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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天毒教主


  原來這一月來,終南派迭生巨變,門下弟子,連連病倒,得病之人,不但昏迷不醒,而且呼吸日漸微弱,病勢沉重已极!
  起先,還以為只是患病而已,但是得病之人,越來越多,而且都是突然病發。妙靈道人亦頗知醫理,但看視之下,竟看不出病源來,他這才大惊。
  因為他醫術傳自三心神君,不知要比世俗中的名醫,強上多少倍!而這病源,竟連他都看不出來。
  只是得病之人,三根极弱,筋絡不通,竟有些像像是被內家高手點中暈穴,但血液如常,卻又不像。
  到后來,妙靈道人的再傳弟子,和几個根基稍弱的弟子,竟相繼死去。就連他的几個師弟,也無故病倒。終南山上,立刻愁云滿怖,沒有病倒的人,竟就剩下掌門人玄門一鶴妙靈道人一個!
  這种嚴重之事,使得一向精明干練的妙靈道人,也為之束手無策。他完全不知道原因,更不知道對策。就是求助,也無法可求。
  妙靈道人,眼望著門下弟子,個個都是命如累卵,心情之愴痛惶急,可想而知。
  他勢不能坐以待斃,但也別無他法。奇怪的卻是他自己未曾病倒,像是人家特地將他一人留下來的樣子。
  后來,他果然證實了這想法的正确。
  一日清晨,呂祖正殿的橫梁上,突然發現一張黑色紙箋,他取來一看,那張黑色紙箋上,竟不知用何物寫上白色透明的字跡,妙靈道人一看,字字惊人!
  原來上面寫著:
  “字諭終南山玄妙觀主妙靈其人:百十年來,中原式林沉淪,八方俠士無主,以致式林爭端百起,仇殺日多。
  本教主上体夭意,下鑒世態,不得不在此紛爭紊亂之日,出世為人,一統天下式林之混亂。
  因之,本教主擬以終南山為本教根据之地,此一名山,日后必因本教之昌,而更光大,觀主必也樂于聞此也。
  再者,觀主天姿英發,若終生為終南所困,實為不智。因之本教主玻格將汝收為弟子,但望觀主達意,聲言終南派從此歸依本教,則終南山上數百弟子,當可不藥而愈。因本教主絕不令門人日夕沉于病痛也。”
  下面具名:“天毒教主”。這文理雖不甚通順,但詞意卻非常惊人的紙箋,使得妙靈道人看完之后,面如死灰!
  他這才知道:門下弟子,都是中毒。
  但這天毒教主施毒之法,以及所施之毒,都是詭秘玄奇得不可思議,而且很顯然地,妙靈道人若不答應這荒謬已极的“建議”,門下的弟子,便無藥可治!
  這“天毒教”三字,妙靈道人從未入耳。天毒教主是誰!怎會有竟能使終南山數百道侶,在無形中受毒的神通!他都茫然。
  最令妙靈道人惊駭震怒的,卻是這天毒教主,不但要自己將這先人創業多年的基業,雙手奉送:還要自己聲言天下武林,率領開宗立派已數百年的終南派,歸依到他那從未听過名字的“天毒”下。
  這事別人听來,也許极為荒謬可笑,但妙靈道人,卻絕對沒有這种感覺,因為他深深地体會到這張字箋的嚴重!
  因為,如果他不答覆,門下垂危之弟子,顯然無救。而他雖是終南派的掌門,卻又怎能答應這曠古未聞的要脅呢?他心情紊亂,惶恐万狀!
  可是,就在他接到那張“諭示”的第三天,終南山上竟來了救星。
  在終南上玄妙觀后園竹林中的丹房里,妙靈道人,滿怀愴痛地將這事原原本本說了出來。
  凝神傾听著的兩大武林异人——万劍之尊和三心神君,雖然素來行事怪异,卻也從未听過這樣奇事。
  因為自古以來,武林中無論成立任何宗派,幫會,都絕無在創教之時,以要脅手段,要求另一宗派,全部歸依于自己的。
  三心神君冷哼一聲,道:
  ““上体天心,一統武林。”哼!我老人家還沒有听過有這种狂人!也從不知道天下還有我老人家不能解的毒。妙靈!你引我去看看!”
  劍先生微一沉吟,卻道:
  “不看也罷。据我揣測,這种無色無臭,能在無形中使數百人中毒,而中毒之人在昏迷不醒中漸漸死的毒藥,普天之下,除了昔年五毒真君以守宮之精,蜘蛛之液,毒蛇之血,赤練之汁,蜈蚣之唾,和以苗疆深山絕望中的瘴毒草,再加上几种毒物和成的“蝕骨圣水”之外,恐怕再也沒有一种毒有此威力!”他微微緩气,又道:“五毒真君制成此物之后,适逢天下武林同道的君山之會,五毒真君竟想以此物將天下武林高手一网打盡,只是那“蝕骨圣水”也委實厲害,數百個武林高手,果然一齊中毒,五毒真君正自揚揚得意,那知當時已功參造化的一個奇人,雖然中毒,但卻功力未失——逼著五毒真君取出解藥,才免了武林這一場浩劫。”
  室中諸人都凝視著他,就連三心神君,也在靜听他的下文。
  他微喟一聲,又道:
  “五毒真君也被那位前輩异人,一掌劈死,只是他們制作的一樽“蝕骨圣水”,据說只用了數滴,其余的竟不知下落了。”
  孫敏忍不住問道:
  “那毒水只用了几滴,就能使數百個武林高手,一齊中毒嗎?”
