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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追蹤复追蹤


  管中流一惊回頭,就看見一個黑衣蒙面人,他見過云飛揚,卻怎也想不到這個黑衣蒙面人就是云飛揚。
  云飛揚只露出一雙眼睛,那雙眼睛中充滿了一种難以形容的狂熱,緊盯著管中流。
  管中流勃然大怒,上下打量了云飛揚一眼,道:“你是什么人?”
  云飛揚几乎忍不住說出自己姓名來,但結果還是沒有作聲!
  管中流暴喝道:“說!”
  云飛揚沉聲道:“無名小卒,說你也不知。”
  “藏頭縮尾,看你也不會是什么好東西。”
  “最低限度我不會乘人之危。”
  管中流更怒,劍出如閃電,疾向云飛揚攻去,云飛揚見一劍破一劍!
  獨孤鳳、公孫弘看在眼內,惊訝至极,他們實在想不到,竟然會有人及時到來搶救。
  “那可是我們的人?”獨孤鳳低聲問公孫弘。
  “不像。”公孫弘亦是大惑不解,道:“再說,若是我們的人,他也用不著蒙上臉龐。”
  “嗯。”獨孤鳳黛眉輕蹙道:“那會是什么人?”
  “不是我們認識的,就是管中流認識的,所以他才要將臉龐蒙上,恐怕被認出來。”
  “可是,他為什么要救我們?”獨孤鳳想不透。
  公孫弘同樣不知道,搖頭苦笑。
  說話間,云飛揚、管中流二人已對拆了一百招之外,云飛揚最初還有些來手來腳,現在已能夠充分地發揮出來。
  他越戰也就越興奮,出手也就越快,接連三百六十劍,竟然將管中流迫入江邊樹林中。
  管中流怒极反笑,喝叱聲中,落日償還法施展至极限,“夕陽斜照”急刺云飛揚肋下!
  云飛揚劍一轉,竟然是“天龍卸甲”之勢,接著變“朝陽式”上擊管中流將台穴!
  管中流看在眼內,面色大變,手中劍下意識,變“金馬西墜”。
  云飛揚接踏辰位,劍竟然刺管中流期門、曲池穴!
  管中流怪叫一聲,身形拔起,劍已經脫手,他眼急手快,腳一挑,左掌立即將那柄劍接下來,反削向云飛揚的面門!
  裂帛一聲,云飛揚蒙面的黑布立即被挑飛,左邊面頰上亦被削出了一道血痕。
  他的劍勢并未絕,剎那間已抵住管中流的咽喉之上!
  管中流所有的動作立即停頓,面色慘變,盯著云飛揚,道:“原來是你?”
  云飛揚的劍并沒有刺進去,他實在無意要殺人,亦因面目露出來,變了面色。
  他傻笑,應道:“就是我!”一抖腕將劍收回!
  管中流只气得渾身顫抖,突然大笑起來,道:“武當山果然是臥虎藏龍,想不到我管中流,今日竟然敗在一個無名小卒的劍下!”
  云飛揚笑道:“這只是僥幸。”
  管中流悶哼道:“那就是我倒霉了。”反手一劍突然割向自己咽喉。
  云飛揚也算手急眼快,及時一劍將管中流的劍震開。
  管中流大怒道:“你這是作甚?”
  云飛揚一攤手,道:“沒有什么。”
  “我生死与你何干?”
  “怎么不相干,我從來都沒有殺過人,你這樣死了,叫我怎過意得去呢?”
  管中流怒叱道:“你到底是不是學劍的?”
  “當然是……”
  “那你應該知道我現在的心情是怎樣痛苦。”
  云飛揚一呆,道:“你又沒有受傷,怎會痛苦?”反手摸著自己臉頰上的傷口,道:“倒是我,現在覺得痛了。”
  管中流气得几乎沒有昏過去,道:“夠了,你就是打敗了我,也用不著說這种風涼話。”
  云飛揚听不明白,看著管中流道:“我時常听人說胜敗乃兵家常事,怎么你看得這樣要緊?”
  管中流到現在總算看得出云飛揚并不是有心戲弄他。
  云飛揚接道:“你現在又不是七老八十,只要你下苦功,將來一樣有机會打敗我。”
  管中流一咬牙,道:“好,我一定下苦功,不過,你一定要珍重。”
  “放心了。”云飛揚完全听不出管中流說話的意思。
  “我再來的時候,找不到你,或者你有什么三長兩短,我一定比現在更難受。”
  語聲一落,管中流身形猛向上拔起來,掠上樹梢。
  云飛揚抓了一下腦袋,道:“這個人的話真是莫名其妙。”
  管中流的語聲接著傳來:“七寶、六安,我們走!”
  腳步聲接著從后面傳來,云飛揚急忙拾起那塊黑布,胡亂將臉龐蒙上。
  走過來的正是獨孤鳳、公孫弘,公孫弘搖搖欲墜,獨孤鳳也好不到哪里去。
  公孫弘走到云飛揚身后,喘著气,道:“朋友,多謝相救。”
  云飛揚對這個人根本沒有好感,道:“不用多謝我!這不是我的心意。”
  “那是……”
  “問這許多干什么?”
