?大哥,您等著,我先把姓竇的收拾了再說。”吳大忠說著就往外走。
  “且慢!”四寨主李半仙一把拽住他,說道:“無憑無据,怎好亂來,還是摸清了他的底細再說吧。”“呆著你的吧!”吳大忠虎著臉對李半仙說:“就你們念過書的人事多,你沒想想,咱們跟他一不沾親,二不帶故,連個面都他媽沒見過,他來還有什么好事儿。”“那也不能斷定人家就是為了奪咱們的山寨呀!大哥,您說是不?”張鐸點點頭:“嗯,四弟說得在理,老三,你先消消火,問清楚再說。”
  吳大忠就怕張鐸,見張鐸發話了,他只好坐到一邊不言語了,二寨主阮大賓問道:“大哥,你想見他?”張鐸沒有直接回答他,扭臉問李滾:“竇爾敦都說了些什么?”“回寨主的話,他說他是經魔山老母畢鳳蓮介紹來的。還說他手里有畢鳳蓮給您的荐舉信,必須親自面呈与您。”
  “嗨!你怎不早說呢,原來是畢老劍客介紹來的,本寨主豈有不見之理。”張鐸這么一說,阮大賓看看一邊的吳大忠,吳大忠又看看李半仙,三個人都笑了。吳大忠一拍腦袋:“怪我,怪我,差點惹出是非來,唉,咱們也不認識他銅羅漢,鐵羅漢的,也就起了疑心。既然是畢大姐指引來的,想必就不是外人了。哈哈,哈哈!”
  這時,李半仙見墨麒麟張鐸坐在金交椅上沉思不語,便猜到了張鐸的心思。他笑問道:“大哥正猜測竇爾敦的來意不成?”“正是,我听說在李家林他跟黃三太比武時,姓竇的不慎失利,敗給了金鏢黃,于是竇爾敦負气出走,离開了山東,打算另投門路。這件事我一直沒有相信,今天看來,那些傳說是真的嘍。不然竇爾敦怎么會平白無故地到咱們這儿來呢?”
  “您是說竇爾敦要到咱們這儿來入伙?”阮大賓抻長脖子問。“我看十有八九是這么回事儿。”張鐸眯縫著眼睛說。“那好哇!”吳大忠撫掌大笑道:“咱們連環套正缺人手呢,竇爾敦要能入伙儿,豈不又增加了一員虎將。”
  李半仙冷笑道:“我看他未必當將,而是要坐頭把金交椅。”“豈有此理!”阮大賓說道:“俗話說,強賓不壓主,他憑什么要坐正位,在我這儿就說不過去。”張鐸問李半仙:“老四,你說有這种可能嗎?”四寨主正色道:“有,假如他要是入伙的話,准是奔你這把交椅來的。”“何以見得?”張鐸心中甚是不快,卻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問。
  李半仙答道:“大哥您想想,竇爾敦可不是一個人下人哪。在山東藝服八大處,一躍而成為綠林之首,多少名人,劍、俠客都得听他擺布,像咱們這樣小小的連環套他能放到眼里?象他這种人物,豈能屈居于你我之下。”吳大忠收斂了笑容,又虎起臉來說:“照這么說干脆就不准他入伙算了。一進門儿就想當家,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阮大賓也附和道:“三弟說得對,干脆不准他入伙儿就算了,何必自找麻煩。”
  張鐸沒有馬上表態,眨巴著眼睛想了一會儿,計上心來。他點手把四寨主叫到跟前,附耳說了一會儿。四寨主笑道:“我也是這么想的。”張鐸道:“這就叫英雄所見略同。既然如此,你就去准備吧!……是,小弟這就去!”
  武瘟神阮大賓和癩皮象吳大忠都莫名其妙地望著大寨主。好在他們已習慣了這种場面,也就不挑理了,听憑大寨主和四寨主的安排。
  這時,李半仙起身對李滾道:“走,咱們迎接客人去。”李半仙說著走出聚義廳,叫過當班的過山貓柳達,低聲說:“通知巡捕寨的弟兄,要如此這般,這般如此。”“是,小弟馬上通知。”
  李半仙和李滾來到了寨門外,早有嘍兵牽過毛驢來。李滾扶李半仙上驢,自己也跨上毛驢。兩人一前一后,直奔前山坡。把守在前山坡的大小頭目見四寨主來了,全都起身相迎。李半仙笑著對他們說:“今儿個山上有貴客,請諸位兄弟都精神點儿,大寨主有令,叫你們如此如此。”“遵令。”大小頭目各自散去,按四寨主的吩咐准備去了。
  且說李半仙來到山坡頂端,從驢上跳下來,手扶石牆,探著身子往下觀望,見山坡下共有八個人。其中有位頭陀和尚,李半仙暗想,這可能就是那位威名遠揚的鐵羅漢竇爾敦了。于是忙大聲問道:“請問哪位是竇大俠?”
  竇爾敦他們在山下足足等了一個時辰,總算盼來了山寨上的人。竇爾敦忙仰起頭朝山坡上望去。只見坡頂石牆上探出一張干黃的臉,一對細眼嵌在黃臉上,八字黑胡向兩邊撇著,看樣子是個當頭的。竇爾敦不敢怠慢,馬上答道:“在下就是竇爾敦。”
  “哎呀,原來是竇大俠駕到,有失遠迎,請多多擔待。适才我家大寨主听說竇大俠駕到,非常高興,特命我前來接駕。請少候片刻,我這就接您上山。”
  欲知張鐸与竇爾敦相見后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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