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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它那完美的身軀浮出水面,像絲織般光滑的肌膚上滿綴著水珠,翡翠無法將視線移离開它。
  今天的它頗有玩樂的心情。它不斷地在水里翻滾、沖刺。它愈來愈靠近,近到她伸手就可触及它,而它卻故意不斷地揶揄、戲弄,挑釁她是否敢和它來一段快樂之旅。
  翡翠再也抗拒不了那份誘惑。她伸出手輕撫過它絲緞般的肌膚。它毫無預警地潑了她一身的水。她的唇嘗到了海水的鹽味,高興地大笑。她撩高裙擺,雙手一撐,整個人騎到了它身上。
  他們玩這個游戲玩過許多次,它很清楚應該如何進行。它翻個身,將她壓到身下,隨即又翻過身,輪它在上方。它等她吸了一大口气后,才以一個有力的沖刺,進入既深黝又神秘的洞穴深處。
  翡翠努力留在海豚的背上,跟著它一起沖入這個洞穴里的深潭。他們快樂地戲水玩耍,一如他們認識彼此以來天天所做的。
  歐席恩恍若催眠般地站在洞穴的入口。他所看見的奪走了他的呼吸,他的想象力展翅飛翔。騎在海豚身上的這名少女一定是住在這個水晶洞穴里的精靈。
  第一眼他以為她只是個小孩。她心形的臉龐被一頭如煙似霧的長發裹住,但她被水濕透的半透明內衣卻勾勒出她成熟堅挺的雙峰。席恩猜測這名嬌小的女郎應該將近十六歲。雖然她仍算不上是女人,卻誘人得喚起他年輕結實的身軀。
  她銀鈴般的笑聲回響在洞穴里。席恩認為他從沒有听過更美麗的聲音了。這名美麗的少女和海豚間顯然存在著深濃的愛意及信任。他從沒有見過這么快樂的一對……并對自己所見的敬畏不已。突然間,女孩和海豚一起消逝在水面下,他更加怀疑剛剛所看到的全部是想象了。
  席恩抬頭仰望洞頂,被他所見到的美麗懾住了。洞穴的頂端閃耀著真珠色澤的光輝,反射在水面,散開成一片彩虹,有若神話故事里的水晶洞穴。
  然而他的理智同樣迅速地抬頭。他們現在在威爾斯的天使島。這里富含著硫酸鉛礦。洞穴顯然是由白色半透明的硫酸鉛結晶构成,散發出鑽石般的光彩。
  席恩走進洞穴,細心地審視著白色水晶般的牆壁。了解其成因并不影響他欣賞眼前的美景。像最資深的鑒賞家,他銀色的眸子欣賞著眼前的美麗。
  突然間咒語被粉碎了。少女精靈騎在海豚的背上,破水而出。她潮濕的黑發貼在額前及肩上。少女跳下了海豚的背,游到了水潭的邊緣。她以手撐地,爬上岸邊,絲毫沒有考慮到膝蓋可能會受傷。
  她不是精靈,而是一名有血有肉的少女。席恩為自己稍早愚蠢的想法臉紅了。
  少女不耐地將一頭潮濕的黑發撥到腦后,這才看到了入侵者。細致的心形臉蛋上,一對翡翠綠色的眸子睜得大大的,惊异地望著入侵者,攝入他臉龐的每一吋,往下來到他的頸子及寬闊的肩膀。那對綠眸游移過他赤裸的胸膛,似乎要數清他身上的肌肉。那大膽的注視沒有錯過他身軀的每一處,似乎它是她生平所見到的第一個男子。
  歐席恩早已習慣女性欣賞地偷偷打量他的目光,但他絕不曾這樣公然地被審視,彷佛他是普克馬市上的純种駿馬。
  “你是誰?”她高傲地問,彷佛是住在這個水晶王國里的女王。
  她看著他的頭同樣驕傲地揚起回答。“歐席恩。”
  她綻開個喜悅的笑容。“噢!”她屏息道。“你是愛爾蘭人,”她虔誠地道,翡翠的綠眸膜拜著他的面容。“我的母親也是愛爾蘭人!我崇拜她!她來自基爾特的費家,也是全英國最美麗的女士!”
