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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毛澤東李宗仁空中傳信 周恩來張治中桌上發言


  卻說劉仲容本不想暴露身份,一听記者把他錯認成了和他只有一宇之差的劉仲華,干脆將錯就錯地點了點頭。這位記者又纏住未蘊山等三人探問姓名,他們都裝作沒有听見,不作答复。
  于是,第二天南京、上海的報紙就以“北平飛來神秘客”為題,在頭版披露新聞,稱:“劉仲華由平飛抵首都,同來三人堅不露姓名。”這樣,便惊動了蔣介石的特務,四出打听,聞訊追至他們下榻的大悲巷白崇禧公館。因公館由桂系憲兵警衛,才沒惹出麻煩。
  當晚,劉仲容單獨到傅厚崗官邸去見李宗仁,向李轉達了毛澤東和周恩來的話。他還拿出4月4日出版的《人民日報》送給李看。報上刊登了就國共和談開始而發表的社論《南京政府向何處去》。他說:“這篇文章很重要,是由毛澤東親筆撰寫的,表達了中共的方針政策。”
  李宗仁粗粗看了一遍,臉色驟然變得十分蒼白,半天不作表示。后來望著劉仲容問:“你說這是毛澤東親筆撰寫的社論?”
  劉仲容答道:“是的,是周恩來親口告訴我說是毛先生寫的。”
  李宗仁歎了口气,苦笑一聲,叫秘書挂電話給何應欽,請他速來議事。
  劉仲容說:“德公,這些話是中共領導人對你和健公講的,跟他講合适嗎?”
  李宗仁說:“他是行政院長,應該讓他也听听嘛。”
  一會儿,何應欽大搖大擺地來了,一見到劉仲容就說:“我知道你去北平了。這回你帶回什么消息呀?在那邊見到文白、邵老了吧?”
  劉仲容說:“沒有見面。我是德公派去了解情況的,剛回來,正向德公匯報。”
  何應欽問:“你見到毛澤東沒有?据你看,共產党有誠意嗎?”
  劉仲容答:“見到了。毛澤東說,國共兩党打了這么多年的仗,該歇歇手了,談總比打好,這并不是共產党沒有力量,而是為了早日結束內戰,使地方和人民少受損失。毛澤東還說,解放軍一定要過江,誰也不能阻擋。他歡迎德公和你到北平去直接商談,協商解決一切問題。”
  何應欽反問:“我們的代表團不正在那邊同他們談著嗎?”劉仲容因摸不透何應欽的底,不便將話再往深處說,就含糊其辭地答道:“雙方的最高當局直接會談,可能會更直截了當些吧。”
  李宗仁坐在那里,長時間沒有說話。
  4月7日晚,李宗仁在傅厚崗官邸宴請朱蘊山、李民欣和劉子衡。飯吃過了,該說的話也說過了,客人告辭以后,李宗仁告訴秘書,不要讓人打扰他,他要獨自待一會儿。
  他處于极度的矛盾訪惶之中,這個代總統真是難當!要打,打不過人家中共;要和,和不了,蔣介石根本不同意毛澤東那八項條件。想要擺脫蔣介石,卻又擺脫不了。蔣介石表面上說是下野了,實際上實權在握,密令將國庫所存金銀美鈔几乎全部運往台灣,讓其心腹陳誠出任台灣省主席,為其坐鎮。种种跡象表明,蔣介石已秘密將海、空軍實力逐漸南移,以台灣為中心。蔣回溪口后,在家鄉建立電台七座,隨意指揮;參謀總長顧祝同,對一兵一卒的調動都完全听命于蔣介石。不久前,他在總統府宴請閻錫山、于右任、居正、顧祝同等,一席未終,這位顧參謀總長竟先后放下碗筷去接了三次老蔣從溪口打來的電話。他在席間看見,很覺得不是滋味。他作為代總統,手頭一文不名,為維持軍鋼,曾命行政院傷財政部將運往台灣的國庫銀元金鈔運回一部分備用。但是在台負保管責任的陳誠竟充耳不聞,無言抗命。更使他憤怒不已的是,自己身為國家元首,對近在咫尺的浙江省主席陳儀的撤換拘押,直等報紙刊出他才知道消息。一了解,原來陳儀因說蔣經國的“青年救國團”像一群土匪而得罪了蔣氏。對此,他也只能听之任之。据總統府秘書長吳忠信說,他身邊的衛士都是蔣介石的人,這使他的言行不得不十分謹慎。現在國共和談的問題尤其使他頭痛。他是以主和的面目來出任代總統的,原想借与中共和談而壓蔣,以取而代之,從而与中共划江而治。然而中共不但不同意划江麗治,還要他与蔣徹底決裂。他面臨著痛苦的抉擇:南京政府何去何從?他和桂系何去何從?
