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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章 故人情


  原來兵馬大將軍位居极品,統率天下兵馬,自天子以下,文以宰相為首,武以兵馬大將軍為主。
  天池府三代為宰,其權力威勢無与倫比,但說到兵馬大將軍,縱然簡春其在世,天池府亦不敢壓過。
  芮瑋万万料不到會來到兵馬大將軍的府第,而且救自己性命的竟會是兵馬大將軍的女儿。
  當高莫野帶著芮瑋拜見父親時,只見正堂上大將軍威風凜凜的坐在上首,其側是高莫野的母親相伴,右右侍立虎背熊腰的衛士。
  高莫野見著父親盈盈下拜道:爹,野儿拜見!”
  大將軍聲音洪亮道:野儿,爹听說你救了一位重傷的武林人回家,放心不下,特來看看,是不是在外面又鬧事了?”
  高莫野撒嬌道:爹,野儿沒鬧事,你就不回來看看嗎?”
  大將軍慈笑道:“誰說的?”
  高莫野嘟著嘴道:誰說不是!否則爹為何在大母家一住月余不回?”
  高莫野的母親斥聲道:“野儿,沒規矩!怎么說起爹來了。”
  高莫野走近面如滿月的中年婦人身旁,不依道:“娘心太好,總不管爹爹,難道咱們這邊不如大母那邊親切嗎?”
  大將軍笑道:“野儿,你真管起爹來了,記得給你取名莫野的用意嗎?”
  高莫野寓動鼻竇,道:我知道爹說我生性好野,取個莫野教我永生記著不要在外面撒野。”
  大將軍額首道:你能記著就好,但爹還有一個用意是你要像個女孩子懂規矩,莫要像男孩子—般,結果……”
  高莫野有點气苦道:結果野儿不懂規矩管起爹來了,惹得爹再也不喜歡野儿丫……”
  大將軍顯然是十分疼愛這個女儿,搖頭道:你看爹還沒講你,你就生气,別气!別气!爹公事繁忙才未回來,莫要錯怪。”
  高莫野轉顏笑道:怎不早說,害得野儿沒大沒小!”
  大將軍向夫人歎道:這孩子!真是……”
  中年婦人笑道:官人從小把她寵坏,現在要管遲了。”
  高莫野走近大將軍,笑吟吟道:“爹,我救的那人,在等著拜見您老人家。”
  大將軍笑道:我說沒錯吧!怎叫人在那里站著等,他是受傷剛愈的人,能站嗎?”言中有點責怪高莫野不懂事。
  高莫野道:沒關系,他病全好了!”
  她輕移蓮步,向芮瑋走去。
  大將軍不由歎道:野儿真是不懂規矩呀……”
  一側芮瑋恭身站立,他瞧見高莫野与父母談笑時的歡樂,內心泛起—陣陣哀傷,思起父母全已亡故,孤苦零仃—人,哀痛更增……
  突听高莫野道:“你在傷什么心?”
  芮瑋慌忙抹去眼淚,吶吶道:沒……沒什么……”
  高莫野剛才明明看到芮瑋流淚,但她不好意思再問,她自然想不到芮瑋傷痛的原因,是因為自己与父母相聚,令他触景生情,笑道:“爹爹脾气最好,你見他時不必怕。”
  芮瑋隨著走上前,看清大將軍的面容,見他雖然和善可親,卻透出一种無形的威嚴之气,常人見到,當真要有點忐忑不安,但芮瑋卻非常人,坦然一揖道:“晚輩芮瑋拜見大將軍与夫人!”
  大將軍神情微微一震道:你姓芮?”
  芮瑋恭立道。”正是,先父芮問夫,將軍可是單名一個‘壽字’?”
  大將軍高壽親切道:“是令尊告訴你的么?”
  芮瑋點頭道:晚輩幼時常听先父說到將軍之名,迄今未曾忘記。”
  高壽歎道:“令尊何時去世的?”
  芮瑋悲凄道:十二年前,先父被人害死!”
  高壽震惊道:“是被人害死的?”
  只見他臉色頓時變得十分沉痛,好一會才搖頭歎道:令尊跟隨我征戰各處十三年之久,彼此情誼如同手足,十五年前他突然要离開我,記得那時你才四歲,我不知令尊要离開的原因,如今思來,莫非他自知有人要害他,不愿連累我,才辭去的嗎?”
  芮瑋緊接問道:“先父那時有些什么仇人?”
