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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近向常護花一步跨前,笑接道:“聞名久矣,就是一直沒有机會相見,今日一面,足慰平生,非盡一杯不可。”他隨即舉杯,仰首往口中傾盡杯中之酒。
  多了這一杯,他的腳步更顯得輕浮,居然還沒有醉倒地上。
  常護花看著他,笑笑問道:“你就只有這一杯酒?”
  史雙河大笑,道:“里頭酒多著,就怕常兄不賞面。”
  常護花卻道:“可惜現在不是喝酒的時候,我們還有很多事情等著做。”
  史雙河這才仿佛想起了什么,道:“几位可是到來找我?”
  常護花道:“正是。”
  史雙河道:“未知有何指教?”
  常護花道:“豈敢。”
  他緩緩接道:“我們是有好几個問題無法解釋,不得不走來請教一下。”
  史雙河道:“言重言重,有話只管問,我知無不言。”
  常護花隨即問道:“那一賭之后,史兄是哪里去了?”
  史雙河伸手向里邊一指,道:“就是躲在這個客棧。”
  他歎息一聲,接道:“當時我心灰意冷,既無顏,也實在不想再在城中惹人笑話。”
  常護花道:“有人說,你當時遠走他方。”
  史雙河搖搖頭,道:“沒有這种事,雖然輸掉聚寶齋,我還有不少田產,只要我安安份份,不再沉迷賭博,生活絕不成問題。”
  他苦笑,接道:“自從那一次之后,我事實亦已絕足賭場。”
  常護花道:“果真如此。”
  史雙河道:“這附近的人,相信都可以替我作證。”
  常護花問道:“你那些田產,如何處置?”
  史雙河道:“都租与別人。”
  常護花道:“你只是收取租金?”
  史雙河點頭,道:“我雖然很想留几畝田地給自己,只可惜耕种那門學問我完全不懂。”
  常護花道:“那些租金,你又如何收取?”
  史雙河道:“每一季季末,他們將租金送來這里。”
  常護花道:“云來客棧這里?”
  史雙河道:“正是。”
  常護花道:“三年來你有沒有遠走他方,他們豈非亦可以替你作證?”
  史雙河道:“嗯。”
  郭璞一旁實在忍不住了,插口道:“你不是對我說三年來浪跡江湖,三個月之前,才回來這里?”
  史雙河一怔,道:“我什么時候對你這樣說過了?”
  郭璞說道:“第一次你找我看病的時候。”
  史雙河道:“我是找過你看病。”
  郭璞道:“那帖藥你是不是就在我那間醫館之內煎服。”
  史雙河道:“是。”
  郭璞道:“事后,你是不是請我去喝酒。”
  史雙河道:“是。”
  郭璞道:“你大概還沒有忘記我們在什么地方喝酒?”
  史雙河不假思索,道:“狀元樓。”
  郭璞道:“當時你是不是喝醉了?”
  史雙河這一次卻搖頭,道:“誰說我那時喝醉了?”
  郭璞瞪著他。
  史雙河接道:“我記得當時我們一共叫來四壺酒,四碟小菜。”
  郭璞道:“兩壺酒你最少喝掉了一壺半。”
  史雙河道:“以我現在的酒量,莫說一壺半,再多四五倍,也一樣可以應付得來。”
  郭璞道:“我們离開的時候,你已經站都站不穩。”
  史雙河笑笑道:“我有沒有需要你攙扶。”
  郭璞道:“這個倒沒有。”
  史雙河道:“我是不是自己走過去結帳,自己下樓去?”
  郭璞道:“是。”
  史雙河道:“那一次我們一共享去了三兩銀子。”
  他接道:“下樓后,我們就碰見了曹姥姥……”
  杜笑天截口笑道:“炒糖炒栗子的那個曹姥姥?”
  史雙河道:“正是那個曹姥姥。”
  他思索著道:“她還認識我,嚷著一定要我買一包糖炒栗子。”
  杜笑天道:“你有沒有買?”
  史雙河道:“有,雖然今非昔比,一包糖炒栗子我還買得起。”
  杜笑天問道:“曹姥姥的糖炒栗子當時怎樣賣?”
  史雙河道:“老价錢,五分銀子一包,我要了她一包,卻給了她一錢銀子。”
  杜笑天瞟了郭璞一眼。
  郭璞目定口呆,怔怔地瞪著史雙河。
  史雙河當時若是真的已醉酒,對于那些事情又怎會記憶得這么清楚?
  杜笑天再向史雙河問道:“當時你到底對他說過了什么?”
  史雙河回憶著道:“也沒有什么,我記憶所及,只是一些風花雪月的事情。”
  杜笑天緊接問道:“真的一點特別的事也沒有?”
  史雙河道:“若說特別,那件事或者比較特別。”
  杜笑天道:“哪件事?”
  史雙河道:“飲食間他曾經問我居住的地方附近有沒有空房子出租。”
  杜笑天道:“你如何回答?”