  他熄了燈,把頭靠在沙發背上苦思了好一陣子,忍不住打開收音机收听北平的中共廣播。電台里又在點他和何應欽的名字。播音員用嚴正的聲音在說話:“……我們并不強迫你們下這個決心。南京政府及其代表團是否下這個決心,有你們自己的自由。就是說,你們或者听蔣介石和司徒雷登的話,并和他們永遠站在一起,或者听我們的話,和我們站在一起,對于這二者的選擇,有你們自己的自由。但是選擇的時間沒有很多了,人民解放軍就要進軍了……”
  他無可奈何地關掉了收音机。
  張治中率領代表團去北平剛好一個星期了。中共的報刊和電台廣播,几乎天天都點到他的名字,毛澤東、周思來還通過多种渠道,往南京給他頻頻傳話。
  4月3日,黃啟漢從北平回來,捎來周恩來的話:解放軍是要渡江的,渡江時希望他不要离開南京,還建議他調桂系一個師來南京護守。又傳來李濟深的話:只要他和美蔣決裂,向中共靠攏,李濟深和毛澤東都愿支持他擔任聯合政府副主席,讓白崇禧帶兵。
  4月5日,劉仲容傳來了毛澤東的口信,朱蘊山傳來了李濟深的口信。同時,未蘊山還捎來一封中共的最后通牒信:無論戰与和,人民解放軍都要渡江,限南京政府于12日前答复。
  昨天,4月5日,他曾派甘介侯去美國駐華使館,將中共的最后通牒告訴司徒雷登大使,問及共軍渡江美國方面有何態度。大使的回答令他十分失望,還是前几天說過的老話,要他的國防部負起保衛的責任,這樣做是不會受到蔣介石干涉的。關鍵的時候,看來美國人也靠不住了。
  李宗仁正在思前想后,煩悶不安,張治中來了長途電話,匯報了近日在北平与中共代表個別交談的情況,說和談尚無進展,主要卡在戰犯問題上。看來,他該對戰犯問題有所表示,使之不影響和談的進行。于是,他立即把黃秘書叫來,代他起草一份電報打給毛澤東,重申求和之誠意,著重談戰犯問題。黃當過胡漢民的秘書,善于舞文弄墨,立時把電報稿擬了出來。李宗仁一看,對其中關于戰犯問題的措詞十分滿意。
  當晚11時,李宗仁將電報稿交由机要室發往北平。電報寫道:
  張長官文白兄轉潤之先生有道:自宗仁主政以來,排除万難,決定謀和,悱惻之忱,諒貴党及各位民主人士所共亮察。今屆和談伊始,政府代表既已遭邀蒼平,協談問題,亦已采納貴方所提八條為基礎。宗仁稟于戰禍之慘酷,蒼生之憔悴,更鑒于人類歷史演成之錯誤,因以慮及和談困難之焦點,愿秉已饑已溺之怀,更作進一步之表示:凡所謂歷史錯誤足以妨礙和平如所謂戰犯也者,縱有湯鑊之刑,宗仁一身欣然受之而不辭。至立國大計,決遵孫總理之不朽遺囑,与貴党攜手,并与各民主人士共負努力建設新中國之使命。況复世界風云,日益詭譎,國共合作,尤為迫切。如彼此同守此義,其他問題便可迎刃而解。宗仁何求,今日所冀,惟化干戈為玉帛,登斯民于衽席,耿耿此心,有如白水。特電布佃,諸希亮察。
  弟李宗仁卯陽
  第二天,即4月8日下午,李宗仁就接到了毛澤東的复電。
  他從電報中還獲知,張治中已經會見了毛澤東。電文曰:
  南京李德鄰先生勳鑒:卵陽電悉。中國共產党對時局主張,具見本年1月14日聲明。貴方既然同意以八項條件為談判基礎,則根据此八項原則以求具体實現,自不難獲得正确之解決。戰犯問題,亦是如此,總以是否有利于中國人民解放事業之推進,是否有利于用和平方法解決國內問題為標准。在此標准下,我們准備采取寬大的政策。本日与張文白先生晤談時,即曾以此意告之。為著中國人民的解放和中華民族的獨立,為著早日結束戰爭,恢复和平,以利在全國范圍內開始生產建設的偉大工作,使國家和人民穩步地進入富強康樂之境,貴我雙方亟宜早日成立和平協定。中國共產党甚愿与國內一切愛國分子攜手合作,為此項偉大目標而奮斗。
  毛澤東四月八日
  李宗仁心想:毛澤東的回電來得真快!毛澤東近來傳話頻頻,今日又与張治中晤了面,該又會有話傳過來。果然,晚飯后張治中就來了電話,告訴他,毛澤東、周恩來今天在香山單獨接見了張,就和談的有關事宜,長談了四個鐘頭,特別在關鍵的戰犯問題上,中共已作了讓步。
  李宗仁的眉頭略略舒展了一些。但是,他覺得對戰犯不提名字的讓步,只是一個小的讓步,對戰犯還是要嚴懲的。而且,中共對堅持過江毫不松口。現在是至為關鍵的日子,离中共最后通牒的日子只有4天了。最后的抉擇又該如何呢?他決定召集桂系的核心人物來南京作最后的商議。
  4月9日,白崇禧和夏威、李品仙等都到了南京。
  白崇禧在公館里單獨与劉仲容談話。他笑著問:“听說你這几天成了老蔣的特務重點盯梢的對象,搞得連公館的門都不敢出了?”
