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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冷冷一笑:“你不是想告訴我,打算用西洋拳把地底密室的所有東西,一拳又一拳打個稀巴爛吧?”
  小高怒道:“總比呆在上面做縮頭烏龜好一百倍。”
  我比他更是恚怒:“沖動的不一定是英雄,冷靜的也不能視作縮頭烏龜,你做人若到達了不分青紅皂白的階段,只怕連九叔的一世英名,也會給你拖垮最少一半!”
  小高怔住了。
  我的說話,也許過份夸張,但卻也不是全然沒有論据的。
  目前的情況,我們可說是三位一体,九叔已躺在石床上,就算不致于“生死未卜”,但最少也是遇上了极大的麻煩,要是我和小高還有什么閃失,對九叔的挫折,必然是更深更遠。
  如此一來,他老人家的英名,就真的很有可能在這一役付諸流水。
  總算小高在最后關頭,還可以保持著最起碼的冷靜。
  他不再行動,只是呆楞楞地盯著我。
  我深深的吸一口气,轉過臉問搜集者:“九叔的情形,算不算嚴重?”
  若以我的常識判斷,情況恐怕是糟糕之极。
  七孔流血,絕對不是小事!
  但搜集者卻道:“才只是第一次付出代价,就算他想死也死不了。”
  我道:“你曾經有多少次遭遇到這樣的情況?”
  搜集者道:“不下十次!”
  我道:“這算是受傷?還是中毒?”
  搜集者道:“一定与中毒無關,但若說是受傷,卻也不太貼切……正确一點來形容,還是那一句字眼最适合。”
  “什么字眼?”
  “條件交換!”
  “交換?交換些什么?跟誰交換?”
  “交換些什么,得視乎當時的情勢,例如有一次,我只是想放過一只金絲猴,結果,金絲猴從昏死中复活,但我仍然逃不脫七孔流血的命運!”
  我神情震駭:“生命之壇既可以操控人的生死,也可以操控一只猴子,以至是天下間任何生物的性命?”
  搜集者點點頭:“事實确然如此。”
  我道:“為什么會對付一只金絲猴?”
  搜集者道:“那一次,距离現在已十二年,也是我最初接掌生命之壇的時候。所以,那一次的行動,大可以說是一個實驗。”
  我“哼”一聲:“好一個條件交換,但你是在跟誰交換?是神?是人?還是個鬼?”
  搜集者搖搖頭,道:“不是神,不是人,也不是鬼,而是世間上最偉大的一本經書。”
  世間上最偉大的經書?到底是何所指?
  站在不同立場的人士,其心目中最偉大的經書,也自是各有不同。
  以基督教徒來說,那是圣經。
  以佛教徒來說,是各种各樣的佛經。
  若是回教徒,便是古蘭經。
  還有,對馬迷而言,世上最偉大的經書,自然便是馬經無疑。
  基于上述緣故,單憑“世上最偉大的經書”這句說話,根本沒法子可以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樣的東西。
  索性直接一點追問:“是哪一本經書?”
  搜集者說:“它的名字,就叫‘生命与靈魂’。”
  生命与靈魂?那是怎么樣的一本經書?單憑書名,雖然可以作出無數聯想,但真相如何,還是不容易了解。
  但最少,我們已經知道,在生命之壇這個所在地,有這樣的一本經書存在。
  而且,它具有神秘詭异的力量,足以令人類、或者是其他類型的生命体,受到可怕的襲擊、或者是极其嚴重的影響。
  甚至連方維夢的昏迷,也很可能就是這本經書在作怪。
  一想及方維夢的情況,我不是不著急的。但有時候,許多事情著急也急不來。
  小高走到九叔面前,极盡關心之狀。
  我相信這并不是“作狀”。
  小高對岳丈的安危,實實在在十分關切。
  九叔一直神智清醒,但神智再清醒的人看見他現在這副模樣,也會慌了手腳,心亂如麻。
  只听見九叔忽然開口,對小高說道:“天神說得對,這是條件交換,彼此心甘情愿,很公道!”
  小高道:“你交換了些什么回來?”
  司徒九笑了笑:“在香港昏迷了的六個人,包括方小姐在內,如今都已齊齊清醒過來!”
