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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蔣中正倉皇离大陸 宋美齡黯然飛台灣


  卻說1949年12月5日,在港的李宗仁在堅拒了蔣之說客的“挽留”后,偕夫人郭德洁、長子李幼鄰、次子李志圣以及內政部長李漢魂一行從香港啟德机場起飛赴美,從此告別了他在中國大陸的國民政府“代理總統”生涯,成了流亡美國、僑居异邦的一介“政治難民”。
  從11月初開始,解放軍四野和二野一部共同發起廣西戰役。
  程子華、蕭華,陳賡、謝富治,鄧華、賴傳珠和蕭勁光、黃克誠共4個兵團合戰白崇禧部,白之部下除万余人逃入越南以外,17万人均被殲。12月4日,南宁解放。后來,白崇禧在蔣介石的鼓動下,未听李宗仁的話,還是去了台灣。但是,蔣介石給予他的并不是讓他組閣的待遇,而是把他擺在和軟禁張學良极為相似的位置上,從此湮沒無聞,直至1966年12月异常孤獨地在台北病段。這是后話,按下不提。
  再說1949年11月30日,人民解放軍攻占重慶。蔣介石提前半小時匆忙逃脫,飛抵成都。
  西康省主席劉文輝已收拾好一所豪華公寓請蔣介石下榻,卻被蔣回絕了。
  他執意住進了張耀明任校長的中央軍校,當即召集胡宗南及所部主要將領,令其在此作孤注一擲,死守成都,而不同意胡宗南主張從雅安、西昌突圍,撤至云南,再人緬甸、泰國的部署。
  他召胡宗南單獨談話,訓言道:“壽山啊,你的小聰明耍得太過分了!退守秦岭無可厚非,可我問你一個問題,古來名將,誰是賭徒出身?可你与我賭气,只想坐山稱王,卻不曾想到退路讓匪堵死,致使西南釀成今日之敗局。現已成了籠中之鳥,何以飛得出去?”
  胡宗南申辯道:“卑職以為眼下已不再以守土為要務,重要的是保存實力……”
  “你犯的就是這個忌!我現已在成都,政府在成都,你不嚴責所部死守,一拍屁股就走嗎?待机突圍是可以的,但不應撤向云南,我看那個盧漢很危險。”
  “總裁的意思是向康藏突圍?”
  “不錯,應向康藏突圍。只要控制了西藏,處絕地亦可以复生——由尼泊爾入泰國、緬甸,你看如何?”
  胡宗南皺了皺眉頭,但馬上說:“還是總裁英明,給卑職指出一條生路。”
  蔣介石說:“這是一條血路!若能殺將出去,你則當之無愧我黃埔之驕子!”
  而此時,解放軍主力部隊已從川東、川南、川北三面向成都推進。西南各省風聲鶴映,草木皆兵。
  12月7日,蔣介石讓國民政府遷往台北。
  8日晚,蔣氏父子在四面楚歌中探討時局。
  “建丰(蔣經國乳名),你看云南、西康能靠得住嗎?”蔣介石心存一線希望。
  “我看靠不住,他們其實已投共了。或早或晚,他們會學程潛、陳明仁和綏遠的董其武、新疆的陶峙岳、包爾漢。我們必須及早防備他們。”
  “這么說,我們在大陸沒有希望了?”