  歐席恩咧開個笑容。他知道她是誰了。“我的母親也是費家人。我們有親戚關系。”他的手撫過她的眉頭。
  “那太好了,這解釋了你不尋常的美麗!”
  “我的美麗?”他嗆了一下。這位海中精靈再次用那對翡翠綠的眸子打量過他全身。
  翡翠再次審視著眼前的美景。她從不曾看過裸露的男子。一身結實的肌肉,他呈現出的是年輕、堅實的胴体。翡翠審視的目光欣賞那年輕的面容,寬闊的肩膀,及修長的背部。他的膚色是自然的橄欖色,被太陽晒得顏色更深。他穿的白色帆布褲由膝蓋處截成兩半,和他深色的肌膚形成強烈對比。他的頭發黑如最深的夜,銀色的眸子像月光般映襯在水晶洞穴里。她從沒有看過比他更美麗的人,并完全地被他迷住了。
  “我們走到陽光下吧,我想看清楚你。”
  席恩笑著同意了,認為這是公平的交換。到了陽光下,他將可以更清楚看到她美麗的胴体。
  他們一起走出洞穴,并發現席恩比她至少高上十呎。他們在陽光燦爛的沙灘上停下來。突然間,席恩對自己不純洁的想法感到羞愧。這名細致的女子對自己的身軀渾然不覺。她一點也不知道她濕透的長衣已几近透明。那份自然的純真是屬于女孩的,但是她抬頭仰慕地看著他的目光里已經開始有了女性的自覺。
  他們像异教徒般躺在沙灘上。“你過去也騎那只海豚。”他不自覺地道,仍感到惊畏不已。
  “應該叫做海豬。”
  “那是同樣的動物。這只顯示英國人并非全知全能,他們只是自己這么認為。”他挪揄道。
  “我只有一半的英國血統。”她激烈地道。
  “另外一半是美人魚。過去找從不曾在這一帶看過海豚。它們喜歡溫暖一點的水域,像法國及西班牙海岸。”
  “明顯地它們追隨洋流而來。天使島屬于溫暖的海洋型气候。這里的春天一向來得早,而且溫暖。”
  他的嘴角揚了起來。“你像本口袋書。”
  “百科全書。”她更正道。
  席恩爆笑出聲,露出一嘴的白牙。“的确是英國人那一套,小娃儿。”
  “我的名字是孟費翡翠,有一半的愛爾蘭血統!”她激烈地堅持道。她的衣服已經被晒干了,黑發如云般烘托著那張細致的心型臉蛋。
  席恩笑了。“最好別讓你父親听見你這么說。”
  她的臉上似乎掠過了一片烏云。“你知道我父親?”她的身軀微微顫抖。
  知道?甚至在我出生之前,他就已經是我父親的犯罪伙伴了。我們的父親關系密切,而且不只是藉由婚姻關系。他們在一起走私了數十年,合作得如魚得水,什么東西沒搬運過?
  “你很怕他?”
  “他嚇坏我了,”她坦白道,跟著為自己辯護道:“不只是我,我的哥哥洛霖也非常地怕他
  她的話引起他的同情。該死地孟威廉那种人怎么會生出這么一位清秀空靈的小女儿的?她對他非常坦白,但席恩仍然怀著戒心。他必須記得她是孟威廉的女儿,一名英國的貴族,自然而然地是愛爾蘭的敵人。雖然歐家和孟家一起合作了超過二十年,但那完全是為了走私可以獲得的龐大利潤。席恩直覺地知道兩人事實上根本無法忍受彼此。
  “但我母親是個天使。她保護我們不被他的憤怒傷害。當他很生气時,他的臉龐會脹得通紅,而后我母親會帶他上樓安撫他。她一定是對他施加了某种愛爾蘭魔咒。每次父親下樓后气都消了。”
  席恩可以想象得出美麗的費琥珀究竟用什么方法安撫了她暴怒的丈夫,保護她的孩子。“沒有人能夠真正平撫得了一名暴君。”他厭惡地道。
  “他的确是名暴君。他始終不允許她回愛爾蘭的娘家,但她倒是說服了父親夏初他在利物浦處理海軍的事時,讓她待在天使島。這里离利物浦只有數小時的車程。島上的房子非常棒,而且有個瞭望塔。我的母親每天待在瞭望塔數個小時,看著船只經過,遙望著對岸她心愛的翡翠島(譯注:即愛爾蘭)。這里距离愛爾蘭多遠?”