  我一听之下,首先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歡呼!
  雖然事實是否如此,尚未得到百分之百的證實,但我的直覺告訴自己“這是真的!維夢總算渡過了這一劫!”
  小高皺著眉,道:“并不是只有天神才可以在生命之壇內作法,起死回生嗎?”
  司徒九道:“本來的确是這樣的,但上一代的天神,早已死了,就連現在看來還可以做任何事情的‘天神’,他的生命也是暫時借用,最多只能再支撐半天左右。”
  小高吃惊地望著搜集者:“你听見了沒有?”
  搜集者道:“何必听說?我是個沒有脈搏沒有心跳的走肉行尸,能夠維持到這一分這一秒,早已心滿意足。”
  小高呻吟起來:“這算是什么玩意?”
  搜集者道:“人生本來就是一場玩意,玩得高明的生命,多采多姿,玩得窩囊的生命,烏煙瘴气。”
  小高大惑不解:“你不是要透過生命的操縱,大大刮一筆財富嗎?”
  搜集者搖搖頭:“財富,對我這种人是沒有任何意義的,我不重視權勢,也不希罕黃金白銀,珍珠瑪瑙,我只是一個命中注定要掌管生命之壇的天神。”
  小高恍然大悟:“真正要刮一大筆的人,只是紅鶴上校蘇拉!”
  搜集者點了點頭,緩緩道:“不錯,他和司徒九一樣,同樣都是天神使者,但他很需要金錢,所以一有机會,就絕不放過!”
  小高道:“蘇拉趁火打劫,算不算是違背了生命之壇的規矩?”
  搜集者道:“在生命之壇,并沒有太多太苛嚴的規矩,蘇拉可以這樣做,司徒九也同樣可以這樣做。”
  小高陡地怪叫起來:“他永不會乘人之危,蘇拉是個賊,但他不是,從來都不是!”
  豈料司徒九卻搖頭不迭,道:“賢女婿,你弄錯了,誰說你的岳丈不是個賊?”
  小高一愕,完全不明所以。
  司徒九已然接道:“別的不說,就以這里所發生的事情而言,在大阪,我聯同北海道最神出鬼沒的‘雪岭神偷’服部英二,悄悄潛入大阪并上寬次的臥室,把那塊綠幽靈水晶成功盜取出來,這還不算是個賊嗎?還有,那十二個名女人的高跟鞋,最少有一大半都是偷偷騙騙才能弄上手的,這又是賊的行徑……”
  小高搖頭:“這是為勢所逼,作不得數!”
  司徒九歎了一口气:“這是太幼稚、太不成熟的想法,世間上大多數的竊賊,都是為勢所逼出來的,要是全都作不得數,恐怕最少有八成監獄,大可改作游樂場的用途。”
  就在這時候,我冷冷一笑,道:“另一位天神使者終于赶到了。”沒有脈搏,沒有心跳的天神在此。
  七孔流血,但仍然談笑自若的亞洲天神使者司徒九繼續躺臥石床上。
  還有,南美洲的天神使者蘇拉,也終于出現。
  和他一起抵達的,除了米雪儿之外,就只有肯基亞。
  至于其余的人,究竟是跑掉還是統統死掉,只有蘇拉才最清楚。
  他一看見我們,便已咬牙切齒地冷笑:“還以為是什么大英雄、大俠士,原來都是鬼鬼祟祟的東西。”
  司徒九也嘿嘿一笑:“我們特別早赶到,就是想先發制人,如此簡單的兵法,你是真的不懂?還是假裝糊涂?”
  蘇拉望了他一眼,冷笑道:“是不是中了沼气劇毒,導致血流披面了?”
  他這樣一說,無疑是暴露了他對生命之壇的“無知”。
  司徒九也不作解釋,只是道:“風燭殘年的老人,是死是活,從來沒放在心上,倒是你處心積慮的發財大計,恐怕已在今天早上泡了湯。”
  蘇拉臉色一變:“天神答應過的事,一定會兌現!”
  他眼神十分凶厲,甚至直盯著搜集者,神態咄咄逼人,看來很不好相与。
  搜集者卻不為所動。
  他的反應,似乎越來越是遲鈍了。
  蘇拉忽然向我逼近過來,叫道:“五億美金,什么時候送過來?”
