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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蘭花的這一行動,十分出乎那兩人的意料之外,那兩人想叫她,但是卻未曾出聲,等到木蘭花說走之后,他們仍呆若木雞地坐著。
  木蘭花其實并沒有走遠,她走進了林子之后,便伏下了身子來,俯伏著向前走去,來到了离車子只有七八碼的灌木叢中。
  由于灌木叢十分之濃密,所以木蘭花藏身在灌木叢中,從外面看來,是不容易發覺的。她一藏了起來之后,便取出了兩件東西來,那是一具可以架在鼻上的小型望遠鏡,和一柄手槍,借著那具小型望遠鏡,她可以清楚地看到車廂中那兩人臉上的神情。
  她看來是退出去了,實際上,她卻是撒下了一張网,她在等待著魚儿進网,而她心中的“魚儿”,便是這時在車中的那兩個特務!
  她的計划便是要令得那兩個特務覺得,如果他得不到電光衣的話,那他們是非死不可的,所以,她才說出電光衣被毀的事實。
  從那兩個特務面上的神情來看,他們兩人是完全接受了這個事實的了,木蘭花在這樣的情形下,离了開去,她預料在自己离開后,將會發生以下几件事:(一)兩人將會設法弄開手銬,這對兩個受過訓練的特務而言,絕不是什么難事!
  (二)兩人將會立即想到,他們將在限期到達的時候,得不到特种瀉劑,因此,其中的一人,或是兩人同時,都會急不及待地吞服他們所有的一份瀉劑——那份瀉劑,原來是用來交給木蘭花,也是木蘭花在兩人昏過去未醒之時未曾搜尋得到的。
  當兩人起爭執的時候,木蘭花就有机會看到那份可以救命的藥物,那么,她就可以突然現身,在兩人爭執之中,漁翁得利了!
  木蘭花的計划十分周詳,而且,事實的發展,似乎也正照著她預料的方向在進行著,她伏下身不多久,便看到了兩人開始解脫手銬。
  兩人很快地便解脫了手銬,他們搓揉著手腕。
  木蘭花等待著他們之中的一個人,或是兩個人同時出現剎那間想起什么的神色,可是兩人的面色卻一直是那樣地沮喪!
  木蘭花心中大聲在罵著:蠢才,怎么那么蠢,怎么想不起自己的身上有救命的藥物,怎么還不將之取出來爭奪著服食?
  沒有,那兩人硬是想不起來,他們一齊走出了車廂,其中一個道:“我們完了,我們完了,我們只有等死的一條路了!”
  他一面說著,一面用手捧住了他自己的頭,在一棵大樹的樹身之上用力地撞著,發出“砰砰”的聲音來。如果不是木蘭花本身的心中十分焦急的話,看到那人這种情形,倒會覺得十分好笑的。另一個人的情形,也好不了多少,他只是呆若木雞地呆站著。
  木蘭花仍然耐著性子等著。
  過了十分鐘左右,且听得其中一個人忽然怪聲怪气地笑了起來,一個道:“我還有二十天,你呢?你還有几天?”
  將頭在樹上撞的那個道:“我更短,只有十六天。”
  “那么,我們何不趁只有這几天的有生之日,去像皇帝一樣地過日子呢?別忘記,我們有那么多錢,這足夠使我們過几天十分豪奢的日子了。”
  “過完了那些日子呢?”
  “只好等死了!”
  兩人講到這里,又相視哭喪著臉苦笑了起來。
  木蘭花等到這時,實在忍不住了,她陡地立起身來,冷冷地道:“至少,你們兩個人之中,有一個是可以不必死的!”
  那兩人突然轉過身來,望定了木蘭花,開始,他們的臉上,現出疑惑莫解的神色來,但不到半分鐘,他們便恍然大悟了!
  他們突然怪笑了起來,笑得前仰后合,甚至發出了极其奇怪的怪叫聲來,木蘭花向外走去,大聲道:“你們笑什么?”
  這時候,木蘭花的确感到莫名其妙,他們笑什么呢?
  那兩個人繼續地笑著,他們足足笑了有十分鐘之久,才止住了突聲,那有紅斑的人道:“木蘭花,你告訴了我們一個十分不幸的消息,便是電光衣已被毀了,現在,我們也有一個十分不幸的消息告訴你,那便是,原來決定給你的那份救命靈藥,也已被毀了!”