  高壽黯然而歎道:要說令尊的仇人,真不胜數…—”高莫野插口道:那總有几個特別厲害的仇人罷?”
  高壽向中年婦人道:夫人尚記得我那至友芮問夫否?”
  中年婦人低歎道:妻怎會忘記‘掌劍飛’其人,記得官人第一次帶他來家時,他念念不忘官人的安全,不敢离去,官人語有妾在,毋庸擔心,他不信妾有護衛的能力,要与妾比試,妾与他比半百招不敗,他才安心离去。”
  芮瑋未想到中年婦人竟能与父親戰個平手,看那婦人纖弱慈祥,怎會怀有絕世武功?神色之間大是不信!
  高莫野鬼靈精,一側見狀,便知芮瑋心中在想什么,笑道:“家母武功出自峨嵋,年青時便名震江湖,人稱‘玉掌仙子’,當年黑白兩道聞名莫不忌憚三分。”
  玉掌仙人斥聲道:別給我說大話,芮公子的父親是讓著我的,否則我在他手下,再也走不過五十招。”
  高壽道:我那兄弟就因我的安全与事業,得罪江湖人物,結下不少仇家,細數當今黑白兩道,十有六七曾与他為敵過!”
  芮瑋道:武林人物為何要對將軍不利?”
  高壽故舊情深道:我与令尊雖未八拜,實胜過兄弟之情,他小我七歲,你就稱我一聲伯父,喊將軍太生疏了。”
  芮瑋恭聲改口道:“是!伯父!”
  高莫野拍手笑道:“那可好!我有個兄弟了!”
  玉掌仙子道:野儿,你小芮賢侄一歲,該稱聲大哥。”
  高莫野笑著向芮瑋盈盈福禮道:“哥,請受小妹一禮。”
  芮瑋慌忙回禮道:在下……在下。…·怎敢……”
  高莫野立時委屈地道:大哥莫非不愿認我這個妹妹?”
  芮瑋急急搖手道:不是!不是!大哥怎會不愿認你妹妹…—”高莫野截口笑道:“那就好了,莫要再稱什么在下在下!好別扭呀!”
  高壽笑道:既是一家人,賢侄不要客套,坐下細談。”
  芮瑋坐定后,高壽接道:數十年來,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賢侄可知是誰的功勞?”
  芮瑋道:當是本朝兩大中柱,天池府簡家以及伯父吧?”
  高壽道:說到百姓安居樂業,無盜賊,無殺掠,因是簡家三代之功。賢侄可知簡家之事?”
  芮瑋點頭道:簡家三代朝中為宰相,首代簡藥官二代簡燕真三代簡春其,末簡召舞現尚未成婚,侄儿知道得清楚。”
  高壽哦了一聲,心中奇怪他怎么知道得如此清楚,卻未追問其故,續道:簡藥官未為宰相前便文武全才,為宰相后常四出巡游,与武林人士交往,要知國家之亂,主在武林,武林紛亂与否,影響國家安危至巨,簡藥官鑒于此點,便主張安撫武林。
  “他一生在江湖上奔波,本是為害百姓的綠林,從此消聲匿跡,本是互相爭殺,謀名的派系亦不再發生,武林安定了,國家隨之安定,百姓專心耕作,世呈一片安樂气象。
  “其后簡燕真,簡春其皆能秉承父志,數十年來人人安居樂業,社稷不殆,實是簡家三代之功!”
  高莫野道:那爹爹呢?”
  高壽神情軒昂飛揚道:“簡家功勞在社稷之安宁,至于國家不被外侵,邊塞穩固,幫基不危,則是本座之功了!”
  芮瑋心道,難怪兵馬大將軍高家聲威,不在天池府簡家之下,果有其中道理,若非兵馬大將軍,簡家雖有通天之能將國家治好,但不能防御外侮,結果社稷不免淪為异族,說來兩者皆為國家之基石,缺一不可。
  高壽停下話聲,好一刻才又道:“但本座所以能建此大功,則又全是我那兄弟之力!”
  他神情頓時黯然稍停又道:“可惜當我功成名就時,他卻离我而去,而今又去黃泉,想來令我傷心欲淚,恨天不公!”
  芮瑋聞言,眼淚不禁流下,高莫野亦止住笑容,面有戚色,玉掌仙子早已輕彈淚珠……
  芮瑋哽咽道:先父仇人,伯父記得可有几個?”