  “尚未請教高姓大名?”
  “你少說一句成不成?”
  “朋友……”
  “別叫得這么親熱,我不跟你這种人交朋友。”云飛揚一點也不客气。
  公孫弘不由悶哼一聲,也就在這個時候,身后獨孤鳳“咕咚”一聲,昏倒在地上。
  云飛揚急忙走過去,細看了一會,吁了一口气,道:“原來是失血過多。”
  霍地一望公孫弘,道:“你過來!”
  公孫弘早就想走過來,卻舉步艱難,其實他的傷勢比獨孤鳳還要重,只是內功很好,勉強支持不倒。
  他拖著腳步,好容易走近去。
  云飛揚一探手,將他的衣袖撕下,替獨孤鳳裹住傷,一面嘟嚷道:“連師妹都保護不了,還做什么師兄!”
  公孫弘一口气直沖咽喉,悶哼一聲,亦昏迷了過去。
         ※        ※         ※
  午后,一輛木頭車轔粼在路上輾動!
  公孫弘已醒轉,坐在木頭車的一側,獨孤鳳在另一側,仍然昏迷。
  云飛揚一邊推著車子,一邊哼著小調,一副悠閒的樣子。
  公孫弘卻焦急得要命,忍不住又催道:“朋友,請你推快一點,好不好?”
  “要快你來推!”
  公孫弘忍著气道:“我是擔心我師妹的傷勢……”
  “擔心什么?”云飛揚自顧在哼著小調。
  前面已看見市鎮,再過十數丈,這邊樹林閃出一群黑衣人,一起迎上前來,當前的卻是扎著一條紅色的抹額。
  云飛揚一呆,公孫弘卻喜開于色,脫口道:“好了,接應我們的人來了。”
  云飛揚哼一聲,停下木頭車子。
  那群黑衣人來到木頭車前看見公孫弘、獨孤鳳那樣子,無不詫异,但仍然紛紛施禮,紅巾扎額的那一個,隨即道:“第八舵香主姜平拜見大小姐,公孫堂主。”
  公孫弘還未回答,后面云飛揚已接口道:“你們既然已有人接應,我可要走了。”
  說走就真的放下車子要走,公孫弘急喝道:“請留步。”
  云飛揚腳步一頓,道:“還有什么事?”
  “朋友到底高姓大名?”
  “問這干什么?”
  “不問清楚,將來如何找得到朋友你呢?”
  “你是要報恩?”云飛揚搖搖手,道:“不用了,有道施恩不望報……”
  “救命之恩,當然非報不可。”公孫弘語聲一沉,道:“但,朋友你對我的諸般侮辱,我也一樣要報。”
  云飛揚一怔,道:“那我就更不能說出來。”霍也轉身,急掠而去。
  公孫弘冷冷目送,也沒有再叫住云飛揚。
         ※        ※         ※
  夕陽漫天。
  云飛揚大汗淋漓,仰天望了一眼,脫口惊呼道:“這樣晚了,不成,得抄小路赶回去了!”
  一轉進小路,變幻身形,立即如离弦箭矢,飛射向前去。
         ※        ※         ※
  黃昏逝去,夜色來臨。
  武當山飯堂內亂成一片,少了一個云飛揚,沒有人燒飯,餓著肚子那還不吵吵鬧鬧。
  “整整一天了,那個云飛揚到底飛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給我們欺負得大慘?跑掉了。”
  “很難說。”
  “這小子在的時候,倒不覺得怎樣,一不在,就是千万個不方便。”
  “可不是,見到他討厭,不見又心挂挂的。”
  “倒不如我們到處去找找他。”
  “你們去好了,天知道他是不是已死了。”
  “別這樣心黑。”
  “就是死了也不足為奇,這么多年來,几曾見過他,整整一天不見人?”
  “是了,平日他最喜歡到什么地方?”問這句話的是傅玉書。
  “最喜歡去天湖那邊网魚。”倫婉儿回答。
  “那我們就去那邊找找。”
  倫婉儿當然同意,其它几個師兄弟亦跟了出去。
  這些話云飛揚都听在耳里,他也就躲在飯堂之外,正不知如何進去,才能夠避免眾人打罵。
  現在他總算想到了辦法。
         ※        ※         ※
  湖水清澈,云飛揚四顧無人,立即躡足走進湖里。
  然后他就听到了眾人的呼喚聲,連忙將身子浸進在水中。
  所以等到眾人來到湖邊的時候,他已經渾身濕透,在湖中半沉半浮。
  倫婉儿第一個發現,惊呼道:“啊!你們看!”
  姚峰隨即道:“這小子,早叫他別到此處玩,一個失足便會送命,喏,就是不听我的話。”
  另一個武當弟子卻道:“你們說他會不會是一時想不透,投水自盡?”
