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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格格!”亭嫣一個人往廚房去時,珠儿追了過來。
  “你別跟來了,到廳上去侍候阿瑪和亭嫣吧!”亭嫣對著珠儿微笑。
  “我侍候他們做什么卜我的主子本來就只有格格您一個人!”
  珠儿擰著眉頭,悶悶不樂地道。
  “怎么了?”亭嫣察覺到珠儿的情緒,柔聲問她。
  “格格,您騙珠儿!”珠儿停下來,再也不肯往前走一步!
  “我……我騙了你什么?”亭嫣只得也停下來,臉上的微笑漸逝。
  珠儿眼圈儿紅紅的“您騙珠儿,說什么您不在乎、您壓根儿不受十三爺的……全是騙珠儿的!”
  亭嫣愣住,只能怔怔望著珠儿,說不出半句話。
  “您剛才在廳上那神情,瞞得過別人,可瞞不了自小服侍您的珠儿!格格,您何苦這么委屈自己!”珠儿進一步往下說,眼眶已蓄滿淚水。
  亭嫣垂下眼,再抬起眼來時,她淡淡地微笑。“珠儿,你不覺得二格格和十三爺站在一塊儿就像一對璧人,十分相配嗎?”
  珠儿抹去眼眶里的淚水,固執地道:“珠儿只知道十三爺是您的夫君,可管不了二格格和十爺相不相配!”
  “這話不對。”亭嫣搖頭,柔聲道。“事實上十爺是亭嫣的夫君,我不過是代亭嫣出嫁的替身,亭嫣才是真正的少福晉,她才是十三爺的妻子。”
  “格格,怎么到現在了您還說這种話!”珠儿气結。她實在想不通,格格為什么就偏偏這么死腦筋!
  “我說的是事實,就算不提這個,我方才問你的話你摸著良心說,二格格和十三爺,他們是不是挺相配的一對?”亭嫣別開眼,望著園子里的苟藥花在風中隨風搖曳的姿影。
  “我珠儿摸著良心說,姻緣這事看的是緣分,不是看登不登對的!“緣分這兩個字還是格格您教我的!”珠儿理直气壯地道。
  亭嫣無語。
  “格格,不管如何,現下十三爺已經是您的夫君了,您難道沒想過要去爭取自個儿的權利嗎?”珠儿又勸。
  “什么事都能爭,就這事是爭不來的。”亭嫣淡淡地道。
  阿瑪要讓亭嫣也進宮,那意思她明白。阿瑪不顧及她的處境、她的立場,一切以亭嫣為主,她也明白……“爭不來?怎么會爭不來呢?十三爺本來就是您的夫君,只要您肯爭,二格格她不會有机會的!”珠儿道。
  亭嫣搖頭。“您不明白,珠儿。”
  “我怎么不明白!我都說的清清楚楚,再明不過了!”
  “很多事情不是爭到了就是贏了,有時就算贏了,心底反倒更痛苦。”亭嫣邁開原已停頓的步子,繼績往前走。
  “格格!”珠儿在后頭喊。“珠儿是不明白,一點也不明白!您別再說那些珠儿听不懂的話了!”
  亭嫣只是越走越遠,沒再回答珠儿半句話。
  她仍然不認為自個儿有該去“爭”的理由!無論珠儿說什么,不該是自己的,她相信自個儿把持得佳……絕對可以、可以的!
  ★★★
  珠儿眼睜睜看著亭嫣走遠,心底是又急又气,急的是二格格這會儿已經登堂入室了,气的是格格為什么不去爭!
  “珠儿”
  就在珠儿站在園子里發呆的時候,后頭突然有人喚她。
  珠儿一轉頭,看到杏妃。“杏妃娘娘!”
  杏妃點點頭。“剛才你跟嫣儿說的話,我全听見了。”她揮揮手,讓几名貼身女婢到前頭候著。
  “娘娘,您都听見了,格格她”
  “我明白。”杏妃微微笑,揮手制止珠儿要往下說的話。
  “嫣儿的意思我都明白,她顧慮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娘娘?”珠儿皺起眉頭。
  杏妃笑了笑。“珠儿,難得你一片忠心,為了主子這么盡心盡力!”
  “這是應該的,娘娘,格格她”
  珠儿還要提亭嫣的事,杏妃又揮手制止。“珠儿,嫣儿說的話雖然有理,可也不見得她就料中了煌儿的心事!”