  史雙河道:“我据實回答,這里附近并沒有空房子出租,就只是我這間云來客棧已休業,有空房子可以租出去。”
  杜笑天道:“他又怎樣說話?”
  史雙河道:“過几天他會去看看,如果合适,就租下來。”
  杜笑天問道:“結果,他有沒有到來這里?”
  史雙河道:“有。”
  杜笑天道:“是什么時候的事情?”
  史雙河道:“約莫十日后。”
  杜笑天道:“是來看屋子?”
  史雙河道:“是。”
  常護花接口問道:“不是你請他到來看病?”
  史雙河一怔,道:“誰說的?”
  郭璞大聲道:“我!”
  史雙河道:“你這樣說目的何在?”
  郭璞道:“我正要問你方才那么說目的何在。”
  史雙河道:“你是說我方才說謊?”
  郭璞道:“你就是說謊!”
  史雙河道:“我為什么要這樣做?”
  郭璞道:“掩飾你自己的罪行。”
  史雙河反問道:“我犯了什么罪需要這樣掩飾?”
  郭璞道:“你自己應該明白。”
  “就是不明白。”史觀河轉顧常護花。“到現在為止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常護花淡應道:“是么?”
  史雙河再問道:“你們這一次聯袂到來找我,究竟有什么目的?”
  常護花不答,卻向郭璞道:“你說他著人請你到這里來看病?”
  郭璞道:“事實是如此。”
  常護花道:“他派去請你到這儿來的是什么人?”
  郭璞道:“那是一個老頭儿,自稱姓郭,是他的鄰居,帶來了一輛破舊的馬車。”
  常護花道:“姓郭的老頭儿就用那輛馬車將你送到這里來?”
  郭璞道:“送到村口,他說還有其它的地方要去,待我下了車后,就回車走了。”
  常護花正想再問什么,史雙河已然接口,道:“這個村子中并沒有一戶姓郭的人家,也沒有一個姓郭的老頭儿。”
  郭璞冷哼道:“真的么?”
  史雙河道:“這個村子中并不是只我一個活人,亦不是只懂得我說話。”
  常護花道:“是否有姓郭的老頭儿這個人,一查便知。”
  他迫視著史雙河,道:“你說郭璞的到來是看屋子?”
  史雙河點頭。
  常護花道:“看成怎樣?”
  史雙河道:“非常滿意。”
  常護花道:“租下了?”
  史雙河點頭道:“他甚至肯出三千兩銀子。”
  常護花道:“這不是一個小數目。”
  史雙河道:“我這個云來客棧生意最好的那一年,整年的收入,也不到一千兩銀子。”
  常護花道:“你當然答應。”
  史雙河道:“當然。”
  他接又說道:“我之所以將這間客棧的生意結束,完全是因為生意太清淡,難得有人看上它,租下它,又豈會錯過這個机會?何況對方還肯出三千兩銀子?”
  常護花道:“三千兩銀子相信已足以買下這間客棧。”
  史雙河笑道:“我買下這間客棧之時,不過用了五百兩銀子。”
  常護花道:“他難道看不出這間客棧的价值?”
  史雙河道:“也許看不出。”
  他瞟了一眼郭璞,接又道:“也許三千兩銀子在他來說不過是一個小數目,他根本沒有放在眼內。”
  常護花道:“如此何不索性將這間客棧買下來?”
  史雙河道:“依我看,不外乎兩個原因。”
  常護花道:“其中的一個原因想必是恐怕你不肯賣給他。”
  史雙河點頭,道:“還有一個原因,卻是因為他只是暫時需要這間客棧。”
  常護花道:“他准備租用這間客棧多久?”
  史雙河道:“半年。”
  常護花道:“三千兩銀子租用半年,這种賺錢的生意不怕做。”
  史雙河道:“所以,我立即答應下來。”
  他轉顧郭璞,接又道:“不過那三千兩銀子并非完全都是租金。”
  常護花道:“租金其實多少?”
  史雙河道:“一千兩。”
  常護花道:“其余二千兩又是什么作用?”
  史雙河道:“那是我的工錢。”
  常護花道:“他要你干什么?”
  史雙河說道:“看著這屋子,不許任何人進入,每日給他那一群寶貝,准備食物。”
  常護花奇怪道:“這种工作你也愿意做?”
  史雙河道:“三千兩銀子還不在我眼內,我之所以答應,主要其實是由于好奇心驅使,對于這件事,發生了濃厚的興趣。”
  常護花道:“他租下這個客棧,到底有什么用途?”
  史雙河道:“就是給他那一群寶貝居住。”
  常護花追問道:“那一群寶貝到底是什么東西。”
  史雙河的神色立時變得非常奇怪,就連語聲亦變得奇怪起來,道:“是一群青蛾!”
  --青蛾!