  “是的,父親。”蔣經國在父親面前并不隱瞞自己的觀點。
  “也好,把這些爛攤子,把這四万万五千万張嘴的吃飯問題留給共產党吧,不出几年,他們自己就會垮的。”蔣介石這么說著,心里并不絕望。
  蔣氏父子正在談論,就听得樓下一片吵嚷聲。樓梯響處,新任空軍司令王叔銘已站在蔣介石面前,他掩飾不住慌張的神色報告說,原定運到成都的8000吨汽油還沒運來,以后的飛机只能縮短航程,先飛海南島和昆明,再轉飛台北。樓下的吵嚷聲是党國的高級官員們要飛机票,因為机票已經很緊張了。
  蔣介石心里暗暗叫罵,二話沒說,下得樓來,看見那些老臣們昏灰的臉和瞪直的眼,直气得眼睛發綠。但他控制住自己沒有發火,极沉著、鎮靜地告訴大家,作為党國總裁的我還沒有走嘛,中共并不會現在就來要咱們的命,大家都是党國的砥柱棟梁,要沉住气,不要自相惊慌,給自己臉上抹灰。他還告訴人們,自己的專机已讓閻錫山和行政院的人用了,待飛机回來,保證讓大家先走。
  這班党國的元老們見蔣介石如此神情,也就鎮定了几分,又听說鳳凰山机場确實沒有蔣介石的座机和任何飛机,也就放了心,自討沒趣地散了。
  “娘希匹!”這回蔣介石是再也按擦不住了,“共軍還沒見一個影子,先要逃跑,有這么一幫人,如何不坏党國的事!”他把馬褂一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气得直喘粗气。蔣經國隨手遞上一杯茶,稍稍壓住了蔣介石心頭的怒火。他叩了一口,一股西湖龍井的香味直沁肺腑,使他突然閃出一個念頭:“這是在大陸喝的最后一壺茶么?是否該走了?”他隱約感到有些不安,心里突然沒了底,腦袋里似乎有個東西在怪怪地響。13年前在西安,也是有個東西在怪怪地響,結果他成了張、楊的階下囚。他感到如果再在這里待下去,极可能會有第二個西安事變,現在离12月12日這個不吉利的日子只有4天了。走,必須走!蔣介石下了決心。
  “經國,”蔣介石把儿子叫到跟前,閉上眼睛,緩緩地說,“准備一下,咱們也該走了。”
  “是,父親。”
  蔣介石站起來,望著桌上攤開的文件,拿起筆,很認真地在《成都自明日起開始疏散》的報告上簽了字。
  蔣介石醒來時,窗外已是一片灰白,成都冬日早晨特有的濃霧,給蒼涼的軍校罩上了迷茫的色彩。蔣介石看到院子里人來人往,像忙過年一般熱鬧,但每個人匆匆的神色和低沉的气氛又似乎像奔喪,使蔣介石感覺很不是昧。12月9日,离12日還有3天……蔣介石暗自掐算著日子,那种不祥的預感一直壓抑著他的心,他再也不能經受西安事變那樣的事情了。他突然聯想到,若是自己當了共軍的俘虜,不知毛澤東會怎樣處置他這個“頭號戰犯”?太可怕了,那還不如去死。“自殺!”像戴季陶、陳布雷那樣,這兩個字眼在腦子里一閃,他禁不住雙腿哆嗦起來。
  “建丰,”他喚來儿子,問,“全國游擊計划擬好了沒有?”
  “毛人風昨晚加班呢,快好了。”蔣經國回答。接著又說:“父親,張群在樓下等著,他打算回昆明。”
  “快叫他上來。”蔣介石一揮手。
  張群上來后,蔣介石親熱地把他讓在沙發上,說:“云南是否保得住,就看老弟此行了。”
  張群站起來答:“為總裁效力,在所不辭。”
  “余程万、李彌、龍澤仁三個軍長我都与他們講好了,統歸你調配,云南的事一定要辦好,盧漢還是可以爭取的,党國不曾虧待了他。”蔣介石吩咐道,似還抱有一線希望。
  “我看夠戧!”張群气得險些破口大罵,但在蔣介石面前,又不能太粗野,“盧漢情緒反常,說什么正在戒鴉片,情義也不講了,口口聲聲要錢,肯定被共產党赤化了。不過請總裁放心,我這就乘飛机回昆明,有余、李、龍諸軍長支撐著,還怕他反了?”
  听了張群這一番話,蔣介石深為感動,示意蔣經國取來一把日本指揮刀,雙手遞給張群,說:“這是胡長官接受日本投降時送給我的,今天送你,云南不落入共軍之手,全靠老弟了!”
  隨后,蔣介石又把剛被任命為成都防衛司令的盛文叫來,具体商議成都的防衛問題。中午剛過,12條《違反治安禁令》就在大街小巷貼了出來,市民稱之為“盛文12條殺令”。
  不料下午2時多,蔣經國就接到一個電報,擔心的事終于發生了,他快步跑上樓梯。
  “張群在昆明被扣!”
  一股冷气直沖蔣介石的腦門,以前嗡嗡作響的腦神經終于證實了又一個西安事變的預兆。
  此時,机要秘書又送來一份電報,更是雪上加霜:盧漢在昆明通電起義,并希望劉文輝、鄧錫侯、潘文華等川中將領扣押蔣介石,戴罪立功,迎接解放軍。
  蔣介石閉目坐在沙發上,半天沒有說話。爾后把顧祝同等人召來,十分懊喪卻又故作平靜地說:“唉,人各有志,天意不可逆轉。只是盧漢此時投匪,落井下石,對扼守成都遂成絕望。你們先動身吧,分別去海南和台灣。我要到西昌去,協助胡壽山作最后的部署。要走,我也要最后一個离開大陸!”