  高壽激昂道:凡阻我事業者,皆是令尊當年仇人,要知异族不能侵,便想買通武林敗類,陰謀將我除去,武林道中,受名利武學的誘惑,暗中被异族指揮而來与我為敵者,不在少數,我曾一一記在表中,馬上給你,賢侄便知一切。”
  芮瑋感激涕零道:“侄儿有了那表,不難將先父仇人一一尋出……”
  高壽頷首道:“令尊忠心為國,与我同心無間,凡來害我者,皆被令尊戰敗鎩羽而歸,未讓他們傷了我一絲毫毛,至后令尊仇家越結越多,想是他怕連累到我,推荐几位武林高手為我護衛,便隱身而去,如今被仇家殺害,必是當年為我而結的仇家了!”
  當下吩咐身后衛士,頃刻衛士取來一本絹冊,兩緯拿到手中,只見封皮上用墨筆寫道:“刺客錄”。
  順手翻去,里面每段均記著,某年某月某日刺某人,以及當時行刺高壽的過程,一一詳述,看來分明。
  芮瑋仔細揣在怀中,暗暗發誓要將絹冊中所記行刺高壽的刺客,每個尋訪,定要查出有否參加謀害父親之嫌。
  高壽愛怜道:“賢侄,你是如何受傷被野儿救回的?”
  芮瑋將那段經過詳細說出,說到受傷的情形,高莫野接道:野儿將大哥救回,大哥一直昏迷數日不醒,我急得慌忙找娘來看,娘看后說內腑受到嚴重的傷害,若無仙丹靈藥,恐怕無法治愈,頂多延至半月便要枯萎死去!
  “我呀到娘話,心中大急,想到小五台山的史伯伯連夜赶去,尚虧史伯伯賜給一粒九轉返魂丹,大哥服下后,气色日見好轉,今日發覺他醒來,竟能行動自如了。”
  高壽松口气道:“老天有眼,未叫問夫兄絕后!”
  玉掌仙子道:那日妄見野儿形容憔悴的帶回九轉還魂丹,便知一定有救,吩咐野儿小心照顧,并通知官人。”
  芮瑋听完自己救的經過不由向高莫野深情看去,內心感激之情,不可言表,真不知以后如何報答?
  高莫野被他那雙深透的眸子看得好不自在,莫名其妙的霞生雙頰,女儿嬌羞之態,橫溢無遺。
  高壽,玉掌仙子旁觀清楚,心想能叫野儿臉紅,真是樁不容易的事情,思到其中原因,微微含笑不語……
  芮瑋霍然見到高心中一栗,不敢再看高莫野,正襟危坐道:伯父可認識黑堡堡主林三寒?”
  高壽搖頭道:不認識,在刺客錄中亦未記過此人名姓,但不知他為何參加殺害問夫兄?”
  芮瑋歎道:“在刺客錄中雖無他的名姓,但他參加謀害先父一份,先父臨死前說出其名,是斷斷不會錯的!”
  高壽嚴肅道:有仇報仇,然而賢侄要切記,不可錯殺好人,否則令尊地下難安!”
  芮瑋庄重應道:“侄儿牢記伯父教訓,決不濫殺無辜!”
  高壽慈藹笑道:這才是頂天立地的好男儿!”
  玉掌仙子道:“賢侄以后安心在此好好養息,莫要再記惦替令尊复仇之事,等身体養好,—切慢慢來。”
  芮瑋道:九轉還魂丹為不世奇藥,侄儿身体現在全已恢复正常,預備就要告辭,望伯父伯母見諒。”
  高莫野失聲惊呼道:“怎么?大哥就要走了?”
  芮瑋低頭道:“是的,但我將會常來此地拜見伯父母。”
  高莫野突然轉身奔去。
  高壽搖頭歎道:“這孩子脾气真怪!”
