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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漫天花市


  蕭南苹這痴情的少女,已完全失落在情感的迷霧里了。
  她是那么凄楚而傷心,因為她發現她自己所深愛著的那人,對自己的情感,遠不如自己對他的千万分之一。
  她并不后悔自己對他付出那么濃厚的情感。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付出的情感,然而,她卻不得不傷心他對自己的無情。
  在經過一陣瘋狂的奔馳之后,此刻她覺得自己心胸間,有一种要嘔吐的感覺;因為方才那陣奔馳,已超越她自身功力所能達到的限度之外。這當然是她想藉此來忘卻心靈的痛苦。
  然而,她此刻卻失望了。
  因為這种其深入骨的痛苦与自怜,并沒有因為這肉体的折磨,而有所減輕,甚至更加重了一些。
  她只得放緩了腳步,迷惘而無助地,躑躅在無人的荒徑里。
  她,不但已迷失了自己;而且,也已迷失了道路的方向了。
  “該到那里去呢?”她茫然環顧四周,四周是已淪于夜色之中的林野和山麓。
  她的心,也正如四周般地黝黑而寂寞。
  寂寞的四周,對于一個傷心的人來說,不是倍覺凄涼嗎!
  她不是一個軟弱的女子,也不慣于向別人乞求情感。這從她以往的事情上,就可以很顯然地看出來。
  她曾經折磨過無數深愛著她的男人的心;而此刻,當她也正深愛著一個男人的時候,她的心,卻被這男人折磨了。
  她并不怀恨伊風,只是為自己傷心。傷心之中,又有些后悔,后悔她以前為什么要那樣對付那些深愛著自己的人們!
  夜色蒼茫。
  蒼茫的夜色里,她听到有一連串低沉的人語聲,像是在為某一件事爭執著。于是她立刻將自己的身形,停了下來。
  人語之聲,越來越大,那是從她身側的一個荒林里傳出的
  “謝香主!不是小弟不信任你,但是教主明明已去滇中,臨行之際,還告訴過小弟,說是据聞昔年的“南偷北盜”,并沒有歸隱或是死去,而是在滇中無量山里,爭奪著一件稀世的珍寶。教主此去,也就是為著這件事的。”
  另一人哼了一聲,道:
  “韋香主!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我謝雨仙還不想當終南掌教?難道我還會故意捏造這些事來騙你?教主在玄妙觀里現身,胡香主他們都是親眼目睹的,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看到。”
  這些對話,斷斷續續傳入蕭南苹耳里,她心里雖然迷亂,可也不由驀地一惊。知道在這樹林里講話,正是先前在終南山上,爭奪終南掌教的多手真人謝雨仙;另外一人,想必也是天爭教下的香主。
  她吃惊的倒不是這些,而是從他們所說的話中,可以听出伊風易容之后,面貌竟然是和天爭教主蕭無相同。
  這件事的巧合之奇,連她自己都不能相信。但此刻言證确鑿,似乎已是千真万确的了。
  她心中极快地轉了几下,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該將采取什么步驟!
  樹林里的兩人,像是話不投机,此刻已不再說話了。
  她黛眉微皺,纖腰一扭,想先避開此地,免得生些麻煩。
  那知她方一展動身形,樹林里已驀然傳出兩聲暴喝:
  “是誰.?”
  兩條人影,也隨著這暴喝之聲,電射而出。
  蕭南苹方才奔馳過度,此刻真力仍未回复!眼角瞬處,望見那兩人的身法,輕靈急快,輕功在武林中,已是一流高手。
  何況她此刻心中動念,自己和天爭教素無仇怨,也犯不上去逃避人家。利害的權衡之下,她方想停住自己的身形。
  那知身后又已喝道:
  “是什么人?再不停住身形,我謝真人,就真要教訓教訓你了。”
  蕭南苹冷笑一聲。
  瀟湘妃子在武林中有名的心高气傲,此刻心情本坏,在這种厲叱之下,不禁气往上沖。
  她雙臂微張,在空中微扭轉腰,硬生生將自己的身形,轉變了一個方向。
  可是,就在她這微一轉折之間,已有几縷尖風,向她襲來。
  在黑暗之中,這几縷尖風閃著烏光,風聲凌厲,來勢极速,而且發暗器的部位,极為刁鑽霸道,兩襲前胸,一擊面門,卻又有兩點寒光,是打向她身側兩邊的空間。這一來,蕭南苹無論上拔,斜掠,可都在他的暗器控制之下。
  一這种發暗器的手法顯見得是极為高明。而且這暗器發著烏光,無疑地上面已有极厲害的毒藥。那發暗器的人,在動手之先,竟沒有先喝聲“打”,可見他心狠手辣,對一個未分敵友的人,就施出這种辣手來,連江湖規矩,全不放在心上。
  可是,以暗器一道來講,昔年“蕭三爺”,可說得上是頂儿尖儿的高手。蕭南苹家學淵源,暗器一門功夫,也是早就聞名江湖的。
  此刻她雖然身形剛剛轉回來,可是光從這暗器的風聲,她已經知道了這些暗器襲來的部位。
  當下她再一提气,身形“刷”地,朝后面倒縱回去。等到這几點暗器,已成強弩之末,她再微錯腳步,雙掌反揮,襲向她身上的三道烏光,就全都被輕描淡寫的擊落了。另外兩點暗器,本來就不是朝她身上招呼,她身子沒有左右掠動,此刻自然也全落了空。
  發暗器的人,不問可知,自然就是那多手真人謝雨仙了。
  此刻他冷笑一聲,厲喝道:“好朋友!有兩下子,再接這個!”