  “胡說。”謝平怒叱道:“湖水這么淺,就是自殺,也會到別處去。”
  “那是水鬼找替身。”
  “瞎扯!”謝平大叫道:“先將他救上來再說。”
  說話間,傅玉書已涉水走了下去。
  他迅速走近,抱起了云飛揚,謝平那邊接著問道:“死掉了沒有?”
  “還有气!”傅玉書急步上岸,道:“只是擦破了面頰。”
  眾人忙迎了過去。
         ※        ※         ※
  夜已深,云飛揚已被眾人抬進房間,換過一身衣服,放在床上。
  他仍然裝作昏迷未醒。
  眾人已散去,只剩下傅玉書、倫婉儿,傅玉書盯著云飛揚面頰的傷口,一臉的疑惑之色──奇怪,這顯然是劍傷。
  傅玉書已看出來,卻是沒有說出來,倫婉儿看見傳玉書呆愣在那里,老是不作聲,奇怪地道:“傅大哥,你怎樣了?”
  傅玉書搖頭道:“沒什么。”
  “我看你也餓了。”倫婉儿溫柔地道:“我去煮些東西給你吃。”
  傅玉書道:“我与你一起做。”
  “你也懂?”
  “不懂你可以教我。”
  兩人相顧一眼,傅玉書站起身子,与倫婉儿并肩走了出去。
  門才一掩上,云飛揚已經張開眼睛,本來他非常開心,現在他卻又有些悶悶不樂。
  倫婉儿、傅玉書的笑語聲繼續傳進來。
         ※        ※         ※
  夜更深。
  密林中的空地上,黑衣人幽靈一樣木立,靜听云飛揚訴說与管中流交手經過。
  云飛揚說到得意的地方,不由眉飛色舞,先前的不愉快,已完全拋諸腦后。
  黑衣人黑布蒙面,看不著他的表情變化,只是偶然一點頭。
  一直到云飛揚將話說完,黑衣人才開口道:“你的悟性很高,所以能夠擊敗管中流,我很開心。”
  云飛揚听了更開心。
  黑衣人走上前兩步,突然一搖頭,道:“但是你有一個缺點,以后必須改正。”
  云飛揚“哦”了一聲,黑衣人接道:“就是你的心不夠狠。”
  “何以見得?”
  “你的心若是夠狠,就應該不會讓管中流再將劍取到手,就不會讓他在你臉上划一劍。”
  “這只是輕傷。”
  “管中流的功力若是再稍高一些,那一劍,絕對可以將你的頭劈開兩半。”
  云飛揚聳然動容。
  “記著,不管怎樣,敵人就是敵人。”黑衣人一字一頓地道。“出手要快、要狠、要准,心劍合一,不能有絲毫顧慮。”
  “弟子謹記在心。”
  “好,今夜你自己繼續練習昨夜我教你破解北斗七星劍陣的步法。”
  云飛揚點頭。
  黑衣人突然回頭,目光一閃,同林子那邊掠去。
         ※        ※         ※
  一進入林中,黑衣人目光更凌厲,冷冷地四顧,好象發現了有什么不妥。
  “難道我听錯了。”黑衣人沉吟,實時“吱”的一聲,一只猴子從他的面前躍過。
  “原來是一只猴子。”
  黑衣人身形再動,往林外掠去,瞬息消失在來路亂石叢中。
  又過了一會,一個人又從林中一株樹后閃身出來。
  傅玉書。
  傅玉書一臉疑惑之色盯著黑衣人离開的方向,眼睛一眨也都不眨。
  這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要躲在這里教云飛揚的武功?