  木蘭花的身子陡地一震,失聲道:“什么?”
  同時,她的心中在叫道:“不可能的,這是不可能的,對方絕不知道自己已經毀去了電光衣,那么,又何以會毀去那份瀉劑呢?”
  她還沒有再問,已听說那人又道:“我們本來是三個人一齊來的,小姐,可是如今只有兩個人了,那份瀉劑是放在另一個人的身上,可是他卻被穆秀珍不但打死了他,而且還听得他在車中,燒成了焦炭,那份瀉劑,哈哈,當然也完了!”
  另一個人也怪聲笑了起來,道:“小姐,這不是太有趣了么?我們本來約定的是以電光衣來換取那一份救命的瀉劑的——?”
  他講到這里,有紅斑的人也插進口來:“可是,你沒有電光衣,我們也沒有那份瀉劑,我們雙方全在做買空賣空的生意,哈哈,哈哈!”
  “別笑!”木蘭花陡地向前躍出了兩步。
  那兩個人一齊止住了笑聲。
  木蘭花發現自己在不由自主地喘著气,她竭力使自己鎮定下來,沉聲道:“從什么地方,可以獲得這樣的特制瀉劑?”
  那兩個人又想笑,可是他們望了望木蘭花的臉色,他們卻不敢笑出聲來了,他們只是搖著頭。木蘭花喝道:“說,這和你們也有莫大的關系!”
  那兩個人歎了一口气,道:“沒有用的,小姐,這种毒藥和瀉劑的處方,除了我們情報局中特殊的几個人之外,根本沒有人知道,而這兩种藥物,全是在我們國家的首都,情報局大廈的地下室中配制的,小姐,你有什么方法可以取到手?”
  “那么你們按時得到的瀉劑是從何而來的?”
  兩人互望了一眼,似乎在考慮著是不是應該說,木蘭花又提醒他們:“你們兩人也要這种瀉劑來救命,我們是應該徹底合作的。”
  “每個月的一日,會有一架飛机——”有紅斑的人終于遲疑地道:“飛到我們使館的城市,這是一架享有外交特權的飛机,它在高空中飛行,由四個人護送著那些瀉劑,因為每一個駐外情報人員,是都需要服用它們的,下机之后如何處理,我們也不知道了。”
  “每個月的一號?”木蘭花有點惊喜。
  “是的。”
  “那,那是后天!”
  “是的,蘭花小姐,如果你能夠設法截住那架飛机的話,你還可以來得及的,可是……”那兩人攤了攤手,“這飛机的駕駛員是第一流的,而且飛机也是特制的!”
  木蘭花來回地踱著步,過了五分鐘左右她才站住了身子道:“這飛机雖然是享有外交特權,但是它的飛行路線,當然是要事先通知各地机場的?”
  “是的,是那樣。”
  “它將在什么時候降落?”
  “晚上九時,小姐,如果等到飛机降落之后再行動,時間已來不及了,你只能在高空之中——唉,事實上,是沒有任何辦法的了!”
  木蘭花又來回踱著步,那兩個人睜大了眼望著她,突然,木蘭花打橫跳了出去,竄進了那輛汽車,她几乎是一進車子,便“砰”地一聲將門關上,同時,踏下了油門,車子迅速地向前沖了出去,在轉了個彎之后,向原路疾駛而出!
  那兩個特務在車子一開動的時候,便跟在后面,叫道:“喂,你干什么?快停車,你為什么要將我們兩人拋在這里?”
  盡管他們兩人用盡了吃奶的力气奔跑著,可是就算他們是第一流的賽跑健將,他們的速度也無法達到每小時六十里的。
  而木蘭花卻就是這樣的高速度在向前駛出的。
  那兩個特務向前追出了十几碼,車于便已不見了蹤影,那兩個特務只得停了下來,看他們的情形,他們又要將頭撞樹了!
  木蘭花駕著車子向前直駛,她迅即駛上了公路,她要回去,回去見方局長!
  車子在公路上箭也似地飛馳著,這條新建的公路,十分优越,車速可以保持在每小時七十里而不變,木蘭花預算著可以到達的時間。
  她知道,在見到了方局長之后,她必須經受一項打擊,那便是听方局長親口向她講出高翔的死訊來,這個打擊她是不是承受得起,她也沒有把握!
