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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渥茲恐怖大帝



  因此,耶穌心里悲歎又憂愁地來到墳墓前。墳墓是個洞,有一塊石頭擋著洞口。耶穌說:“把石頭挪開。”
  馬大說:“是啊,到這時他必已臭了。他已經死了四天了。”
  耶穌祈禱了一會,然后提高聲音大聲叫道:“拉撒路,出來吧!”于是那個死了的人就出來了,手腳纏著裹尸布,臉上包著手巾。
  耶穌對他們說:“給他解開,讓他走吧。”
                          ——《約翰福音》
  她歇斯底里地說:“我剛剛想到這一點,我為什么以前沒想到呢?為什么你沒想到呢?”
  “想到什么?”他問道。
  “還有兩個愿。”她急促地答道,“我們才只許了一個愿。”
  “一個還不夠嗎?”他猛地問道。
  “不夠,”她狂喜地叫道,“我們可以再許一個愿。快跪下,愿我們的儿子可以再生。”
                   ——W、W·賈可勃斯(《猴爪》)

                 五十八

  乍得突然一動,醒了過來,他差點從椅子上掉下去。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長時間,可能是15分鐘,也可能是3個小時,他看了一下表,已經是早上5點5分了。他覺得屋子里的東西好像都被移了位似的。由于是坐著睡著了,他覺得背部有些痛。
  噢,你這個愚蠢的老頭,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但是乍得清楚得很,他心中很清醒,這不是他的事,他在警戒時不是自己要睡的,他是被催眠的。
  這使他感到很害怕,但還有件事使他更害怕,是什么弄醒了他呢?他感覺好像有种聲音,某种……
  乍得屏住呼吸,听著心髒像紙似的刷刷地跳動著。
  聲音又響起來了——跟剛才惊醒他的聲音不一樣,但确實是某种聲音在響。是輕輕地推門時門軸發出的聲音。
  乍得熟悉房子里的每一种聲音——哪塊地板有裂紋發出的聲音,哪個台階坏了,大風吹過來會發出聲響,就像昨晚似的。他也知道這种聲音,這是那個沉重的前門發出的聲音,這扇門連著他的門廊和前面的客廳。這扇門剛剛被打開了。隨著這些念頭的深入,乍得想起了剛才惊醒他的聲音,原來是連著門廊和前面人行道的屏風門發出的開門聲。
  “是路易斯嗎?”乍得不抱希望地叫道。外邊的不是路易斯。不管外邊是什么,它是被派來懲罰老頭的驕傲和虛榮心的。
  腳步聲慢慢地沿著客廳的樓梯向上向起居室走去。
  “路易斯?”乍得想再叫一遍,但是只是在嗓子眼咕噥了一聲,因為他現在能聞出來那東西已經在這黑夜即將結束的時候走進了他的房子,這是一种髒臭味……一种沙灘上的潮汐發出的腥臭味。
  乍得能在微弱的光線下看出房子里的東西輪廓,但看不清具体的各部分。他試圖站起來,但雙腿軟綿綿的,他的腦子里呼喊著自己需要更多的時間。迪姆變得夠坏的了,而乍得那時還年輕。
  門被打開了,照進來許多影子。有一個影子比別的影子更像個實實在在的東西。
  上帝啊,那种臭味。
  黑暗中響起了拖曳的腳步聲。
  “蓋基?”乍得終于站了起來,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放在煙灰缸上的煙灰。乍得又說道:“蓋基,是你?”
  一种可怕的嬰儿嗚嗚的哭聲響了起來,有一刻乍得全身的骨頭都僵住了。這不是路易斯的儿子复活了,而是某种可怕的怪物。
  不,都不是。
  是小貓丘吉,在門廳的門口蜷伏著,是它發出的叫聲。貓的兩只眼睛像布滿灰塵的燈一樣發出亮光。接著乍得的眼睛轉向另一個方向,盯住了和小貓一起進來的東西的身上。
  乍得開始后退,試圖理清思緒,試圖在這臭味前保持理智,噢,這房子里也冷起來了……那個東西把寒冷也帶了進來。
