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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首席代表定居北平 代理總統敗走南京


  話說4月19日夜,國共和談代表團在中南海勤政殿舉行最后一次會議。
  周恩來在會上通報了李宗仁剛剛發給中共的要求“延長簽字期限,繼續商談,先達成臨時停戰協定,就地停戰”的電文。
  他嚴正地指出:這實際上是拒絕簽字,是南京政府自行宣告“和平攻勢”的破產,他們將自食其果!
  坐在周恩來對面的張治中,感到万分沉重地把腦袋垂了下去。直到周恩來催請他講點什么的時候,他才把自己從紛亂的思緒中拉出來,緩緩地抬起頭,向自己一方的代表們掠一眼,聲音凄楚而低沉地說:“各位有什么話說就說吧,我是無話可說了,我這個代表團團長也到此為止了……”
  代表們無人發言,气氛變得沉重而壓抑。會議開了不到半小時,就散了。
  走出會場,張治中對周恩來說:“事到如今,已無再談的必要了,我看我還是率團回南京。”
  周恩來說:“你先不要著急回去嘛,李代總統并沒有召你回去,還讓繼續商談呢!我想這也是蔣介石的意思。”
  張治中苦笑道:“商談?還有什么必要呢?”轉而又問,“恩來先生,貴方是否將大舉過江?”
  周恩來坦然一笑:“勿謂言之不預也!”但馬上從對方的眼神和語气里捕捉到了什么,又說:“文白先生,你和同人的家眷之安危,我們在南京和上海的地下組織會想法妥善安置的,請放心好了。”
  張治中深長地歎了口气,乘車回六國飯店去了。
  南京政府的舉動不出毛澤東所料。
  他于4日前在香山住處召開軍委會議,討論通過《京滬作戰實施綱要》時就斷言:蔣介石不會在和平協定上簽字,南京政府也不會簽。不過,他們不會把張治中的代表團召回去,還想通過繼續商談,加緊調兵遣將,固守長江天塹。
  于是,毛澤東批准了由劉伯承、陳毅、鄧小平、粟裕、譚震林組成的由鄧小平任書記的總前委制定的《京滬作戰實施綱要》:以第三野戰軍的8個軍35万人的兵力組成東路軍,另以第三野戰軍的7個軍30万人的兵力組成中路軍,以第二野戰軍的9個軍35万人的兵力組成西路軍,采取寬正面、有重點的多路突擊的戰法,實施渡江作戰;第四野戰軍先遣兵團12万人的兵力及中原軍區部隊,由西路軍指揮,在武漢正面牽制白崇禧集團,配合主力作戰。
  從兵力部署上,人民解放軍已以120万人的絕對优勢,雄峙長江北岸,嚴陣以待。無數尊炮口,直指江南蔣軍防御工事。
  4月21日,毛澤東、朱德發布《向全國進軍的命令》。在總前委的統一指揮下,百万雄師從20日子夜起,在西起江西湖口、東至江蘇江陰的千里戰線上,乘風破浪,分三路強渡長江,一舉摧毀了國民党苦心經營了三個半月、號稱“固若金湯”的長江防線。23日,“青天白日”旗落地,紅旗插上了總統府,虎踞龍蟠的金陵古城宣告解放。
  中共中央在賀電中說:“南京迅速解放,國民党反動統治從此宣告滅亡,江南千百万人民迅即重見天日,全國歡騰,環球鼓舞。”
  消息傳開,全國各地賀電飛馳。
  捷報傳到了巴黎和布拉格世界和平大會的會場上,來自世界各地下2個國家的和平代表團,都紛紛為此起立,經久不息地歡呼。在布拉格,各國代表們將中國代表切團長郭沫若高高舉起,鼓掌和歡呼聲長達20分鐘。
  毛澤東在雙清別墅,看到《人民日報》號外上關于南京解放的報道,心潮澎湃,欣然命筆,揮毫寫了一首雄視千古、慷慨激昂的《七律》,表達了“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的戰斗气概和革命到底的決心。
  再說4月20日晚上,住在傅厚崗69號李公館的黃啟漢,見這里失去了前几天的喧鬧,已沒有人士門來了,便去見李宗仁。桂系的頭頭們連續在這儿召開秘密會議時,沒有像往常一樣叫黃啟漢參加。他想,可能因為他熱心于為中共傳話,已對他不大信任了吧。不過他不在乎,因為他已下決心走自己的路。
  他在書房里見到李宗仁默然而坐,顯得疲憊而蒼老,夫人郭德洁在一旁陪伴。李宗仁告訴他:“我准備明天上午在總統府舉行中外記者招待會,我將發表講話,號召全國軍民同共產党作戰到底。”
  黃啟漢說:“德公,你發表這樣的講話好不好呀?我覺得還是不講的好。”
  李宗仁說:“我不怕得罪共產党!”