  但是,她卻必須回去,這是她最后的机會了!
  她曾經想過在自己最后的日子中遁世,但是這种行動,已帶來了一連串极其惡劣的結果。這些結果使她知道,一定要積极地去爭取胜利!
  她的神智,漸漸地鎮定了起來,她駕車也平穩了。
  就在這時候,她看到有一輛和她趁來的同型,同色的汽車,正在以比她這輛車子更高的速度,在向前追赶了上來。
  木蘭花在倒后鏡中,可以清楚地看到那輛車子,一點一點地接近她,而且,她也看到,那輛車子的牌號,和她這時所用的車子的車牌,是差一號!
  木蘭花的那輛車子,本來是那兩個特務的,而這時,自然后面追過來的那輛車子,同色、同型,號牌又只差一號,那自然也是屬于這一個特務机构的了!
  木蘭花立即想到,后面追上來的車子,可能一面追,一面在向自己通話,只不過因為自己未增打開無線電通話器,所以听不到而已!
  木蘭花略看了一看,便找到了無線電,她按下了一個掣。立時便听到了一個近乎粗暴的聲音:“停止,怎么一回事,快停止!”
  木蘭花心中動了一下,她是不是應該停止呢?
  看來,后面的車子中的人,并沒有發現前面車子的駕駛人不是他們的自己人,要不然,也不會發出這樣的命令來了。
  木蘭花在奪得了車子之后,疾駛回去,她的心中,是已經有了一整套的計划的。這一整套計划是不是行得通,固然是個問題。但這時候,她如果停下車子來的話,那么一定是會妨礙她計划的進行的,可是,這時候她若不是停車的話,看來更加麻煩了!
  木蘭花略略考慮了一下,便將車駛向路邊,她迅速地減低速度,車子停了下來,而木蘭花則迅速地爬過了椅背,在車子的后面,躲了起來。
  她剛一躲起,后面那輛車子也到了后面停下,一個中年人气沖沖地跳下車子來,來到了木蘭花的車旁,陡地拉開了車門。
  他一拉開車門,由于木蘭花已經在椅背之后,所以他看到的乃是一輛空車,他陡地呆了一呆,就在他一呆間,木蘭花已站了起來。木蘭花的手伸向前,因她手中的槍,槍口离開那人的額角只不過一尺多一點。那人突然一呆,想要縮回去。
  木蘭花說道:“如果我是你,我不會亂動!”
  那人僵立著,木蘭花打開了身邊的車門,她以极快的身法向外閃身出去,她一閃出去,便到了那人的身后,木蘭花一伸手,將那人的手腕抓住,扭了過來,她自己背靠著車子,將那人的身子擋在她的前面,幸虧她這樣做,因為這時,另外兩個人也覺出情形不對,而跳下車子來了!
  但是,在這樣的情形之下,那兩個人卻不敢妄動。
  那被木蘭花抓住的中年人也連連擺手,向那人道:“別動!別動,抓住我的是什么人,你們可曾看清楚了么?”
  敢情事情發生得實在太以突然,那中年人連自己究竟被什么人制住了也未曾看出來。木蘭花立時冷笑了一下,道:“是我。”
  那中年人嚇了一跳,“你是——”
  “你還認不出我的聲音來么?我卻已認出你的聲音來了,你是代號‘一號’的職務的,是不是?我沒有料錯,是么?”
  “你……是木蘭花?”
  “對了。”
  “噢,蘭花小姐,”那中年人的身子略動了一動,但木蘭花緊緊地扣住了他的手臂,卻令得他無法作進一步的動作,“小姐,你這樣子,是沒有好處的,你何不痛痛快快地以電光衣來向我們交換那可以救你性命的瀉劑?這不是我們約定的么?”
  “哼,我看你的上級又要派出一個人來代替你的職務了,我不妨告訴你,那件電光衣,早已經被我毀去了,徹底地毀去了!”
  那中年人一呆,叫道:“不可能!”
  “許多在你們這种卑鄙的特務認為是不可能的事,實際上是可能的。”木蘭花冷冷地因答,“你愿意作什么樣的選擇?”
