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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幕

第一場  街道

     培琪大娘、快嘴桂嫂及威廉上。
培琪大娘 你想他現在是不是已經在福德家了?
桂嫂 這時候他一定已經去了,或者就要去了。可是他因為給人扔在河里,很生气哩。福德大娘請您快點過去。
培琪大娘 等我把這孩子送上學,我就去。瞧,他的先生來了,今天大概又是放假。
     愛文斯上。
培琪大娘 啊,休師傅!今天不上課嗎?
愛文斯 不上課,斯蘭德少爺放孩子們一天假。
桂嫂 真是個好人!
培琪大娘 休師傅,我的丈夫說,我這孩子一點儿也念不進書;請你出几個拉丁文文法題目考考他吧。
愛文斯 走過來,威廉;把頭抬起來;來吧。
培琪大娘 喂,走過去;把頭抬起來,回答老師的問題,別害怕。
愛文斯 威廉,名詞有几個“數”?
威廉 兩個
桂嫂 說真的,恐怕還得加上一個“數”,不是老听人家說:“算數!”
愛文斯 少嚕蘇!“美”是怎么說的,威廉?
威廉 “標致”。
桂嫂 婊子!比“婊子”更美的東西還有的是呢。
愛文斯 你真是個頭腦簡單的女人,閉上你的嘴吧。“lapis”解釋什么,威廉?
威廉 石子。
愛文斯 “石子”又解釋什么,威廉?
威廉 岩石。
愛文斯 不,是“Lapis”;請你把這個記住。
威廉 Lapis。
愛文斯 真是個好孩子。威廉,“冠詞”是從什么地方借來的?
威廉 “冠詞”是從“代名詞”借來的,有這樣几個變格——“單數”“主格”是:hic,haec,hoc。
愛文斯 “主格”:hig,hag,hog;請你听好——“所有格”:hujus。好吧,“對格”你怎么說?
威廉 “對格”:hinc。
愛文斯 請你記住了,孩子;“對格”:hung,hang,hog。
桂嫂 “hang hog”就是拉丁文里的“火腿”,我跟你說,錯不了。
愛文斯 少來嘮叨,你這女人。“稱呼格”是怎么變的,威廉?
威廉 噢——“稱呼格”,噢——
愛文斯 記住,威廉;“稱呼格”曰“無”
桂嫂 “胡”蘿卜的根才好吃呢。
愛文斯 你這女人,少開口。
培琪大娘 少說話!
愛文斯 最后的“复數屬格”該怎么說,威廉?
威廉 复數屬格!
愛文斯 對。
威廉 屬格——horum,harum,horum。
桂嫂 珍妮的人格!她是個婊子,孩子,別提她的名字。
愛文斯 你這女人,太不知羞恥了!
桂嫂 你教孩子念這樣一些字眼儿才太邪門儿了——教孩子念“嫖呀”“喝呀”,他們沒有人教,一眨巴眼也就學會吃喝嫖賭了——什么“嫖呀”“喝呀”,虧你說得出口!
愛文斯 女人,你可是個瘋婆娘?你一點儿不懂得你的“格”,你的“數”,你的“性”嗎?天下哪儿去找像你這樣的蠢女人。
培琪大娘 請你少說話吧。
愛文斯 威廉,說給我听,代名詞的几种變格。
威廉 噯喲,我忘了。
愛文斯 那是qui,quæ,quod;要是你把你的quis忘了,quæs忘了,quods忘了,小心你的屁股吧。現在去玩儿吧,去吧。
培琪大娘 我怕他不肯用功讀書,他倒還算好。
愛文斯 他記性好,一下子就記住了。再見,培琪大娘。
培琪大娘 再見,休師傅。(休師傅下)孩子,你先回家去。來,我們已經耽擱得太久了。(同下。)