  常護花心頭一凜,杜笑天、楊迅各自面色一變。
  郭璞也自變了面色,他張口方待說話,史雙河的話已然接上:“那一群青蛾是我有生以來所見的最美麗,最妖异的一种飛蛾!它們通体瑩如碧玉,眼睛卻殷紅如鮮血,翅膀上布滿了血絲一樣的紋理,第二對翅膀之上還有一雙眼狀的血紋,既像是雀目,又像是蛇眼,蛾肚亦鼻子也似,從背后看來,簡直就像是一張鬼面!”
  話未說完,各人已一連打了好几個寒噤。
  史雙河的語聲方落,楊迅脫口就叫了起來:“吸血蛾!那是吸血蛾!”
  史雙河一怔,道:“吸血蛾?”
  楊迅道:“你說的那些蛾,就是吸血蛾。”
  史雙河剎那仿佛想起了什么,一張臉突然發了青,說道:“它們似乎真的會吸血……”
  常護花截口問道:“你怎么知道?”
  史雙河道:“他要我每天送去給那些蛾的食物就是十只活生生的兔子。”
  常護花問道:“這与吸血,有什么關系?”
  史雙河青著臉道:“第二天我再去的時候,十只兔子就只剩下十副骨胳,皮消肉蝕,血亦完全消失。”
  常護花急問道:“你有沒有看過那些蛾進食的情形?”
  史雙河道:“第一次給它們食物我就在門縫偷看。”
  常護花道:“看到了什么?”
  史雙河顫聲道:“我看見它們成群附在兔身上,入耳盡是“霎霎”的扑聲及“吱吱”的好象噬肉吸水的聲音。”
  常護花不由打了一個寒噤,道:“它們現在在哪里?”
  史雙河道:“樓上的廂房內。”
  常護花道:“帶我們去看個究竟。”
  史觀河點頭,忽然道:“你們也來的正是時候。”
  常護花道:“哦?”
  史雙河解釋道:“這十多天來,一入夜它們就成群飛了出去,初時我還怕它們飛掉,可是到了第二天頭上,它們又成群飛了回來。”
  常護花道:“今天,它們什么時候回來?”
  史雙河道:“比平日晚了很多,回來不久。”
  常護花心里一動,望了一眼杜笑天,又望了一眼楊迅。
  杜笑天、楊迅亦同時望住他。三人對望了一眼,視線不約而同都轉向郭璞。
  郭璞又是在目定口呆。對于史雙河所說的事情,他顯然是非常意外。
  常護花目光一閃,又回到史雙河的面上,想想又問道:“他租下你這間客棧竟不是用來住人,是用來養蛾,你心中有沒有起反感?”
  史雙河道:“怎會沒有?”
  常護花道:“你卻沒有异議,忍受下來。”
  史雙河道:“屋子租了出去,只要對方不是用來開黑店,殺人犯法,就算用來養豬,我也沒有理由反對,再講,我也實在想弄清楚他飼養那一群青蛾的真正目的。”
  常護花道:“對于這方面他沒有提及?”
  史雙河頷首。
  常護花道:“他怎樣說?”
  史雙河道:“一再強調目的是將來提煉某种藥物。”
  常護花道:“什么藥物?”
  史雙河道:“醫病的藥物,殺人的藥物。”
  常護花道:“你相信不相信?”
  史雙河道:“不相信。”
  常護花道:“如果是提煉藥物,不必到這里來,也無須這樣秘密。”
  史雙河道:“這個問題,他有他的解釋。”
  常護花道:“如何解釋?”
  史雙河道:“他說是那些吸血蛾的形狀太過恐怖,那么多養在一個地方,不難惹人非議,惹官府的追究,縱然對于那些蛾并無多大的影響,畢竟太麻煩,所以就只有暗中飼養,而城中容易為人察覺,沒奈何搬來城外。”
  常護花道:“這個解釋很好。”
  他連隨又問:“那些吸血蛾本來養在什么地方?”
  史雙河搖頭,道:“不清楚。”
  常護花轉問道:“他是怎樣將那些吸血蛾送到這里?”
  史雙河道:“用一輛馬車。”
  常護花道:“哪一間舖子的馬車?”
  史雙河道:“不清楚。”
  常護花道:“車把式有多大年紀,身裁如何,相貌怎樣,你是否還有印象。”
  史雙河道:“車把式就是他本人。”
  常護花道:“所有的事情他都是親做親為,不假手別人?”
  史雙河道:“唯獨按日將那些兔子送進房中這件事例外,這是因為他沒有時間天天到來。”
  常護花道:“他又是如何將那些吸血蛾搬進客棧?”
  史雙河道:“用籠子,他將那些蛾子放在几個鐵籠子之內。”
  常護花道:“几個鐵籠子?那些鐵籠子大不大?”
  史雙河道:“五六尺見方。”
  常護花動容道:“他到底帶來多少吸血蛾?”