  “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的生命反正只有兩天的期限了,我不必顧忌什么,而你,卻有著良好的前程,我要一份瀉劑,你應該可以給我的。”
  “不能夠,小姐,請相信我,我不能夠。”
  “那么,我只好要你死在我的前面了,你知道,一個生命已到了盡頭的人,行事是不會再講什么道理的了!”木蘭花輕輕地按下手槍的保險掣。
  那輕微的“卡嗒”一聲,令得那特務頭子的面上肌肉,可怕地抽搐了起來,他忙叫道:“慢一慢,我們可以作另一种……交換的。”
  “你還有什么王牌可以來交換你的性命?”
  “有……有的,是高翔。”
  木蘭花陡地一呆,一時之間,她實在是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那特務頭子在說什么?高翔?為什么他竟會這樣講法呢?
  她連忙道:“你說什么?”
  “高翔,”特務頭子重复著:“將高翔給你,你……放開我。”
  “高翔,他,在哪里?”
  由于事情實在太出乎意料之外了,是以一向十分鎮定的木蘭花,在發出那短短的一個問句之際,竟也停頓了兩三處之多。
  她一面問,一面還不由自主地四面張望著。
  那特務頭子道:“你先答應我,我才說。”
  木蘭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你是說高翔活著?”
  特務頭子點了點頭。
  是的,高翔還活著。
  高翔之能夠活著,那純粹是一個偶然。
  在那樣惡劣的天气中飛行,而又發生了那樣的變故,實在是沒有一個人可以生還的——那意思是說沒有一個人可以憑自己的努力而獲得生還。
  但是偶然的情形,卻是例外。
  高翔的情形,就是例外,當飛机突然跌進了霧層之際,飛机根本已完全失去了控制,高翔已全然沒有能力控制飛机了。他的身子猛烈地搖動著,首先掙斷了安全帶,接著,在當他企圖穩定身子的時候,他的肘部重重地撞在一個紅色的掣上。
  他的命是拾回來的:那掣是逃生掣!
  他的身子在那一剎間,猛地向外,彈了出來。
  當他的身子彈出了飛机之后,飛机繼續向前失去控制地飛去。一分鐘后,當高翔的降落傘已然張開之后,飛机爆炸了。
  高翔看到飛机爆炸的火光,也听到聲響,在寒冷的濃霧之中,他卻直冒汗。空中失事專家的估計沒有錯,專家的估計是,即使高翔及時按下逃生掣,也是沒有用的,因為飛机爆炸時的力量,也會使他成為粉碎的,但是專家卻沒有料到,在飛机爆炸前一分鐘,高翔已出了机艙!
  高翔當然沒有因為飛机的爆炸而成為粉碎,但是他卻也被爆炸的气浪,涌出了老遠,當他飄飄蕩蕩地降下地面之后,他發覺那是一個山坡。
  高翔解下了降落傘,他呆立在那山坡上,在那片刻之間,他甚至還在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逃出生天了,那是因為剛才的情形實在太恐怖了!
  他呆立了足有十分鐘之久,才肯定了自己沒有死,而且,他還有許多事要做。他考慮到的第一件事,便是先到附近的城鎮去打長途電話給方局長,說明他并沒有在飛机的爆炸中罹難。但他又隨即想到,自己的死訊,若是傳了出去呢?
  如果自己“死”了,那么,對自己要進行的事,豈不是有幫助得多了么?高翔立時決定了不出聲,他草草地埋好了降落傘,向前走去。
  不多久,他就到了公路上,而且搭到了順風車,令得他稍為麻煩的是那輛車子,是屬于一個又丑又多嘴的老處女的。
  高翔英俊的外表,大約引得那老處女“芳心”動了,所以令得高翔剛逃出了死亡陷阱,便几乎跌進了“脂粉”陷阱之中。
  在高翔可以看到一座小鎮之時,他忙不迭地下了車,并且對著車子叫道:“你最需要的是一面鏡子,小姐。謝謝你!”
  高翔在講完了這句話之后,若不是走得快,他又有可能被那個老處女撞死了,他進了那個小鎮,那是一個十分現代化的小鎮,他很容易地便租到了一輛汽車。
  駕著租來的車子,高翔向P城駛去,一面駕車,他的心中一面在想:自己“死亡”的消息,大約已經傳了開去的了。
  在那樣的情形下,P城机場上某方面的特務,當然不會再以自己為敵人,而自己去行事,當然也是十分有利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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