第二場  福德家中一室

     福斯塔夫及福德大娘上。
福斯塔夫 娘子,你的懊惱已經使我忘記了我身受的种种痛苦。你既然這樣一片真心對待我,我也決不會有絲毫虧負你;我不僅要跟你恩愛一番,還一定會加意奉承,格外討好,管保教你心滿意足就是了。可是你相信你的丈夫這回一定不會再來了嗎?
福德大娘 好爵爺,他打鳥去了,一定不會早回來的。
培琪大娘 (在內)喂!福德嫂子!喂!
福德大娘 爵爺,您進去一下。(福斯塔夫下。)
     培琪大娘上。
培琪大娘 啊,心肝!你屋子里還有什么人嗎?
福德大娘 沒有,就是自己家里几個人。
培琪大娘 真的嗎?
福德大娘 真的。(向培琪大娘旁白)大聲一點說。
培琪大娘 真的沒有什么人,那我就放心啦。
福德大娘 為什么?
培琪大娘 為什么,我的奶奶,你那漢子的老毛病又發作啦。他正在那儿拉著我的丈夫,痛罵那些有妻子的男人,不分青紅皂白地咒罵著天下所有的女人,還把拳頭捏緊了敲著自己的額角,嚷道:“快把綠帽子戴上吧,快把綠帽子戴上吧!”無論什么瘋子狂人,比起他這种瘋狂的樣子來,都會變成頂文雅頂安靜的人了。那個胖騎士不在這儿,真是運气!
福德大娘 怎么,他又說起他嗎?
培琪大娘 不說起他還說起誰?他發誓說上次他來搜他的時候,他是給裝在簍子里抬出去的;他一口咬定說他現在就在這儿,一定要叫我的丈夫和同去的那班人停止了打鳥,陪著他再來試驗一次他疑心得對不對。我真高興那騎士不在這儿,這回他該明白他自己的傻气了。
福德大娘 培琪嫂子,他离開這儿有多遠?
培琪大娘 只有一點點路,就在街的盡頭,一會儿就來了。
福德大娘 完了!那騎士正在這儿呢。
培琪大娘 那么你的臉要丟盡,他的命也保不住啦。你真是個寶貨!快打發他走吧!快打發他走吧!丟臉還是小事,弄出人命案子來可不是玩的。
福德大娘 叫他到哪儿去呢?我怎樣把他送出去呢?還是把他裝在簍子里嗎?
     福斯塔夫重上。
福斯塔夫 不,我再也不躲在簍子里了。還是讓我趁他沒有來,赶快出去吧。
培琪大娘 唉!福德的三個弟兄手里拿著槍,把守著門口,什么人都不讓出去;否則您倒可以溜出去的。可是您干嗎又到這儿來呢?
福斯塔夫 那么我怎么辦呢?還是讓我鑽到煙囪里去吧。
福德大娘 他們平常打鳥回來,鳥槍里剩下的子彈都是往煙囪里放的。
培琪大娘 還是灶洞里倒可以躲一躲。
福斯塔夫 在什么地方?
福德大娘 他一定會找到那個地方的。他已經把所有的柜啦、櫥啦、板箱啦、廢箱啦、鐵箱啦、井啦、地窖啦,以及諸如此類的地方,一起記在筆記簿上,只要照著單子一處處搜尋,總會把您搜到的。
福斯塔夫 那么我還是出去。
培琪大娘 爵爺,您要是就照您的本來面目跑出去,那您休想活命。除非化裝一下——
福德大娘 我們把他怎樣化裝起來呢?
培琪大娘 唉!我不知道。哪里找得到一身像他那樣身材的女人衣服?否則叫他戴上一頂帽子,披上一條圍巾,頭上罩一塊布,也可以混了出去。
福斯塔夫 好心肝,乖心肝,替我想想法子。只要安全無事,什么丟臉的事我都愿意干。
福德大娘 我家女用人的姑母,就是那個住在勃倫府的胖婆子,倒有一件罩衫在這儿樓上。
