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
10


  早上,芷筠恢复了上班。
  一走進辦公廳,所有的職員都用一种特殊的眼光望著她,接著,就紛紛過來打招呼,向她問好,觀察她的气色,表現出一份少有的親切和關怀。芷筠是敏感的,她立刻体會出大家那种不尋常的討好,他們不是要討好她,他們是要討好方靖倫!她心里微微有些不安和別扭。但是,在這個早上,在這秋雨初晴的、秋天的早上,她的情緒實在太好,她的心還遨游在白云的頂上,她的意識正隨著那輕柔的秋風飄蕩,這樣的心情下,沒有別扭能夠駐足,她微笑著,她無法自已的微笑著,把那份難以抑制的喜悅悄然的抖落在辦公廳里,讓所有的職員都感染到她的歡愉。于是,同事們彼此傳遞著眼光,發出自以為是的、會心的微笑。
  走進經理室,方靖倫還沒有來。她整理著自己的桌子,收拾著几天前留下來未做完的工作。不自禁的,她一面整理,一面輕輕的哼著歌曲。正收拾到一半,門開了。方靖倫走了進來。帶著一抹訝异和惊喜,方靖倫看著她。
  “怎么?身体全好了?為什么不多休息兩天,要急急來上班呢?”芷筠微笑的站在那儿,長發上綁著一根水紅色的緞帶,穿了件白色的敞領毛衣,和粉紅色的長褲,脖子上系了一條粉紅色的小絲巾。她看來嬌嫩、雅麗、而清爽。她是瘦了很多,但那消瘦的面龐上,卻是淺笑盈盈的,以致面頰上的小渦儿在那忽隱忽現的浮漾。她的眼睛溫柔迷蒙,綻放著醉人的光采。那小巧的嘴角,微微的抿著,微微的向上彎,像一張小巧的弓。一看她這副模樣,方靖倫就按捺不住他的心跳,可是,在心跳之余,他心里已經隱隱的感到,她那滿臉夢似的光采,与她那滿眼盈盈的幸福,決不是他所給予她的!他曾問她要一個答案,現在,她帶了答案來了!不用她開口,他也敏銳的体會到,她帶了答案來了!
  “你的精神很好呵!”他說,審視著她。“是不是……暴風雨已經過去了,天气晴了?”
  她低低歎息,笑容卻更醉人了。
  “你能体會的,是不是?”她輕聲說,凝視著他。“你也能諒解的,是不是?我……我很抱歉,我必須告訴你……我已經做了決定……”“我知道了,”他說,感到心髒沉進了一個深而冷的深井里,而且在那儿繼續的下墜。“你的臉色已經告訴我了,所以,不用多說什么。”她祈求的看著他。“原諒我,”她低語。“我完全無法控制,他使我……咳!”她輕咳著:“怎么說呢?他能把我放進地獄,也能把我放進天堂!我完全不能自已!無論是地獄還是天堂,我決定了,我都要跟著他去闖!”他無法把自己的眼光從她那做夢似的臉龐上移開。她無法自已,他又何嘗能夠自已!他嫉妒那個男孩子,他羡慕那個男孩子!殷超凡,他何幸而擁有這個稀有的瑰寶!他深吸了口气,燃起了一支煙,他噴著煙霧,一時間,竟覺得那層失望在心底擴大,擴大得像一把大傘,把自己整個都籠罩了進去。他無法說話,只讓那煙霧不斷的彌漫在他与她之間。
  “你生气了?”她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不。”他說:“有什么資格生气呢?”
  “你這樣說,就是生气了!”她輕歎著,用手撫弄著打字机,悄聲而溫柔的低語:“請你不要生气!我敬佩你,崇拜你,讓我們作為好朋友吧,好嗎?”
  好嗎?你能拒絕這溫柔的、低聲下气的聲音嗎?你能抗拒這雅麗的、溫馨的、超然脫俗的臉孔嗎?而且,即使不好,你又能怎樣呢?他重重的歎气了。
  “我該對你用一點手腕的,芷筠。”他說:“可是,我想,現在,我只能祝你幸福!”
