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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兔死狗烹


  白開心果然已死了。
  他活著時就長得不大怎么樣,死了后更是難看透頂,就活像個風乾了的黃鼠狼,被人高高吊起在樹上。
  屠嬌嬌歎了气,喃喃道:“我早就知道這人不得好死的,”想不到他死得這么慘,我們幫他將白老虎的女人搶過來,反而倒實是幫白老虎的大忙”她嘴里說著話,人已到樹下。
  突听哈哈儿在后面大呼道:“留神些,這小子說不是在裝定的。”
  他不說這句話還好,一說這句話,屠嬌嬌自然扭回頭瞧他去,她心神一分,白開心的雙手已扼住她的脖子,哈哈儿身子一震,呆在那里,似已再也走不動半步。
  只听白開心冷冷笑道:“屠嬌嬌,我和你本沒有什么過不去,本來也并不想殺你的,這全是陰老九的主意,你死了變鬼,最好找他去,千万莫要找我。”
  屠嬌嬌眼睛翻白,非但說不出話,連听都听不見了,白開心一個斤斗從樹上翻了下來,望著哈哈儿笑道:“你看我裝死的本事并不比屠嬌嬌差吧,她一生最會裝死害人,只怕再也想不到自己也會死在一個“假死人”的手上。”
  哈哈儿歎了口气,喃喃道:“天道循環,看來果然是報應不爽,我下輩子投胎,再也不敢害人了。”
  白開心大笑道:“哈哈儿,你難道也要改邪歸正了么?“十大惡人”現在只怕只剩下三、四個了,正要讓你來撐場面哩,因為你一個人的份量就可以抵得上別人兩三個。”
  哈哈儿似乎喜出望外,頭聲道:“你……你肯饒了我?”
  白開心昂起了頭,背負起了手道:“也許,只不過我還要考慮考慮。”
  哈哈儿苦笑著臉道:“求求你,莫要考慮了吧,只要你饒了我,你就是我的重生父母,從今以后你要我往東,我就不敢往西,你要我爬,我就不敢走。”
  白開心嘻的一笑道:“既然如此,你就爬一圈給我看看。”
  哈哈儿什么話也不說,竟真的在地上爬了起來。
  白開心拍手大笑道:“大家快來看呀,這里有個胖烏龜。”
  哈哈儿一面咫,一面涎著臉笑道:“胖烏龜,滿地爬,白大爺見了拍手笑哈哈,白奶奶一旁赶來了,笑得更像一朵花……”白夫人果然來了,笑得果然像一朵花。
  白開心向她擠了擠眼睛,道:“大功告成了么?”
  白夫人嬌笑道:“饒他們□似鬼,也要吃老娘的洗腳水。”
  白開心道:“陰老九呢?”
  白夫人道:“我們當然不能留下他,否則我們以后……以后要好的時侯,他若定要在旁邊瞧著,那怎么受得了。”
  白開心大笑道:“你他媽的說得真對极了,兔子既然全都已死光,還留著那條狗干什么?”
  白夫人將李大嘴重重往地上一拋,道:“只有這大嘴狠,我知道你舍不得這么快就殺死他的。”
  白開心跳過去摟著她脖子笑道:“你真是我的心肝小寶貝,肚子里的蛔虫。”
  白夫人吃吃的笑著道:“這胖烏龜呢?”
  白開心道:“這胖烏龜反正我們隨時都可以要他命的,何必急著殺他,留下他來,我還可以像逗龜孫子似的逗著他玩,豈不開心。”
  白夫人眼珠子一轉,道:“那么這大嘴狼呢?你想怎么樣對付他?”
  白開心眨著眼道:“你難道又有什么好主意?”
  白夫人笑道:“他什么人的肉都吃過了,連他老婆儿子都被他吃下肚里,只有一种人的肉還沒有吃過,死了豈非遺憾得很,所以我一定要幫他這個忙。”
  白開心道:“那种人的肉他還沒有吃過?”
  白夫人道:“吃人的人。”
  白開心眼睛一亮,道:“你莫非要他自己吃自己的肉么?”白夫人奸笑道:“你說這主意好不好?”
