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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不死不休


  七海漁子韋傲物皺著雙眉,凝視多手真人以及燕山三劍等人的身形,逐漸消失在蒼莽的山林深處,此刻亦為妙手許白的這一聲暴喝所惊,回過頭來,目光四掃,突地大步走了過來,鐵面孤行客冷哼一聲,冰冷的目光,筆直地瞪在他的面上,他卻毫不在意地向万天萍一揖雙手,朗聲說道:
  “敝教与閣下原來素無仇怨,于今雖因教主夫人之故,以致生出許多事端,但此刻敝教中又生出非常之變,在下等只有暫且告辭,日后是友是敵,也只有任憑閣下自擇了。”
  他一面說著話,一面已悄悄移至錢翊身側,話聲一了,突地伸頭過去,在錢翊耳邊低語兩句,那知錢翊的一雙眼睛,卻仍瞬也不瞬地望在妙手許白的身上,生像是根本沒有听見他的話似的。
  此刻在場眾人,各有恩怨纏結,情況之复雜微妙,絕非局外人能夠了解,但其中卻只有伊風与“天爭教”仇怨最深,此刻他冷眼看著“七海漁子”的舉動,再轉向万天萍冷峻的面容,一時之間,卻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突地
  妙手許白又是一聲暴喝,腳步微錯間,身形展動如虎豹,左指箕張如鷹爪,左手一順,手掌一反,停留在錢翊右側的空間,右手卻“呼”地一掌,擊向錢翊左胸的“期門”大穴。
  這一招看來平平無奇,卻正是“妙手”許白与鐵面孤行客万天萍在無量山巔十載較技,苦心研創的一記絕招。
  錢翊方才与妙手許白的硬對兩掌,外表看來,雖無變化,其實体內的真气,卻已稍有潰散之象,此刻許白一招攻來,他來不及運用思忖,方待甩左肩,曲右膝,劈開這一掌。
  那知万天萍卻突地冷笑一聲,喝道:
  “左掌赤手擒龍,右掌鳳凰展翅,進右足,踏中宮。”
  他話聲說得极快,几乎有如珠落玉盤,錢翊心念動處,口中吐气開聲,左掌一曲一伸,曲伸之間,果然擊出一招“赤手擒龍”,但右掌卻未有舉動,原來万天萍所說的話,他只听清楚了前面一句。
  万天萍雙眉微皺,低叱道:
  “蠢才!”
  七海漁子韋傲物后退三步,見到錢翊果然施出一招“赤手擒龍”,心中大惊,要知道以武學常規而言,對抗“妙手”許白這一招,只要甩左肩,曲左膝,然后右掌進擊才是正理,他不禁暗怪錢翊,怎地听從起自己敵手的朋友的話來。
  這其中只有伊風知道“妙手”許白与“鐵面孤行客”万天萍之間的仇怨,也知道他們在無量山巔苦斗十年的經過。
  是以他也知道万天萍口中說出的招式,必定是專破“妙手”許白施出的這一招妙著。
  只見“妙手”許白悶哼一聲,果然收掌旋身,撤回進擊之勢,這時錢翊如果完全依照万天萍所說的招式,“進右足,踏中宮”,便必定能在這一場爭斗中搶得先机。
  “七海漁子”大感惊异地側顧万天萍一眼,只見這冷峻瘦削的老人又冷冷說道:
  “左手“鳳凰展翅”,右手“赤手擒龍”,進左足,踏中宮。”
  錢翊暗中一咬牙,左掌斜揮,右掌曲伸,果然是左手擒龍,右掌展翅,妙手許白濃眉怒軒,目光精光暴射,大喝一聲,猛旋身軀,彪偉的身形,突地扑向万天萍。
  這陡然發生之變,使得韋傲物,錢翊齊地一愕,卻見許白已自厲喝道:
  “姓万的,還我的血來!”
  喝聲凄厲尖銳,世間几乎沒有任何一种語言文字能夠形容這种聲音,也沒有任何一种聲音,可与這种聲音比擬。
  只听得伊風,錢翊,韋傲物,卻不由自主地机伶伶打了個寒噤,一時之間,伊風腦海之中,似又泛起無量山巔,那“天星秘窟”中凄慘陰森的景象,一個滿身血跡,面目猙獰的枯瘦老人,正伏在另一個滿身血跡的老人身上狂吮鮮血!