  傅玉書實在想不透。
  “轟隆”一聲,半空突然落下了一個旱雷,接著又一個,天地都為之震動。
  傅玉書目光一閃,轉向另一個方向掠去。
         ※        ※         ※
  旱雷一下接一下。
  凄厲的慘叫聲旋即響起來,震撼了武當后山,傅玉書身形如箭,迅速向后山掠去。
  霍地一道銀蛇在空中閃逝,雷聲又響,与怪叫聲混合在一起,震人心弦。
  傅玉書身形不停,繼續向前面掠去,穿過了一條崎嶇的小路,來到了一道天塹的邊緣,轉向右行。
  再過十來丈,一道簡陋的吊橋橫架在天塹之上,搖曳在夜風之中。
  傅玉書回顧一眼,身形飛燕般掠起,在吊橋上一個起落,掠到天塹另一面。
  那邊樹木叢生,亂石叢中有一條小路,傅玉書沿著小路前行,對于周圍的環境,顯然非常熟悉。
  再前行,道路更崎嶇,樹木叢中,一絲絲霧气無聲地在飄浮。
  沒有虫聲,鳥聲也沒有,那种靜寂已接近死亡。
  再前行,連樹木也沒有,只見怪石嶙峋,霧气卻更濃了。
  嶙峋怪石中出現了一個山洞,傅玉書腳步不停,直往山洞內走進去,隨即探怀取出了一個火折子晃亮。
  火光照亮了山洞,在山洞的四壁,赫然舖著一層薄薄的冰霜,壁頂更就有一條小小的冰柱垂下來,在火光照耀下,閃動著异光。
  前行約莫三丈,出現了一潭水,一縷縷白煙在潭面上滾動,就像是整潭的潭水都已被煮沸了一樣。
  傅玉書欲知道那其實是寒气,他亦已感到寒意侵人,猶如尖針一樣。
  四壁都浸在潭水中,接近水面的地方長滿了一种奇异的青苔,每面洞壁之上都嵌著一盞長明燈。
  那燈光雖然并不明亮,但已經可以照亮整個寒潭。
  在寒潭當中,有一方兩丈方圓的岩石,突出水面,約莫有兩尺。
  一個衣衫一絲絲,一縷縷,渾身長滿了白毛的白發的老人蹲坐在岩石之上。
  那個老人的臉上亦長滿了白毛,皺紋深陷,猶如一道道刀刻。
  他的四肢全都被鐵鏈鎖上,雙腳更只見白骨,目光落在潭水上,透著一种難以言喻的恐懼。
  這就是武當弟子口中的老怪物,被鎖在這里已有二十多年。
  每當雷雨,潭水上漲,淹過了那塊岩石,他的下半身就難免被浸在潭水中。
  所以對于雷聲他有一种難以言喻的恐懼,雷聲一半,就會忍不住嘶聲叫起來。
         ※        ※         ※
  傅玉書看到了這個老怪物,眉宇間卻露出了愁苦之色。
  他吹滅了火折子,方待躍過去,一聲旱雷,又在洞外響起來。
  老怪物應聲渾身一震,大叫了起來,手舞足蹈,狀若瘋狂。
  凄厲的嘶叫聲,在洞內迥蕩,惊心動魄。
  旱雷一聲又一聲,老怪物嘶叫不絕,拽著鐵鏈,不停在石上打滾,顯得痛苦至极。
  傅玉書听著,眼中淚光閃動,一縱身,躍到潭中那方大石上,扳住了老怪物的雙肩。
  老怪物繼續嘶叫,猛地一振臂,將傅玉書拋開。
  傅玉書就地一滾,又扑了上去,与老怪物糾纏了起來。
  老怪物拚命掙扎,嘶聲狂叫,傅玉書好几次被拋開,但隨即又扑回,他終于伸手扳開了老怪物的嘴巴,將一顆藥丸實時丟進去。
  老怪物總算安靜下來,他雖然沒有再掙扎,口中卻發出“荷荷”之聲。
  又過了一會,“荷荷”之聲才停止,老怪物喘息著坐起來,望著傅玉書道:“你來了。”
  傅玉書听到這句話,才舒過一口气,道:“孫儿來遲,要爺爺受苦了。”
  他們竟然是爺孫關系。
  傅玉書到底是什么人?
  老怪物伸手撫丰傅玉書的臉頰,道:“玉書,你比上次來的時候已瘦了很多。”
  傅玉書抓住老人的手,道:“爺爺,我會照顧自己的,放心。”
  “不錯,你已經長大成人了。”
  “日子過得真是快……”
  “快?”老怪物大罵道:“一點也不快,每天我都是坐在這里,對著這潭水。”
  他恨恨地接罵道:“燕沖天這個惡賊,始終有一天,我要將他碎尸万段。”
  傅玉書手按老人肩膀,道:“爺爺,有這么一天的,你就快可以出去了。”
  “出去?”老怪物目光落在已成白骨的雙腳上,道:“出去又有什么用,我……這雙腳……”
  老怪物語聲激動,突然笑起來,這笑聲難听至极,也不知是哭是笑。
  傅玉書忙道:“爺爺,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我們已找到万年續斷。”
  “什么?万年續斷?”老怪物突然怪叫起來,抓住傅玉書雙手亂搖道:“啊!是真的?”
  “真的。”
  “沒騙我?”
  傅玉書搖頭道:“万年續斷很快就會送來,到時候,爺爺你斷去的筋脈就能夠重接。”
  老怪物一面听一面笑,笑著突然又哭泣起來,道:“你們欺騙我,只不過要我不用那么難過。”
  傅玉書懇切地道:“是真的,爺爺,他們在大理一個深谷中找到,已飛馬赶送前來。”
  老怪物看著傅玉書,終于相信,喜出望外,傅玉書接道:“我接到消息,總管已經在途中。”
  老怪物突然又獰笑起來,道:“好,燕沖天,你的死期快到了。”
  傅玉書連忙道:“爺爺,你一定要忍耐。”
  “我……我會忍耐的。”老怪物若有所思道:“是了,玉書,今夜怎么雷響了這么久你才到來,是不是發生了什么意外?”
  “我方才跟蹤一個神秘的黑衣人。”
  “怎樣神秘?”