  史雙河沉吟道:“以我估計,不下千只。”
  常護花、杜笑天、楊迅三人不覺又相互交投了一眼。
  郭璞的臉龐卻青了。
  常護花接著道:“所以每天要給它們十只兔子。”
  常護花連隨問道:“那些兔子是他預先准備還是你去買?”
  史雙河道:“每隔十天他親自驅車送來。”
  常護花道:“這條村子的居民豈非大都認識他?”
  史雙河道:“應該大都認識的了。”
  常護花再問道:“他們是否也知他將几籠吸血蛾搬來這里?”
  史雙河道:“這個相信他們就不清楚了,一來我并沒有跟任何人說及,二來那几籠吸血蛾搬進來的時候,籠子外都蓋上了黑布。”
  常護花問道:“其后,他將那么多兔子送來,難道也沒有人起疑?沒有人問過了?”
  史雙河道:“那些兔子送來的時候亦是用蓋上了黑布的籠子載著,否則我既不開兔店,賣兔子,一個人亦沒有可能吃得下那么多兔子,不惹人怀疑才怪。”
  常護花道:“他們對于馬車搬下來的東西想必已有所怀疑。”
  史雙河道:“換轉我,我也會怀疑。”
  常護花道:“有沒有人問及你,從馬車搬下來的是什么東西?陌生的來客又是什么人?”
  史雙河道:“他們無疑很想知道,卻沒有人敢來問我。”
  常護花道:“何以不敢?”
  史雙河道:“因為,我以往曾經好几次喝醉了,在這里鬧得很凶,所以,對我始終心存恐懼,對于我的事情,從來都不敢過問。”
  他笑笑又道:“不過側面我卻已听到不少說話,他們中有人認為我是准備重張旗鼓,馬車載來的都是替這間客棧添置的東西,卻也有人認為我窩藏了一個汪洋大盜,那些都是贓物。”
  常護花道:“這夠他們吃惊的了。”
  史雙河道:“尤其是近這半個月,他們對我更是恐懼,躲避都猶恐不及。”
  常護花道:“這又是因何緣故?”
  史雙河道:“想必是那些蛾好几次從這間客棧一窩蜂地飛了出去,給他們見到了。”
  常護花道:“你憑什么這樣推測?”
  史雙河道:“前几天我從村外的草場走過的時候,在那里嬉戲的小孩子就像見鬼一樣,其中的一個更嚷了起來……”
  常護花道:“嚷什么?”
  史雙河苦笑一聲,道:“養蛾的妖道來了!”
  常護花詫聲道:“妖道?”
  史雙河撫著自己的腦袋,道:“這大概是由于我平日多數將頭發束在頭頂之上,用一根簪子穿起,就像是一個道士。”
  常護花這才留意到史雙河頭頂上束著的發髻,果然就像是一個道士髻。
  他笑了笑,道:“你听到了是否很生气?”
  史雙河道:“生气倒并不生气,只覺得啼笑皆非。”
  常護花接問道:“他最后的一次到來是什么時候的事情?”
  史雙河道:“五日之前。”
  常護花道:“送兔子來?”
  史雙河道:“三十只兔子。”
  常護花道:“當時還有兔子剩下?”
  史雙河道:“一只都已沒有。”
  常護花道:“三十只兔子只是那些吸血蛾三日的糧食。”
  史雙河道:“嗯。”
  常護花道:“通常一次他送來多少只兔子?”
  史雙河道:“每十天一次,每次一百只。”
  常護花道:“這次他只是送來三十只,你當然會問他是什么原因。”
  史雙河點頭。
  常護花道:“他怎樣回答?”
  史雙河道:“他說三日之后,另有安排。”
  常護花道:“此外他還有什么特別的說話?”
  史雙河稍作思索,道:“有兩句。”
  常護花、杜笑天、楊迅不約而同地傾耳靜听,郭璞亦是聚精會神的樣子。
  史雙河接著道:“我無意听到他喃喃自語什么一一十五月圓,諸事皆宜。”
  常護花道:“你是否明白他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史雙河搖頭道:“不明白。”
  常護花、杜笑天、楊迅又相互交投了一眼。
  史雙河不明白,他們明白。
  常護花接又問道:“十五月圓之夜,那群吸血蛾是否又飛走?”
  史雙河點頭道:“當夜那一輪明月猶未到中天,群蛾就開始騷動起來。”
  常護花道:“當時你還未入睡?”
  史雙河道:“方入睡。”
  常護花道:“群蛾將你惊動了?”
  史雙河點點頭說道:“它們騷動得也實在太厲害,前所未有,我忍不住去瞧瞧,正好看見群蛾,迎著天上的月亮飛去。”
  常護花道:“次日才飛回?”
  史雙河搖搖頭,道:“今天早上才飛回。”
  常護花道:“這是說它們曾經失蹤了兩、三天?”