  玉掌仙子黯然不語高壽望著芮瑋,又道:你身体既已全愈,自有很多事要做,我不再留你,但希記著常來看看。告知替令尊訪仇家的經過。”
  芮瑋見高莫野奔回,心中好生難過,暗中祈望再見她一面,于是坐著不動道:是的!侄儿此去一在磨練己身所學,好替先父复仇,同時沿途尋訪刺客錄中所載之人。”
  高壽從怀中摸出一塊金牌,遞給芮瑋,芮瑋接到,見金牌一面“令”另一面是兵馬大將軍的官印。
  芮瑋不知此牌有何用處,只听高壽道:這牌有如我本人,牌到之處等于我親臨,你以后在江湖上有何需求幫助之處,持牌至官府,便可得到應求。”
  芮瑋收在怀中,見高莫野還不出來一別,甚是焦急,但又不好呆坐,只得起身揖道:侄儿就此告辭。”
  高壽親起相送,芮瑋堅辭,一人大步向府外走去。
  走到門階前腳步不由放慢,想回頭去看看高莫野出來沒有,但想到伯父母在后,卻又不好意思回過頭去。
  正在猶疑不決時,突听高莫野叫道:大哥等—等!”
  芮瑋大喜,赶緊站住,回過身去。
  高莫野奔上前來,神色略略有點幽怨道:大哥真的走了嗎?”
  芮瑋忍住感情的波動,緩緩點頭,高莫野遞上一物道:“這東西你帶著。”
  芮瑋接下一看,是顆避毒珠,道:這做什么?”
  高莫野苦笑道:這是大哥的訂婚禮物,怎么忘了!”
  芮瑋塞還高莫野的手中,正色道:“她是仇人女儿,我是再也不會与她成親的!”
  高莫野臉色一勇,笑道:大哥當真不要嗎?”
  芮瑋道:“你拿去還給黑堡。”
  高莫野語气忽變道:大哥難道真能忘卻林瓊菊?”
  提到林瓊菊憶起往事,自幼兩人相處一起,情感不可謂不深,怎能忘卻,芮瑋不擅謊言,忘了答話。
  高莫野見狀歎道:大哥還是將避毒珠收下吧!”
  芮瑋道:為什么?”
  高莫野道:那一日大哥能忘卻林瓊菊再將避毒珠還我,我代為奉還,倘若不能忘卻,你就收下。”
  芮瑋道:我不收下呢?”
  高莫野正色道:你不收下,便說明永遠忘卻林瓊菊了!”
  芮瑋心想不能騙她,自己實在難將林瓊菊忘記,只有接下,表明心跡。
  當他伸手接下后,只見高莫野臉色好不凄楚,他咬住牙根道:
  “野儿,我走了!”
  高莫野忽然怒道:“你莫叫我野儿!”
  芮瑋沒有作聲,轉身欲去,忽見門外走進一群人,只听高莫野道:三葉上人要見家父嗎?”
  當前走著一位道家裝扮的中年人,長的蚕眉風眼,身背長劍,洒脫出群,頗有几分仙气。
  后面跟著七位衛士服裝的大漢,芮瑋見那三葉上人眼神似乎有點呆滯,心想怎么這個出塵不凡的人怎會如此?
  三時上人語調生硬道:“貧道有急事要見大將軍。”
  腳步不停帶著七位衛士經過身旁,芮瑋被阻去路,停身一側。
  這三葉上人是高壽特聘的護衛,身份很高,可隨時出入府第,面謁大將軍。
  高莫野擋住三葉上人笑道:“上人要見家父,莫要帶著衛士。”
  三葉上人恍若未聞,直向高莫野身前走去,高莫野不好再擋,側身讓過,忽見那七位衛士十分面生,嬌喝道:“你們站住!”
  七位衛士臉色倏忽一變,但未停下腳步,高莫野心下大疑,飛身躍到七位衛士身前舉手擋住,只讓三葉上人一人走去。
  三時上人好像不知身后事情,仍向前直走,七位衛士一位年紀最長者呼道:三葉上人,叫她快讓我們過去。”
  三葉上人這才回過頭來,蕩然無主道:讓他們進來。”
  高莫野机伶道:你們是大將軍的衛士嗎?”七位衛士連連點頭,高莫野又道:你們可知我是誰?”
  七人頓時楞住,年紀最長者慌忙道:當是小姐!”
  高莫野哼聲冷笑道:“當然是小姐,莫非你們不敢确定?”
  七人見她生疑,大是恐慌,一位橫眉豎目的大漢,見她是個女子,以為好欺,舉手推去,低吼道:“還不讓開!”
  高莫野疑掌微揚,迅快向那大漢的腕脈切去。
  那大漢身旁是個同樣身材,卻顯得机智伶俐的衛士,見高莫野一出手,便知是個扎手人物,舉掌急快拍去,笑道:“小姐請讓開!”
  他出掌甚快,高莫野分心之下,飄身疾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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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家舖子 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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