  她的臉龐立刻煥發出了光采,她的眼睛明亮而生動,那長長的睫毛揚起了,她那烏黑的眼珠充滿喜悅的面對著他。她說:“謝謝你,方經理。我知道你有足夠的雅量,來接受這件事,我也知道你是有思想、有深度、有靈性的男人,你會了解的,你會体諒的。”他的臉紅了,吐出一口濃濃的煙霧,他掩飾的說:
  “但愿我有你說的那么好!最起碼,希望我能大方一些,洒脫一些!”“你會的!”她堅定的說。“你是一個好人,方經理。我希望你的事業能越來越成功,也希望你能——從你的家庭里找回幸福和快樂。我真愿意永遠為你工作,但是——”她咽住了,頓了頓,才說:“希望你的新秘書,比我的工作效率好!”
  “慢著!”他吃惊了。“新秘書?這是什么意思?”
  她很快的瞬了他一眼。
  “你知道的,方經理,”她困難的說:“我沒有辦法再在你這儿工作了,經過這樣的一段周折,我——必須辭職,我不能再當你的秘書了。”他狠狠的盯著她。“你把我想成怎樣的人了?”他惱怒的問。“你以為我還會對你糾纏不清嗎?還是以為我會沒風度到來欺侮你?即使你有了男友,這不應該會妨礙到我們的合作吧?辭職?何全于要嚴重到辭職的地步?你放心,芷筠,我不是一個色狼,也不是一個……”“不,不,方經理,”她慌忙說,睜大眼睛,坦白、誠懇、真摯,而略帶求饒的意味,深深的望著他。她的聲音怯怯的、細致的、婉轉的、含滿了熱情的。“不是為了你,方經理,我知道你是一個君子,更知道你的為人和气度。我是為了——
  他,我不能讓他心底有絲毫的不安,絲毫的芥蒂。”她低下了頭。他愕然了。望著她那低俯著的頭,他半天說不出話來,好久好久,他才吞吞吐吐的說了句:
  “你真是——愛他愛得發狂哦!”
  她懇求似的看了他一眼,這一眼里泄漏了她所有的熱情,也表明了她的決心。是的,他知道了,她不會留下來,為了避嫌,她決不會留下來。“好吧!”他終于說:“我想,挽留你是沒有用的,你已經下了決心了。可是,你辭去了工作,你和你弟弟的生活,將怎么辦呢?哦……”他突然想了起來,殷超凡,殷文淵的儿子,他搖搖頭,他是糊涂了!居然去擔心她的生活問題!“這問題太傻了,”他低語。“好吧,芷筠,你總不至說走就走吧?”
  “你盡快去找人,在你找到新的秘書以前,我還是會幫你工作的。”“如果我一直找不到新的人呢?”
  她注視著他,唇邊又浮起了那可愛而溫馨的笑容。
  “你會找到的!”她很有把握的說:“你不會故意來為難我!”他不能不又歎气了。“芷筠,我真該對你用點手腕的!”他感歎的再說了一次。勉強的振作了自己。“可是,芷筠,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么?”他誠懇的望著她。“無論什么時候,無論過了多久,只要你需要幫助,你一定要來找我!”她收起了笑容,感激的,動容的凝視著他。
  “我希望——”她輕柔的說:“我不會碰到什么需要幫助的事,但是,假如我碰到了,我一定第一個來找你!我保證!”