  “烺娘?”珠儿听這話心里更胡涂了!怎么娘娘從頭到尾就一徑同她打啞謎!
  “我瞧嫣儿同她阿瑪、額娘一樣死必眼,打定了主意就以為是了,她可沒問過煌儿心底的想法哩!”杏妃說到此,忍不住面露一絲詭譎的微笑。
  娘娘這么笑是什么意思?珠儿睜大眼狐疑地瞪著杏妃,又想起格格跟她說的話珠儿皺檸了眉頭,從頭到尾,她只知道自個儿本來清清楚楚的腦袋,可被這兩個淨同她打啞謎的主子給弄胡涂了!
  ★★★
  亭嫣回到房里時,就看見杏妃已經在房內等地。
  “姨娘,您來了。”亭嫣看到杏妃突然來訪,有些惊訝。
  “我是听小楞子告訴我,說你阿瑪和亭嫣進宮了,便過來看看。方才我到大廳去見過你阿瑪了,也看到嫣儿,她越大長得越嬌了!”杏妃笑道。
  “是啊,妹妹一向漂亮。”亭嫣笑了笑,在杏妃身邊坐下。
  “嫣儿,你怎么不到前廳去陪陪你阿瑪?——你們父女倆往后恐怕不常有机會能見面了。”杏妃拉起亭嫣的手,慈愛地問。
  亭嫣猶豫了下,才淡淡道:“有十三爺陪著他們——”
  “嫣儿,”杏妃打斷她沒說完的話,端起桌上的茶呷了一口,才微笑著說道:“你該不是有意地在給你妹妹制造机會吧?”
  亭嫣一征,之后輕聲說:“姨娘,我需要替妹妹制造机會嗎?”
  杏妃挑起眉。“這話怎么說?”
  亭嫣垂下眼。“該是妹妹的,不需我插手,自然也會是她的。”聲音雖輕,意思卻清晰明白。
  “這話說的好!可要該是你的呢?”杏妃挑起眉,促狹地反問。
  “要讓是我的……”亭嫣擰起眉,頓了頓才往下說:“自然會是我的……”她遲疑地道。
  但是,又有什么該不該的?雖然先前同珠儿說得斬釘截鐵,可事實上她既摸不清德煌的想法,更摸不清她自個儿的!
  把一切歸給緣分,又似乎是太過消极的念頭,她几乎認不得自己了!這么猶豫不決的態度多不像她自個儿!她該像往常一般把任何事都看淡,甚至不去在乎該或不該……杏妃垂下眼,唇角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再抬起眼突然話鋒一轉,笑著道:“嫣儿,既然煌儿現下忙著招呼你阿瑪和嫣儿,有件事我希望你替我做做。”
  “姨娘,有什么事,您盡管吩咐嫣儿。”亭嫣道。
  “明日有個人要進宮來看我,可巧的是明日正逢四月初八佛祖誕辰,我要到自性庵上香,不能給他接風洗塵,只能托你替姨娘做個東道。嫣儿,你會替姨娘辦好這事吧?”杏妃間。
  亭嫣點頭微笑。“姨娘,您要嫣儿接的人是……”
  “還記得富爾碩吧?”杏妃道。
  ‘表哥?’亭嫣驀地綻開笑容。“是表哥嗎?可他不是在西北軍營……”
  “我听皇上說富爾碩要回來了!”杏妃也喜顏頓開,她打小就极疼這名甥儿。
  富爾碩是黃袍八旗子弟兵,長年在西北大營駐守,手下掌握五万精兵,是威鎮一方的將軍,杏妃按著又道:“他明日就進城,早几日已經托人來給我報過訊儿,說是進宮見過皇上后就要來看我,可偏偏我明日得進香去,這是十多年前我在佛前許下的愿,是為著還愿去的,可不能打誑語!”杏妃無奈地道。
  十多年前她因為無子,又逢嚴妃去世,皇上正要替德煌找個額娘,她便在佛前許愿,若是皇上把德煌過繼給她,她便年年在佛誕日這天到佛斬上香、做功德!之后果然如愿,杏妃心滿意足之余,自然不敢忘記在佛前的承諾,便年年在佛誕日這天于自性庵內齋僧頌經,大做法事。
  “果然是富爾碩,那真太好了,我也有許多年不曾見過他了!”亭嫣有些意外,沒想到杏妃要她接的人會是富爾碩!