  “都柏林就在正對面,大約五、六十哩……我們今天在創紀錄的時間內抵達。”
  “你們來這里是為了和海軍做生意?”
  我們是為了天殺的走私生意,席恩想著。“是的,做生意,”他讓步道。他納悶她是否知道在她說的大房子底下有個走私用的洞穴,他猜想并不。席恩望向懸崖頂端的屋子。琥珀一定知道。她可以在瞭望塔上清楚地看見船只的往來。
  他的哥哥約瑟負責將貨運到天使島,席恩則去利物浦和孟威廉打交道。但今天的貨需要兩個一起幫忙,而且席恩比約瑟冷靜,在通過海關時比較不會露出馬腳。稍早他們已經卸下了船上的貨,換上了另一批,約瑟建議他到島上逛逛。“慢慢逛。船員工作得非常辛苦。我打算放他們一個小時的假,游個泳后再出發回家。這里的初夏已經熱得令人受不了。”
  席恩突然起了疑心。該死,約瑟打算在船員游泳、他閒逛島上時做什么?他很快地坐起來。
  “你父親今天會回來嗎?”
  “才不,上帝保佑。如果他會回來,我絕對不敢到洞穴里玩耍,母親也不會高興地唱著歌,換上她美麗的絲料長袍。”
  席恩的怀疑已經得到了證實。約瑟一定是在某趟到天使鳥時和琥珀見過面。約瑟比他年長兩歲,但做事沖動率性,一點也不像席恩的冷靜思考。
  席恩站起來,開始往屋子跑去,希望能夠及時阻止大錯釀成。
  “你要去哪里?”翡翠沮喪地對著他的背影喊道。
  “去滅火。”席恩回過頭喊道。
  翡翠笑了,他的說法有趣极了。這真是個有魔力的地方,能夠實現人們的愿望。她的王子剛剛出現了,而且他是名愛爾蘭人。他應該就是這個樣子,她告訴自己。有一天他會乘著他的大船而來,我們會一起航行到愛爾蘭,在那里永遠過著快樂幸福的生活。
  翡翠將腳趾頭輕探到水里。她的身軀竄過一陣甜美的輕顫。
  費琥珀也正感受到一陣甜美的經顫。歐約瑟將她的腳趾含入口中,戲謔地吸吮。他們相擁著躺在大床上,剛剛在風狂雨驟后平息下來。
  “貪婪的小男孩,”她嗲聲道。“你接下來想吃掉我?”
  年輕的藍色眸子變得熾熱。“我會吃掉你。”他道,黑色的頭發探到她柔軟的大腿間。
  琥珀呻吟出聲。“我昨晚夢見了你,約瑟。”
  “那么你和我一樣貪婪。”
  “在十八年沒有愛情的婚姻后,那會很奇怪嗎?”
  正貪婪地吸吮她的蜜汁的約瑟抬起頭道:“再說一次我是你第一個真正的愛人!”
  “那是事實。他只會怀疑、嫉妒。他像毒龍般守著我,像隼鷹般盯著我的一舉一動!”