  劉仲容也笑了:“記者捕風捉影,把我當成劉仲華,我也就將錯就錯了。倒是鬧得滿城風雨。”
  笑過之后,白崇禧問:“毛澤東、周恩來有什么回复的意見?”
  劉仲容說:“健公,你給毛、周的信我都當面轉交了。你要我向中共方面提出的‘划江而治’,‘政治可以過江,軍事不要過江’的建議,我已經當面向毛先生和周先生談過了。中共方面態度很堅決,毛先生說,政治要過江,軍事也要過江,而且很快就要過江。”
  白崇禧忿忿地說:“他們一定要過江,那就非打下去不可了,那還談什么?他們還有什么別的意見?”
  劉仲容在白崇禧身邊工作了多年,深知白与蔣介石之間的矛盾,他很希望通過自己耐心做工作,使白的態度能有所轉變,而把白爭取過來。他把毛澤東所說的原話,毫無保留地告訴了白崇禧,還特別強調:“毛先生說,你很能帶兵,將來成立了中央人民政府,人盡其才,請你指揮國防軍。”
  白崇禧對這番話卻听不進去,說:“個人出處,現在不是我考慮的時候,目前要緊的是共產党如果有和平誠意,就立即停止軍事行動,不要過江。能讓步的我們盡量讓步,不能讓步的絕對不能讓。過江問題是一切問題的前提。中共如在目前戰斗過江,和談的決裂就是不可避免的。”
  未等劉仲容說話,白崇禧又問:“德公和敬之(何應欽)有什么看法?”
  劉仲容答:“他們兩人听了都沒有表示,就是要同你商量商量。”
  白崇禧气憤地說:“還有什么好商量的?你馬上就回北平通話,把我的意思轉告他們。就這樣辦。”
  當天談到晚上也沒有結果。
  晚10時許,李宗仁約白崇禧、李品仙、夏威、邱昌渭、程思遠在傅厚崗官邸商談時局。談來談去,都覺得和談成功的机會不多。白崇禧重申反對中共過江的意見,然后說:“目前最大的危机是蔣介石在幕后控制党政軍大權,德公沒有掌握政府的權力。而今蔣、李必須攤牌:如果蔣不出國,德公就應該急流勇退,讓蔣重新出來當家作主。”會后,李宗仁讓程思遠代他給蔣介石寫信一封,大意說:和談正在進行,結果未可預卜。回顧宗仁主政以來,形格勢禁,難于集中權力,迅赴事机。果和談万一破裂,戰事重啟,則宗仁斷難肩此重任,深愿引身求去,以謝國人,未盡之意,托閻百川(閻錫山)、居覺生(居正)兩先生代為表達。閻錫山、居正專程去溪口見蔣介石,回來告訴李宗仁,蔣看了信后,未表示明确態度。
  4月10日,劉仲容又找白崇禧談話。為了方便,這次談話是在游覽玄武湖時進行的。劉仲容在游艇上告訴白崇禧,這次同來的朱蘊山、李民欣,是代表民主党派來奔走和平的。他耐心地說:“目前國民党位處下風,共產党是戰胜者,在此情況下,進行和談是件很難的事。現在好不容易開始談判,和平還有一線希望。千万要把握這寶貴的時机,不要錯過。”