  自小表哥同她就十分談得來,反倒是和亭嫣話不投机。
  富爾碩是個例外。他是唯一在同時見過她和亭嫣之后,不被亭嫣的外貌吸引,反倒与她親近,總是同她暢談天地的男子!
  他也是亭嫣在德煌之前唯一親近過的男人,連阿瑪都不曾像他一般真正了解過她,對于与富爾碩相處的記憶,之于她有极深刻的意義!
  “那正好!”杏妃樂道。“自從富爾碩被皇上調往西北服役,你們表兄妹也多年不見了,這回正巧藉這机會,你們見了面也能敘敘舊情!”
  亭嫣微笑點頭,方才心中莫名的抑郁已一掃而空。這樣也好,她能藉這個机會避開亭嫣和阿瑪,還能和久違的富爾碩重聚!
  “嫣儿,明日你代我去接富爾碩的事,要不要我同煌儿說一聲?”杏妃問。
  “不必了。姨娘,我想……我去給富爾碩接風洗塵不會多過一日的時間,十三爺他……他不曾介意的。”亭嫣黯然道。
  要不是阿瑪和亭嫣來看她,她也見不到德煌。自從她拒絕他那晚起,她就再沒見過他了……“那好,明日就勞煩你了!”杏妃點點頭,喚侍女進來。“明日要到庵里做法事,我得早些回去准備准備。”
  亭嫣送杏妃到門口,杏妃臨走前突然回頭問了一句“對了,嫣儿。”她靠近亭媽的耳畔,悄聲問。“我都忘了問……你同煌儿,你們這几夜也該圓房了吧?”
  亭嫣愣住,料不到杏妃會突然問這個!
  杏妃笑嘻嘻地道:“就我對煌儿的了解,這真叫做多此一間了!
  平日要叫他安分就不容易,何況你們倆現下名正言順的,除非日頭打西邊出來,否則……呵呵呵!”
  杏妃一味地笑,亭嫣只能眨眨眼,粉頰漸漸紅透……她心思靈巧,即使還是個處子,也能听得懂杏妃話中的暗示。
  杏妃的意思是,依照她對德煌的了解,他必定不可能放過這机會,早就同她圓房了!
  杏妃神情詭异地往下說:“他要是肯安分的話,日頭要不打西邊出來,就是他心底有鬼了!”
  杏妃說完笑著离去,留下亭嫣愣在房門口呆站了久久,怎么地想不透杏妃這么說是什么意思……
  ★★★
  隔日亭嫣起了個大早,親自到廚房做了几樣小菜才往杏妃的寢宮去,等待富爾碩的到來。
  半途卻遇見德煌和亭嫣、簡王爺三人,德煌正要送兩人出宮去。
  亭嫣手挽著德煌,見到亭嫣天真地間:“這么早你去哪儿?昨晚吃過了飯就沒見到你的人,這會儿十三爺正要送我和阿瑪出宮去呢!”她甜
  著嗓子道。
  “這么快要出宮了?怎么不留下來再玩會儿?”亭嫣柔聲問,沒去看亭嫣挽著德煌的手。
  “十三爺說圣上今日有差使給他,他不能陪咱們了!阿瑪便說,改明儿個咱們再進宮來吧!”亭嫣轉向德煌,嬌聲問:“十三爺,你歡迎我和阿瑪再來玩嗎?”
  德煌剛開嘴笑。“當然了!”他望向亭嫣,俊臉上轉成漠無表情。“你也一塊送你阿瑪出宮?”
  “不必啦!”亭嫣忽然搶道。“咱們有十三爺送就成啦!就讓‘亭嫣”回去和她最愛的書做伴儿,別勉強她了!”她甜甜笑著,貼心地道。
  德煌撇撇嘴。“你不去?”他又問了亭嫣一次,亭嫣皺眉頭。
  亭嫣回視他,終于搖搖頭。“我還有事……”
  “我都說了吧!任何事也比不上她的書本重要!十三爺、阿瑪,咱們快走吧,額娘知道今早我同阿瑪會回去,一定在府里等的急了!”亭嫣說著便拉著德煌往外走,簡王爺看了亭嫣一眼,沒說半句話,急急跟在亭嫣后頭往出宮的路上去。
  亭嫣征征地站在原地,看著二一人匆匆的背影呆立了好一會儿,才思緒渾噩地邁開步子往前走。直到出了德煌的園子,又走了好一會儿,身后突然傳來呼喚聲“小點儿?”富爾碩見到她,一臉的不能置信。“娘娘呢?你怎么會在這儿?”
