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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章 善變美人心


  “疼,疼,此刻已有些疼了……不……不是有些疼,是疼得厲害“寶玉在一旁瞧得不覺暗暗好笑,其實他也早已瞧出李名生心怀鬼胎,他始終袖手旁觀,只因他深知像李名生這樣的人,小公主一個人已足夠制住他——只怕也只有小公主能制住他,令他服服貼貼。
  鐵娃雖在替李名生抱不平,但大哥不說話,他自然也不說話了,只見小公主突然板起了臉,道:“這些年來,你可是真的在做樵夫?”
  李名生道:“真的,我怎敢騙……”
  小公主眼睛一瞪,道:“胡說,這是桑林,怎容得你砍柴?”
  李名生道:“我……我雖在別處砍柴,卻住在這里。”
  小公主道:“這就是了,你既是住在這林子里,這林子最近兩天發生了什么事,想必你都已知道,是么?”
  李名生道:“不是……是,是,我都知道。”
  他還想說不,但小公主眼睛一瞪,他已軟了。
  小公主這才展顏一笑,道:“你既知道,就說出來吧……全都說出來,一件事也不准漏。”
  李名生揉著鼻子,擦著眼淚,哭喪著股道:“我……我說出來,以后只怕……只怕就活不成了。”
  小公主冷冷道:“你不說出來,現在就活不成了!”
  李名生汗珠直冒,顫聲道:“我……我?”
  終于苦歎一聲,道:“我說吧!”
  小公主冷冰冰的面色,立刻又如春花齊放,笑道:“你果然是聰明人,快說呀!”
  李名生道:“外面這屋子里,本佐的是我朋友紅鼻子老陳,我晚上沒有事,常來找。”
  寶玉微徽皺眉通:“這老陳可有妻子儿女?”
  李名生道:“一個老婆,兩個女儿。”
  瞧了寶玉一眼,赶緊又接道:“但我找的是老陳,不是他女儿。”
  小公主道:“瞧你這副做賊心虛的模樣,想來中就沒有安著什么好心,好,接著說吧!”
  李名生道:“昨天下午,我本想到老陳這儿來吃晚飯,那知我沒有走到屋子前,就听見屋子里有人在喊救命。”
  他歎了口气,接道:“我一听,就听出是老陳的聲音,立刻就躲在一棵樹后面,偷偷去瞧那里發生了什么事。”
  鐵娃忽道:“你朋友喊救命,你不去救,反而躲著。”
  李名生道:“我……我又沒本事救他,我……”
  鐵娃道:“你是個混賬!好,快說你瞧見了什么?”
  李名生喘了口气,道:“那救命只喊了一聲,就突然停頓了,接著,我就瞧見老陳和他的老婆、女儿,被几個人押了出來。”寶玉道:“几個什么樣的人?”李名生道:“几個人都是橫鼻子,豎跟睛,滿臉殺气,身上,都穿著黑衣服,就像是一個模子里鑄出來的。”
  寶玉、小公主對瞧了一眼,李名生道:“你們莫非認得他們?”
  小公主道:“你說你的,莫管我們的事。”
  李名生道:“我瞧是老陳一家人,雖然都是哭哭啼啼的,但還都沒受傷,也沒被捆佳,也就放了些心。”寶玉道:那些黑衣人卻將老陳送到哪里去了?”
  李名生道:“我也不知道,只瞧見有三個黑衣漢子,押著他們走了,卻留下兩個黑衣漢子,留在老陳家里。”
  鐵娃歎道:“算這兩人倒霉,后來怎樣?”
  李名生道:“我遠遠的躲著,連大气也不敢喘,心里既是害怕,又是奇怪,老陳又不是有錢人,怎會被綁票?”
  他歎了口气,接道:“我心里一奇怪,就想瞧個究竟,只見那兩個黑衣人,什么事不管,竟然先扶起桌子,擺起碗筷,原來他們還帶來一大籃子菜……更奇怪的是,兩人擺好菜,自己卻不吃,一個拿出個紅燈籠,挂在門口,另一個不住伸著脖子去望,像是在等著什么人,兩個人還不佳偷偷說話。”
  寶玉道:“說什么?”
  李名生道:“說什么,我可听不見了,那時我實在怎么也猜不透,這兩人為何要費這么大气力,為的卻像只是要借老陳的屋子來請客。”
  小公主道:“你自然猜不透,還是快說下去吧!”