  “這個人黑衣蒙面,似乎每天深夜都在一個深谷,教一個下役練習武功。”
  “練習得怎樣了?”
  “只怕在孫儿之上。”
  老怪物一呆,道:“嗯!那個下役叫什么名字?”
  “云飛揚。”傅玉書一頓,道:“就是平日送食物來給你的那個小子。”
  老怪物“哦”了一聲。
  “那個黑衣蒙面人,也許就是青松。”傅玉書沉吟,道:“只有他才能夠教出云飛揚那樣的武功。”
  “青松是一代掌門,似乎用不著出此手段。”
  “那難道是燕沖天?”
  “不要在我面前提這個人了。”老怪物脾气又來了。
  傅玉書連聲道:“好,不提不提。”
  老怪物平心下來,目光忽一亮,道:“難道是無敵門的臥底?”
         ※        ※         ※
  午前。
  万里無云,江心靜寂,一艘三桅大船停在江心,桅上一面白布旗迎風飄展。
  布旗上有一個血掌印,這艘船應該就是無敵門的船。
  這是事實,無敵門四大護法之一的寒江釣叟,盤膝正坐在船篷上,手中一面陰沉竹,也不知在釣什么。
  晴空中一點陰影迅速飛近,鈴聲由低而高,釣叟陰沉竹陡抖,“颼”的一聲,竹竿系著的魚鉤拽著魚絲飛入半空。
  魚絲一擲,已將信鴿纏住,釣叟手一探,接鴿在手,接著從言鴿腿上縛著的銅管中抽出一卷紙條來。
  釣叟接著揮手,信鴿“啪啪”地飛上半天,迅速飛去。
  紙條一攤開,釣叟的神態便緊張起來,身形“颼”地一翻,穿窗掠進了船艙內。
  獨孤鳳就坐在船艙之中,傷勢已經痊愈。
  公孫弘卻仍然坐在床上,未能移動。
  “信鴿傳來了什么消息?”獨孤鳳立即問道。
  釣叟將字條呈上,一面道:“已經查到冒充無敵門追殺青松的那些人下落。”
  獨孤鳳細看一眼,又給公孫弘一看再看,沉吟道:“看來我們得派人赶去五福客棧部署一切。”
  釣叟道:“老夫去走一趟。”
  獨孤鳳道:“我也去。”
  “師妹……”公孫弘才叫了一聲師妹,獨孤鳳已截口道:“你傷勢未愈,就留在船上好了。”
  公孫弘苦笑。
  釣叟笑望了他一眼,道:“放心,我會小心照顧小姐的了。”
  公孫弘只有點頭。
         ※        ※         ※
  五福客棧是一間大客棧,兼營酒樓,客似云涌。
  釣叟与獨孤鳳并沒有找座位,直接來到掌柜的面前,釣叟掌一翻,一個上刻“無敵”的金牌往掌柜的眼前一晃,“唯天為大”。
  “如日方中。”掌柜低應一聲,道:“天字第三號房間!”接著又一聲:“張保。”
  一個精悍的店小二飛快走過來。
  “帶這兩位客官到天字第三號房。”
  張保恭謹欠身道:“兩位請。”
         ※        ※         ※
  房間在二樓,窗外望長街,非常寬敞,已經有兩個錦衣人守候在內。
  房門掩上,兩個錦衣人忙一起上前,道:“第十二分舵舵主林成,副舵主沈武見過小姐、護法。”
  獨孤鳳淡應一聲,釣叟忙問道:“事情怎樣了?”
  “兩位先上坐。”林成忙將兩張椅子移近來。
  沈武隨即將兩卷畫軸送上,在桌面上攤開,那上面各畫著一個相貌裝束完全不同的中年婦人。
  林成接道:“事發后,我們抓住了附近的九十七家二百四十七人回去查問,從他們的敘談中,我們用拚圖的方法,拚出了這一幅畫像。”手指左面那幅畫像。
  獨孤鳳道:“這個是什么人?”
  林成手指著畫像的臉,道:“這是傅玉書真正的母親,真正的傅夫人。”
  獨孤鳳接著問道:“那一個又是……”
  “就是被殺的那一個,我們派人夤夜挖墳開棺驗尸,再將她的容貌畫下,給抓來的鄰人辨認,卻認出是傅家的老婢。”
  獨孤鳳目光落在傅玉書母親的畫像上,道:“只怕這個也未必是真的。”
  “這所謂真假,乃是指青松進入之前,在眾人眼中的傅夫人。”
  獨孤鳳點頭。
  林成接道:“這個傅夫人,也大成問題。”
  沈武接取來另一卷畫軸攤開。
  那這上寫滿了蠅頭小字,沈武讀出來:“根据探子徐天報告,已未年六月初六,首先發現此人在云龍鎮大街出現,當時采購了很多豬仔,所以在意!”
