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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著,是一段旋乾轉坤般的日子。皓禎的每一個黎明,都充滿著嶄新的希望,見吟霜!每一個黑夜,都充滿了最美麗的回憶,想吟霜!兩人見面時,是數不清的狂歡,兩人分离時,是剪不斷的相思。這才了解,古人為什么有那么多的詩詞,寫相愛,寫相憶,寫相思。真是“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當然,在這份刻骨之愛里,也有煎熬,也有痛楚;也有憂慮,也有擔心。皓禎深深明白,這种“金屋藏嬌”的情況,絕非長久之計。如果要一勞永逸,除非把吟霜接進府里去,讓父母都承認她的身分,雖然吟霜与“夫人”早已絕緣,或者可以有“如夫人”的地位。但是,這也是一种“奢望”呀!王爺為人耿直,怎會容忍皓禎在王府外,和吟霜這樣的江湖女子,賃屋同居?雪如呢?雪如端庄高雅,平日几乎足不出戶,又怎能了解皓禎這种近乎荒唐的行徑呢?皓禎千思万想,想來想去想不出辦法。小寇子和阿克丹,見事情演變至這個局面,更是人心惶惶。只怕大難臨頭,誰也拿不出一個主意。至于吟霜,她一听“入府”二字,就嚇得魂飛魄散,几千几万直覺,都告訴她,這“王府”不是那么容易進去,万一進去了,是福是禍,也難預料!抓著皓禎的手,她苦苦哀求著:
  “你就讓我住在帽儿胡同,一切維持現狀!我已經非常非常滿足了!我不在乎名分,不在乎地位,只在乎天長地久!你只要隨時抽空來看我,我就別無所求了!”
  吟霜吟霜啊!皓禎痛楚的想著:你不知道,沒有身分,沒有地位,就沒有“天長地久”呀!能“苟安”于一時,是運气好,万一東窗事發,別說“苟安”不成,恐怕“平安”都做不到呀!就在這种“好甜蜜,又害怕,既歡喜,又哀愁”的煎熬里,那個最恐懼的事終于來了!皇上下旨完婚,皓禎与蘭公主婚期定了:三月十五日晚上。
  婚期一定,就是一連串忙碌的日子,整個王府都几乎翻過來了。重新粉刷油漆房子,安排新房,買家具。大肆整修以外,皓禎要學習禮儀,彩排婚禮种种規矩,去宮里謝恩,跟著王爺去拜會諸王府,還要隨傳隨到,隨時進宮,陪皇上吃飯下棋聊天。事實上是皇上有諸多“訓勉鼓勵”,必須時時听訓,了解到身為“額駙”的榮寵。當然,皓禎的衣冠鞋帽,隨身物品,几乎件件打點,全部要煥然一新。僅僅量身、制衣、就忙得人暈頭轉向。在這种忙碌里,皓禎根本就沒有辦法再抽身到帽儿胡同。小寇子銜命來來向吟霜報告了几句,就又匆匆的跑走了。吟霜依門佇立,二月的北京,風寒似刀,院中積雪未融,一片白茫茫的。吟霜的心情,和那冰雪相似,說不出有多冷,說不出有多蒼涼。這才驀然了解,無情不似多情苦!天下無情的人有福了!想到婚禮,想到蘭公主,想到洞房花燭夜,想到和她有肌膚之親的皓禎,將和另一個女人有肌膚之親……她知道不該吃醋,不該嫉妒,她也沒有資格吃醋,沒有資格嫉妒,但是,她的心碎了。
  距婚禮的日子一天天接近,她每天迎著日升日落,心里模糊的想著,婚后的皓禎,可能再也不來帽儿胡同了!說不定,她已經永遠失去皓禎了。這种想法撕痛了她的五髒六腑,她神思恍惚,茶飯不進,整個人形銷骨立。
  三月十二日的晚上,吟霜又憑窗而立,神思縹緲。离婚禮只有三天了。此時此刻,皓禎一定忙于試裝,忙于最后的准備工作吧!正想著,小院外忽然傳來馬蹄答答,接著,四合院的門合院的門被拍得砰砰作響:
  “常媽!香綺!快來開門呀!”
  吟霜渾身一凜,心髒狂跳。這聲音,這是皓禎呀!她飛奔出了房門,飛奔穿過院落,比常媽和香綺都快了一步,沖過去拉開門閂,打開大門。
  皓禎騎在一匹駿馬上,正停在門口。
  “是你?真的是你?”吟霜哽咽的問,已恍如隔世。“你怎么來了?你怎么脫得了身?”
  皓禎翻身下馬,奔進了四合院。一語不發,就緊緊的攥著吟霜的手,雙眼炯炯,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吟霜。
  吟霜深深抽著气,也一瞬不瞬的回視著皓禎。
  兩人對視了好一會儿,皓禎的手用力一拉,吟霜就扑進他怀中去了。他用雙手環抱著她的身子,把頭埋在她的發邊,嘴唇貼著她的耳朵,他熱烈的、顫抖的、沙啞的、急促的說:
  “吟霜,听著!我只能停五分鐘,府里在大宴賓客,我從席間溜了出來,快馬加鞭,赶來見你一面!我馬上要走,立刻要走!你听好,不管我跟誰結婚,我的妻子是你!我不會忘記你,不會拋下你!千言万語一句話:我永不負你!你要相信我、等待我!婚禮之后,我一定要想辦法把你接入府,咱們的事才是我的終身大事!你,要為我珍重,為我保重,別辜負我這樣千思万想,受盡煎熬的一顆心!所以……”他的淚,熱熱的掉落在她發際,蕩疼了她的心。“你不能再瘦了,不能再憔悴下去,要為我振作,要為我保重呀!”
  “是!是!是!”她哭著,抽噎著,淚濕透了他的衣襟。“你這樣赶來,對我說了這樣一番話,我可以咀嚼生生世世了!你放心,我會為你珍重,我一定為你珍重!我等你,等你,等一千年,一万年都可以!”
  馬儿在門口,發出一聲長嘶。
  兩人悚然而惊,他推開了她,再深深看了她一看,那眼光,似乎恨不得將她吸進自己的身体里。
  “我走了!”他轉過身,迅速的跳上了馬背。
  她追到門口,扶著門,痴痴的看著皓禎。他一拉馬韁,馬儿撒開四蹄,連人帶馬,如飛般的消失在胡同盡處。
  香綺、常媽走過來,一左一右的扶持著她。兩人眼中,都蓄滿了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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