  史雙河道:“不錯。”
  常護花道:“這些日子你有沒有嘗試追蹤它們。”
  史雙河道:“我是有過這個念頭,尤其十五那天晚上,那股追蹤的沖動更加強烈。”
  他忽然搖頭,道:“只可惜我并非背插雙翼,它們的行蹤飄忽,又迅速,霎眼間就消失在迷蒙的月色中。”
  常護花道:“是么?”
  史雙河一攤雙手,道:“我事實不知道群蛾那三天飛去了什么地方。”
  常護花微微頷首,杜笑天、楊迅四目交投。
  史雙河不知道,他們知道。
  常護花目光即轉向郭璞,道:“你听到了?”
  郭璞不由自主地點頭。
  常護花道:“他說的是否事實?”
  郭璞渾身猛一震,厲聲疾呼道:“怎會是事實,他說謊。”
  他突然扑前,抓住了史雙河的胸襟,道:“你為什么要說謊?為什么要嫁禍我,陷害我!”
  史雙河沒有閃避,由得郭璞抓住自己的胸襟,也沒有分辯,只是望著常護花。
  常護花站在那里,沒有動,因為杜笑天、楊迅已然上前左右抓住了郭璞的雙手,硬將郭璞的手拉開,將郭璞的人拉開。
  郭璞掙扎道:“你們不要相信他的說話。”
  楊迅暴喝道:“住口!”這一聲霹靂,喝住了郭璞。
  常護花隨即道:“先到樓上去瞧瞧那些吸血蛾再說。”
  史雙河第一個贊成,頷首道:“你們隨我來!”他轉身舉步,常護花緊跟在他身后。
  郭璞第二個跟上,卻不是出于自愿,是楊迅、杜笑天將他推前。
  楊迅、杜笑天兩人一邊推一邊同時舉起了刀。
  他們都希望能夠盡快弄清史雙河所說的是否事實。
  郭璞也許是例外,只可惜前有史雙河、常護花,后有杜笑天、楊迅,一切行動已不能自已,說到离開就更成問題。
  現在還可以离開,除非他就真的是一個妖怪。
         ※        ※         ※
  客棧也不知多久沒有打掃,大部份地方布滿了灰塵,屋梁牆角更結著不少蛛网。
  本來已經簡陋的地方就更顯得簡陋,簡陋而陰森。
  樓梯大概因為多用的關系,灰塵是少了,卻似乎并不怎樣堅固,走在上面,格吱格吱的作響,就好象隨時都會斷折。
  楊迅提心吊膽地走上了几級,忽笑道:“我實在擔心這道梯子突然塌了下去。”
  史雙河腳步不停,偏頭道:“這方面你盡可以放心,我每天最少都上下兩次,現在不是仍活得很好?”
  楊迅道:“這地方本來不錯,就是蛛网灰塵太多,怎么不打掃一下?”
  史雙河道:“因為我沒空。”
  楊迅道:“你平日在忙什么?”
  史雙河道:“喝酒。”
  楊迅搖頭道:“看來這間云來客棧果然准備就此結束的了。”
  史雙河一笑不答。
  楊迅接著又道:“這樣的地方,奇怪你居然能夠住得下去。”
  史雙河又是一笑,道:“楊大人對于酒有沒有興趣?”
  楊迅點頭道:“我喝的酒保證絕不比你少。”
  史雙河忽問道:“醉鄉美不美?”
  楊迅道:“美极了。”
  他笑笑接道:“我清醒之時,只知道自己是一個捕頭,可是一進入醉鄉,卻覺得自己簡直就是一個王侯。”
  史雙河笑道:“我長年徘徊在醉鄉之中。”
  楊迅會意道:“所以現實的環境怎樣,你都不在乎?”
  史雙河道:“絕不在乎。”
  說話間,五人己先后上到樓上。
  未到樓上他們已嗅到一种妖异的惡臭,惡心的惡臭,一到樓上這种惡臭就更加強烈。
  他們已陷入惡臭之中。這种惡臭仿佛不斷地透過他們的肌膚進入他們的血液。
  他們忽然感覺自己的血液似乎已開始發臭,整個身体似乎都開始發臭。幸好這并非事實。
         ※        ※         ※
  在他們面前,是一條走廊。
  走廊的兩邊,左有各四間廂房,七間廂房的門戶大開,就只有左邊最后的那間廂房例外。
  那間廂房的門戶緊緊關閉,門左邊,也就是走廊盡頭,放著几個鐵籠子。惡臭似乎就來自那間廂房。
  他們還未走近去,已听到一陣陣非常奇怪的聲音,從房內傳出。
  那种聲音就像是一群人正在咀噤著什么東西。
  對于這种聲音,常護花、杜笑天、楊迅已不感到陌生。
  三個人机伶伶地打了個寒噤,面色也變了。
  杜笑天鐵青著臉,道:“群蛾就是在那個房間之內?”
  史雙河點頭。
  杜笑天連隨又問:“是你將籠子打開,放它們進去?”