  劍先生緩緩道:“后來我才知道,那五毒真君是將毒汁滴入食水之內,雖僅僅數滴,卻已使那滿溪之水,都變成了极為厲害的毒藥,我一听妙靈賢契所說的情形,便知道那“蝕骨圣水”,又再次出現。想來也必是終南山的食水溪中,被人施了這种毒汁,而中毒之人,功力深淺不同,是以發作的時間,也前后各异。”
  妙靈道人卻怀疑地問道:
  “那么小侄也曾飲過溪水,卻怎的絲毫沒有中毒的跡象呢?”
  劍先生眉心緊皺,道:
  “這可能是施毒之人,為了留你有用,是以乘你不覺時,在你食物中暗暗放下解藥——”
  三心神君卻道:
  “你卻又怎能如此确定,這毒就是那“蝕骨圣水”呢?昔年君山之會,我雖未及赶上,但也曾听人說過,只是沒有這般詳盡罷了。難道天下就沒有第二种如此毒的毒藥嗎?”
  劍先生微喟一聲,歎道:
  “我之所以如此确定,因為我那時年齡雖极幼小,卻也隨著先師參与此會,也中了如此之毒。”
  “近年我浪跡天涯,在滇西一帶,就曾听到一位故人說起,五毒真君的“蝕骨圣水”,又重現江湖,卻想不到終南弟子,竟都中了此毒!”
  孫敏雖然沒有听過數十年前的魔頭——五毒真君的名字,但听劍先生說得如此沉重,就知道此毒必定非同小鄙,黛眉不禁緊皺。
  而妙靈道人更是惶恐下已,滿臉悲愴之色。
  只有三心神君,兩眼微閉,似乎陷入沉思。良久,他才緩緩說道:
  “以七种以上的絕毒之物,合成的毒藥,我也無法可解。”
  他忽然目注劍先生道:
  “數十年來,我始終無法猜透你的師承來歷,你一說此事,我倒想起來了,那解藥放在何處,你總該知道吧?”
  此話一出,眾人都不禁一怔!
  劍先生也自面色微變,但仍沉聲道:
  “我之師承來歷,本無不可告人之處,你既然知道,就該知道我的苦衷。至于那解藥,昔年果有剩下,但那位前輩奇人,后來為著一事,痛恨天下人,將此解藥連同一本上面記載著他一生武功精粹的秘笈,和一顆兩百年前東海屠龍仙子所制,能奪天地造化之功的“毒龍丸”,都封在一個絕秘密的所在。聲言:日后若有一人須吃了他當時所身受之苦者,才能得到此物。而那位武功妙絕天人的异人,竟在万念俱灰的心境下,引刀自決了!”
  孫敏和妙靈道人,都無法揣透劍先生口中的武林异人,倒底是誰!
  三心神君卻俯首沉思,突然凝聚真气,以傳音之法,向劍先生道:
  “我和你相交多年,該算知友,此刻我只問你一言,武曲星君獨孤靈是你何人!他那本“天星秘笈”的藏處,普天之下,是否只有你一人知道?”
  孫敏和妙靈道人,茫然望著三心神君,不知道他在說些什么?
  劍先生面上的神色,雖然极力控制,但仍大變。
  他目光凝注三心神君,也以“傳音入密”之法,緩緩說道:
  “你既已猜破,多言何益?昔年之事,令我終生難安,是以我從來不以真面目示人。那本“天星秘笈”的藏處,的确天下只有我一人知道,但我除非遇到那位奇人口中所說之人,也絕不會對人說出。”
  三心神君雙眼一張,但卻立刻閉了起來,若有所失地說道:“我多年潛居,此次下山,多半就是為了這本“天星秘笈”,但我竟將隱居于青海穆魯烏蘇河,布克馬因山口的無名怪叟,認做是武曲星君獨孤靈的唯一弟子。我今晨才說有事求你相助,就是要你同往青海,尋找這“天星秘笈”的下落。”
  他長歎一聲,竟不再傳音,放聲道:
  “那知我差之毫厘,謬之千里,這心愿只有落空了!”
  他雙眼再次張開,兩道神光,利刃般地落在劍先生臉上,道:
  “只是你若不說出那解藥的下落,難道忍心眼看玉机老道的數百弟子,都葬送在這“五毒真君”的“蝕骨圣水”之下嗎?”
  這兩位神色冷漠的异人,此時卻都大失常態:尤其是劍先生,臉上竟露出痛苦之色,顯見得內心之矛盾,已達极處!
  孫敏緩緩踱到床前,突然看到那冒死救她的青年俠士,臉孔在燈光下蒼白可怖,輕輕伸手一探,鼻息竟已在若有若無之間,她大駭之下,忍不住“哎呀”一聲,脫口惊呼了出來!
  這一聲惊呼,使得丹房中另外三人,目光都轉到她身上。
  “他……他看樣子不成了!”孫敏惶急地說道,焦慮之情,溢于言表。
  三心神君又長歎一聲,走到床前道:
  “我救得一人,且救一人。”
  側目一望劍先生,又道:
  “至于其他的數百條人命,就全操在你的手上了!”語聲沉重。
  孫敏微喟,忖道:“看來人言真的不可盡信,江湖上傳言三心神君惡名彰著,那知卻是個宅心仁厚的俠士!”
  她卻不知道,三心神君,潛居二十余年之后,早已大大地改變了性情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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