  雙手連揚,嗖,嗖,竟又是十几道烏光,從他掌中揮了出去。
  謝雨仙掌中所發出去的暗器,正是江湖聞名而色變的“五蛇骨針”。
  這种暗器,全是以毒蛇的骨骼,再浸以极厲害的毒藥制成的,見血封喉,子不見午,午不見子,只要被這暗器稍為划破一點皮肉,不到一個對時,便得嗚呼,可謂霸道已极!
  而他發暗器的手法,竟是雙手“漫天花雨”。這种手法,在武林中可稱得上是一絕,不然,謝雨仙怎會以“多手真人”名滿天下。
  可是,他卻想不到,自己此刻所遇著的,也是暗器中的大行家。
  蕭南苹在稍一喘气之后,掌中也已准備好了一掌“五茫珠”。
  暗器之中,“五茫珠”可算得上是极為光明正大的一种。
  可越是這种光明正大的暗器,在名家手中,威力也是越為惊人。
  此刻她纖掌微揚,七道銀光,.便帶著輕微的嘯聲,向謝雨仙所發出的十几道烏光迎去。而她的身形,也在這一揚手之間,倏然滑出六尺。
  “叮當”几聲微響,多手真人謝雨仙的烏光,便已被擊落了一半。可是那七道銀光,勢子仍未減弱,仍然帶著嘯聲擊向謝雨仙。顯然可見,發出這七道銀光的力道,是极為惊人的!
  筆下寫來自慢,然而這些事卻只不過是一瞬間的功夫。
  謝雨仙眉頭微皺,左右騰挪,避開這几道銀光。鐵掌微抄,又將一粒“五茫珠”抄在手里,目光微閃,不禁厲喝道:
  “朋友且住手!亮個万儿,若是“蕭三爺”什么人,我姓謝的可得賣個交情。”
  蕭南苹冷笑一聲,知道這謝雨仙已認出自己的爹爹昔年名震武林的暗器。兩道細長的柳眉一展,冷笑著厲聲喝道:
  “誰要你賣交情?”
  雙手再揚,左右雙掌,竟也是使出暗器中的絕學“漫天花雨”,微嘯聲中,又是十余道銀光電射而出,朝多手真人襲去。
  那知就在這十余粒“五茫珠”已將到達謝雨仙身前的時候,突地又有一聲輕喝,謝雨仙身上,竟生是突然飛來一片金牆,迎著那十余粒“五茫珠”一擋,只听得又是“叮當”几聲輕響。
  接著,那道金牆卻又反卷了回去,而那十几粒“五茫珠”,卻也就無影無蹤了。
  蕭南苹不禁微變臉色,目光瞬處,原來在那多手真人謝雨仙身側,站著一個矮胖的金衣人,手里垂著一片网狀的東西,而那十余粒力道強勁的“五茫珠”,便是被這网袋的東西收了去。
  蕭南苹暗中不禁大吃一惊!她年紀雖輕,但卻是個老江湖了。此時她從那矮胖的金衣人手里拿著的那東西上,便已猜出此人的來歷。
  “此人莫非是韋傲物。”
  原來武林之中,凡是使暗器的人,莫不怕遇著“七海漁子韋傲物”。這因為此人所使的兵器,怪道已极,竟是一面漁网。
  這面漁网,可不是普通的漁网,而是以一种奇异的金屬攙合著烏金打造的金絲編成的。不但專破天下各門各派的暗器,而且招式自成一家。這七海漁子的“万儿”,也因之在武林中叫得极響。
  普天之下,使這种怪异的兵器,只有七海漁子韋傲物一人;而普天之下,使暗器的人,也莫不知道有著這么一位人物。
  蕭南苹一見此人手中的金网,再加上人家方才破去自己暗器的手法,心里再無疑間,這個矮胖的金衣漢子,便是名震武林的人物之一——七海漁子韋傲物,心中吃惊之下,又不禁奇怪!
  “這韋傲物一向獨往獨來,此刻怎的也入了天爭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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