  12月10日,是蔣介石离開大陸的最后日子。
  這天一大早,他給胡宗南去電,說明將飛西昌之意。
  胡宗南急忙回電,勸他立即离蓉回台,勿先飛西昌。并稱自己已率部隊由西昌向雅安突圍(數日后,他即丟下殘部,逃往海南島,再轉飛台灣)。
  蔣介石很快又得到消息:西康省主席劉文輝及西南公署副長官鄧錫侯、潘文華在雅安聯名通電起義。
  此時,成都市內秩序大亂。侍衛副官党春明慌慌張張地上樓報告:“委員長還是早點動身吧!學校周圍發現不少陌生人。”
  “慌什么?你給我老實待著!”蔣經國發火了,一聲訓斥,党春明悄悄地下了樓。
  蔣經國走進內室,看見父親依舊坐在椅子上,似閉目養神,又似在思考什么。
  他正要轉身而去,蔣介石說話了:“建丰,帶上一把士,咱們走吧!”
  蔣介石環顧了一下自己曾住過的這棟二層小樓,突然感到一磚一瓦都是那么親切,那么難舍難分,他輕輕拍了拍厚厚的牆壁,然后轉身上了轎車。
  “委員長,”党春明提醒蔣介石,“我們走后門吧,前面有不少可疑的人,可能是劉文輝的便衣隊。”
  “走前大門!”蔣介石發怒了,“我從大門進來的,還是從大門出去。我不相信他們會對我開槍!”
  說完,他正襟危坐,目不斜視,保持一种威嚴、從容的神情。
  轎車箭一般沖出前大門。
  蔣經國在當天日記中記述“此次身臨虎穴,比西安事變時尤為危險。禍福之間,不容一發。記之,心有余悸也……”
  下午2時,蔣氏父子及隨員在成都鳳凰山机場登机升空。當飛机离開地面的那一時亥。,蔣介石昏睡般地緊閉雙眼,不忍目睹舷窗下掠過的那一片片他所熟悉的山川景色。作為在中國歷史舞台上扮演主角的風云人物,在他飛离大陸的時刻,他的時代便宣告結束了。
  “別時容易見時難”。從此,蔣介石的雙腳再也沒有踏上祖國大陸。
  4個小時之后,蔣介石慢慢睜開眼睛,再從飛机上向下望去,眼底已是茫茫大海,大陸已然看不見了。
  從到達台北的第二天起,連日來,他乘著那輛從南京經上海運到台灣的老坐車,馬不停蹄,到處講演,頻率之高,遠遠超出在大陸的時候,連侍從們都吃惊。他反复表示,要沉痛接受在大陸失敗的教訓,對于國民党,“不惜犧牲感情和顏面,作徹底改造”。講到動情處,座中亦有落淚者。一個部屬望見他的坐車,忍不住朝身邊的同伴歎了一句:“這都是抗戰胜利那年買的車了,太舊了,早該換了……”
  正巧蔣介石踱了過來,听了這話,默默地望了此人一眼,好一會儿才吐出几個字:“國難方殷,不必換了。”
  不久,更糟的消息傳來:宋希濂的部隊被殲,宋本人被俘;緊接著,蔣在大陸的最后一支主力胡宗南集團全部覆沒,胡本人逃走。