  李名生道:“兩個人站在門口等客人,哪知客人卻從后面來了,我瞧得清清楚楚,有四、五個人從里面定出來,直走到那兩人身后,那兩人竟似呆子似的,一點也沒有覺察,我的心,反而扑通扑通跳了起來。”
  寶玉動容道:“這四、五人又是何模樣?”
  李名生道:“這几人也是穿著一身黑衣服,連頭都蒙住了,我本來以為他們都是一路的,但又瞧見后來的這几人,手里都拿著劍,眼睛里更是殺气騰騰,其中有人說了句:‘回頭’,那兩人這才大吃一惊,赶緊轉身,但身子方轉,我只瞧見劍光一閃,那兩人已躺下了。”
  寶玉皺眉道:“他們競末向那兩人逼問口供?”
  李名生道:“什么話也沒問,只是招了招手……唉!那一劍刺的可真是干淨利落,快如閃電,我一輩子都沒見過”寶玉沉吟道:“以你看來,那是哪一派的劍法?”
  李名生搖頭道:“我瞧不出。”
  寶玉沉吟半晌,又道:“以你看來,那兩人的劍法,有多少年的火候?”
  李名生也沉吟了半晌,道:“以我看,若沒有個三五十年的火候,再也休想使得出這樣漂亮的一劍來……最奇怪的是,這兩入的劍法,誰也不比誰差,有如此老練劍法的人,平日一個也難瞧見,但這卻一下子來了兩個。”
  寶玉雙眉深皺,哺哺道:“三五十年?”
  鐵娃又已听得入神了,道:“后來呢?”
  李名生道:“這几人殺人他兩人后,立刻就去摸他們的身子,我又在奇怪,這种高手居然也會當強盜?忽听一人道:‘在這里了’。”
  歎息一聲,他苦笑接道:“他們殺了那兩人,為的竟是張紙條。”
  寶玉急急迫問道:“他們看了那紙條后,又說了什么?”
  李名生道:“只听得一個人問道:‘大名府离此有多久路途?’另一人道:‘不遠了。’那人便道:‘走’。”
  寶玉動容道:“大名府……原來是大名府。”
  小公主道:“他們說完了話,就走了么?”
  李名生哀歎道:“走了就好了。”
  寶玉道:“他們莫非還說了些什么?”
  李名生道:“最先動手的那人,始終未曾說話,此刻突然道:‘各位稍候,我到樹林里方便方便就來。pD鐵娃噗哧一笑,道:“他這方便來得真不是時候。”
  李名生苦笑道:“你此刻覺得好笑,我那時卻急得要命,只見他一步步走過來,我的一顆心几乎要跳出腔子,只望他快些方便,快些走路,哪知他走到林外,突然飛身而起,像支箭也似的竄了過來。”
  銑娃道:“這方便倒真害苦了你。”
  李名生歎道:“什么方便,他其實早已發現了我,說要方便,只不過是敵意拿話穩住我而已,叫我毫不防備。”
  寶玉訝然道:“此人不但耳目靈敏,身手了得,而且心計竟也如此深沉,此人是誰?倒真的有些費人猜疑。”
  鐵娃卻道:“你可曾被他抓佳了么?”
  李名生道:“自然被抓佐了。”
  鐵娃道“他們競末宰你?”
  李名生道:“我被他們拖了出去,自付也活不成了,虧得他們都不認得我,真的將我當作個沒見過世面的樵夫。”
  小公主笑道:“你裝的倒也真像。”
  李名生道:“那時我优在地上,真像是被擺在刀案上的肉似的,沒命的哀求,只听一人道:‘這廝原非江湖中人,也不懂事,不如放了他吧。’我心頭方自一喜,哪知另一人卻道:‘放不得,他听到的太多了。”
  小公主笑道:“于是你就指天誓日,苦苦哀求,發誓絕不將看到的事說出去,你甚至還會說家里有八十歲的老母,三個月的孩子。”
  李名生苦笑道:“我自然只有如此哀求,但那些人卻還是猶疑不定,有的要殺我,有的說放我……唉!那种滋味,可真不是人受的。”
  小公主冷笑道:“看來那些人想必都是些自命名叫正派的角色,不肯妄殺無辜,要換了是我,你此刻還有命么?他們原該知道像你這樣的人,絕不會守口如瓶的。”
  李名生立刻面如土色,顫聲道:“但姑娘的事,我絕對守口如瓶,絕對什么都不說,否則我就被……”
  小公主道,“好了,莫發誓了,快接著說!”