  黃啟漢說:“這不是怕不怕得罪共產党的問題,而是德公你好像剛在舞台上扮演一個紅臉,現在又馬上來唱花臉,這怎么說得過去呢?保持著一個‘和平總統’的名聲不好嗎?”
  李宗仁听了,默不做聲。
  黃啟漢繼續說:“要發表這种講話,為什么不由何敬公(何應欽)或白健公(白崇禧)去講,而非要德公你講不可呢?”
  郭德洁在旁邊也插了一句:“是呀!讓他們去講好啦。何必樣樣都拉到你身上來呢?”
  李宗仁還是不吭聲,但似有所動了。
  21日凌晨,黃啟漢被人叫醒去見李宗仁。李說自己要堅持到最后關頭才离開南京,要黃陪同郭德洁先到桂林去。
  黃啟漢一听,陷入了沉思。他在這次离開北平時,已向周恩來表態,說要堅決投靠人民,不再跟著桂系逆潮流而走了。他到南京后,向李宗仁轉達了周恩來的几點意見和李濟深的口信。李宗仁沒有表態,反而叫他去漢口向白崇禧匯報。白崇禧對周恩來的意見不以為然,只是關心南北分治,堅持中共不要過江。黃說這是辦不到的,白竟怒火沖天。白后來問:“李任公(李濟深)怎么樣?你跟任公談了沒有?他能不能來武漢?”黃說:“任公說,我們的態度不明朗,他就不大可能來。他希望我們要有自己的打算,要下決心跟蔣決裂而獨立行動,和人民靠攏。”可是黃啟漢的話,白崇禧根本听不進,反而忙于每天親自部署武漢的軍事防御。4月9日,李宗仁電召白崇禧去南京會商,黃啟漢也就跟白一起飛到南京。在此期間,他還想起周恩來的話,而向李宗仁提議:“要馬上解決調一師桂軍來南京保衛的問題。”不料李宗仁說:“調來干嗎?調來守往南京,還不是瓮中之鱉?”過了一會儿又憤憤不平地說:“就說要調來吧,我也不能作主呀!”
  黃啟漢見經過多次苦勸,并不奏效,因而決心不再跟李、白走下去。當李宗仁派飛机送夫人郭德洁和黃旭初以及程思遠夫人石泓、韋永成夫人蔣秀華等返桂林,讓他陪同時,他推說家眷在上海,需要先到上海去一趟。李宗仁只好改派別人陪郭德洁等几位夫人飛返桂林。這時,南京已隱約听到大炮聲,解放軍已經進逼國民党的首都了。”
  22日上午,黃啟漢跟李宗仁、白崇禧坐蔣介石派來的“追云”號專机去杭州。然后,他在杭州轉播去上海的火車。他因為是立法委員,便在上海托人冒名頂替他向立法院上海辦事處領取了去廣州的飛机票,以轉移特務的視線,造成他已去廣州的假象,實際上在上海潛留了下來。
  后來上海解放,黃啟漢和邵力子聯絡留在上海、南京等地的國民党立法委員武和軒、范予遂等50余人發表通電,聲明和國民党脫离關系,擁護中國共產党。這是后話,按下不表。
  再說滯留在北平的張治中,此刻正經歷著他一生中最苦悶的時期。
  屈指一算,從1924年黃埔軍校開始直到今天,他在蔣介石手下效力整整25個春秋。如今,眼看著為之效命的這個王朝就要被另一個新的政權所代替,巨大的失落与悲哀使他這位既對蔣介石竭力效忠、又對共產党諾守信義的“和平將軍”似乎再也拿不出勇气直面這個嚴酷而又無法回避的現實了。
  眼下,和談破裂,中共大軍已攻破了長江防線,南京政府猶如困于該下,惟聞四面楚歌,南京的和談代表團已經失去了它所承擔的使命以及它本身存在的意義了。
  張治中以代表團團長的身份召集代表團全体成員開最后一次會議,何去何從讓大家拿意見。而成員們此刻的心情也都同他的心情一樣矛盾,有的贊成回南京,有的提出去上海或廣州,而多數人同意留在北平。贊成离去的卻又憂心忡忡,同意留下的也感到了某种不安……商量來商量去,莫衷一是。
  張治中說:“和談已破裂,中共軍隊也過江了,我作為南京政府的首席代表,理應回去复命,到時也好向公眾有個交代。”
  邵力子說:“我意再等等看,中共過江后,也許南京會重新考慮簽訂協定的。”
  章士釗也說:“我們應得到南京的音訊,再做回去或不回去的打算。若是回去了,南京突然同意簽訂協定怎么辦?”