  蔣介石明白,他和國民党的命運,已經進入歷史上最危難的時刻。關鍵是在确保台灣,當務之急是爭取美國的援助。有了美國的援助,還可卷士重來,再和毛澤東較量,失去了美國的援助和保護,那确實是末日將至。為此,他分別与陳誠、閻錫山商討調整對美政策,并叫陳誠將台灣省主席的位置讓給受美國人青睬的吳國幀。吳國幀畢業于清華,留學于美國普林斯頓大學,有“民主先生”的雅號。他還准備將美國人最為欣賞的將軍孫立人提升為陸軍總司令。孫也是先在清華畢業,又在美國印第安那州普渡大學与弗吉尼亞軍校畢業,被美國報刊稱為“最西方式的軍事首腦”、“台灣陸軍中親美派的首腦”。蔣介石是想以吳國幀、孫立人作台灣的門面來討好美國人。12月23日,他又向美國政府提出派遣政治、軍事、經濟顧問來台灣協助防衛工作的請求。
  12月24日上午,蔣介石攜全家离開台北,到日月潭來度圣誕。
  日月潭是台灣最大的自然湖,湖中突立一個珠仔島,亦叫光華島。島北為日潭,島南為月潭,因輪廓近似日月而得名。湖的四周,林木蔥郁,翠峰環抱,清幽靜溫,風光旖旎,夏季涼爽宜人,是避暑的好地方。蔣介石來此,值冬至已過,數九寒天,當然不是來避暑的。他几十年來養成了習慣,喜歡透巡于景致清幽的湖光山色之中,冷靜地思考軍國大事。他此時來到日月潭,名義是過節度假,實質是他在大陸徹底失敗、痛定思痛之后,思索將改造國民党付諸實現的問題。
  改造國民党是蔣介石刻意效法孫中山。他說:“每當國家存亡、革命成敗的關頭,總理必致力于党的改造,在總理的手上。党的名稱有五次的更換,党的組織亦經五次的改革。”早在1949年1月,蔣介石下野回到溪口老家,就開始籌划國民党改造事宜。6月,他指定陳立夫、陳誠、蔣經國等設計改造方案。了月14日,他攜帶陳立夫等人擬就的《本党改造方案》到廣州交國民党中常委會討論。后來那几個月,國民党軍隊在各處兵敗潰逃,各部門都忙于遷逃台灣,兵荒馬亂,根本無法談改造。現在,大陸已經丟失了,离不開國民党的已來台灣,像李宗仁那樣不敢或不愿來台灣的已到海外他鄉去了,也有搖擺不定的干脆在香港作了寓公。此時,該把改造提到日程了。而且台灣經濟面臨通貨膨脹,生產失調,街頭情緒灰暗,人心惶惶,竟然有人在喊“天快亮了”。蔣介石覺得,改造已經刻不容緩。
  圣誕之夜,蔣介石在日記中寫道:
  從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今后种种譬如今日生。過去一年間,党務、政治、經濟、軍事、外交、教育已徹底失敗而絕望矣。如今仍能持著志气,貫徹到底,則應徹悟新事業、新歷史,皆從今日做起……
  近日獨思党政軍改革方針与著手之點甚切,此時若不能將現在的党徹底改造,決無法擔負革命工作之效能也。其次為整頓軍隊,以求內部精純,團結一致。
  1949年歲末的最后兩天,蔣介石在日月潭涵碧樓連續召集國民党在台大員陳立夫、黃少谷、谷正綱、陶希圣、鄭彥菜等,跟他一起在寒風中討論國民党的改造問題。
  蔣經國在日記中寫道:“父親准備從新造党,決定改造方針。認為若不如此,則現在中央委員會400余人之多,不僅見解分歧,無法統一意志,集中力量,以對共產國際進行革命,且如不毅然斷行,是無异自葬火坑,徒勞無功……”“決定國家生死存亡的一年,就在今夜過去了。流光逝水,馬齒徒增,仆仆風塵,自問所作何事?往者不忍回憶,來者更必艱難,撫今察來,能不奮勵前進乎!”