  李名生喘了几口气,方自接道:“他們正不知該如何決定,突然又有一個黑衣人自林外奔入,喘著气道:‘方寶玉和小公主已來了。
  小公主道:“原來他們還有人在外面放哨。”
  李名生道,“我一听兩位的名字,心里自然駭了一跳,卻見他們也慌忙了,立刻有人將尸身搐進屋子里。”
  寶玉道:“果然是時間倉猝,是以連尸身都不及掩埋。”
  李名生道:“我一瞧他們著急的模樣,心里又是擔心,又是歡喜,既怕他們著急中一刀殺了我,又希望他們著急中已顧不得殺我。”他抹了抹汗,接通:“于是我更加拼命哀求,終于有個人道:‘快走,遠遠离開這里,再也不許回來。’另一人道:‘今日之事,永遠不准向別人提及……’我那時如蒙大赦,連話也顧不得謝,就落荒而逃了。”
  小公主道:“算你命長。”
  鐵娃忍不住道:“你既已逃了,為何又回來?”
  李名生道:“我……我……我只是回來瞧瞧。”
  小公主道:“好個老狐狸,又想說謊?……你只是回來瞧瞧?哼!鐵金刀不是你帶來的么?否則他怎知方寶玉在這里?”
  李名生突然怔在那里,張口結舌,過了半晌,方自長長歎息了一聲,嘴里念念有詞喃喃道:“什么事都瞞不過你……什么事都瞞不過你。”
  小公主道:“自然瞞不過我,你還是說吧!”
  李名生道:“我慌不擇路,沒命的飛逃,也不知逃了多久,突然一頭撞到一個人身上,原來那人竟不聲不響的攔住了我的去路。”
  小公主道:“這倒是湊巧的很。”
  李名生歎道:“可不是湊巧么,我一瞧他也穿著黑衣服,心就慌了,轉頭又想逃,哪知卻被他一把拉住。問我:‘深更半夜,你逃什么?’我自然結結巴巴答不出話來,哪知他卻突然大聲道:‘原來是你’。,小公主道:“鐵金刀認得你?”
  李名生道:“二十年前,便認得了。”
  小公主冷笑道:“不想你們倒是老朋友。”
  李名生道:“我一瞧是老朋友,倒放心了,于是就問他怎會來到這里,他說是一路跟方寶玉來的,走到附近,方寶玉突然不見了。”
  寶玉道:“于是你就將他帶來這里?”
  李名生道:“我想,他來找你,絕不會有什么坏事,看在老朋友份上,就硬著頭皮帶他來了,哪知他卻叫我在林子里等著,等到我瞧見他競找你動起手來,我已慌了,再瞧見你竟殺了他,我更不敢露面,就想?留,哪知……唉!還是溜不脫,看來你耳目之靈,也不在那黑衣人之下。”
  小公主道:“既是如此,這些事都与你無關,你先前為何不肯說出來?”
  李名生歎道:“我已脫离江湖,實不愿再牽涉入江湖的仇殺是非之中,我只想……只想吃一口閒飯,過几天太太平平的日子。”他說完了話,寶玉默然不語,鐵娃只是點頭,小公主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卻不住在轉來轉去。
  她眼波轉到鐵娃身上,道:“他說的話,你可相信么?”
  鐵娃道:“他說的都是真話,我為何不信?”
  小公主眼波轉向寶玉,道:“你呢?”
  寶玉微微一笑,道:“信与不信,各取其半。”
  李名生慢聲道:“我說的全是真的,半句假話也沒有。。
  小公主道:“你說的話,他雖不信,我卻信了。”
  李名生喜道:“既是如此,讓我走吧!”
  小公主道:“這……這還得跟方寶玉商量商量,鐵娃,你在這里守著他。”拉起了寶玉的手,含笑走出了暗林。
  一出了暗林,小公主的手就放下了,秋夜蒼涼,繁星滿天,滿天星光懼都傾落了下來,傾落在她身上。
  寶玉瞧著她那被星光洗得有如白玉般的面頰,瞧著她那被夜色染得有如烏絲般柔潤的秀發。
  星光雖美,他并未抬頭去瞧,只因她的眼睛,已比星光更亮。夜色雖美,他也未留意,只因她本身的魅力,已比秋夜更大。
  小公主嫣然一笑,道“你在瞧什么?想什么?”