  這樣,他們總算講清楚了。這一天,芷筠勤奮而忙碌,她努力的在結束自己未了的工作,把它們分門別類,一項一項的做好單獨的卷宗,注上事由及年月日。她的工作范圍本就复雜瑣屑,她卻細心的處理著,一項也不疏忽。方靖倫整日默默無語,抽了一支煙,又接一支煙,他的眼光,始終圍繞著她的身邊打轉。很快的,下班的時間到了,芷筠的臉頰染上了一層興奮的紅霞。她很快的收拾好書桌,對他拋下一個盈盈淺笑,就像只輕快的小蛺蝶般飛出了辦公廳。方靖倫沒有馬上离去,他站在窗口,居高臨下,對下面的停車場注視著。是的,那輛紅色的野馬正停在那儿,那漂亮的年輕人斜倚在車上等待著。只一會儿,他看到芷筠那小巧的身子就閃了過去,那年輕人抓住了她的手,又迅速的攬住她的肩,再閃電般在她頰上印上了一吻。她躲了一下,揮手在他肩上敲著,似乎在又笑又罵……然后,他們一起上了車子,那紅色的野馬發動了,消失在暮色蒼茫的街頭。方靖倫噴了一口煙,讓那煙霧,迷蒙了整片的玻璃窗。
  這儿,芷筠坐在車里,她小小的腦袋斜倚在殷超凡的肩上,發絲被風吹拂著,輕輕的扑向他的下巴和脖子,他用一只手操縱方向盤,另一只手繞過來,攬住了她的腰。
  “小心開車!”她說。“我很小心,有你在車上,我還能不小心?”他看了她一眼,猶豫的問:“你說了嗎?”
  “是的,說了。”她坐正身子,望著前面的街道。“我做到新的秘書來的那一天為止。”
  “他生气嗎?”他悄眼看她。“不,他祝福我。但是……”她咽住了。
  “但是什么?”“沒什么!”“你說!”“不說。”他把車在街邊煞住。“這儿是黃線,你非法停車。”她說。
  “你說了我們再走。”他回頭望著她,眼底,有兩小簇火焰在跳動。“我以為——我們之間,應該再也沒有秘密了。”
  “真的沒什么,”她揚著眉毛,眼睛是黑白分明的。“他只說了句,我辭職之后,拿什么來養竹偉?所以,我想,我該馬上進行別的工作。”他定定的看著她,伸手握住了她的雙手。
  “芷筠,”他低語。“我們結婚吧!”
  她輕跳了一下。“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她含糊的說,眼光望著自己的手指。“結婚,是兩個很嚴重的字。”
  “怎樣呢?你認為我出口得太輕率了?還是我不夠誠意?不夠真心?或者,我該像電影里一樣,跪在你面前求婚?你不認為兩心相許,就該世世相守嗎?”
  她抬起頭來,眼睛里閃爍著亮晶晶的光芒。
  “我不認為嗎?”她喘了口气。“我當然認為。可是,可是,可是……”她說不下去,遲疑的停住了。
  “可是什么?”他追問。
  “我怕——并不那么簡單,婚姻可能并不是兩個人之間的事,往往還有許多人要參与,對我而言,當然很——簡單,對你,或者不那么輕易!”他沉吟了,點了點頭。
  “我懂你的意思。”他緊握著她的手,熱烈的望進她眼睛深處去。“明天,我要帶你去見我的父母。”
  “不!”她惊跳著。“你要去的!”他肯定的說,握得她的手發痛。“如果你愛我!你就要去!我向你保證,我會預先安排好一切,不讓你受絲毫委屈,絲毫傷害!”
  “不!”她惶恐的,拚命的搖著頭。“我那天親口對你姐姐說過,我決不高攀你們殷家,現在,我再跟你去你家,我豈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耳光?不,我不去!我拉不下這個臉,我不去!”“芷筠!”他喊她,正視著她。“這是我們一生最重要的事,告訴我,你是不是不想嫁我?”
  “你……你……”她低下頭:“你明知道的!”
  “我不知道,我要听你親口說,你要不要嫁給我?”他固執的問,緊盯著她。“我……我……”她的頭更低了。
  “說!”他命令的。“告訴我!你親口告訴我!你愿不愿意嫁給我?要不要嫁給我?說呀!芷筠!”
  她抬起眼睛,哀求的望著他。
  “你何苦折磨我,你明知道的!我不嫁你,還要嫁給誰呢?”
  “那么,”他更緊的握了她一下。“你已經‘高攀’殷家‘攀’定了,對不對?事實上,‘高攀’兩個字是你說的,不是我說的。在我心里,不是你高攀了我們家,而是我高攀了你!說真的,你純洁、堅忍、獨立、高貴……還有滿身的詩情畫意。我在你面前,經常覺得自慚形穢,我不知道我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你愛?芷筠,別再說高攀兩個字,你使我難堪!”“超凡!”她熱烈的叫:“你在安慰我!”