  除夕的黃昏,來涵碧樓討論國民党改造的大員們都各自离開,与家人團聚去了。蔣介石則在儿子的陪同下,去潭中乘舟垂釣。蔣經國望著孤舟、殘陽、暮水襯著垂釣的老父,頗有英雄末路的悲涼之感。忽然,垂竿一顫,魚線繃緊,水花濺開,釣出一條5尺長的大魚來。
  划船的人揀中听的話說:“委員長,這樣大的魚,几十年來我第一次見到。”
  “好!好!”蔣介石點著頭。除夕得大魚,應著“年年有余”的好兆頭。他臉上露出一抹好久以來難以見到的笑容。
  元旦那天,蔣介石在教堂做完祈禱,回到寓所,籌思新年對策,期盼1950年否极泰來、時來運轉。不料這時收音机里傳來北京新政府的聲音:“偉大的人民解放軍,絕不放棄向全國進軍的立場。我們絕不能容忍國民党反動派把台灣作為最后掙扎的根据地。中國人民解放斗爭的任務,就是解放全中國,直到解放台灣、海南島和屬于中國的最后一寸土地為止。我們特別強調,中國人民包括台灣人民,也絕不容許美帝國主義對台灣或任何其他中國領土的非法占領……”
  雖然中共的立場原在他的意料之中,但听了這些話,他的心還是猛地一沉,頹然地跌坐在沙發里。
  更大的打擊是美國政府的態度。華盛頓曾數度集會,反复討論蔣介石政權能否得救的問題。會議分成兩派,美軍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布萊德雷認為,台灣是不沉的航空母艦,是美國西太平洋的屏障,失去台灣,菲律賓和日本將受威脅。他強烈主張派遣軍事顧問團,協助蔣介石防守台澎。國務卿艾奇遜則駁斥了這种觀點。他把蔣介石看成是扶不起的阿斗,說:“我們必須承認,中共事實上控制著全國,其主要原因是國民党自己崩潰,即使美國介入亦無濟于事;同時,美國的西太平洋防線,有沒有台灣無足輕重。”杜魯門總統支持了艾奇遜的見解。1950年1月5日,美國政府發表聲明:“目前美國無意在台灣獲得特別權利或特權或建立軍事基地。美國政府也不擬使用武裝部隊干預其現在的局勢。美國政府不擬遵循任何足以把美國卷入中國內爭的途徑。”聲明還明确表示美國不對在台灣的中國軍隊供給軍事援助或提供意見,并宣布從台灣撤退美國僑民。看來,美國是存心坐視蔣家王朝“自生自滅”了。
  這無异繪了蔣介石當頭一棒。他赶忙下令平時受到嚴格新聞控制的台灣報紙,不准登載片紙只字。只有少數几個掌權者,才了解事態的嚴重性。即使這樣,人們還是感受到了美國“棄蔣”的种种跡象,台島籠罩在一片濃濃的失敗空气中。
  杜魯門發表聲明之后,宋美齡覺得在美國再也待不下去了,決定元月10日回國。她是1948年l1月离開大陸來美國的,那時她根本沒有想到,那是她訣別大陸的日子。她如今只好從紐約乘泛美航空公司的班机飛到馬尼拉,蔣介石將派一架專机去馬尼拉接她回台北。按照原定的計划,宋美齡來美國,是來要求美國向蔣介石提供30億美元援助的,不料卻吃了杜魯門的閉門羹,她非常憤怒,一直隱居在里弗代爾孔祥熙家的別墅里。
  10日清晨,駐美大使顧維鉤從華盛頓乘夜間火車赶到紐約,在達拉瓜迪亞机場為宋美齡送行。他赶到時,宋美齡已登上飛机的舷梯,他赶緊走上去与她握別。她請他在舷梯上合影。遠看她身穿旗袍,仍是那副气質高雅、雍容華貴的樣子。只是從近處端詳,他才覺察到她臉色疲倦、哀愁,眼睛里黯然神傷。他眼前不禁浮現出抗戰期間她來美國掀起“宋美齡旋風”的情景,那時她是多么神采飛揚、春風滿面啊!而如今,早已風光不再,她使出渾身解數也創造不了過去那樣的奇跡了。他耳邊又不禁響起昨日晚間在朋友的安排下,宋美齡在紐約電台發表“向美廣播演說”的聲音:
  ……几天之后,我就要回到中國去了。我不是回到南京、重慶、上海或廣州,我不是回到我們的大陸上去,我要回到我的人民所在的台灣島去,台灣是我們一切希望的堡壘,是一個反抗异族蹂躪我國的基地。
  無論有無援助,我們一定打下去。我們沒有失敗……
  送走了宋美齡,顧維鈞這位“中國外交界的耆宿”更加感到困苦和沮喪。他已收到報告稱,英國通知美國政府,它擬承認中共政權,這意味著英聯邦的好些國家亦將陸續跟隨行動。在亞洲國家中,新年剛過,巴基斯坦承認了中共政權,錫蘭也于6日承認,接著是阿富汗。在歐洲,挪威、丹麥、芬蘭、瑞典和瑞士相繼承認。這么多國家對中共政權的迅速承認,使他這位國民党政權的外交代表處于十分困難和尷尬的境地。此刻,他更關注著毛澤東和斯大林的會晤。
  正是:
  屋漏巧逢連陰雨,
  船破偏遇頂頭風。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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