  寶玉歎了口气,道:“我想的,你不知道。”
  夜,總是容易使人說出平時絕不會說出的話。
  小公主的頭,忽然垂了下去,等她指起頭來,她面上的笑容已消失不見,甜美的嬌顏已冷如冰霜。
  她冷冷道:“我不管你在想什么,我只問你,李名生說的話,你相信的地方是什么?不信的地方又是什么?”
  寶玉道:“他所瞧見的事,想必都是真的,他被人抓住,又放走,想必也不假,這兩點,看來他并未說謊。”小公主道:“嗯…。·他又說了些什么謊?”
  寶玉道:“第一、他絕不是自甘淡泊的人,要說他已脫离了江湖,甘心過林下隱士的生活,我絕不相信。”
  小公主道:“說了第一,想必還有第二。”
  寶玉道:“第二,像鐵金刀那樣的人,絕不會和他這樣的人交成朋友,他說是瞧在老朋友的面上,才帶鐵金刀來找我的,我也不信。”
  小公主道:“第三呢?”
  寶玉笑道:“有了第二,未必定要有第三。”
  小公主道:“好,那么我問你,他為什么要說謊?他所隱瞞的真象是什么?隱瞞了這真象,對他又有何好處?”
  寶玉搖頭道:“這……我就不知道了。”
  小公主冷笑道:“像你這樣聰明的人,原來也有不知道的事。”
  寶玉道:“你知道?”
  小公主道:“我可沒說我聰明,也沒人說我聰明,不像你。”
  寶玉赶急插口道:“你打算將他怎樣?”
  小公主眨了眨眼睛,道:“你猜我要將他怎樣?”
  寶玉心中暗道:“你要放了他,再暗中跟蹤他。”
  但是他口中卻笑道:“我猜不出。”
  小公主道:“我要放了他,然后,再跟著他,瞧瞧他到底要到哪里去?瞧瞧他到底在玩什么花樣?”寶玉撫掌道:“妙极妙极,此計我怎地想不出?”
  小公主笑了,這是她第一次真正開心的笑。
  她笑著道:“呆子想出來的,有時卻也會比聰明人強些。”’寶玉瞧著她,也笑了,笑得卻奇怪得很。
  小公主道:“你笑什么?”寶玉道:“我難道笑都不能笑?”
  小公主道:“你笑得太古怪,太可惡!”
  寶玉道:“我笑得奇怪,只因我正在笑你是個奇怪的人。”
  小公主又板起了臉,道:“我有何奇怪?”
  寶玉道:“在別人面前,你有時倒也和我親熱得很,但別人一瞧不見,你就變了……手也放下了,臉也板起了。”
  小公主道:“哼!我高興拉著你,就拉著你,不高興拉你,就放開。”
  寶玉笑道:“還有,你与我之間,總是勾心斗角,但只要是對附別人的事,你倒總是和我一條心的。”
  小公主跺足道:“誰和你一條心,你在做夢。”
  忽然扭轉身,飛也似的走了。
  鐵娃兩只眼睛,睜得比銅鈴還大,瞪著李名生。
  李名生笑道:“几年不見,你越發高大了。”
  銑娃道:“那時我就不矮。”
  李名生道:“那時我就知道你心地最好。”
  鐵娃道:“我心地再好,也不會放了你。”
  李名生這才怔住了,也笑不出了,過了半晌,突然用手撫任肚子,咧開了大嘴,大叫道:“不好,我肚子痛,要……”
  鐵娃嘻嘻笑道:“若是別人騙我,我也許還會上當,但是你……嘿嘿!大哥沒有回來之前,只要你動一動,我就打扁你的頭!”
  李名生肚子果然也不疼了,眼睜睜瞧著他,瞧了半晌,歎道:“几年不見,不想你也變得聰明了。”
  只听一人輕笑道:“他一點也沒聰明,還是呆得很,但呆子也不是人人都可騙的,越是聰明的人,越騙不過呆子。”
  隨著笑聲,小公主盈盈走了過來。
  她眼波四轉,接著笑道:“只因聰明人的心眼儿太多,而呆子的心眼儿卻太少,他若認定了你曾騙人,就算你說的是真話,他也不信。”
  李名生苦著臉道:“正是如此,其實我說的全是真話,一點儿也不假,但他卻偏偏不信,這不是要急死人么?”