  獨孤鳳領首道:“說下去。”
  “根据探子王杰的報告,同年八月十二,曾發現此人在青梅鎮采購大量布匹,又根据探子蔡興報告,在第二年,三月初九,此人曾經在百家集出現,當時卻是在訂購大量兵器。”
  獨孤鳳連連點頭道:“這個人的确大有問題。”
  釣叟接問道:“還有什么證据?”
  沈武取出几張單据,道:“這些是那几間長生店的單据,報曰傅家買去大小棺材五十九口,但根据我們的人開棺驗尸結果,只有五十具尸体,而且全都不是平日在傅家出入的人。”
  “還有!”林成接道:“假血手令所染的血手已證實為利源染料店制造的染料,已查出在事發之前三個月,傅家曾派人購去三桶。”
  沈武補充道:“事后我們在傅家搜獲一桶,另兩個空桶深埋在地下。”
  獨孤鳳贊道:“這件事你們做得很好,回去我會向爹說的,論功行賞。”
  林成、沈武大喜,一起欠身,道:“多謝小姐。”
  “那,現在他們的人呢?”
  “在對街寶芝藥材店。”林成走過去,將一扇窗戶推高。
  獨孤鳳、釣叟走近去,只見對街是一間不大不小的藥材店,橫匾一面,上書寶芝二字。
  沈武一旁道:“這間藥店我們已監視了差不多兩個月。”
  獨孤鳳道:“可有什么可疑的人出入?”
  “每隔七天,就必有一個神秘人物出現!”
  “說清楚。”
  “那個人頭戴竹笠,深蓋到下頷,唯恐被別人看到本來面目,每一次進出,都是空著雙手,可能是一個重要的人物。”
  釣叟問道:“你們有沒有采取什么行動?”
  “但恐打草惊蛇,只是派了兩個兄弟在門外監視。”
  “那個神秘人物什么時候會再來?”
  “今天。”
  “立即吩咐,加緊監視。”釣叟急下命令。
  林成、沈武應聲忙退出。
         ※        ※         ※
  藥材店外异常的平靜,靠牆的左面有一個相士,正在替一個路人指點迷津,右面稍遠的牆下,挨著一個小販,一個不在意,扁擔竟掉在地上。
  他遂拾起來。
  店內更平靜,一個老人坐在柜台后,正在整理著一些藥材。
  一個灰衣人從右面街道上走來,筆直地走進藥材店內,頭上戴著一頂奇怪的竹笠,深蓋至下頷。
  這是林成沈武所說的那個神秘人物,也正是率眾攻打傅家庄,擊殺鐵石、木石于劍下的那個怪物。
  老人慌忙迎出來,道:“請,請,請進內堂。”
  那個人一聲不發,徑自走進去。
         ※        ※         ※
  “就是這個人?”獨孤鳳憑窗偷窺,追問。
  “不錯,就是他。”林成急應。
  “安排好了沒有?”
  “已經安排妥當!”林成一握拳,道:“隨時都可以動手了。”
  “不用急。”獨孤鳳冷笑道:“他們已經在我們包圍之下,再看看。”
  “好!”釣叟并不反對,林成、沉武當然就更加無話可說。
  事實上,藥材店外,無敵門的人已經埋伏好,只要一聲令下,便立即可以發動攻勢。
         ※        ※         ※
  藥材店的內堂一片陰暗,十多個人侍候在四周,望著那個灰衣人,一聲不發。
  灰衣人來回浚巡,彷佛在考慮什么。
  眾人目光都落在灰衣人的身上,跟著他來回移動。
  “你們也實在太不小心了。”灰衣人腳步一頓,突然說出這樣的一句話。
         ※        ※         ※
  也就在這個時候,藥材店外抬來了一頂轎子。
  精致的轎子,由四個大漢抬著,直抬進藥材店之內。
  柜台的老人一見,面色大變,急迎了出來。
  轎子里的到底又是什么人?
         ※        ※         ※
  “我們……”眾人都一呆。
  “我們這個地方已被人偵破,你們竟然還懵然不知。”灰衣人語气充滿怒意。
  眾人又一呆,你眼望我眼。
  “現在,這個地方已在敵人地監視之下。”
  “不可能。”一個中年人搶著道:“我們的行動,一直都很秘密,极盡小心。”
  “就是怕百密一疏……”
  “不見得……”
  灰衣人冷笑。
  “不知道是什么人告訴總管……”
  “就是在我們店外那個相士,和那個賣水果的小販。”
  “他們已經在那儿擺設了差不多兩個月。”
  “這即是說他們已監視了我們差不多兩個月了。”
  “他們可不見有什么特別的地方。”
  “太特別了。”灰衣人連聲冷笑道:“相士卜的是諸葛神數,該用五個銅錢,可是他方才只用四個,由此得知,根本就不在算命。”
  一頓,接著又道:“至于那個小販,扁擔掉在地上竟發出金鐵之聲,而且有裂縫,其中必暗藏兵器。”
  “還有,”一個女人的聲音在門外傳進來,道:“對面五福客棧亦有人在監視。”
         ※        ※         ※
  “那頂轎子里的又是什么人?”獨孤鳳奇怪。“不知道,”林成搖頭道:“以前沒見過那頂轎子的出現。”釣叟沉吟道:“可能是上邊的人來了吧。”
  獨孤鳳冷然領首。
         ※        ※         ※
  語聲一落,門一開,一個女人走了進來。
  那個女人風華絕代,一身彩衣繽紛,梳的是墜馬髻,走的是折腰步,姿態迷人至极。
  在她的右手,托著一個小小的錦盒。
  眾人一見,都全變了臉色,灰衣人亦忙一欠身。
  彩衣女人一聲嬌笑道:“向我們這邊所有的窗戶全都半開半閉,這其實不難看得出。”
  彩衣女人將錦盒交給灰衣人,又一笑道:“你應該知道怎樣做。”
  灰衣人點頭。
  彩衣女人隨即轉身舉步,反手將門掩上!