  白開心又摟住了她,大笑道:“你真是個活寶貝,從今以后叫我怎么离得開你。”
  笑聲中,只听“格”的一響。
  白夫人忽然慘呼一聲,身子就像一灘泥似的倒了下去,脖子也軟軟的垂到一邊,眼睛卻銅鈴般瞪著白開心,她目光中充滿了惊駭恐懼,嗄聲道:“你……”脖子已被扼斷的人,怎么還說得出話來,她雖有許多凶惡狠毒的話要罵,但卻只能發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絲絲”聲,就像是響尾蛇臨死前發出的聲音。她至死也不相信白開心居然會殺她,正如杜殺和陰九幽至死也不相信她會殺他們一樣。
  白開心笑嘻嘻道:“你用不著做出這副樣子,其實你也早就該知道,兔子既已死光了,我還要你這條母狗干什么?”白夫人瞪著他,眼珠都快凸了出來,無論什么人見到她這么樣瞪著自己,晚上只怕永遠再也休想睡得著覺了。
  但白開心卻一點也不在乎,悠然接著道:“何況,我若不殺你,遲早都會被你殺死的,我知道你心里早已將我們這些人全都恨之入骨,所以才會先利用我殺死他們,然后再想法子殺死我,我若不先下手為強,后下手就遭殃了。”
  白夫人脖子上的青筋一陣跳動,一口气再也咽不上來。
  突听李大嘴歎道:“白開心呀白開心,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呆子,誰知你卻比我想像中聰明得多。”
  白開心獰笑道:“你還沒有死?是不是在等著吃自己的肉?”
  李大嘴勉強笑道:“一點也不錯,我早已想□□我自己的肉是什么滋味,只可惜沒有机會,如今机會到了,我怎能錯過。”
  白開心反倒怔怔,道:“真的?”
  李大嘴歎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到現在我為何還要騙你?”
  白開心眨了眨眼睛,忽又大笑道:“你以為我真會相信你的話?偏偏不給你吃?”
  李大嘴道:“你不相信最好,快拿刀來吧,但千万莫要割我的手臂,那里的肉最粗。”
  白開心瞪了他半晌,忽然轉向哈哈儿道:“你相不相信他的話?”
  哈哈儿一直乖乖的趴在地上,此刻忙陪著笑道:“狗改不了吃屎,這大嘴狠沒有別人的肉可吃,吃吃自己的肉總也是好的,白老大又何必讓他臨死還過一次癮?”
  白開心撫掌道:“不錯不錯,我非憋死他不可,他的肉雖長在他身上,我卻一定要他眼巴巴的看著乾著急?”
  李大嘴喘息著道:“我知道陰老九想殺我們,是為了要燕南天以為我們都死了,不再追查,但你要殺我們,對你又有什么好處?”
  白開心咧嘴一笑,道:“我的名字叫什么你難道都忘了嗎?”李大嘴怔了半晌,苦笑著喃喃道:“損人不利己……損人不利己……”他的气似也喘不過來了,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哈哈儿陪笑道:“白老大,你還要看我這只胖烏龜爬么?”
  白開心揮了揮手,笑道:“起來吧,今天我已看夠了。”
  哈哈儿道:“你……你真的已饒了我?”
  白開心道:“你放心,只要你乖乖的听話,我絕不會害你,眾家兄弟現在已只剩下咱們兩個人了,我怎么舍得再殺你,你若死了,天下還有誰肯跟我交朋友?”
  哈哈儿頓首道:“多謝白老大,多謝白老大。”
  白開心哈哈大笑,開心得直好像自己已做了皇帝。但他還是“白開心”了一場。
  哈哈儿磕到第三個頭時,背后忽然飛出三枝烏黑的短箭,“嗖”的射入白開心的胸膛。白開心大喝一聲,翻身跌倒,眼睛瞪著哈哈儿,那神情也正和白夫人方才瞪著他時完全一樣。
  哈哈儿仰天大笑道:“白開心呀白開心,你聰明一世,糊涂一時,我竟會如此怕你,你難道一點也看不出我在作假么?”
  白開心兩只手緊緊握著胸前的箭翎,嗄聲道:“我若看得出就不會上你這胖烏龜的當了。”
  哈哈儿道:“哈哈,但你憑什么認為我會如此怕你?”
  白開心道:“我以為胖子都怕死,絕對不敢向我出手的,我又以為胖子都不中用,就算你下手我也不怕,但我卻忘了……忘了……”他臉色發白,嘴唇發黑,眼睛也發花了。
  哈哈儿道:“哈哈,你莫非又忘了我的“笑里藏刀三暗器”?你可知道昔日江湖中有多少人死在我這一手絕招之下?”
  白開心喘息著道:“但你為何要殺我?我們兩人在一起搭檔,豈非比一個人好得多。”
  哈哈儿不再望他,卻走到屠嬌嬌面前,柔聲道:“嬌嬌,你還能看得到么?我已為你報仇了!”
  白開心訝然失聲道:“原來你居然是在為她報仇?你難道是她的……”哈哈儿臉上的肉都在簌簌的發抖,彷佛痛苦已极,白開心不用再問,已知道他是屠嬌嬌的什么人了。
  只听哈哈儿黯然道:“這許多年來,你總算對我不錯,現在你死了,我心里還真難受得很……”白開心苦笑道:“屠嬌嬌在惡人谷里熬了二十年,我早就知道她一定熬不住的,一定有個姘頭,但我卻一直認為她的姘頭是杜老大。”
  他忽又大笑道:“其實我早該知道她的姘頭是你,像她這种不男不女的老太婆,除了你這胖烏龜外,她還能勾引上誰?”