  “我說的,全是肺腑之言。”他一本正經的。“你不能用財富來分別人的高与低,你只能用智慧、操守、風度、儀表、才華……這些來區分,是不是?芷筠,你的總分,無論如何比我高。”“胡說。”“真的,完全是真的!”他深摯的凝視她。“我知道,讓你去我家,對你是件很難堪的事,但是,父母是我的親人長輩,在禮貌上,只有你去,是不是?我總不能讓我父母來見你呀!”
  她的頭又低下去了,半晌,她才呻吟著說了句:
  “這問題,我們慢慢再討論好不好?明天再說好不好?我實在——實在不愿去你家!”
  “芷筠!”他叫:“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要把問題快些解決,我受不了再來一次餐廳事件!你懂了嗎?”他抓住她的手臂:“假若類似的事情再發生一次,我就真的再也沒有秋天了。芷筠,”他壓低了聲音。“失去你,我會死去!”
  她抬眼看著他,眼珠烏黑而明亮。她緊緊的咬了一下嘴唇,終于下決心的,長歎了一聲。
  “你不許死去!”她說:“所以,我去——見你父母!這是……道地的符合了那句俗語了;丑媳婦……”她驀然縮住了嘴,漲紅了臉,怔怔的望著殷超凡。看到她那欲語還休,紅潮滿面,以及那份楚楚可怜的韻味,他就忘形的、忍不住的把她一把拉入怀里,找尋著她的嘴唇。
  “你瘋了!”她掙扎開去。“還不快開車!這是在大街上呢!你瞧,警察來了!”她用手整理著頭發。
  他發動了車子,往芷筠家中開去。一路上,他比較沉默了,心里一直在想著,今晚如何先向父母備案,不知道父親會不會又有應酬?他們的反應會怎樣?他偷眼看芷筠,她也在那儿默默出神,她那迷蒙的眼睛是清幽美麗的,她那庄重的臉龐是楚楚動人的。唉!他太多慮了,這樣的女孩,誰能不怜惜?誰能不喜愛呢?除非父母是完全沒有欣賞能力的,否則,怎么可能不中意芷筠呢?而且——他下意識的挺直了背脊,即使父母真看不中她,他也要定了她了,他再也不允許有任何人,把她從他手中搶去!
  車子轉進了饒河街,還沒有駛進三○五巷,就听到了一陣喧鬧之聲,巷子里人聲鼎沸,孩子們紛紛往一個方向奔去,男男女女的聲音都有,大呼小叫的鬧成了一片。殷超凡煞住了車,愕然的問:“怎么了?發生了什么事?撞車了嗎?失火了嗎?”
  芷筠的臉色發白了。“是竹偉!”她叫著,跳下了車。“我听到他的聲音!他又闖禍了!”她往巷子里奔去。
  殷超凡也跳下車,跟著芷筠追了進去。一進了巷子,他們就看到一群人圍在一起,尖叫聲,吆喝聲,吵得天翻地覆,中間夾著一個女人的狂叫:“不好了!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芷筠分開人群,直鑽了進去,于是,她立即看到竹偉,正按著一個人,在那儿拳打腳踢的狠揍著,一大堆人在那儿扯竹偉的胳膊,抱竹偉的腰,要把他硬拉開,可是,他力大無窮,誰也拉不住。芷筠扑過去,一把抱住竹偉的胳膊,大聲的叫了一句:“竹偉!住手!竹偉!”
  竹偉掙脫了芷筠,還要去揍地上的人,芷筠急了,淚珠在眼眶里打轉,她帶著哭音喊:
  “竹偉!你還不停止!”
  竹偉立即住了手,回過頭來,他望著芷筠,一面呼呼的直喘气,一面結結巴巴的說:
  “姐,他……他是坏人,我……我打坏人嗎!”