  顧問們和工作人員則主張,無論發生何种情況,都應決定留在北乎。
  張治中最后說:“大家行動完全可以自由決定,但我是首席代表,不能不回去复命。”
  21日深夜,張治中接李宗仁、何應欽來電:“兄等此行勞苦,事雖不成,俯仰無愧。迎返代表團專机何時飛平請電告。”
  22日,張治中命人草擬電稿:“請于23日派机來平,預定24日回去。”電報發出后,又派人正式通知中共代表團。
  周恩來聞訊,立即和林伯渠、李立三一起來到六國飯店,對張治中等表示懇切挽留。
  周恩來說:“這次商談,活動緊張,大家都辛苦了,應該好好休息。雙方代表團同意的《國內和平協定》競為南京方面所拒絕,彼此都感到十分的遺憾。目前形勢發展迅速,國民党內部四分五裂,已全部崩潰,我們估計隨著形勢的轉移,仍有恢复和談的可能;即使退一步說,全面的和平辦不到,但出現部分地區的和平則是很可能的。這個協定還是有用的。請大家留下來吧。”
  听了周恩來的話,大家都認為有理,也都十分感動,只有張治中還是反复強調他回去“复命”的理由。
  周恩來不得不直率而誠懇地說:“你們無論回到南京、上海或廣外,國民党的特務是不會放過你們的。西安事變我們已經對不起一位姓張的朋友了(指張學良),今天再不能對不起你這位姓張的朋友了!”
  張治中怦然心動,但仍未表態。
  林伯渠又勸道:“過去在重慶、南京,談判破裂后,我們代表團并不撤退,保持未來和談恢复的接触,現在挽留你們,也是這個意思。”
  張治中摘下眼鏡又戴上,戴上又摘下,好像是鏡片模糊了他的思路。
  周恩來有些著急:“我看,你這個人還是封建,你為什么只對某些人存幻想,而不為中國革命、中國人民著想呢?”說完就告辭。
  到了23日,南京方面果然派了一架專机,來接代表團。飛机在北平上空盤旋、請求著陸。周恩來指示塔台:“就說跑道正在修理,無法停机,過兩天再來。”南京的飛机只好飛回。
  25日,周恩來又來到張治中住處,挺愉快地對他說:“文白兄,我們一起去接一位客人吧!”
  張治中沒有反應過來,問:“什么客人,我認識嗎?”
  周恩來神秘地一笑:“你當然認識,而且是你最熟悉的人。”
  張治中一路都在想,這個時候誰還會飛到這里來。可是飛机一停,張治中万万沒有想到,從飛机上走下來的竟是他的夫人洪希厚和孩子一純、索索,以及弟弟張文心的夫人鄭淑華和三個孩子。孩子們一見張治中,飛跑著扑進他的怀里,嗚嗚地哭了起來。張治中眼圈也紅了,深情地望了一眼周恩來,說:“恩來先生,你真會留客呀!”
  原來在張治中猶豫之際,周恩來已緊急通知有關部門:“馬上通知南京地下党沈世猷同志,一定要千方百計把張文白先生的夫人及子女安全送到北平。”沈世猷曾當過張文心的秘書,1948年10月打入了湯恩伯的京滬杭警備總司令部作戰處,進行情報和策反工作。張文心在淮海前線起義后,沈世猷一直与張家兩位夫人保持聯系。和談破裂后,沈又將兩位夫人轉移到上海。4月25日,張治中的一位老部下,上海飛机場基地指揮官、中共地下党員鄧士章夫婦把兩位夫人和孩子送上飛机。當時湯恩伯已得到消息,情報處長毛森建議派戰斗机去攔截,但被湯制止了。原來湯恩伯的提升有張治中的作用,而張文心又一直在湯的手下,湯對張治中非常尊重,稱洪希厚為師母,這次暗中放了一碼。
  不久,蔣介石指使中央社發假消息,稱張治中在北平被中共扣留,并攻擊張治中“投降辱國”。張治中非常气憤,發表聲明進行了駁斥。与此同時,全國政協醞釀籌備,中央人民政府准備成立。一天,毛澤東當著各位中共領導人的面,用夾著煙頭的手指了指張治中,說:“他是三到延安的好朋友,我想提請他在人民政府中擔任職務,你們看怎樣?”