  灰衣人實時拔劍,颼的一聲,刺入了一個中年人的咽喉!
  “總管──”眾人大惊失色。
  灰衣人出劍不停,哧哧破空聲響中,又殺了五人。
  其余的慌忙拔出兵器,灰衣人視若無睹,劍一引,又刺入另一個人的眉心。
  血雨激飛下,又有兩人眉心被刺中,慘叫著倒下。
  灰衣人長身暴射時,一人震開窗戶,才縱身欲出,已經被灰衣人的劍刺入了后腦。
  灰衣人翻身接著一劍,將一人的頭斬飛,再一劍,刺入最后一個人的心房。
  鮮血染紅了內堂的地面,灰衣人連聲冷笑,意猶未盡。
  人卻已給他殺盡。
         ※        ※         ※
  轎子從藥材店內抬出,原路抬回去,那個老人隨即將門戶關閉。
  獨孤鳳看在眼內,黛眉輕蹙了起來。
  釣叟亦皺眉道:“這件事不妙。”
  獨孤鳳沉吟著吩咐道:“四護法,你立即去追蹤那頂轎子,盡可能,查出他們的巢穴所在。”
  釣叟一點頭,倒掠了出去。
  獨孤鳳接著吩咐道:“其它的人隨我攻進去。”鴛鴦刀出鞘,穿窗躍下。
  沈武、林成左右相隨,一著地,把手一招,埋伏在四周,以及假扮茶客的無敵門弟子一起抽出暗藏的兵器,向藥材店那邊沖過去。
  店門已緊閉,內里一點聲息也沒有,獨孤鳳一聲:“破門。”左右無敵門弟子齊上,利刀齊下,迅速將門戶破爛。
  林成接著揚手,一雙流星錘脫手激射,飛撞在店門之上!
  “轟轟!”兩聲,店門被撞碎,倒了下去。
  林成、沈武雙雙搶入,就看見那個老人坐在當門牆壁之下,眉心一道血口,猶在淌血。
  獨孤鳳一聲:“闖!”當先直闖向店后堂,林成、沈武唯恐有失,急護左右。
  后堂內尸橫遍地,血流成河,令人鼻酸。
  獨孤鳳四顧一眼,頓足,道:“對方是發現了我們的監視,一個活口也不留。”
  語聲未已,慘叫聲已傳來。
  獨孤鳳回身后奔,沖出店外,只見長街上倒著好几個無敵門的弟子,相士小販,更就身首异處,十數丈之外,一個灰衣人正与兩個無敵門的弟子戰在一起。
  灰衣人出劍迅速,獨孤鳳才起步追過去,那兩個無敵門的弟子已經被他斬殺劍下。
  獨孤鳳咬牙切齒,飛步追上前,林成、沈武緊追在后面。
  灰衣人繼續前奔,頭也不回,長街上路人雞飛狗走,亂成一片。
         ※        ※         ※
  出市鎮,入荒郊,進樹林。
  獨孤鳳已經追到,一長身,鴛鴦刀雪花一樣凌空飛滾過去。
  灰衣人連接兩刀,身形一偏,竟就踩著一株大樹干,疾往上走去。
  獨孤鳳凌空揮刀,疾斬了過去。
  灰衣人身形急翻,從獨孤鳳頭上滾過,獨孤鳳雙刀急展,唰的一聲,將灰衣人頭戴的竹笠砍下。
  竹笠下一張空白的臉龐,沒有眉毛、鼻子、嘴唇,所有的五官,全都沒有。
  獨孤鳳一瞥見,心頭一凜,脫口惊呼了一聲。
  無面人實時身形急拔,掠上了一株樹干,破空聲響中,迅速消失在枝葉深處。
  獨孤鳳仰眼上望,陽光似箭般從枝葉縫間一支支射下,不見無面人的存在。
  沈武、林成相繼追到,林成急問道:“小姐,讓他逃了?”
  獨孤鳳冷然領首,目光一凝,突然問道:“路上可遇上四護法?”