  我又好气,又好笑,道:“便是五億腿毛,也不易籌措,說到五億美金,你若有手段,大可以向全球十大首富輪流索取,要是統統大功合成,五十億也到手了,又何必和我這种小人物開玩笑!”
  蘇拉怒形于色:“誰有時間陪你開玩笑?憑你和溫守邦的關系,三几億美金算得上什么?”
  我冷冷一笑:“姓溫的就算富甲全球,也和我扯不上半點關系,最可惜的,是他和我一樣,對同性戀這种玩意絕無興趣,否則,也許有机會可以把關系拉近一大步。”
  一肚子气憋得太久了,故意編織一番廢話泄泄悶气也是好的。
  蘇拉面目猙獰:“那六個男男女女的性命,你不要了?”
  我好整以暇:“那是他們自己的性命,我要來作甚?”
  蘇拉無處下手,竟然一手抓住搜集者的衣襟,喝道:“你答應我的事,決不可以說說便算!”
  搜集者沒有反應,動也不動。
  蘇拉更怒:“不管你是人是神是鬼,別在我面前裝死,我最討厭這一套!”
  說著,伸手一推。
  一推之下,搜集者全身硬挺挺地仰面倒下。
  他死了。
  其實,他在三天之前已經死了,只是蘇拉不知道。
  甚至到了這個時候,蘇拉還不肯相信,搜集者已變成了一個死得不能再死的死人!
         ※        ※         ※
  事情的變化,匪夷所思。
  核心人物的“天神”,靈魂与生命的搜集者,竟然說死便死,而且還是“借了三天生命”,才能有机會和我們談了一大堆說話。
  莫不是“聊齋”的南美洲版本?
  別說是蘇拉,便是我和小高也無法接受這种“事實”。
  搜集者并不是真真正正的天神。
  他就算有更高深的道行,說到底還是一個人。
  人生自古誰無死?他死了是應該的。
  的确是一一該死。
  但在“該死”之余,他的死亡又是那樣地怪异,并不是“死了便算”的那一种。
  蘇拉用了好几种方法測試,看看搜集者是否真的死了,結果答案是肯定的。
  真是死得不能再死。
  蘇拉頹然地坐在搜集者身邊,顯然,他迷失了方向。
  連主持大局的“天神”也上了天堂,他還可以變什么樣的把戲?
  真是大出意料之外。
  就在這時候,司徒九從上緩緩地爬了起來。
  他走到蘇拉面前,用一种极低沉、极怪异的語气說:“生命之壇就在你腳底之下,要探索生命的奧秘嗎?”
  蘇拉瞪大了眼,好像要大發脾气。
  但司徒九那种种低沉,极怪异的聲音又再響起,而且說話內容完全沒有改變:“生命之壇就在你腳底之下,耍探索生命的奧秘嗎?”
  我倏地心中一凜。
  小高顯然不太明白,正待開口,我立時把他禁制下來,示意不可作聲。
  米雪儿和肯基亞也在密切注視著,但這一男一女,既不太聰明,也不敢亂說話。
  對司徒九和我而言,那是正中下怀。
  為什么?原因很簡單,因為九叔正在向蘇拉施展超級催眠木!
  要把紅鶴上校那樣的人物催眠,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是一代梟雄,具有惊人的意志力和自我控制能力,凡是這种人,最難將之催眠。
  但再堅強的人,也會有精神衰落,意志松懈的時候。
  搜集者之死,正好把他推向這方面的低潮。
  蘇拉是不自覺的,但九叔是何等樣人,憑他那种老江湖的直覺,看人看事每每十不离八九。
  既已覷准机會,他不再猶豫,立刻施展超級催眠術,對付蘇拉。
  在歷史上,恐怕從來沒有一個七孔流血的人,還可以向另一個人施展催眠術。
  但九叔就是一個這樣的人。
  他膽敢這樣做,也有能力這樣做,而且,最后他居然成功了。
  ——生命之壇就在你底之下,要探索生命的奧秘嗎?