  乍得站著,身体晃動了起來,那只貓在他腳下鑽來鑽去,使得他踉蹌了起來。貓在嗚嗚地叫著,乍得踢了它一腳,把它赶開了。貓向他露出牙齒,絲絲地叫著。
  想想!噢,快想個辦法,你這個笨老頭,也許還不晚,即使現在也許還不晚……它又回來了也還可以再殺死它……要是你能那么做……要是你能想想……
  乍得向廚房退去,突然他想起了水池下裝工具的抽屜,那里有一把切肉的刀子。
  乍得瘦瘦的腿撞在了廚房門框上,他推開了門,那個東西仍然有些模糊不清,但乍得能听到它的呼吸聲,他能看到一只白色的手前后晃著,手里有什么東西,但他看不出來是什么,門在他進去后又彈了回來,乍得終于有机會轉過身向裝著工具的抽屜跑去。他猛地打開抽屜,看到了切向刀的木把。他抓起刀子,又轉身面對著門,他甚至向前走了一兩步,他的勇气又恢复了些。
  記住,這不是個孩子,當你發現它的本質時,它可能會尖叫什么的,可能會大聲哭喊。但你不能受騙。老頭,你已經被愚弄得夠多的了,這是你最后的机會了。
  門又彈開了,但先進來的是貓,乍得的眼睛看了貓一會,然后又向上看去。
  廚房是面向東的,黎明的第一縷曙光從窗戶里射進來,模糊地顯出乳白色,光線不亮但足夠了,太夠了。
  蓋基穿著下葬時的衣服進來了,衣眼的肩膀上和翻領上全是苔蘚,白襯衫上也長滿了苔蘚。他那纖細的金黃色頭發上全蓋滿了泥土。他的一只眼睛向上翻,盯著天花板,另一只眼睛死死地盯著乍得。
  蓋基在向乍得齜牙咧嘴地笑著。
  “你好,乍得。”蓋基用一种嬰孩的聲音但完全能讓人听懂的話說著,“我是來讓你這個糟臭的老東西下地獄的,你有一次玩弄我,沒想到遲早我會回來玩弄你吧?”
  乍得舉起刀子說:“來吧,露出你的屁股來吧,我才不管你是個什么呢,讓我們來看看誰玩誰。”
  “諾爾瑪已經死了,沒有人會再為你哀悼了。”蓋基說,“她是個多么下賤的蕩婦啊。乍得,她和你的每個朋友都上過床。她就喜歡和他們干那种事。她和她的關節炎以及所有的一切都在地獄里被火焚燒著呢。乍得,我看見她在那儿了,我看她在那儿呢。”
  那個東西向乍得邁進了兩步,鞋在舊亞麻油氈上留下些泥痕跡。它舉出一只手,像是要和乍得握手,另一只手藏在身后。
  “听著,乍得。”它低聲說,但接著它的嘴巴張開,露出了小奶牙,雖然它的嘴唇沒動,卻發出了諾爾瑪的說話聲:“我嘲笑你!我們大家都嘲笑你!我們笑得——”
  “住口!”乍得大叫道,刀子在手中顫抖著。
  “我們就在咱們的床上做愛,我和赫克做過,和喬治做過,和他們大家都做過。我知道你找過的那些婊子,但你卻從不知道你娶了個婊子,乍得,我們都快笑死了!我們邊做愛邊大聲嘲笑——”
  “住口!”乍得尖聲叫道。他向那個小東西扑去,但就在這時那只貓從它蜷伏著的切肉板下的黑影中箭一般地竄了出來,它絲絲地叫著,兩耳豎起,沖到乍得腳下,把他絆倒了,刀子從乍得的手中飛了出去,在地氈上打了個轉,碰到地板上,滑到了冰箱下面。
  乍得意識到自己又被愚弄了,惟一的安慰是這是最后一次了。貓趴在他的腿上,張著嘴,瞪著眼睛,像茶水壺一樣發出絲絲的響聲;接著蓋基扑到了他的身上,咧著嘴巴高興地笑著,充血的眼睛圓睜著,它從身后伸出右手,乍得看出他手里一直拿著的是一把從路易斯的黑包里拿出的手術刀。
  “噢,我的上帝啊。”乍得掙扎著,舉起右手擋著,腦子里一片空白;他覺得刀子好像同時出現在他的手掌兩側,又好像到處都是刀的影子,接著有种熱乎乎的東西滴到了他的臉上,乍得明白過來了。
  “我要好好玩玩你,老頭!”那個在蓋基身体里的東西哈哈大笑著,那种有毒的臭气,呼到了乍得的臉上,它接著說:“我要好好玩玩你!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我——想——要怎么玩就怎么玩!”
  手術刀砍下來。
  手術刀又砍下來。
  一次,又一次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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