培琪大娘 對了,那正好給他穿,她的身材是跟他一樣大的;而且她的那頂粗呢帽和圍巾也在這儿。爵爺,您快奔上去吧。
福德大娘 去,去,好爵爺;讓我跟培琪嫂子再給您找一方包頭的布儿。
培琪大娘 快點,快點!我們馬上就來給您打扮,您先把那罩衫穿上再說。(福斯塔夫下。)
福德大娘 我希望我那漢子能夠瞧見他扮成這個樣子;他一見這個勃倫府的老婆子就眼中冒火,他說她是個妖婦,不許她走進我們家里,說是一看見她就要打她。
培琪大娘 但愿上天有眼,讓他嘗一嘗你丈夫的棍棒的滋味!但愿那棍棒落在他身上的時候,有魔鬼附在你丈夫的手里!
福德大娘 可是我那漢子真的就要來了嗎?
培琪大娘 真的,他直奔而來;他還在說起那簍子呢,也不知道他哪里得來的消息。
福德大娘 讓我們再試他一下。我仍舊去叫我的仆人把那簍子抬到門口,讓他看見,就像上一次一樣。
培琪大娘 可是他立刻就要來啦,還是先去把他裝扮做那個勃倫府的巫婆吧。
福德大娘 我先去吩咐我的仆人,叫他們把簍子預備好了。你先上去,我馬上就把他的包頭布帶上來。(下。)
培琪大娘 該死的狗東西!這种人就是作弄他一千次也不算罪過。
不要看我們一味胡鬧,
 這蠢豬是他自取其殃;
我們要告訴世人知道,
 風流娘們不一定輕狂。(下。)
     福德大娘率二仆重上。
福德大娘 你們再把那簍子抬出去;大爺快要到門口了,他要是叫你們放下來,你們就听他的話放下來。快點,馬上就去。(下。)
仆甲 來,來,把它抬起來。
仆乙 但愿這簍子里不要再裝滿了爵士才好。
仆甲 我也希望不再像前次一樣;抬一簍的鉛都沒有那么重哩。
     福德、培琪、夏祿、卡厄斯及愛文斯同上。
福德 不錯,培琪大爺,可是要是真有這回事,您還有法子替我洗去污名嗎?狗才,把這簍子放下來;又有人來拜訪過我的妻子了。把年輕的男人裝在簍子里抬進抬出!你們這兩個混賬的家伙也不是好東西!你們都是串通了一气來算計我的。現在這個鬼可要叫他出丑了。喂,我的太太,你出來!瞧瞧你給他們洗些什么好衣服!
培琪 這真太過分了!福德大爺,您要是再這樣瘋下去,我們真要把您銬起來了,免得鬧出什么亂子來。
愛文斯 噯喲,這簡直是發瘋!像瘋狗一樣發瘋!
夏祿 真的,福德大爺,這真有點儿不大好。
福德 我也是這樣說哩。——
     福德大娘重上。
福德 過來,福德大娘,咱們這位貞洁的婦人,端庄的妻子,賢德的人儿,可惜嫁給了一個愛吃醋的傻瓜!娘子,是我無緣無故瞎起疑心嗎?
福德大娘 天日為證,你要是疑心我有什么不規矩的行為,那你的确太會多心了。
福德 說得好,不要臉的東西!你盡管嘴硬吧。過來,狗才!(翻出簍中衣服。)
培琪 這真太過分了!
福德大娘 你好意思嗎?別去翻那衣服了。
福德 我就會把你的秘密揭穿的。
愛文斯 這簡直是豈有此理。還不把你妻子的衣服拿起來嗎?去吧,去吧。
福德 把這簍子倒空了!
福德大娘 為什么呀,傻子,為什么呀?
福德 培琪大爺,不瞞您說,昨天就有一個人裝在這簍子里從我的家里抬出去,誰知道今天他不會仍舊在這里面?我相信他一定在我家里,我的消息是絕對可靠的,我的疑心是完全有根据的。給我把這些衣服一起拿出來。