  伊風素來膽气甚豪,但此刻一捏掌心,滿掌俱是冷汗。
  錢翎,韋傲物雖然對此事的真相絲毫不知,但听了許白的這种厲喝之聲,亦不禁感到一陣寒意,自背脊升起。
  只見妙手許白此刻身形有如瘋虎,揮手抬足間,俱是立可制人死命的絕招,這兩人動手之激烈,和方才与錢翊動主時又不知要濃烈多少,伊風深知他二人之間的不可化解的怨仇,知道若想將這兩人化解開來,真是難如登天。
  韋傲物轉身望去,只見錢翊仍呆呆地望著這兩人的身形,心中暗歎一聲,又自伸頭過去,在他耳畔低語兩句。
  此次錢翊面容方自為之一變,目光轉動半晌,突地朗聲道:
  “三年之后,錢翊再在此地恭候閣下的大駕。”
  正自動著手的妙手許白大笑几聲,道:
  “好,好,三年之后……”一旋身軀,倏然擊出四掌,這四掌攻去,不但有如雷轟電擊,聲威絕倫,而且出招部位,更是大大出乎常規之外,錢翊暗歎一聲,忖道:
  “此人的武功,怎地如此奇妙:”眼一垂,回過頭去,向韋傲物沈聲道:
  “那邊的事,你們自去料理,我……我……”長歎一聲,倏然住壁,猛一長身,拂袖而去。
  “七海漁子”面容一變,愕然道:
  “錢大俠,你——”但他話聲尚未說出,錢翊頎長的身軀,已掠出數丈開外,霎眼之間,便已消失在山路深處。
  他呆立了半晌,突地一旋身形,向方才謝雨仙掠去的山林奔去。
  伊風心中一動,方待跟去,但轉目望處,許白,万天萍兩人,此刻相搏之烈,竟比方才更形險惡,他知道自己若也一走,這兩人此番之斗,便是不死不休,此刻誰也不知道是誰會傷在誰的掌下,甚至他二人會一齊死在此地亦未可知。
  他与這兩人之間,雖無恩義可言,但他生具至性,卻也不忍就此一走。
  此刻他心胸中,思潮沖擊,雖然明知以自己的武功根基,若對這兩人對手的招式加以琢磨,必定獲益非淺,但他卻連看也未看一眼,俯首沈思半晌,突地大喝一聲:
  “万虹,你怎么樣了!”躍起身形,閃電般向那邊山林掠去。
  “鐵面孤行客”雖然一生冷酷,但一听“万虹”兩字,心中亦不禁大動,一掌揮去“妙手”許白的掌式,大喝道:
  “虹儿,你怎的了?”身形后掠五尺,再也不理許白,跟蹤伊風而去。
  世人一生之中,縱然無何動心,卻總有一件足以令他動心之事,伊風知道若想這兩人此刻之斗暫時解開,便只有以一事以打動他兩人其中任何一人之心,但這兩人卻又都是性情大异常人的武林异人,要想出一件足以令他們動心之事,實是大為困難,但想來想去,除了父女之情或可有用之外,簡直別無他法。
  是以他雖未看到万虹,卻那般大喝一聲,此刻回目望去,見到万天萍果已隨后跟來!心中暗喜,腳步卻更加快了。
  妙手許白微微一怔,暗哼一聲,冷笑低語道:
  “你走到天邊,我也不會放過你!”
  當下他亦自展動身形,隨后掠去。
  這二人俱有著一身足以惊世駭俗的武功,剎那之間,便都已掠入山林,林中樹葉微顫,鳥語啁啾,似是安靜已极。
  但是——
  葉動鳥語之聲中,突地隱隱傳出一陣陣痛苦的呻吟之聲。
  伊風心中一動,轉而向這呻吟聲傳出的方向掠去,万天萍听了這呻吟之聲,心中大為惶急,脫口喊道:
  “虹儿,是你么,你怎么了?”嗖然二個起落,穿過濃密的樹干,掠至伊風身側,又道:
  “那里是虹儿么,你怎的了?”
  伊風微一搖頭,腳下不停,掠了過去,此處山林生密,地勢卻愈走愈低,前行十余丈,林木掩映處,突地有人影晃動,定睛一看,卻原來是方才突然走了的“燕山三劍”等人。
  “鐵面孤行客”此刻心亂如麻,提气縱身,閃電般掠去,只見“燕山三劍”,勞山三劍”,“南宮雙李”,以及謝雨仙,韋傲物等人,都呆立在一叢雜樹之前,而不斷的呻吟聲,便也是從那雜樹叢中傳出!
  這些人見了万天萍入林,卻只回頭望了一眼,隨即目注樹叢,滿面俱是焦急,惶亂之色,誰也沒有說話,万天萍沈聲道:
  “里面是誰?”
  此刻他已听出這呻吟聲不是他女儿的聲音,是以心中一定,卻見這些人各各對望一眼,還是沒有說話。
  叢樹中的呻吟聲更見激烈,謝雨仙,韋傲物等人面上俱都現出緊張之色,各人面面相覷,誰都沒有向那樹叢中看上一眼,“鐵面孤行客”雖然久走江湖,江湖閱歷甚丰,但卻也從未見過這等大出常情之事,心中大感惊异:
  “在這里面呻吟的人是誰呢?看來与這班天爭教徒都大有關系,但他們怎地都不進去幫助于她?難道這里面有什能足以令他們畏懼的武林高手,在對這女子施以酷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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