  “孟老頭子比較像是兀鷹,不是什么隼鷹。”
  琥珀的身軀打了個寒顫,而且這一次不是因為約瑟美麗的唇。孟威廉就像兀鷹般吞噬了她,包括她的身軀及靈魂。但在他吞噬她之前,他還要懲罰她--懲罰她的美麗、年輕,懲罰她是愛爾蘭人。
  她激烈的話語充滿了對她的英國丈夫的憎惡,更加喚起了約瑟。他非常樂于給那個老魔鬼戴上綠帽子,那非常适合他。姓歐的到處背叛人--英國人、愛爾蘭人,只要能夠讓他賺到錢就好。現在他也被背叛了,輪他來上孟威廉的妻子。但當他年輕的身軀覆上琥珀丰滿的軀体,這一切很快地被遺忘了。她是如此地美麗、急切,而且非常、非常地成熟。
  琥珀迫切地迎向那堅實男性的身軀,隨著他的沖刺,迅速地達到了高潮。“約瑟!約瑟!”她狂喊著,投入威廉從不曾帶給它的情欲狂潮里。
  席恩正要沖入房內時听到了呻吟聲,并知道已經太遲了。傷害已經造成。他所能夠做的只有离開,讓室內的男女縱情纏綿。他真想痛揍約瑟一頓,竟然去動孟威廉那個老魔鬼的禁臠!然而由琥珀熱情的呻吟聲听來,顯然老頭子從不曾給過她如此美妙的時光。對琥珀來說,在一輩子的奴隸生活里,偷得片刻美妙的時光,應該不會造成什么傷害吧?
  他离開屋子,走向“半月號”停泊的港灣。船員一看到他,全都自動地上船。他們全都有親戚關系。不是叔伯甥侄,就是堂表兄弟,或是遠房的堂表兄弟。席恩的外祖父是基爾特伯爵費安德,而他是費家的二十三名后裔之一。三代的費家人自成了一個宗族,而其中大部分的男性都在歐家的商船上跑船。
  “丹尼,丹尼,你們兩個下來。我們查一下貨物。”歐席恩是個天生的領導人物,而他自十二歲起就被訓練掌管船務。他的父親歐雷蒙說過席恩的個性比約瑟适合管理人。他的冷靜思慮是約瑟所不及的,但約瑟所長在其它方面。
  歐雷蒙是全愛爾蘭最聰明的人之一。為了避開宗教法的懲罰,他將歐家人全登記為清教徒,盡管事實并非如此。歐家的喬治亞式大宅葛維史東又被稱為“萊思城堡”,字面的意思是謊言城堡。這個名字的起因眾說紛紜,其中之一是因為每天早上在歐家的小教堂里舉行的天主教彌撒。歐雷蒙信任的信條是:權直行事,絕不吃虧!這也是他不斷灌輸給他儿子的信念。
  席恩在下面的艙房檢查系著白蘭地酒桶的繩子是否牢靠,指示其它船員將裝著腌鯡魚的桶子疊在上面,蓋住白蘭地的酒味。感謝十八世紀的人這么嗜酒如命!歐家人借著將愛爾酒走私到英格蘭,再將法國白蘭地走私回去,賺進了大筆的財富!
  約瑟終于回到了船上。船員不待指示,升錨上帆,准備出發,不久后就离開英倫海峽,出到廣闊的愛爾蘭海上。
  約瑟下到艙房,看見席恩正在偽造通關文件。“抱歉,我沒有早一點回來幫你,不過你一向做得比我好。”
  席恩慢吞吞地道:“你也動過你的羽毛筆,只不過不是用來蘸墨水。”
  約瑟警戒起來。“那是什么意思?”
  席恩直視著他哥哥,持住他挑釁的目光。“正是你所想的意思,”席恩的視線落在約瑟敞開的領口上。“你的喉嚨上有咬痕。”
  約瑟的臉龐脹紅了。他干笑道:二名廚房的女仆一直纏著我。”
  席恩的目光再次鎖住了他哥哥的。“你可以對你自己撒謊,約瑟,但不要犯下對我撒謊的愚蠢錯誤。如果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要怎么為你掩護?”席恩的語气里微有怒意。
  “如果你看到了她,你一定會了解的。”
  “我不需要看到她。她是名費家女孩,而那說明了一切,”席恩軟了口气,拿起文件。“做都已經做了,無法挽回。但下一次你受到誘惑時,想一想孟威廉發現時的下場。海軍里有著龐大間諜网任他調用,而且你知道仆人最愛嚼舌根了。”
  約瑟用力吞咽,想象的是去勢,但他隨即豪气十足她笑道:“我才不怕那個糟老頭子!”
  你應該的,席恩想著,因為那個人并沒有靈魂可言。他隱藏住心里為他大哥的恐懼,輕拍他的肩膀。“你這個沒有大腦的小惡魔!我關心的不是你,是費琥珀!”