  白崇禧說:“我們又不是不能打了,除了几十万陸軍沿江布防,和完整的海、空軍配合,還有一條長江天險。再說,美國方面已經答應支持德公,有十多船軍火已經啟運。打起來,美國插手進來,就會爆發第三次世界大戰。和談,只有在中共不渡江的條件下,才能達成協議。”
  劉仲容覺得不好再談下去了,該說的話已經都說了。他聯想起這兩天曾听白崇禧身邊的參謀人員說,蔣介石已經指令財政部從上海撥給“華中長官”白崇禧一批黃金。既然如此,他覺得眼下再多說也沒用了,心中未免感到十分惋借。
  當晚,在周恩來身邊工作的王炳南從北平給劉仲容打來電話,說南京代表團的黃紹閎日內將從北平回南京,叫他和朱蘊山等人搭乘黃紹閎的專机飛回北平。
  他又去了一趟傅厚崗李宗仁官邸,向李報告說:“德公,毛先生捎了話過來等回話,我准備再去一趟北平,將你和健公的意見轉告他們,看中共方面是不是還可以再商量。”
  李宗仁當時處于十分苦悶訪惶的內心矛盾之中,不愿意斷了線,因而同意了劉再去北平。他說:“好,你去吧,看毛先生能否再讓步,我們要為和談再作努力。”
  劉仲容還記著周恩來面囑的同机帶回邵力子夫人博學文的任務。他一向很尊重与敬佩邵老。這次邵老被指定為國民党和談代表之一,本來是要攜夫人一起赴北平的。但反對和談的死硬派到處造謠,說代表團不是去和談,而是去出賣國民党。甚至措名說,邵力子早年加入過共產党,這次去北平是有去無歸了。為了安定人心,對和談造成一個有利的气氛,邵力子將夫人博學文留在了南京。劉仲容到了南京后,打听到傅學文因邵力子走后住處受人監視,便被國民党元老于右任接到于府去住了。當落實了他和朱蘊山要乘去北平接黃紹閎和屈武的“天王”號專机之后,他設法通知了于右任先生去送机,并暗示了亦將傅學文送上飛机。
  4月12日下午,明故宮机場上“天王”號即將起飛,于右任帶著博學文乘車赶來送行。當朱蘊山、劉仲容登机時,于右任和博學文跟一塊送行的程思遠、黃啟漢等人站在一排,与未蘊山、劉仲容握手。當未蘊山、劉仲容站在机能門前回身向送行者揮手的時候,于右任推了一下博學文。傅學文一邊向机艙口招手,一邊緊走几步,登上舷梯,好像是要上去叮囑什么話。她登上机艙口,大步跨了進去。艙門關閉,飛机啟動滑向跑道。等盯梢的特務明白過來時,飛机早已騰空而起,向北飛去了。
  晚飯后,“天王”號到達北平。
  劉仲容剛下飛机,周恩來早已派車直接送他到香山雙清別墅。毛澤東等著他匯報南京之行的情況。
  毛澤東笑容滿面地說:“我給你打過保票,現在你不是平安歸來了嗎?”
  劉仲容說:“有毛主席關心,來去都很順利。”
  毛澤東:“李宗仁、白崇禧的態度有轉變沒有?”
  “主席的話我都向他倆原原本本地轉達了。白崇禧還是頑固地堅持反對解放軍渡江,沒有什么希望了。”
  “李宗仁呢?”