  他笑開了臉,迎向站在風中,身姿纖雅的白色水仙。
  打小他就叫亭嫣小點儿,這是他替她取的小名。就因為她老是吃不胖、長不大,全身上下瘦巴巴一小點儿,他頭一遭見到亭嫣就固執地叫她小點儿,且直到現在還是。
  “姨娘今日到自性庵上香,不能來接你,她托我來給你洗塵。”亭嫣笑著走向富爾碩。
  當年离京前富爾碩曾到簡親王府見過亭嫣最后一面,他高壯的身形比當年更加挺拔了。
  他的笑容一如她記憶中的爽朗,語調一如她記憶中的有力!當他仍然叫她小點儿,她尋回了以往和富爾碩共處時熟悉的感覺,以及久違的喜悅!
  “原來如此!”他當是否妃托她進宮來接他,沒再多問,按著上前一步,激動地握住亭嫣的手。
  “我正想明日上簡親王府去拜見姑爹、姑母,當然……主要是想去看我的小點儿,沒想到今日就能見著你!你還是如我記憶中一樣地小,半點也沒變!”他熱情、無絲毫保留地道。
  亭嫣心跳了一下,不著痕跡地拍回自己被富爾碩緊握住的手。“姨娘讓我來接人時找他沒料到是誰,知道是你后我……”她頓了頓,突然覺得不安。与富爾碩多年不見,她雖然确定富爾碩還是當年的富爾碩,可現今兩人都已成年,不再是當年約兩小無猜,有些話似乎是不适合說出口的。
  “怎么了?”富爾碩眸光熾熱,再一次握住亭嫣縮回的手,緊緊握牢在手中不放。“有什么不好對我直說嗎?你忘了當初咱們倆是無話不談的,那也才不過是几年前的事,如今我仍然當你是那時的小點儿,你也當我是那時的富爾碩,別因為短短几年的分离就對我有隔閡,除非你想傷我的心!”他低柔地道。
  亭嫣因為他這番感性的話,眼眶里霎時盈滿淚水……她多愛哭啊!時光彷佛又回到從前。外表看似粗擴,賞則心思細膩的富爾碩總能說些救她感動的話,讓她知道這世上還有人在乎她。
  “富爾碩……”她輕輕喚他的名字,然后綻出燦爛的笑容。
  “你餓了吧?一路風塵仆仆赶著進城,一定沒好好吃東西!”
  “你知道我愛吃什么?”
  “今早我親自下廚,替你做了几碟小菜。”亭嫣柔聲道。
  富爾碩豪爽地大笑。“咱們一向這么有默契!這才是我認識的小點儿!”
  “到姨娘的園子里去吧!我已經讓珠儿在園里的淨亭擺下茶席。”她善解人意地道。
  兩人漫步到杏妃的園子里,在到達淨亭前,富爾碩突然感性地道:“你一向是朵解語花!”他嗓音變得低沈。似若有所感地道。
  亭嫣征住,這是過往他不曾跟她說過的話……解語花?以往他只說她是他善解人意的小點儿。
  “富爾碩,想不到你和我有相同的感覺!”
  低沈的男聲突然從小徑后傅出:德煌從拐角處轉出來,在亭嫣的惊愕下,他走近兩人,接著突然半強制地一把摟住亭嫣的肩膊,沖著富爾碩例開嘴笑。“至于我,能擁有這朵‘解語花’,大概是我德煌三輩子修來的福气!”
  亭嫣呆呆地愣住,她不知道德煌什么時候來的,更不明白他這么說的意思!
  他反反复覆的態度簡直讓人困惑!
  “十三爺……”富爾碩一瞬間變了臉,他神色陰沈地瞪住德煌摟著亭嫣的親密模樣,再轉頭望住亭嫣,無言地詢問。
  他和德煌曾有過數面之緣,主要還是因為四爺的緣故,可兩人卻不曾深談過。
  “怎么?你不會不知道“嫣儿’在半個多月前已經嫁給我的事吧?”德煌挑起眉,撇嘴輕挑地間,感到怀里人儿的掙扎,他笑臉不變,手上暗暗使了勁儿!