  歐雷蒙最喜歡叫他的兩個儿子小惡魔。此刻他正對著他們吼道:“該死地你們這兩個小惡魔怎么搞的這么晚才回來?兩個小時前你們就應該到了。”
  “怎么了?這里有事嗎?”席恩板著臉問。他老爸的吼法是他早就習慣的。事實上他們根本沒有太慢回來。孟威廉早就在海關打通關節,他們用假造的文件順利通過海關。
  約瑟笑了,一旁歐家的管事潘柏克亦然。歐雷蒙厲瞪了他一眼。“不要鼓勵這些小惡魔!”
  “老爸,你不問這一趟的結果怎樣嗎?”約瑟微笑道。
  “沒有必要。瞧你們兩個一副驕傲的樣子,”歐雷蒙狡獪的眸子掃過他們身后滿臉笑容的船員。實在是太多費家人了,他并無法分辨出他們每一個人。“大伙儿做得很好。潘先生會指派另一組船員卸貨。你們去廚房,要史瑪麗好好喂飽你們。”
  史瑪麗是全愛爾蘭最好的廚子之一。費家人歡呼一聲,爭先恐后地跑向廚房。
  “你們兩個小惡魔還不行,”歐雷蒙的話打住了席恩及約瑟的腳步。“必須要有人監督卸貨。需要我提醒你那些費家人有多么會混嗎?”
  看著他們的父親和潘柏克离開,約瑟澀澀地道:“他真的很高興看到我們回來!”
  席恩笑了。“這是他強調我們必須把每一件事做得有始有終的方式。”
  約瑟伸展了一下疲累的四肢。他真的是累坏了。“看來我們至少要過半夜才能看到床了。”
  席恩玩笑地輕戳他的肋間。“你該死地在抱怨什么?你在床上耗一整個下午還不夠嗎?”
  歐雷蒙唯一敬愛的費家人是它的妻子費艾琳。坦白說,他膜拜她走過的每一吋土地。他帶著剛剛獲得的法國白蘭地,走向他們的臥房。
  看見臥室里不只是艾琳一個人時,他有些懊惱。葛維史東的管家甘凱蒂,也是專門服侍艾琳的人,剛剛拿起了梳子。凱蒂的個子高大,性情強悍,气勢甚至不輸葛維史東的男主人--要不然她根本無法在這里管家。
  “你下去了,凱蒂。我可以服侍艾琳。”
  “你确定你行嗎?她需要至少一百下。”凱蒂語帶雙關地道,將梳子遞給雷蒙。
  “雷蒙!”艾琳警告他。“不准你說那些有色彩的話!”
  凱蒂离開了,但在她關上門之前,他吼道:“那個女的舌頭比刀子還利,”他丟下梳子,越過臥室,色迷迷地道:“我可以給你一百下的。”
  艾琳笑了。“還說一百下?我敢說你連五十下都辦不到。”
  “現在是誰在說有色彩的話,小美人?”
  艾琳坐在鏡子前。她穿著一件朴素的睡衣,前襟是一整排扣子。雷蒙舔了干澀的唇,想象著逐一解開那些鈕扣。他將白蘭地放在她前面,撩起她的一綹秀發,送到頰邊。“嘗一口,我的琳,它可以讓你的身体熱起來。”
  “那正是你心里所想的,”她端著白蘭地回到床邊。“但我們必須先談談,”看見那張英俊的面容上閃過失望,艾琳承諾道。“等我們談完后,我們可以像新婚之夜一樣共享白蘭地。”
  他搖搖頭,回想了起來。“這真是不名譽,我們在結婚二十一年后仍然愛著彼此。”
  “十足的丑聞,”她附和,鑽到了被單下,移到他那一邊。她俯身以面頰摩擎著他的手臂,雷蒙擁住了她。“我們必須談生日慶祝會的事。”
  雷蒙裝模作樣地大聲呻吟。“不要又來了。那兩個小惡魔占据了你的每一分心思:”
  “是嗎?那又是誰買了兩艘船給他們當生日禮物的?”