  芷筠望著地上,是鄰居張先生的儿子!一個十八、九歲的高中生,早被打得頭青臉腫,鼻血流了滿衣服滿臉都是,張太太正扑過來,抱著他的頭,尖聲大叫著:
  “打死人了!哎喲!打死人了!瘋子打人呀!瘋子打人呀!”
  芷筠慌亂得手足失措,就在這時,一個人大踏步跨進來,是霍立峰!他雙手叉著腰,嘴里嚼著口香糖,一副威風凜凜,仗義執言的樣子,他在人群中一站,低吼了一句:
  “張志高,你給我滾起來,是好漢少躺在地上裝死!要不然有你好看的!”那個張志高真的從地上哼呀哼的爬起來了,手捂著鼻子,滿身都是血跡。那張太太還要叫,但是,一眼看到霍立峰凶神惡煞似的瞪著她,就嚇得叫也忘了叫了。霍立峰狠狠的瞪了張志高一眼,朗聲說:“今天總算讓你嘗到滋味了,平常你總帶著頭欺侮竹偉,罵他是瘋子,是白痴,在他頭頂上放鞭炮,拿火柴燒他的褲子,你坏事做夠了!我早就想教訓你了,我不打你,我讓竹偉自己報仇!看你以后還敢不敢惹他!我告訴你!今天他是手下留情,否則你的肋骨起碼斷掉三根!現在,你滾吧!”
  那張志高回過頭來,用充滿怨毒的眼光,掃了芷筠姐弟一眼,就一蹺一拐的往家中走去。張太太本來還在發呆,看到儿子忍气吞聲的樣子,她就气沖沖的對芷筠望過來,咬牙切齒的說:“董芷筠!你不管教這個白痴,我們大家走著瞧!等我先生回來,再跟你算帳!”“慢著,慢著!”霍立峰攔了過去。“張太太,冤有頭,債有主,你要找麻煩,就找我吧!”
  張太太望了霍立峰一眼,顯然是有所顧忌,她恨恨的打鼻子里哼了一聲,跟在儿子后面走了。
  一場小風波平息了,人群也紛紛的散開了,只有几個好奇的孩子,還在那儿縮頭縮腦的東張西望著。芷筠站在那儿,望著霍立峰,搖了搖頭,她含淚說:
  “霍立峰,你實在不該教他打架的!這樣,只會給我們惹麻煩!”“不教他打架,永遠讓他被人欺侮嗎?”霍立峰直眉豎目的問:“你知道張志高今天做了什么事?他叫他弟弟小便在竹偉身上!”他掃了殷超凡一眼。“好吧!算我狗拿耗子,多管閒事!你有辦法保護他,我以后就不管他!”他掉轉身子,昂著頭,揚長而去。芷筠看了看殷超凡,帶著竹偉,他們回到房間里。關上了房門,芷筠跌坐在藤椅中,乏力的說:
  “竹偉,你的禍闖大了。”
  竹偉瑟縮的在一張小板凳上坐了下來。他每次覺得自己做錯事的時候,他就去坐在這張小板凳上。他悄悄的望著芷筠,怯怯的說:“姐,霍大哥說的,他是坏人嗎!姐,我打坏人嗎!姐,你生气了?”“是的,”芷筠含淚說:“我生气了,生很大很大的气了!”
  竹偉往后縮了縮身子,把頭縮進了肩膀里,他呆呆的、愣愣的坐在那儿,困惑而不解的望著芷筠,雖然弄不清楚姐姐到底為什么“生了很大很大的气”,卻因姐姐的生气而悲哀了。
  殷超凡走到芷筠身后,怜惜的把雙手從她肩后伸過來,把她擁抱在自己的怀中。芷筠伸手握住殷超凡的手,低歎了一聲,說:“你還要娶我嗎?”“為什么不要?”“你同時還要娶一個麻煩,我只有這一項陪嫁,不能拒絕的陪嫁。”她注視著竹偉。
  “從今以后,你的煩惱就是我的煩惱,你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讓我們共同來擔負這一切,好嗎?”
  芷筠一語不發,只是緊緊的倚進殷超凡的怀里。
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