福德大娘 你要是在這里面找出一個男人來,就把他當個虱子掐死好了。
培琪 沒有什么人在這里面。
夏祿 福德大爺,這真太不成話了,真太不成話了。
愛文斯 福德大爺,您應該常常禱告,不要隨著自己的心一味胡思亂想;吃醋也沒有這樣吃法。
福德 好,他沒有躲在這里面。
培琪 除了在您自己腦子里以外,您根本就找不到這樣一個人。(二仆將簍抬下。)
福德 幫我再把我的屋子搜一回,要是再找不到我所要找的人,你們盡管把我嘲笑得体無完膚好了;讓我永遠做你們餐席上談笑的資料,要是人家提起吃醋的男人來,就把我當作一個現成的例子,因為我會在一枚空的核桃殼里找尋妻子的情人。請你們再幫我這一次忙,替我搜一下,好讓我死了心。
福德大娘 喂,培琪嫂子!您陪著那位老太太下來吧;我的丈夫要上樓來了。
福德 老太太!哪里來的老太太?
福德大娘 就是我家女仆的姑媽,住在勃倫府的那個老婆子。
福德 哼,這妖婦,這賊老婆子!我不是不許她走進我的屋子里嗎?她又是給什么人帶信來的,是不是?我們都是頭腦簡單的人,不懂得求神問卜這些玩意儿;什么畫符、念咒、起課這一類鬼把戲,我們全不懂得。快給我滾下來,你這妖婦,鬼老太婆!滾下來!
福德大娘 不,我的好大爺!列位大爺,別讓他打這可怜的老婆子。
     培琪大娘偕福斯塔夫女裝重上。
培琪大娘 來,普拉老婆婆;來,攙著我的手。
福德 我要“潑辣辣”地揍她一頓呢。——(打福斯塔夫)滾出去,你這妖婦,你這賤貨,你這臭貓,你這鬼老太婆!滾出去!滾出去!我要請你去見神見鬼呢,我要給你算算命呢。
     (福斯塔夫下。)
培琪大娘 你羞不羞?這可怜的老婦人差不多給你打死了。
福德大娘 欺負一個苦老太婆,真有你的!
福德 該死的妖婦!
愛文斯 我想這婦人的确是一個妖婦;我不喜歡長胡須的女人,我看見她的圍巾下面露出几根胡須呢。
福德 列位,請你們跟我來好不好?看看我究竟是不是瞎起疑心。要是我完全無理取鬧,請你們以后再不要相信我的話。
培琪 咱們就再順順他的意思吧。各位,大家都來。(福德、培琪、夏祿、卡厄斯、愛文斯同下。)
培琪大娘 他把他打得真可怜。
福德大娘 這一頓打才打得痛快呢。
培琪大娘 我想把那棒儿放在祭壇上供奉起來,它今天立下了很大的功勞。
福德大娘 我倒有一個意思,不知道你以為怎樣?我們橫豎名節無虧,問心無愧,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再把他作弄一番好不好?
培琪大娘 他吃過了這兩次苦頭,一定把他的色膽都嚇破了;除非魔鬼盤据在他心里,大概他不會再來冒犯我們了。
福德大娘 我們要不要把我們怎樣作弄他的情形告訴我們的丈夫知道?
培琪大娘 很好,這樣也可以點破你那漢子的疑心。要是他們認為這個荒唐的胖爵士還有應加懲處的必要,那么仍舊可以委托我們全權辦理的。
福德大娘 我想他們一定要讓他當著眾人出一次丑;我們這一個笑話也一定要這樣才可以告一段落。
培琪大娘 好,那么我們就去商量辦法吧;我的脾气是想到就做,不讓事情耽擱下去的。(同下。)