  “那兩艘船真的是很漂亮,艾琳。最新型的設計,跑得比風還快。也該是他們擁有自己的船的時候了。約瑟就要二十一歲了。奇怪的是他們的生日這么接近,個性卻天差地遠。”
  “因為他們生在不同的星座。星座決定了我們每個人的個性。我們兩個儿子的气質截然不同。約瑟的個性沖動,率直易怒。”
  “一點點挑釁就可以讓他的拳頭飛出去。”
  “席恩就比較沉穩,他一向三思而后行。”她格外喜歡席恩。他是個漂亮的男孩,有著渾然天成的魅力。女孩們迷戀他,對他窮追不舍。而且他有的是幽默感,足以迷倒每個人。他可以是隨和風趣的,和最粗鄙的船員打成一片:也可以是溫文儒雅、風度翩翩的紳士,或是威嚴十足的領導者,沒有人不服气他的領導。
  “在席恩打一場架之前,他會先仔細想過,考慮策略,審慎而行。”而且結果總是惊天動地的,雷蒙想著。
  “他們的生日距离不到一個星期。整個慶祝活動需要詳細的計划,雷蒙。席恩的生日是星期六,約瑟是星期一。最适合一起慶祝的日子就是星期日了。但那似乎有些褻瀆。”
  “一點也不。我們不是清教徒嗎?”
  艾琳翻眼向天。“如果你要這么說,雷蒙。”
  “我是這么說。現在,我們已經談完了--”他的手指來到了她的睡衣鈕扣上。
  艾琳攔下他不規矩的手。“還沒有。”
  他呻吟出聲。“別又來了。”
  “我必須要計算發出的邀請信函,單單是費家就超過五十個人。”
  “你不會邀請他們全部吧?”雷蒙惊恐地道。
  “請告訴我,你究竟對費家人有什么不滿的?”她的眼里閃著戰斗的光芒。
  雷豪放棄了語气。“噢,我不反對你的父親,當然也不反對跑我們的船的那些費家小子,但費家那一大堆女人就像蝗虫過境般恐怖!”
  “誰叫男人喜歡出外打拚送命,只剩下女人活下來?你應該為此感謝上天的。你的儿子約瑟會成為基爾特伯爵,一旦我父親去世了--上帝原諒我說出這种話!”
  “我并無意惹你气惱,親愛的。務必要邀請你的妹妹們來參加。”
  “還有我的堂、表姊妹,姑媽、姨媽、甥女、侄女等的。”
  雷蒙呻吟道:“而其中之一認為她是一名塞爾特公主,整天戴著紫色面紗!”
  “那是妲娜姑媽,她是古怪了些。”
  “她們全都該死地古怪!”
  “你甚至記不得她們的名字!”艾琳指控道。
  “我當然記得,”雷蒙辯稱道。“我知道瑪姬、瑪琪、瑪琳、瑪娜,還有几個是以寶石的名字命名的,像是黃玉、藍寶、琥珀--”
  “琥珀嫁給了孟威廉。我已經將邀請函寄去孟家了,不過我敢打賭孟威廉不會讓她來參加。可怜的號珀。”
  “她只能怪自己。她為了他的錢及他的英國貴族姓氏嫁給他。”
  “當時她只是個十五歲的小女生,一心想脫离擠了太多費家女人的曼莫斯城堡。”
  雷蒙擁緊了她。“如果有人能贏過孟家人,那一定是費家人。”
  “我怀疑,親愛的雷蒙。我認為那需要一名歐家人。”
  他吻住了她--徹底地。他無法再等了。她是基爾特伯爵的長女,也是眾多的費家女人當中最美麗、聰慧的一位。她是他的最愛,及最好的女人。雷蒙始終感謝上帝賜給他這名美麗、善解人意的女子。
  一段時間后,雷蒙下樓去找管事柏克。“你吩咐廚房為即將來臨的慶祝會准備蛋糕了嗎?”
  “我已經吩咐好了。慶祝會訂在什么時候?”
  “星期日。”
  柏克揉了揉鼻子。“那不是月光船長抵達的日子嗎?”