  九叔把這兩句話,重复再重复,就像是鑽子般一直鑽入蘇拉的腦海。
  蘇拉無法抗拒。
  他是一代梟雄,但九叔又如何?
  一經較量,九叔畢竟還是一塊老姜。姜越老越辣,此理放諸天下而皆准。
         ※        ※         ※
  蘇拉進入了生命之壇。
  直至這一刻為止,那是一個怎樣的神秘領域,對我來說仍然是個啞謎。
  肯基亞不敢吭一聲。
  米雪儿卻老是瞄著小高,仿佛這小高遲早也會跟她上床!
  小高則仔細地為岳丈的臉抹血。
  七孔流血,最可怖的是一雙眼。
  連一只眼都在淌血,又有什么地方可以不讓体內的鮮血流出來?
  真是想想也會為之魂飛魄散。
  幸而他終于漸漸止了血,情況才樂觀起來。
  我悄悄問九叔:“紅鶴此行,是凶是吉?”
  司徒九的回答,模棱兩可:“是吉不是凶,是凶不是吉。”究竟是吉是凶,答了等于沒有答。
  只好靜觀其變。
  老實說,我不敢樂觀。
  連司徒九那樣的老江湖,尚且完完整整一個人走進去,結果卻七孔流血走出來,蘇拉在被催眠之下深入險境,會有怎樣的遭遇,實在難以想像。
  很奇怪,米雪儿和肯基亞雖然初時不曉得司徒九在搞什么把戲,但到后來,他倆是一定知道九叔正在向蘇拉施展催眠術,然而,這兩人几乎是毫無反應,似乎無論蘇拉遇上怎樣的凶險,他們也是無動于衷的。
  肯基亞的心態怎樣,我一時間還摸不清楚,但米雪儿一看見小高便迷迷痴痴,卻是誰也看得出來的。
  小高艷福不淺,我自歎不如。
  蘇拉進入生命之壇,過了很久還沒有出來。
  小高又忍不住了,對我說“要不要進去瞧瞧?”
  我還沒有回答,米雪儿已急急趨前,牢牢地抓住小高的手臂“不!千万不要冒這個險!”
  她是認真的,甚至是极度緊張。
  她早已知道,進入生命之壇,是一件非常冒險的事,但蘇拉給九叔用超級催眠術哄了進去,她卻連眼睫毛也沒眨動一下。
  她的心態如何,可想而知。
  蘇拉目前當然全不知情,要是他有机會看清楚這一幕,恐怕米雪儿大有机會吃一顆子彈。
  小高給一個活色生香的美人儿牢牢抓住不放,偏偏岳丈大人在旁邊虎視眈眈,不禁神情大窘,急急掙脫。
  我哈哈一笑,小高的臉更是漲紅得有如喝了兩瓶白蘭地。
  也就在此際,生命之壇的入口處,不知如何,竟然冒出了陣陣碧綠色的煙霧。
  在碧綠色煙霧之后,又是另一种顏色妖异的彩色煙霧向外四溢。
  蘇拉沒有出來。
  我不會為了他的安危而擔心。
  他是毒犯,是個犯罪集團的首腦,每年因為他所犯罪孽而無辜在死的人,不計其數。
  正是百死不足以蔽其辜,我又怎會擔心這种人的死活?
  妖异的彩霧,有如變幻多端的迷幻世界,使人看得眼花繚亂。
  但也就在此際,奇景倏生。
  一個人……但分明又不是一個真真正正的人,全身赤裸地,自生命之壇走了出來。
  雖然彩霧迷离,但我們每一個人都可以清楚地看見這人的臉。
  可是,這是一張人臉嗎?
  不!看來不像是人,就算是人,也只有左半邊是人,但另外右半邊,卻完完全全是另一种生物。
  那是什么?