  史雙河瞟一眼郭璞,道:“是他。”
  郭璞怒道:“胡說!”
  史雙河不管他,接道:“才搬來他就打開籠子,放它們進去。”
  杜笑天道:“之后就由你每日將兔子送進房內。”
  史雙河道:“正是。”
  杜笑天道:“當時你是不是都在醉酒之下?”
  史雙河道:“在給它們兔子之前,滴酒我也不敢沾唇。”
  杜笑天道:“哦?”
  史雙河道:“因為我怕酒癮大發,真的喝醉了,推門闖進去。”
  杜笑天道:“你不是自將那些兔子送進去喂它們?”
  史雙河搖頭道:“我沒有這么大的膽子。”
  杜笑天道:“然則你如何處理這件事情?”
  史雙河道:“房門上有一道活門,我是將那些兔子由活門一只只送進去。”
  他加快腳步,几步走過去,伸手往門上一按。
  一尺見方的一塊門板,立時由外向內打開。一松手,活門又關上。
  常護花盯著史雙河,忽然道:“方才我見你還有几分酒意,現在卻好象一分都已沒有了。”
  史雙河道:“現在我的确已好象酒意全消。”
  他咽喉的肌肉抽搐一下,接道:“這种聲音,這种气味,無疑就是最好的醒酒劑。”
  常護花不由點頭。
  因為他現在已經來到那間廂房的前面,一群蛾正在咀嚼著什么東西也似的那种聲音已經尖針般刺激他的神經,那种惡臭的气味更仿佛已經穿透他的胃壁。
  他沒有嘔吐,卻已感到胃都在收縮。
  “怎會這么臭?”
  他喃喃自語,走近去,將那塊活門推開少許。
  惡臭更強烈,他閉住气息,凝目往內望進去,一房都是吸血蛾!
         ※        ※         ※
  房內并沒有任何陳設,几乎都已被搬走,卻放著一個竹架。
  那個竹架几乎有半個房間那么大小,所用的竹枝完全未經加工,橫枝竹葉甚至很多都沒有削掉。
  千百只吸血蛾有些附在竹枝上,有些飛舞在竹架的周圍。血紅的眼晴,碧綠的翅膀。
  這本來美麗的蛾現在在常護花的眼中,只覺得猙獰恐怖。
  房間的窗戶赫然完全打開。
  那些吸血蛾竟一只都沒有飛向窗外,盡管在飛舞,亦不离竹架附近。
  竹架前面一大堆枯骨,卻不是人骨,從形狀看來,應該是兔骨。
  那大堆枯骨散發著慘白的光芒,异常的光洁,簡直就像是去掉皮肉之后,再加以洗刷干淨。
  常護花倒抽了一口冷气,將手放開,退后三步。
  杜笑天、楊迅立即走向前,補上常護花的位置。
  一看之下,兩人亦自面色大變,赶緊將活門放下,退過一旁。
  楊迅連忙雙手卡住自己的咽喉,好象只有這樣,才能遏止自己嘔吐。
  常護花吁過一口气,轉問史觀河道:“那些窗戶怎么全都打開了?”
  史雙河又看一眼郭璞,道:“也許是方便群蛾出入,事實究竟是不是這樣,得問他方知。”
  郭璞這下子正走到房門的面前,探手將房門上的活門推開,往房內張望。他的面色也立時變了。
  對于這件事,他似乎完全不知情,也似乎沒有听到史觀河的說話,這一次一些反應都沒有。
  常護花道:“你說是他打開的?”
  史雙河道:“未將群蛾放進房間之前,他就先行打開窗房。”
  常護花奇怪地道:“不怕那些吸血蛾飛走?”
  史雙河道:“這件事我也覺得奇怪,在平時,群蛾就只在房內飛舞,一只也不會飛出去。”
  常護花想想,又問道:“竹架前面的就是那些兔子留下來的骨頭?”
  史雙河道:“不錯。”
  常護花道:“那似乎連三十只兔子的骨頭都沒有。”
  史雙河道:“正好是三十只。”
  常護花道:“三十只兔子只是那些吸血蛾三天的食糧,此前它們吃剩下來的骨頭哪里去了?”
  史雙河看著郭璞,道:“每次他送兔子到來的時候,必然進去清理一下那些吸血蛾吃剩下來的兔骨頭。”
  “我還以為那些吸血蛾餓起來連骨頭都吸干。”
  常護花微微頷首,轉問道:“你可知他將那些兔骨頭搬到什么地方?”
  史雙河道:“我只知道他隨將那些兔骨用馬車載走。”
  常護花又微微頷首,正待再問什么,鼻端已嗅到了一种非常奇怪的香气。
  那种香气既不知是發自什么東西,亦不知是來自何處,似乎存在,也似乎并不存在,淡薄而飄忽。
  常護花從來都沒有嗅過那种香气。
  他全神貫注,方要嗅清楚到底是什么香气,突然發覺,房間內一陣陣的咀嚼聲已逐漸低沉,霎霎的展翼聲相反逐漸激烈。
  他下意識一個箭步標回,推開郭璞,手一按活門,再往內窺望。
  千百只吸血敬赫然在聚集成群,展翼往窗外飛去!