  “的确。時机正好。”
  “月光船長”是對愛爾蘭叛軍的秘密稱呼。這個革命團体隱藏在地下運作,目的在將愛爾蘭由英國的壓迫下解放出來。它起因于英、美兩國交戰時。由于英國必須同時和美國的盟國西班牙及法國作戰,自顧不暇,它在愛爾蘭召集了五万名志愿軍參戰。這些士兵表面上向英國發誓效忠,但戰爭結束后,他們并沒有解散,只是轉入地下。
  雷蒙的岳父基爾特伯爵費安德是愛爾蘭獨立運動的熱誠支持者。基爾特累積多年的財富一直秘密地捐給叛軍,甚至暗地購買槍枝給叛軍。伯爵的作為如果被英軍發現將是叛國罪的罪名--而那是死路一條。
  歐雷蒙也同情叛軍,但不像他岳父般投入。不像他權高財大的岳父,他不是含著銀湯匙出生。他出身貧窮,他父親在他不到五歲時拋棄了他們母子。
  過去歐家曾經是一個強大的家族,而雷蒙年紀輕輕就立志要恢复歐家往日的光榮。雷蒙不到十歲就學會了權宜行事的重要性,而且他有經商的天分。十二歲時,他在一艘商船上當水手,十五歲時他便擁有了它。二十歲他已經有足夠的財富引誘一名伯爵的女儿。
  婚后數年,他和孟威廉同謀走私,讓他的荷包更是塞滿了金錢。孟威廉的哥哥是海軍大臣桑德治伯爵,對歐雷蒙和孟威廉的走私事業來說,那等于是進出愛爾蘭的特別許可證。歐雷蒙為他美麗的妻子艾琳蓋了棟豪華的喬治亞式宅邸。他确定“葛維史東”比愛爾蘭島上其它英國人的宅邸都更大,也更為華麗。而這期間,他的財富依舊滾滾而來。
  孟威廉打開了慶祝會的邀請函,滿意地抿起唇。和歐雷蒙的合伙事業已經使他比他有頭銜的哥哥更加富有。自然地,他會去“葛維史東”參加這個慶祝會。至于他的妻子琥珀……想象她在回到愛爾蘭時能怎樣地取悅他,令他的下体不由得堅硬起來。
  他打開門喊叫。“杰克!”
  羅杰克是他哥哥的私生子,最近成為他的秘書,并已成為他身邊不可或缺的左右手。“你問過了萊姆街的那家妓院了嗎?”
  “我詢問過了,爵爺,”羅杰克回答,盡管孟威廉事實上并沒有爵位,但他知道這可以取悅他的叔叔。“他們迎合各种特別的品味,訓練出來的女孩十分溫馴……東方式的。”他附加道,隱藏不住他的挺立。
  “好孩子!”威廉道,注意到年輕人勃發的情況。“你可以陪我一起去。”
  羅杰克好色--就像他的父親桑德治伯爵一樣好色成性,甚至背地里被稱為“好色伯爵”。他娶了一名愛爾蘭子爵的女儿,但她在多次流產后,心智變得不正常。伯爵干脆將他的情婦羅梅莎遷入伯爵宅邸,來個三人行。伯爵和他的情婦共生下五名私生子女,不過只有羅杰克是男的。雖然伯爵應該會保障杰克的未來,但他總是有著強烈的不安全感,并渴望被認同為孟家人。
  他們离開了辦公室。威廉沉思道:“要不要暗我參加下星期在歐家舉行的慶祝會?我會搭乘‘防衛號’去都柏林,你可以充當大副。”
  “我會非常樂意,爵爺。我從不曾去過愛爾蘭。他們在慶祝什么?”
  “歐家兩個儿子的生日,”威廉沉默了。他羡慕歐雷蒙有兩個仔儿子。他和雷蒙同樣娶了費家人,但琥珀卻生出了一個無用的女儿及一個懦弱的儿子。孟洛霖每次看到他父親就像老鼠般畏縮在角落。
  “您會帶翡翠和洛霖同行嗎,爵爺?”
  威廉并沒有想過,但既然杰克提起,他決定讓他們同行有其好處。帶著子女同行,船上載的貨物較不會被注意。
  “洛霖或許可以由這趟旅行中受益。”孟威廉道。他的儿子遠遠比不上歐雷蒙約兩個儿子,甚至連他哥哥的私生子也比他強得多。但也許這一趟和他們相處會喚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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