  還沒等別人回答,張治中先搖開了帽子:“過去的階段,我是負責人之一,這一階段已經過去了,我這個人當然也就成為過去了。”
  毛澤東深吸一口煙,幽默地說:“過去的階段等于過了年三十,今后還應從大中初一做起!”
  張治中在新疆任職多年,對那里的复雜情勢十分了解,他將和平解放新疆的書面意見提交毛澤東。毛澤東請他和彭德蝦一同到新疆去就地解決,并任命他為新設立的西北軍政委員會副主席。
  后來,張治中長期擔任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
  這些都是后話,不表。
  且說4月22日上午10時許,身患小恙的蔣介石飛抵杭州,在覽橋机場航空學校召開特別緊急會議。李宗仁、白崇禧、何應欽、顧祝同、湯恩伯、張群、吳忠信等相繼赶到。
  會議先由湯恩伯報告長江防線情況。
  蔣介石似乎早有所料,以處變不惊的神情說:“南京處于共軍鉗形包圍之中,已無可挽救了。我意只有兩個字:一是撤,一是炸。”
  會場一片靜寂,都把目光投向總裁。
  “所有部隊,要分路撤至滬抗。江陰要塞以東之兩個軍,沿鐵路和公路向上海撤;江陰以西之兩個軍,可以經常州、漂陽、宜興、吳興、嘉興,繞過太湖向上海聚攏;駐鎮江之第4軍及首都衛成司令部所屬之45軍,統歸張耀明指揮,沿京杭國道撤至杭州,第28軍作掩護,然后也向杭州撤退。”
  講完“撤”的部署,他喝口水將几粒藥丸服下,接著繼續講。
  “在撤离后,要把南京下關火車站、碼頭及水電厂等通通炸掉,不能給共軍留下一點東西。這樣,我們可在浙贛線以北山地迅速建立第二道防線,确保滬、杭。”
  蔣介石講完,掃了李宗仁一眼,問:“德鄰,你有什么意見?”
  李宗仁無奈地擺擺手:“我無任何意見。”
  此時此刻的李宗仁正一肚子火無處發泄。當吳忠信催他在南京明故宮机場登机抵抗時告訴他“江陰要塞今早失守”,他才大吃一惊,沒想到身為代總統竟閉目塞听到這种地步。他憤懣地說:“傀儡,我真成了傀儡了!”
  雖說守護南京的兵力有四五十万,但全屬蔣介石的嫡系部隊,歸湯恩伯指揮,李宗仁問津不得。而桂系軍隊全在中南、西南一帶,鞭長莫及。一切重大軍政情報,全避開他,直接送到下野的蔣介石那里。而南京中央机關都已搬到廣州去了,并通知各國大使也遷往廣州。有人形容國民政府是一身三段:頭在奉化,胸腹在廣州,南京僅僅是一條無足輕重的尾巴。李宗仁身在南京總統府,日坐愁城,只是裝裝門面擺空城計罷了,除了和談,他什么也管不著。
  眼下共軍已全線渡江,局勢一發不可收拾,而要承擔這失敗罪責的卻是他這位代總統,他豈肯接受?
  接著,經蔣介石提出,會議決定國民政府由南京遷至廣州。
  這時,蔣介石問道:“德鄰,你是到上海,還是去廣州?”
  李宗仁答道:“我嘛,當然去廣州嘍。”言外之意是,豈有代總統不和政府在一起的?”
  蔣介石點點頭:“也好。你對于和談還有什么打算?”
  李宗仁說:“我准備再派人去北平商談一次。”
  蔣介石歎了口气:“不用了,國之將亡,不必再談了。先前共產党之所以同意和談,是因為軍事上還未部署好。現在他們已經渡江,再沒有和談的余地了。”
  李宗仁說:“當初你要我出來,為的是和談,現在和談已經決裂,南京眼看要失守,你看怎么辦?”
  蔣介石說:“你繼續領導下去,我支持你到底,不必灰心。”
  李宗仁說:“你如果要我繼續領導下去,我是可以万死不辭的。但是現在這种政出多門、一國三公的情形,誰也不能做事,我如何能領導?”