  “嫣儿?”
  富爾碩皺起眉頭,正要開口詢問,亭嫣搶先一步道:“富爾碩長年在西北大營駐守,今日才回來京城,自然不知道我已經嫁進宮的事!”她心跳快得嚇人!
  富爾碩瞇起眼,無言地望住亭嫣。
  德煌輕哼了一聲。“額娘讓你來替他接風?”德煌口中的“他”自然是指富爾碩。
  “你怎么也來了?”亭嫣反問。
  德煌挑起眉。“皇阿瑪告訴我今日富爾碩回京,要我過來會會他,這事額娘是知道的。”方才亭嫣說皇上給德煌的差使,就是指這事了。
  姨娘知道德煌會過來?那為何還讓她來接富爾碩?亭嫣蹙起眉頭心底隱隱有一股不安。
  “十三爺,圣上讓你過來……”
  “也沒什么!”德煌撇開嘴。“你知道,皇阿瑪一向擔心西北的軍務,今早你也面過圣了。可你明白這事儿他老人家是放不下心的,這會儿又讓我來了解了解,說你在西北是熬苦營的,也許能跟你請益!”
  德煌帶過丰台大軍,圣上會讓他來替富爾碩接風洗塵,一則因為富爾碩与杏妃的關系親厚,二則實在有軍事上的深意。
  “不敢!”富爾碩拱手,目光卻移向德煌緊摟著亭嫣的手臂。
  “十三爺,据我所知您和‘亭嫣’是自小訂親的?”他旁敲側擊。
  德煌甩甩衣袖,焉地笑開臉。“你是說你的小點儿?”他對住富爾碩,正面挑戰起來了“我同她是不是自小訂親,你的小點儿難道沒跟你提過?”他慢條斯理地道。
  亭嫣條地抬起頭望住德煌她不明白他這么說出于何种心態!
  德煌對亭嫣眼中的疑惑視而不見,只定定地盯住富爾碩!
  富爾碩一怔。‘亭嫣’……是沒跟我提過這事。”他望住亭嫣,眼神复雜。
  亭嫣并非亭嫣,自然不曾跟他提起要嫁進宮的事,這事儿他是听他阿瑪說過,只不過阿瑪所說的是亭嫣而非亭嫣!他實在弄不懂,怎么亭嫣會變成亭嫣嫁進宮來乍然得知這消息,不僅教他心惊,更讓他不能接受。
  德煌撇起嘴,強壯的手臂猛地一收,把亭嫣攬得更緊,漂亮的唇角同時勾出一抹邪气的笑痕。“沒提過?那也不打緊,你現下知道了,不說几句祝福的話?”
  這回富爾碩和亭嫣兩人同時愣住,富爾碩的臉色极端不自然,倘嘴唇掀了几掀,終究沒說出話來。
  德煌挑起眉,正要開口,亭嫣卻先一步說:“富爾碩,你先去亭子里等我,我有些話跟十三爺說。”
  富爾碩顯然還在震駕中尚未回神,他怔怔地說:“我等你!”
  “嗯,說完了話我就過去!”亭嫣對住富爾碩綻開一抹輕笑,卻覺得左臂的壓力猛然加重德煌几乎捏傷了她!
  可她咬住了牙,承受他瘋狂、不加控制的蠻力!
  “你為什么這么做?”等富爾碩离開后,她掙開德煌的掌握,退了几步,直到她認為安全的距离。
  德煌挑起眉,寒著眼冷笑。“我做了什么?”
  “你明知道我話里的意思!”她搖頭,覺得他十分不可理喻!
  “你何不問問你自己做了什么?”德煌揮揮衣袖,皮笑肉不笑,冷冷地盯住亭嫣。
  “把話說清楚!”亭嫣強迫自己同他無情的眸子對峙。
  “要我把話說清楚?成!”他使勁地甩開衣襬,似乎在泄忿。
  “咱們丑話說在前頭,圓不圓房可以隨你,反正我對你也沒啥興趣!可要我戴綠帽子……你最好想清楚!”
  亭嫣呆住……一時間不明白他這么說是什么意思?