  常護花一怔,喃喃道:“怎么好好的突然又飛走?”
  杜笑天、楊迅听說不約而同挨身過來,一齊往房內窺看,兩人亦是一臉的詫异之色。
  史雙河實時應道:“也許是因為那香气的關系。”他亦已嗅到了那香气。
  常護花道:“那香气到底是發自什么東西?”
  史雙河道:“不清楚。”
  常護花道:“你以前有沒有聞過那香气?”
  史觀河道:“有,好几次。”
  常護花接問道:“大都在什么時候嗅到?”
  史雙河道:“在群蛾飛走的時候。”
  常護花“哦”一聲,再望房內,那片刻,房中那一群千百只吸血蛾已全都飛出了窗外。
  常護花目光一閃,落在門環上,道:“有沒有鑰匙?”
  兩個門環,正是用一把銅鎖扣在一起。
  史雙河搖頭道:“兩把鑰匙都在他那里。”他說話的時候,目光自然又落在郭璞的面上。
  郭璞正在一旁發呆,可是史雙河的說話一出口,目光一落到他的面上,他便跳起來,厲聲道:“我哪里有什么鑰匙。”
  史雙河一笑不語。
  楊迅的目光立時亦落在郭璞的面上,突喝道:“小杜,搜他的身!”
  杜笑天又豈會不服從楊迅的命令,應聲走過去。
  郭璞沒有走避,也沒有抗拒,慘笑道:“好,你們盡管搜!”
  杜笑天也不客气,仔細地將郭璞全身搜了一遍,沒有鑰匙,一把都沒有。
  杜笑天搖頭,放開手退下。
  楊迅看一眼郭璞,回頭道:“我們破門進去!”語聲一落,他退后一步,便要起腳。
  這一腳還未舉起,已給常護花按住。
  常護花搖道:“不必。”
  他雙手隨即落在左面的門環上,一使勁,“格”一聲,那個門環便給他硬硬拗斷。
  門緩緩打開,惡臭更強烈,沖向三人的面門。
  常護花下意識一偏頭,杜笑天以袖掩鼻,楊迅吐了一口气,郭璞卻嘔吐起來。
  對于這种惡臭,他顯然已經無法忍受。
  他若是那吸血蛾的主人,應該已習慣這种惡臭,莫非他不是?
  楊迅冷笑道:“你裝得倒像!”
  郭璞仍然在嘔吐。
  楊迅回眼一瞟杜笑天,道:“我們進去。”
  他口中盡管說,腳步卻不移動。
  杜笑天歎了一口气,第一個走進去。
  楊迅一探手,抓住了郭璞的肩膀,將他推進房內,自己才舉步。
  常護花史雙河雙雙跟入,房中一只吸血蛾都已沒有。
  那种惡臭更濃郁,蘊斥著整個房間。惡臭中香气飄忽,雖然淡薄,依稀仍可嗅到。
  楊迅忽然發覺那香气,好象來自郭璞的身上。
  他放開抓著郭璞肩膀的手,一退三步,上上下下地打量起郭璞來。
  郭璞在嘔吐不止,連苦水都已嘔了出來。
  楊迅的鼻翹動了几下,忽問杜笑天:“你搜清楚他沒有。”
  杜笑天點頭。
  楊迅道:“怎么那香气竟好象從他的身上發出來?”
  杜笑天道:“有這种事?”
  他橫移几步,走近去,嗅一嗅,面上立時露出了詫异之色,道:“果然是。”
  他回顧楊迅,道:“方才卻不覺。”
  楊迅道:“你再搜一遍。”
  杜笑天一面動手,一面道:“方才我已經搜索得很仔細。”
  楊迅道:“也許疏忽了什么地方。”
  杜笑天沉吟道:“也許。”
  常護花一旁突然插口道:“譬如衣袖!”
  杜笑天雙目目光一亮,脫口說道:“衣袖?”他霍地抓住郭璞右手的衣袖。
  這一抓去,他就抓到了顆圓圓的東西!那顆圓圓的東西竟一抓就給抓破。
  “波”一聲异響立時從郭璞的袖中響起,一蓬白煙連隨從郭璞的袖中涌出,那香气更濃。
  各人的臉色不由都一變,郭璞亦好象非常愚笨,猛一呆,連嘔吐都已止住。楊迅的臉色一變再變,倏地道:“煙中是不是有毒,……”話未說完,他已赶緊閉住吸呼。
  杜笑天也不例外,常護花更是早已將呼吸閉起了。
  史雙河實時道:“煙中相信沒有毒,否則我先后聞過這么多次,還能夠活到現在?”