  沈武、林成齊皆搖頭。
  獨孤鳳冷冷地道:“他路上必然會留下記號,你們分頭找找看。”
  林成脫口道:“小姐是否擔心四護法會有危險?”
  獨孤鳳不覺點頭。
  寒江釣叟這時候正在三里外的一個樹林內,那頂轎子就在他前面數丈之處。
  四個大漢越跑就越快,完全就不像抬著有人的轎子,直走進樹林深處。
  枝葉疏落,樹林深處一樣有陽光,也像箭一樣從枝葉間射落。
  霧气蕭森。
  釣叟借樹干掩護追蹤上前,行動极小心,一雙眼盯牢那頂轎子。
  地上積滿了落葉,釣叟腳步起落,仍沒有發出多大聲響,那一身輕功,可見得非常人可比。
  再前行數丈,那四個大漢突然將轎子放下,身形接著展開,棄轎向前面掠去。
  釣叟看在眼里,奇怪至极,他的身形一動,又越前丈許,閃身在一株樹干的后面。
  那頂轎子一點异樣也沒有。
  樹林深處霧气更濃,沒有飛鳥稠啾聲,一片接近死亡的靜寂!
  釣叟身形一閃再一閃,再越前丈許,可是仍看不到那頂轎子有任何反應。
  他的身形陡然拔起來,天馬行空一樣橫過轎頂,陰沉竹一拂,“唰”的一聲,那頂轎子的轎頂已被他卷飛。
  轎子內仍沒有反應。
  凌空翻身落地,他手中陰沉竹一探,直穿入帘子,插入轎子內。
  帘子被霞碎,陰沉竹猶如標槍。
  剎那間,釣叟陡然一呆,接著轉身,惊望四周。
  轎子并沒有人在內,是一頂空轎子!
  銀鈴一樣的一陣嬌笑聲實時划空傳來,飄忽不定。
  釣叟仰眼上望,陽光在枝葉縫間閃爍不定,突然風聲急起,一道彩虹從東面的一蓬枝葉中射下來。
  釣叟目光一閃,心頭一凜。
  彩虹沒有消散,那确實是一個身穿彩衣的女人,也正是釣叟在跟蹤的人。
  她本來坐在轎里,不知何時已离轎匿在樹上。
  凄迷霧气中,她更加顯得誘人。
  釣叟盯著她,眼睛一眨也不眨,眼睛中充滿了一种難以言喻的恐懼,彷佛已知道這個彩衣女人的來歷!
  彩衣女人嬌笑著,一攏秀發,道:“十多年不見,想不到你還是這個急性子。”
  釣叟一聲不發,指甲卻暗中不停在釣竿上移動,在釣竿之上划下了几道白痕。
  “怎么,現在又會無火气了?”彩衣女人嬌笑著移前一步。
  釣叟不由自主倒退了一步,道:“你還沒有死?”
  “你很想我死?”彩衣女人的笑容一斂。
  “想极了。”釣叟陡然向上拔起來,那根陰沉竹造的釣竿直插彩衣女人的咽喉,“忽哨”一聲,釣鉤拽著釣絲半空划了一個弧,反鉤向彩衣女人的腦后。
  彩衣女人身形亦動,猶如一道彩虹般從釣竿鉤中飛上半天,從釣叟頭上弧形掠過。
  釣叟反應敏銳,喝叱一聲,釣竿上插,釣鉤急鉤向彩衣女人的后頸!
  一鉤不中,釣絲立即反卷,纏向彩衣女人的雙足!
  彩衣女人身形之迅速靈活,簡直令人匪夷所思,剎那間,已落在釣叟身后,霍地一轉身,數十點微弱的寒芒分從她雙袖、頭發、嘴唇中射出!
  那是一根根細小的毒計,猶如漫天花雨!
  釣叟也不慢,急轉過身子,寒芒已飛射到來,他釣竿不及施展,縱身急閃!
  才拔起丈許,無數的寒芒已封在他身上,他頎長的身子立時蝦米一樣弓起,凌空猛一下抽搐,疾跌了下來。
  他的面部肌肉亦同時痙攣起來,嘶聲慘叫,手中的釣竿“奪”地插在地上,就抱著釣竿倒了下去。
  只不過片刻工夫,他的臉龐已變成紫黑色,七竅亦同時黑血迸流。
  彩衣女人看著釣叟倒下,發出了一陣得意的笑聲。
  她的容貌美麗,体態動人,笑聲亦如銀鈴一樣清脆悅耳,現在看來、听來,卻是難以言喻的恐怖!
  她迷人的雙瞳亦彷佛充滿了妖气。
  她笑著移步上前,探袖取出一個小小的玉瓶,將一种淡青色的液体傾注釣叟的身上。
  一陣白煙“滋滋”地冒起,釣叟身上的衣服一片片腐爛,肌肉亦消蝕。
  白煙越來越濃郁,彩衣女人就像一只彩蝶般在白煙中飄飛。
  到白煙消散的時候,釣叟已化成一灘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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