  我怔呆住,小高在呻吟,肯基亞更是差點沒兩眼一翻,昏倒過去。
  只有兩人例外,一個是司徒九,另一個是米雪儿。
  司徒九曾經進入過生命之壇,他顯然曾經見過這“人”,甚至曾經和這“人”打過交道,自然不會惊詫。
  但最精采的卻是米雪儿。
  雖然小高已擺脫她的“美人鎖”,但她仍痴痴迷迷地盯著他,別說是從地下密室里走出一個全裸的“人”,便是天打雷劈再加九級大地震,也不會令她的視線,從小高的臉上有所轉移。
  “不打不相識”的道理,我是比誰都更清楚更明白更能深切体會的,但像米雪儿“相識”到這樣的程度,卻還是生平僅見。
  只見這“人”腳步靈巧,不旋踵已來到了我和九叔面前。
  由于距离更接近,這“人”的臉,更是清晰。
  我并不是大惊小怪的人,但當這張臉更逼近過來的時候,我還是不免有著心惊肉跳的感覺。
  要是他整張臉都不是人的臉,無論是以任何形態出現,也決不致令我如此震駭。
  縱使這人的臉,是一張貓臉。
  但他不是。
  他左邊的,是人臉。
  只有他的右半邊,是貓的臉。
  單以臉龐的形態,他是半人半貓,但自頸項以下,每一寸肌膚每一個部位,全都是人!
  一個男人!
  我忍不主叫喊起來:“你是誰?”
  我的一生,會有多少次机會如此這般地質問另一個人?
  但無論以前曾經有過多少次這种經驗,都一定比不上這一次的質問,來得更詭异,更神秘莫測。
  我要問的,根本就不是對方的名字。
  這張擁有半人半貓臉孔的“人”,向我咧嘴一笑。
  這一笑,更是奇特無倫,平生未見。
  一張臉,左人右貓,已是怪誕至難以想像。
  而這一笑,既不是人類的笑,也不是貓科動物的“笑”。(基本上,任何貓科動物并不具備‘笑’的本能。)
  那究竟是怎樣的表情,別說在當時,便是直至執文記錄為文這一刻,我還是沒法子可以清楚地加以“理解”。
  這种全然不可以常理解釋的古怪現象,根本就是無理可喻。
  既是無理可喻,也就無從理解。
  這并非推卸責任,只是能力僅此而已,抱歉抱歉。
  我不明白,他向我這一笑的意思。
  但他接下來的舉止,更是怪异莫名。
  他那右半邊屬于“貓科動物”的臉,湊了過來。
  由于在這個角度下,我只能看見他的右半邊臉,在感覺上,反而是正常得多,因為這時候我看見的,只不過是一張貓臉。
  當然,在貓臉以下,竟是人類赤裸裸的身軀,無論如何仍然是一樁怪事,但總比左人右貓的形態,來得比較“自然”一些。
  但他把右半邊臉湊過來,究竟有什么目的?
  貓科動物的体毛,倒不難看,而且斑紋漂亮,大有可觀。
  他不但把貓臉湊過來,還伸手在這半邊臉上一指。
  他的臉……右半邊的貓臉,難道有什么樣的秘密?
  我心中疑惑重重,終于伸出了雙手,在他右半邊的臉上“大事搜索”。
  “撥草尋蛇”這句說話,我是听得多了,但在半邊貓臉上努力找尋,又可以找到些什么?
  當然不可能會是一條蛇,充极量只能找到貓虱之類的微細生物。
  一想起“貓虱”這個字眼,我心中不禁為之怦然跳動!
  貓虱!對了!在貓的身体上,除了貓虱之外,又還能找到些什么?正如在雌鯉魚体內,永遠只可以找到大量的鯉魚卵,但決不可能找到美麗的蝴蝶的道理一樣。
  對了,是貓虱,一定是貓虱!
  為了要找尋這怪人(貓)臉上的貓虱,我几乎是在尖叫聲中不斷努力的。
  常以為捉虱這种事,只會發生在猴子与猴子之間,想不到這一次,我居然會為另一個“人”在他的“貓臉”上搜索跳虱的綜影。
  曾經見過一些流浪貓,它們身上的虱子,就像是“豬腸粉上的芝麻”,又多又肥大,瞧得連自己的頭皮也在發麻。
  但這半邊貓臉,似乎十分干淨,哪里有什么貓虱的影子?
  就在我几乎打算放棄之際,我終于看見了它。
  那是一只看來和普通貓虱不相上下的虱子。
  但我很快就可以作出判斷,我肯定這并不是普通的貓虱,而是曾經放在水晶盒內的那一种“波朗亞拿貓”的貓虱!