  小公主拍了拍他肩頭,笑道:“這也沒關系,你說的話,他雖不信,我卻信了。”
  李名生大喜道:“你們……你們已答應放我?”
  小公主道:“不錯,你要走,就走吧!”
  李名生一骨碌站起來,喘著气道:“我……我真的可以走了?”
  小公主笑道:“自是真的,你隨時都可以走的。”
  李名生要待相信,這委實是喜出望外,要待不信,這卻又的确是事實懼在,揉了揉眼睛,瞧瞧小公主,又瞧瞧方寶玉,再也不說半句話,掉轉頭一溜煙走了,仿佛還生怕別人改變主意。
  小公主瞧著他身影消失,只是盈盈的笑。
  寶玉卻忍不佳道:“咱們還不追?”
  小公主道:“你忙什么?”
  寶玉道:“此人輕功雖不高,但卻狡猾的很,何況此刻正是黑夜,他地形又熟,若是躲藏起來,我等如何尋找?”
  小主公笑道:“你放心,他躲不了的。”
  寶玉奇道:“為什么?”
  小公主道:“無論他躲在哪里,我都有本事找他出來。”
  寶玉瞧著她,道:“莫非你又有何花樣?”
  小公主道:“既是你著急,咱們這就追去吧,到時你自會知道他為何躲不了啦……鐵娃,你等著,不許走。”
  鐵娃皺起眉頭,道:“大哥,她憑什么吩咐我?”
  寶玉笑道:“這次,你就听她的話吧!”
  鐵娃瞧著他兩人悄然而去,喃喃道:“真是莫名其妙,既然放了人家,又要夫遺,莫非是腦袋有了什么毛病么……”賭气坐了下來,望著天上的星屋發呆。
  暗林中也有星光漏下,但卻淡的很。
  淡淡的星光,濃濃的夜色,就算方寶玉目力比常人明銳几倍,但還是難以瞧見四、五文外的人影。
  而李名生卻顯然已不止走出十四、五丈了。
  兩人掠出一段,寶玉忍不住道:“你的本事呢?”
  小公主悄笑道:“莫急……你瞧,那是什么?”
  寶玉隨著她手指望去,只見暗林遠處,有一點碧慘慘的磷光,就擦是鬼火一般在奔逐躍動。
  寶玉不解道:“那是什么?”
  但不等小公主回答,他便已恍然,不禁展顏笑道:“原來你已在他身上做了手腳。”
  小公主笑道:“不錯,我方才一拍他肩膀,就已在他身上做了記號了,有了這附骨磷釘在他身上,他就算逃到天邊,我也追得著。”寶玉歎道:“這些事,我的确不如你。”
  小公主道:“別的事你就都比我強么?”
  寶玉悄悄笑了笑,不再答話,小公主嘟起嘴,也不說話了;兩人遠遠跟著那一點磷光,暗林中什么聲音都沒有。
  那點磷光走得非但不快,而且還時時停下,時時轉折,顯然他不時回頭來瞧,不時故意兜著圈子。
  寶玉道:“此人果然狡猾的很,明知輕功絕對不如咱們,便索性走得慢些,反教咱們難以追蹤?”
  小公主冷冷道:“我算得什么?我怎比得上你?”
  寶玉笑道:“你……”語聲未了,突然頓佳。
  那點磷光突然瞧不見了。
  到了這頭,桑林也已到了盡頭,但林外仍是一片山丘,山丘上仍生著一片雜木林,比這桑林更見茂密。
  寶玉皺眉道:“莫非他已發覺了?”
  小公主且不答話,卻縱身躍上了樹杈。
  寶玉只得隨她躍上,一低頭,那點磷光,赫然又在眼前,原來李名生身子已伏在地上,是以只有由上面往下去瞧,才瞧見他肩后的磷光。
  寶玉悄聲道:“他突然臥倒,必定有所警覺。”
  小公主道:“但卻絕非發覺咱們,否則他的頭就不會朝那邊,這想必是前路有變,或許就是与他約好在此相會的人,發生了變故。”
  寶玉道:“不錯不錯,咱們該怎么辦呢?”
  小公主道:“咱們好歹也得到那邊瞧瞧。”
  寶玉道:“不錯不錯,好歹也得去瞧瞧。”
  小公主忽然一笑,道:“你几時又變成應聲虫了,這些事,我就不信你自己猜不出,更不信你決定不了,你為何要來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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