  楊迅“嗯”一聲,道:“依你看,有什么作用?”
  史雙河沉吟道:“大概是用來驅使那些吸血蛾,至于是不是,可要問他了。”
  這一次,不等他的目光落下,郭璞己叫了起來:“史雙河,你這樣陷害我是為了什么?”
  史雙河苦笑,道:“我与你并無仇怨,怎會陷害你?”
  郭璞嘶聲道:“你卻是這樣說話。”
  史雙河歎息一聲,道:“事實是怎樣我就怎樣說。”
  他回顧常護花、杜笑天,又接道:“我說的都是老實話。”
  郭璞揮拳道:“你還在胡說!”
  看樣子他便要沖上前去給史雙河兩拳,只可惜,他的手隨即就給杜笑天抓住。
  杜笑天順手一抖,几塊蜡殼便從郭璞右手的袖中跌下,蜡殼中猶帶白煙。
  杜笑天冷笑一聲,道:“你說他胡說,這些蜡殼你怎樣解釋。”
  郭璞苦惱道:“我怎知道這些蜡殼怎會在我的袖中。”
  杜笑天冷笑。
  楊迅亦自冷笑道:“你不知誰知?”
  郭璞道:“我真的……”
  楊迅截口道:“你真的怎樣,有目共睹,難道還會冤枉了你?”
  郭璞面紅耳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楊迅接說道:“一會我們到外面問一問這里的村人,你是否每十日來一次,是否曾經用馬車載來蓋著黑布的鐵籠子,這件事就更清楚了。”
  郭璞紅著面,瞪著史雙河,道:“這里的村人都是他的同党!”
  楊迅冷笑道:“這是說,我們都是他的同党了?”
  郭璞閉上了嘴巴。
  楊迅轉顧杜笑天,道:“搜一搜這里,看看還有什么可疑的東西。”
  杜笑天頷首退開。
  常護花早己開始繞著房間踱步起來。
         ※        ※         ※
  房間并不大。兩個人不消片刻已將整個房間搜查一遍。
  并沒有其它可疑的東西,也沒有任何發現。
  杜笑天回到楊迅身旁,搖頭道:“這個房間我看已經沒有問題。”
  楊迅轉顧常護花,道:“常兄可有發現?”
  常護花俯身從地上將那几塊蜡殼拾起來。
  他的目光突然凝結,蜡殼上有字!
  他將那几塊蜡殼拼起來,就拼出了三個字“回春堂”。
  淡淡的朱字,印在蜡殼了。
  蜡殼相當薄,因此那顆蜡丸經杜笑天方才一捏,便將之捏碎,部分更碎得根本已不能拼起來。
  幸好那大部分不是印有朱字的部分,所以雖然已有些殘缺,仍可分辨得出那三個是什么字。
  常護花的舉動楊迅當然都看在眼內,不等常護花答話,忙上前一看究竟。
  常護花也就在這時一直腰身,目注郭璞,問道:“你那間醫館叫什么名字?”
  郭璞不假思索道:“回春堂。”
  常護花歎了一口气,緩緩將手遞出。
  楊迅眼利,一瞥,就叫起來道:“回春堂。”
  常護花還未將蜡殼遞到郭璞面前,他已然看清楚蜡殼上面的字。
  郭璞應聲面色不由就一變。蜡殼一遞到面前,他的面色更猶如白紙。
  他顯然亦已看清楚那些蜡殼,看清楚蜡殼上面那三個字。
  常護花瞪著他,道:“這是否你那間醫館的東西?”
  郭璞茫然點頭道:“是我親手配制的藥丹。”
  常護花道:“你憑什么可以分辨得出來?”
  郭璞道:“憑蜡殼上面的朱印。”
  常護花道:“朱印可仿制。”
  郭璞忽問道:“有沒有發覺這個朱印的顏色很特別?”
  常護花頷首道:“那种顏色似乎并不常見。”
  郭璞道:“那种顏色是我親手調弄出來,又在蜡殼尚未完全凝結的時候蓋上去,才變得如此,別人就算要仿制,也難以造的完全一樣。”
  他輕歎一聲,道:“這個秘密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整顆藥丸由開始到完成,我都沒有假手他人。”
  常護花道:“你這樣做目的何在?”
  郭璞道:“就是為了防止別人假冒。”
  常護花道:“那种藥丸本來是醫治什么病用的?”
  郭璞道:“對于好几种常見的病,那种藥都有特效。”
  杜笑天插口問道:“所謂回春堂續命丸就是這种東西?”
  郭璞點頭道:“正是。”
  常護花怀疑地道:“真的連命也可以續?”
  郭璞道:“續命無疑過于夸張,只是這個名字用了最少已經有五十年。”
  常護花道:“不是說你親手配制?”
  郭璞道:“現在的是我親手配制,以前的可不是,始創人并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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