  我呆住了,完全呆住。
  我呆楞楞地看著這半邊怪异頂透的貓臉。
  我看著貓的眼睛,貓的眼睛也在看著我,我們就是這樣怪异莫名地互相對視著,既不含敵意,但也不像是正在建立友情。
  在此之前,我早已听說過波朗亞拿貓的大名,而且也曾作出過某种程度上的幻想。
  我幻想著這种貓,可能比一般的家貓巨大,甚至可以和“吊睛白額大虫”相比。
  但也有可能,這种貓特別細小,細小得几乎“掌上可跳”。
  更曾幻想過,波朗亞拿貓甚至不是一种真真正正的貓,而是一种以嶄新科技制造出來的机械貓。
  至于在机械貓身上的貓虱,靠什么食物(血液)來維持貓虱的生命,又是另一個課題。
  洛會長的幻想力,想來也不是不夠丰富的。
  可是,無論我怎樣幻想,就算再幻想三十年,還是想不出波朗亞拿貓,竟然會是這樣的一回事。
  我怔呆了很久,才道:“你就是貓神?”
  波朗亞拿貓搖了搖頭:“到目前為止,還不能算是。”
  言下之意,分別是在不久的將來,他就會成為貓神。
  他原來是怎樣的模樣?
  他這副半人半貓的臉孔,是不是由貓演變過來,又抑或是由人變成這副模樣?
  但他既然是波朗亞拿貓,而又在經歷著某种匪夷所思的變化,那么,應該是由貓變成人的机會,遠比由人變成貓的机會大得多。
  但無論是由貓變人,還是由人變貓,整件事情的怪异,仍然遠遠超乎人類想像能力范圍之外。
  我看著他,腦中几乎變成一片空白。
  司徒九卻在這時候說道:“天神与貓神數百年來的斗爭,今天應該算是告一個段落吧!”
  我陡地心神一凜。
  “九叔,你早就知道貓神的存在?”
  司徒九淡淡地一笑,道:“你是和溫守邦一起到秘魯來的,對不?”
  我直認不諱:“是又怎樣?”
  司徒九道:“溫守邦本年度最大的麻煩,就是他很有可能會變成一只貓,你和他在一起,對貓神与波朗亞拿貓的事,應該不會完全陌生。”
  我道:“分明是一個人,為什么要變成一只貓?”
  司徒九道:“那是因為貓神看上了他,就正如搜集者看中了我,指定要我成為天神使者的道理一樣。”
  我道:“把一個人變成貓,對貓神有什么好處?”
  司徒九搖搖頭:“你這种思想,未免過于狹隘,在許多事情上,做某一件事,并不一定為了自己得到什么好處。世間上既有偉大的民族英雄,也就有偉大的貓神,以至是其他偉大的生物体。”
  我的臉不禁微微發熱。
  他的說話,一針見血,我未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司徒九道:“這里的事,應算是圓滿解決,地下密室的生命之壇,再也不能遺禍人世了。”
  小高又忍不住叫了起來:“要是我們必須离開此地,我很想到生命之壇走一遭,不然的話,恐怕以后每晚都很難睡得著覺。”
  司徒九輕輕歎一口气,道:“早知道你會這樣說,去吧!”
  小高大奇:“岳丈大人,為什么這一次不阻止了?”
  司徒九道:“此一時也,彼一時也,當一個入彈藥庫的彈藥,已被燃燒殆盡之后,自然也就不會再有什么危險。”
  小高又是一怔。
  他瞧了波朗亞拿貓一眼,道:“你在下面那個鬼地方做了什么手腳?”
  波朗亞拿貓緩緩地道:“對我來說,那是我們和搜集者的一個戰場,我既已深入敵人腹地,又怎會客气?”
  言下之意,分明是已經在生命之壇內,毫不客气地大肆破坏。
  小高也同樣老實不客气,牽著我的手叫道:“咱們這便安全地去采險吧!”