  哈哈儿怒吼著,升起一腳,將他踢得飛了出去。他終于再也說不出損人不利己的刻薄話了。
  哈哈儿咬著牙喘息了半晌,突見屠嬌嬌眼睛竟張開了一線,哈哈儿又惊又喜,立刻蹲了下去:“你還能說話么?”
  屠嬌嬌點了黠頭,嘴唇動了動,彷佛說了句話。
  但她的聲音實在太微弱,哈哈儿一個字也听不到,只有將耳朵湊在屠嬌嬌嘴旁,柔聲渲;“你還有什么心事,都對我說吧,我一定替你做到。”
  屠嬌嬌呻吟著道:“我們是同命鴛鴦,是不是?”
  哈哈儿連連點著頭道:“不錯不錯,我們是同命鴛鴦,也是恩愛夫妻。”
  屠嬌嬌嘴角泛出最后一絲微笑,道:“所以我死了,你也不能活著。”
  哈哈儿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想跳起來卻已來不及了。屠嬌嬌兩條手臂已蛇一般纏住了他,一口咬在他咽喉上,哈哈儿拚命掙扎,終于還是掙不動了。只見他臉色漸漸發白,身上的血潮水般流入了屠嬌嬌的肚子,忽然用盡全身力气,壓到屠嬌嬌身上。只听“格剌格剌”一連串聲響,屠嬌嬌全身的骨頭都被壓折了,哈哈儿掙扎著站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仰天大笑了三聲,“噗”地倒了下去,終于再也笑不出了。
  “李大嘴一直在瞧著,眼睛都已發直。這時他才長長歎了口气,喃喃道:“很好,很好,“十大惡人”終于死光了,三十年前,我就知道這些人必定會自相殘殺而死的,老天造我們十個人,本就是要我們以毒攻毒,自相殘殺,否則他造一個就夠了,何必造出十個來。”他掙扎著想站起來,卻又跌倒,于是他就掙扎著往山上爬,似乎想遠遠躲開這些人的尸身。
  山風吹過,遠處似有野獸的吼聲傳來。山坳后灌木叢中,似乎有個很深的洞穴,洞上怪石崢嶸,遠遠看來就像是一只洪荒怪獸,這洞穴就像是怪石的嘴。李大嘴掙扎著爬了進去。
  洞穴里陰森而潮濕,而且還有种令人作惡的臭气。但李大嘴卻像是平生也沒有到過如此舒服的地方,他長長歎了口气,在地上躺了下來。地上又是泥泞,又是碎石,但李大嘴卻像是躺在少女香閨中的軟床上,自言自語著道:“李大嘴呀李大嘴,老天能給你這么樣一塊地方,讓你安安靜靜的等死,已經算對你很不錯了,你還有什么好埋怨的?”
  可是老天并沒有讓他安安靜靜的等死。也不知過了多久,洞外忽然響起了一陣腳步聲。李大嘴立刻就想跳起來,怎奈他此刻連爬都爬不動了,到了這种時候,一個人反而能听天由命了。
  他索性躺著不動,暗道:“我吃了一輩子的人,老天就算要將我喂狗,也是應該的。”
  只听一人道:“就是這地方,絕不會錯的,洞口那塊石頭我認得。”這人說的雖是很普通的兩句話,但話聲卻是威嚴沉重,李大嘴雖听不出這聲音是誰,但也不知怎他,一顆心竟“怦怦”的跳了起來。
  過了半晌,又听得一人道:“大叔,我瞞著你做了件事,你肯原諒我嗎?”
  听到這聲音,李大嘴才真的吃了一惊。這人竟是小魚儿,另一人自然就是燕南天,李大嘴再也想不到自己躲來躲去,竟還是躲不了。
  他駭得連气都不敢喘了。
  其實他既已去死不遠,又還有什么可怕的!但一個人若是做了虧心事,想不害怕都不行。
  只听燕南天道:“你瞞著我做了什么事?”小魚儿道:“我……我已瞞著你老人家,叫人來將江別鶴父子放了。”
  燕南天似也怔了怔,厲聲道:“你為什么要這樣做?難道你已忘了那血海深仇么?”小魚儿道:“我沒有忘,可是我覺得并不一定要殺死他們才算報仇,我實在不喜歡殺人,別人殺了我親人,是他們卑鄙惡毒,我若再殺了他們,豈非也變得和他們一樣了么?所以我要他們活著來忏悔自己的罪惡,我覺得這樣做比殺死他們更有意思得多。”他在燕南天面前侃侃而言,居然毫無畏怯之意。
  燕南天沉默了很久,黯然長歎道:“好孩子,好孩子,江楓有你這么樣一個儿子,他死在九泉之下也該瞑目了,燕大叔白活了几十年,竟還不及你通達明理。”
  小魚儿道:“那么,我和花無缺那一戰,可以不打了么?”