  蔣介石顯得很真誠地說:“德鄰,不論你要怎么做,盡管去做,我總歸支持你!和,由你去和;戰,由你去戰,一切全由你領導國家了。”
  李宗仁本想借此時机逐條列舉要蔣交出的大權,但又覺得這种場合的气氛不适宜,只好作罷。
  蔣介石又關切地問:“南京還有什么事要辦?”
  李宗仁答:“沒有什么,都搬走了,只有我一個留著,像個守空廟的和尚。”
  蔣介石撫慰道:“嗯,小心為是啊,不行了就早點撤。”
  李宗仁也回敬道:“望你也多加保重。”
  會議一結束,李宗仁便与何應欽等人重又飛回南京坐鎮去李宗仁剛走,蔣介石就把白崇禧叫到他的西子湖畔“澄廬”別墅里。
  蔣介石要趁這個時机對桂系進行一次最后的分化,把白崇禧這個掌握桂系實權的首腦人物拉過來,進一步孤立李宗仁。中共渡江,主要打擊的是湯恩伯所指揮的東戰區,而白崇禧的西戰區卻沒有遭到正面沖突,部隊損失也不大。很顯然,中共也在施展分化瓦解的手段,以爭取白崇禧。眼下,只要把白崇禧穩住,使之与共軍對抗,滬杭的局勢即可得到緩解,甚至轉危為安。
  “健生,我之下野,絲毫沒有怪罪你的意思。”蔣介石做出一副不計前嫌的姿態,“國之將亡,我們當國者的心境實有說不出的辛酸啊!中共先打東線,回過頭來就要打西線。對此,你是如何打算?”
  白崇禧毫不猶豫地說:“我是力主以戰求和,他們攻西線,我就跟他們打!打不贏,就撤回大西南。”
  “好,好!你有什么難處盡管提出來,我會幫你解決。”
  “布防耗資甚巨,一些部隊已有三個月未發餉了,不少士兵連鞋子都沒有……”
  蔣介石立即把顧祝同叫來,吩咐道:“墨三,你現在就撥給健生銀洋400万元,讓他帶回去!官兵不吃餉,怎么肯打仗?”
  顧祝同低聲說:“總裁,我手里已沒有這么多現洋了……”
  蔣介石厲聲說:“有多少?不足部分就以一万五千兩黃金折价,速派專机給健生送到漢口!”
  “是!”顧祝同赶忙落實去了。
  白崇禧很受感動,發誓道:“請總裁放心,健生誓与共軍血戰到底!人在武漢在,愿与武漢共存亡!”
  再說李宗仁、何應欽等人22日傍晚從杭州返抵南京時,城近郊已聞槍炮聲。
  李宗仁立即給衛成司令張耀明打電話,詢問守城情況。
  張耀明滿腹怨气地說:“姓湯的欺上瞞下,他叫外圍部隊陸續撤退,丟下我們不管了。”
  李宗仁問:“你還能堅守多久?”張耀明說:“我的人每一分鐘都在流血,我請求馬上撤离,才能保存些實力。”
  李宗仁強令道:“政府机關還在,你們必須堅持!擅自撤退者格殺匆論!什么時候撤,我會通知你。”
  這是李宗仁在國民政府首都的最后一夜。
  23日凌晨,張耀明向李宗仁告急:共軍第35軍及大批后續部隊已從正面渡江,國民党軍第二艦隊司令林遵率25艘艦艇在南京江面起義,調轉炮口向衛戍部隊陣地轟擊,死傷慘重……
  一夜未眠的李宗仁跟何應欽等人商議,不得不將政府机构人員緊急撤离。
  “敬之,你和墨三也快動身走吧!”李宗仁對何應欽說。
  “唉……”何應欽凄然地應了聲,爾后瞄了李宗仁一眼,“德鄰兄,你呢?”
  李宗仁說:“我最后走!”
  當何應欽、顧祝同倉皇离開總統府,分別飛往廣州、上海后,李宗仁也乘車駛向飛机場。
  登上飛机,李宗仁吩咐:“起飛,在首都上空盤旋兩周。”
  因為蔣介石下野時叫飛机在南京上空盤旋了一周,李宗仁便特意要比下野的總統多繞一圈。
  轉完兩圈,机長請示代總統:“往哪飛?”
  李宗仁說:“桂林。”
  正是:
  來處來今去處去,
  怎奈逝水不向西。
  未知后事如何,請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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