  “‘小點儿’?叫的多親熱!”德煌撇開嘴,冷冷地哼笑。
  “富爾碩這輩子永遠都沒机會知道,他的小點儿在床上是怎樣的蕩婦,禁不起我輕輕撫弄就”
  “住口!”亭嫣渾身顫抖……他為什么說這种話侮辱她?他甚至不弄清楚她和富爾碩之間親如兄妹的關系!
  德煌冷笑。“住口?怎么,不敢听?”他斂起笑臉,神情一轉為冷酷。“住口
  ?說的好!以往我似乎給你太多禮遇,以致讓你大放肆了!”他撇起嘴,眼底掠過一抹詭譎的寒光。“現下我改變主意,要不要圓房得由我來決定!”
  他突然轉身快步往亭子走去,亭嫣被他突然說出的話震懾住,好一會儿才回過神,急忙追在德煌之后往亭子奔去,才一到亭外就听見德煌正和富爾碩提起“不如你就在我府里住几日,一來方便我同你討論西北的軍事,二來……”他掉頭瞥了站在亭外的事嫣一眼,俊俏的臉霎時透出一股邪債之气。““二來我料想你和‘嫣儿’久久不見,趁著你回京這几日,你若能住在我府里,你們兩人就能朝夕相對,一解這几年的离愁了!”他對住亭嫣,邪佞的俊臉,沖她綻開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倘看似气定神閒的笑語,只有亭嫣看出他笑容里那抹教人窒息的邪气!
  富爾碩一抬眼就看見剛奔過來,因為大喘而紅著臉蛋、嬌喘叮叮的亭嫣,他眸光中驟然迸射出怜惜,還有一抹教人難解的异樣情感!
  “既然十三爺盛情難卻,我富爾碩只有恭敬不如從命了!”富爾碩也盯住亭嫣,終于動情地承諾,心甘情愿听任德煌的擺布!
  他不是不知德煌對自己的挑戰,但……為了能時常見到亭嫣,他竟然違背了理智,答應德煌留在宮中!
  富爾碩的承諾一出口,德煌眼神條冷,隨即在瞬間斂去幽浸浸的冷光。“太好了!你能賞臉,我當真求之不得……”他一語雙關。
  富爾碩和亭嫣之間眉目傳情的景況他看在眼底!要富爾碩留下來,自然有他的目的!
  亭嫣抬眼望住德煌,惊悸的大眼寫滿了問句。“我……”她轉而望向富爾碩:后者給了她鼓勵性的一笑,讓她駕惶的心稍稍安定,終于定下心做出回答。“富爾碩,你能留下來……真是大好了。”
  德煌的拳頭條地捏緊!
  “既然說定了,“嫣儿”,你就先回府去打發人替富爾碩收拾一間淨房,則讓他今晚無處可睡,那可就太失禮了!”他道,犀利的眼盯住富爾碩。“至于額娘交代你的事……你放心,我會替你好好接待富爾碩的!”
  直到富爾碩微微點頭,亭嫣終于找到力气移開腳步,把這一團她不能理的混亂留給亭子里的兩個男人。
  亭嫣一步步往回走,腳下踏著沈重的步子,滿腦子卻想著德煌……他方才說過的話一字一句刻在她的心版上!富爾碩的出現勾起了他性格中隱藏的強烈攻擊性,共因為她是他“名義上”的妻子!他強烈的性格不允許任何人侵犯到屬于他的版圖,即使是為了一個他不想跟她圓房的女人!
  她不禁思慮到,以他如此偏激的性格,若是知道了這樁婚事從頭至尾是個天大的騙局——設若他知道自己被欺騙!屆時他將會如何反擊?
  他又會怎么對待欺騙他的自己!?
  ★★★
  夜晚,二進屋的小花廳里傳來說話聲——“我讓你去查的事,查出了結果沒?”燭光下一個人彎腰恭立,那問話的人赫然就是德煌。
  “回十三爺的話,小的已經查清楚了!”一旁恭立的漢子道。
  德煌端起熱茶來呷了一口。“說!”
  “回十三爺,小的混進簡親王府兩日,查到的結果是……”
  寂靜的夜里,忽然听到一只茶杯摔在地上的碎裂聲清脆卻教人不安的響聲,划破了夜晚宁譏的表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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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ohn 掃描 校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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