  “何謂之安全地探險?”我冷冷一笑。
  他鬼頭鬼腦,居然在我耳邊俏悄地說道:“就好比身邊的女人,正處于安全期——”
  我“呸”一聲,立刻在他腦門上清脆地敲了一下。
         ※        ※         ※
  安全地探險,根本就不能算是探險。
  既是探險,就一定不怎么安全。
  生命之壇,再也沒有冒出各种不同顏色的煙霧,但我和小高往下面走的時候,仍然嗅到一些怪异的气味。
  那种怪异的气味,并不像是火藥引發出來的,雖然并不算太刺鼻,但也不能算是“享受”。
  通往地下密室的梯級,比想像中更深、更長。
  也更曲折。
  但再長再曲折的梯級,也會走到盡頭。
  梯級的盡頭,是一間相當寬敞的地下石室,石室內有照明裝置,雖然光線不算大充足,但內里物事,還是可以一目了然。
  石室內,占据面積最大的,是一座比人還要高的金屬儀器。
  儀器內有六排色澤透明的圓型管子,大概有五十公分高,直徑不超過十五公分左右。
  這些透明的管子,里面有一种類似膠狀物質的液体,色澤金黃,有點像是混和了黃色嗜喱糕的美酒。
  小高指著這些液体,道:“這是什么東西?”
  我搖搖頭,說不上來。
  波朗亞拿貓的聲音,忽然在我們背后響起。
  不管他是人是貓,其腳步之輕靈,行動之矯捷,實在罕見。
  只听見他朗聲說道:“這是一种可以在千里之外,操控另一個人,或者是另一個生命体的‘生命搜集器’,你們現在看見金黃色的液体,原本沒有顏色,也不是液体,而是一种肉眼看不見的邪惡能量。”
  我吸一口气,道:“是否透過這一座叫生命之壇的儀器,就可以把一個人的生命,隨意玩弄于股掌之間?”
  波朗亞拿貓點了點頭:“理論上是的,事實上他們也已辦到這一點,但這一座儀器,它的本身也有生命。”
  小高駭然道:“有生命的儀器?”
  波朗亞拿貓道:“儀器的本身,當然只是儀器,但設計者卻在這儀器的電腦程式上,貫注了大量人性化的資料,一旦有人類和它接触,它就會因應人類的种种言語、行為,而作出不同的反應。”
  小高道:“例如呢?”
  波朗亞拿貓道:“搜索者在操控生命之壇的時候,生命之壇也同樣反過來對搜索者有所需索,例如七孔流血,就是生命之壇對搜索者的一种傷害。”
  既是傷害,也是一种代价。
  我道:“從此看來,設計這一座儀器的人,早已對使用者定下了一定程度的限制,避免濫用。”
  波朗亞拿貓道:“如今想來,确是如此!”
  小高不住的在點頭,道:“要是毫無限制有求必應,不斷可以肆無忌憚使用這座儀器,那將會是人類歷史上的一場浩劫。”
  我完全同意小高的見解。
  我接著道:“但搜集者的本身,并不能算是貪得無厭之徒,若以九叔和他交手以來計算,他獲得最大的好處,應該是那一塊屬于綠幽靈的水晶。”
  波朗亞拿貓搖搖頭:“嚴格來說,也不是搜集者自己本身得到什么好處,而是這座儀器的運行,到了某一段時間,必須倚靠水晶的振動力。”
  小高一怔:“水晶的振動力?”
  對于水晶,我倒不算是百分百的門外漢。
  我有一個朋友,他是半賓石的經營者,對于水晶這种神秘的古老石頭,有极深刻的研究。
  他告訴我:“水晶具有高層面的振動頻率,能夠幫助人類醫治疾病,更能儲存大量繁雜精細的資料,它更具有靈性的活動能量,根据無數實驗結果顯示,水晶可以記憶輸入的訊息,然后又能化作無限倍的擴大,發射出外。
  “一塊普通的白水晶,也要經過大自然二億年的磨煉,才能進化到完美境界。
  “研究水晶,也就等如研究地球上最尖端、最不可思議的能量學,它不但可以改變一個人的運程,健康狀況,甚至可以改變一座具有靈性的儀器。”
  當時,我對他最后這一句說話,并不十分理解。
  想不到在這秘魯之旅,終于領悟到這個朋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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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鳴掃描,雪儿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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