  燕南天聲音又變得嚴厲起來,道:“那万万不行。”
  小魚儿道:“為什么不行呢?我和花無缺又沒有什么仇恨,為什么要跟他拚命!”
  燕南天厲聲道:“這一戰并非為了報仇,而是為了榮譽,男儿漢頭可斷,血可流,卻絕不能做出丟人的事,到了這种時候,你若還想臨陣脫逃,又怎么對得起你死去的父母,又怎么對得起我?”
  小魚儿歎了口气,也已啞無言了。
  燕南天道:“不但你勢必要与花無缺一戰,我也勢必要和移花宮主一戰,因為做錯了事的人一定要受懲罰,大丈夫有所不為,有所必為,我們就算明知要戰死,也絕不能逃避,這道理你明白了么?”
  小魚儿黯然道:“我明白了。”
  燕南天長歎了一聲,柔聲道:“我也知道你和花無缺已有了友情,所以不愿和他動手拚命,但一個人活在世上,有時也勢必要做一些自己不愿做的事,造化之弄人,命運之安排,無論多么大的英雄豪杰也無可奈何的。”
  小魚儿也長歎了一聲,忽然道:“大叔,我只想求你一件事。”
  燕南天道:“你說吧。”
  小魚儿道:“我只求你見到杜殺、李大嘴他們的時候,莫要殺死他們。”
  燕南天怒道:“這些人早已該死了,你為何又要為他們求情?”
  小魚儿道:“一個人做錯了事,固然要受懲罰,但他們受的懲罰已夠了,他們在“惡人谷”受了二十年活罪后,簡直已變成了一群可怜虫,每天都在心惊膽戰,東竄西逃,又像是一群喪家的野狗,以后怎么敢再去害人呢?”
  听到這里,李大嘴忍不住暗暗歎道:“罵得好,實在罵得好,只不過你還是罵得太輕了,我們實在連野狗都不如。”
  只听燕南天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怎知他們以后不會再害人了。”
  小魚儿道:“他們入谷之前,曾經收藏了一批珠寶,就為了這批珠寶,他們几乎連命都送掉了,大叔你想,他們若還有害人的勇气,是不是盡可再去搶更多的珠寶來?為什么它要尋找這批珠寶呢?”他歎了气,道:“由此可見,他們的膽子早就寒了,已只不過是一些貪財的老頭子,那里還有“十大惡人”的雄風,這种人活著已和死了差不多,大叔你又何必再追殺他們,讓他們苟延殘喘多活兩年又有何妨?”
  听到這里,李大嘴已是熱淚盈眶,忍不住長歎道:“小魚儿,我們果然全都看錯你了,我們若能想到你會為我們求情,只怕也不會落到這樣的下場。”
  他話末說完,燕南天和小魚儿已竄了過來。
  小魚儿失聲道:“李大叔,是你!你怎么會變成這樣子的?”
  李大嘴凄然一笑,道:“這只怕就叫做,善惡到頭終須報,多行不義必自斃。”
  小魚儿道:“別的人呢?”
  李大嘴歎道:“死光了,全都死光了。”
  小魚儿訝然道:“是誰殺了他們?”
  李大嘴苦笑道:“除了他們自己,還有誰能殺得死他們?”
  他長歎了一聲,道:“燕大俠,我們實在很對不起你,你快殺了我吧。”
  燕南天見到他時,本是滿面怒容,但此刻卻已露出怜憫之色,只是搖了搖頭,長歎無語。
  李大嘴苦笑道:“我知道我這种人已不值得燕大俠出手了,一個人若活到連他的仇人都認為不值得殺的時侯,他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他忽又哈哈一笑,道:“幸好我已活不長了,這倒是我的運气,否則我非撒泡尿自己淹死不可。”
  燕南天歎息了一聲,道:“走吧。”
  小魚儿道:“我現在不能走。”
  燕南天皺眉道:“你還要等什么?”
  小魚儿垂頭道:“我小的時侯,他對我不錯,現在他落到這种地步,我怎么能拋下他,讓他一個人在這里等死?”
  李大嘴大聲道:“你用不著可怜我,也用不著報我的恩,我對你根本沒什么好處,我將你養大,也只不過是想要你長大出來害人而已。”
  小魚儿笑了笑,道:“無論你們是為了什么,但總算將我養大了,現在我活得既然很有意思,就不能忘記你們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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