  “依我看,李宗仁還有爭取的可能性。”
  毛澤東吮了吮下嘴唇,說:“中共中央已經決定,解放軍就要渡江。你轉告李先生,在解放軍渡江時,他不要离開南京,如果認為南京不安全,可以飛到北平來,共產党會將他當貴賓款待,那時和談仍可以繼續進行。”
  再說經過十來天的交換意見,4月13日早晨,周恩來向南京政府代表團正式提交《國內和平協定草案》一份,并通知在當晚9時開始正式會談。草案是周恩來親自起草的。
  會談在中南海勤政殿舉行。這是一座高大、寬敞、華貴而又幽靜的皇家建筑。大廳中間橫放著一張長條桌,兩側由雙方代表分坐。條桌兩側的后面各有三張小條桌,是雙方列席和記錄人員的座位。周恩來率中共代表團由勤政殿東向進入會場,張治中率南京代表團由勤政殿西向進入會場,空气十分嚴肅。
  會議沒有固定的程序,在雙方首席代表同意會議可以開始后,首先由中共首席代表周恩來提出《國內和平協定草案》,并作了詳細的說明。主要是:
  第一,明确戰爭的責任在南京政府。南京政府長期以來背叛孫中山先生的三民主義与三大政策,肆行反共;尤其自1946年以來,撕毀兩党一切協定、協議,發動全面內戰,使全國遭受空前災難,已完全喪失人民信任。事實是很清楚的,戰爭的全部責任應該由南京國民政府擔負。因為這是一個歷史性的協定,是保證今后國內和平的一個文件,所以必須在條款的前言里明确這個責任。
  第二,關于戰犯問題。主要戰犯必須嚴懲,但只要“認清是非,翻然侮悟,出于真心實意,确有事實表現,因而有利于人民解放事業之推進,有利于用和平方法解決國內問題者,將取消戰犯罪名,給以寬大待遇”。
  第三,國民党召開的偽國大是違背政協決議的,因而是非法的,它所產生的偽憲法也是非法的,它所規定的偽法統理應廢除。
  第四,國民党現在所保有的陸海空軍、各軍兵种、軍事机關、軍事學校、工厂、后勤机构,一律加以改變,其拒不服從者,即加以討伐。
  第五,改革土地制度。
  第六,凡國民党政府對外簽訂的一切條約、協定以及文件檔案,一律移交聯合政府審查,其中凡對國家不利,尤其出賣國家權利的,分別予以廢除、修訂或重訂。
  第七,召開沒有反動分子參加的政協會議,成立民主聯合政府,接收南京政府及其所屬各級政府的一切權力。在聯合政府成立前,南京政府應准備交代;解放軍一開進,即實行軍管,除反動分子之外,對廣大公教人員和官兵絕不使流离失所,對進步分子、有用人才,還給予出力机會,對生產机构悉予保存。
  周恩來說:“我們對以張文白先生為首的代表團寄予极大希望,希望同意和簽訂這個協定草案,使和平得以實現,問題得以解決,一定為全國人民所永遠贊許。”
  接著,南京政府首席代表張治中發言,大意是:
  一、關于草案的前文,我們認為國民党違背了孫中山先生遺教和政策,是戰敗了。我們愿意以誠意承認錯誤,以勇气接受失敗,不過對過分刺激的語气希望減緩些。
  二、關于戰犯問題,中共方面是大讓步了。不過我們希望改為:“凡今后擁護和平者,可以給予寬大待遇,有背叛和平者,才應追究。”我們代表團誠意謀和,不想為此使會議陷于僵持。
  三、關于廢除憲法与法統問題,我們無不同意見,只希望作文字上的修改。
  四、關于軍隊整編,原則同意,但具体方法步驟希望修改:雙方軍隊在各自防區內改編,在聯合政府未成立前,不受單方面的指揮;具体的改編方法,應另文詳細規定,不必寫入協定之內。
  五、關于沒收官僚資本、改革土地制度、廢除賣國條約,我們原則上完全同意。這是早應該做的,現在由你們提出,我們十分慚愧。
  六、關于召開政協會議,成立聯合政府,我們沒有原則上的异議,但條文中規定南京和各級政府在聯合政府成立前,一切須服從人民革命軍事委員會領導,這樣,后者將被看成是太上政府,希望考慮。
  張治中最后說:“我今天固然代表政府和中共商談和平,但本人向來是中共的朋友,在中共代表團諸先生面前,不想說什么恭維的話,但我愿意提醒各位:國民党政權當然是完了,今后責任落在你們肩上,我謹以至誠至敬之心,希望中共能領導國家,達到獨立、自由、民主的目標,建設國家臻于富強康樂之境。”
  會議延至23時15分休會,雙方同意會外繼續協商。
  4月14日,南京代表抓緊時間研究協定草案,寫成了一個修正案。其主要之點在于力求緩和,避免刺激,意在能使南京方面所接受。
  當晚,張治中把修正案交給了周恩來。
  4月15日,雙方代表進行交談。
  晚上7時,周恩來同張治中會面,把最后定稿的《國內和平協定》送給他,并定當晚9時在勤政殿舉行第二次正式會議。局恩來說:“這不是草案了,這是最后的一個文件。”
  張治中問:“所謂最后的文件,是不是解釋為最后的通牒?是不是只許我們說一個對或者不對?”
  周恩來點點頭說:“這是最后的態度。”
  張治中說:“也好,干脆!”
  正是:
  十次量衣終須裁,
  一捶定音稱快哉。
  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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