第三場  嘉德飯店中一室

     店主及巴道夫上。
巴道夫 老板,那几個德國人要問您借三匹馬;公爵明天要上朝來了,他們要去迎接他。
店主 什么公爵來得這樣秘密?我不曾在宮廷里听見人家說起。讓我去跟那几個客人談談。他們會說英國話嗎?
巴道夫 會說的,老板;我去叫他們來。
店主 馬可以借給他們,可是我不能讓他們白騎,世上沒有這樣便宜的事情。他們已經住了我的房子一個星期了,我已經為了他們回絕了多少別的客人;我可不能跟他們客气,這筆損失是一定要叫他們賠償的。來。(同下。)

第四場 福德家中一室

     培琪、福德、培琪大娘、福德大娘及愛文斯上。
愛文斯 女人家有這樣的心思,難得難得!
培琪 他是同時寄信給你們兩個人的嗎?
培琪大娘 我們在一刻鐘內同時接到。
福德 娘子,請你原諒我。從此以后,我一切听任你;我宁愿疑心太陽失去了熱力,不愿疑心你有不貞的行為。你已經使一個對于你的賢德缺少信心的人,變成你的一個忠實的信徒了。
培琪 好了,好了,別說下去了。太冒冒失失固然不好,太服服帖帖可也不對。我們還是來商量計策吧;讓我們的妻子為了給大家解解悶,再跟這個胖老頭子約好一個時間,到了那時候,我們就去捉住他,把他羞辱一頓。
福德 她們剛才說起的那個辦法,再好沒有了。
培琪 怎么?約他在半夜里到林苑里去相會嗎?嘿!他再也不會來的。
愛文斯 你們說他已經給丟在河里,還給人當做一個老婆子痛打了一頓,我想他一定嚇怕了,不會再來了;他的肉体已經受到責罰,他一定不敢再起欲念了。
培琪 我也這樣想。
福德大娘 你們只要商量商量等他來了怎樣對付他,我們兩人自會想法子叫他來的。
培琪大娘 有一個古老的傳說,說是曾經在這儿溫莎地方做過管林子的獵夫赫恩,鬼魂常常在冬天的深夜里出現,繞著一株橡樹兜圈子,頭上還長著又粗又大的角,手里搖著一串鏈子,發出怕人的聲音;他一出來,樹木就要枯黃,牲畜就要害病,乳牛的乳汁會變成血液。這一個傳說從前代那些迷信的人們嘴里流傳下來,就好像真有這回事一樣,你們各位也都听見過的。
培琪 是呀,有許多人不敢在深夜里經過這株赫恩的橡樹呢。可是你為什么要提起它呢?
福德大娘 這就是我們的計策:我們要叫福斯塔夫頭上裝了兩只大角,扮做赫恩的樣子,在那橡樹的旁邊等著我們。
培琪 好,就算他听著你們這樣打扮著來了,你們預備把他怎么樣呢?你有什么妙計呢?
培琪大娘 那我們也已經想好了:我們先叫我的女儿安和我的小儿子,還有三四個跟他們差不多大的孩子,大家打扮成一隊精靈的樣子,穿著綠色的和白色的衣服,各人頭上頂著一圈蜡燭,手里拿著響鈴,埋伏在樹旁的土坑里;等福斯塔夫跟我們相會的時候,他們就一擁而出,嘴里唱著各色各樣的歌儿;我們一看見他們出來,就假裝吃惊逃走了,然后讓他們把他團團圍住,把這齷齪的爵士你擰一把,我刺一下,還要質問他為什么在這仙人們游戲的時候,膽敢裝扮做那种穢惡的形狀,闖進神圣的地方來。
福德大娘 這些假扮的精靈們要把他擰得遍体鱗傷,還用蜡燭燙他的皮膚,直等他招認一切為止。
培琪大娘 等他招認以后,我們大家就一起出來,捽下他的角,把他一路取笑著回家。
福德 孩子們倒要叫他們練習得熟一點,否則會露出破綻來的。
愛文斯 我可以教這些孩子們怎樣做;我自己也要扮做一個猴崽子,用蜡燭去燙這爵士哩。
福德 那好极啦。我去替他們買些面具來。
培琪大娘 我的小安要扮做一個仙后,穿著很漂亮的白袍子。
培琪 我去買緞子來給她做衣服。(旁的)到了那個時候,我可以叫斯蘭德把安偷走,到伊登去跟她結婚。——你們馬上就派人到福斯塔夫那里去吧。
福德 不,我還要用白羅克的名字去見他一次,他會把什么話都告訴我。他一定會來的。
培琪大娘 不怕他不來。我們這些精靈們的一切應用的東西和飾物,也該赶快預備起來了。
愛文斯 我們就去辦起來吧;這是個很好玩的玩意儿,而且也是光明正大的惡作劇。(培琪、福德、愛文斯同下。)
培琪大娘 福德嫂子,你就去找桂嫂,叫她到福斯塔夫那里去,探探他的意思。(福德大娘下)我現在要到卡厄斯大夫那里去,他是我看中的人,除了他誰也不能娶我的小安。那個斯蘭德雖然有家私,卻是一個呆子,我的丈夫偏偏喜歡他。這醫生又有錢,他的朋友在宮廷里又有勢力,只有他才配做她的丈夫,即使有二万個更了不得的人來向她求婚,我也不給他們。(下。)

第五場 嘉德飯店中一室

     店主及辛普儿上。
店主 你要干嗎,鄉下佬,蠢東西?說吧,講吧,干干脆脆的。
辛普儿 呃,老板,我是斯蘭德少爺叫我來跟約翰·福斯塔夫爵士說話的。
店主 那邊就是他的房間、他的公館、他的床舖,你瞧門上新畫著浪子回家故事的就是。只要你去敲敲門,喊他一聲,他就會跟你胡說八道。去敲他的門吧。
辛普儿 剛才有一個胖大的老婦人跑進他的房間里去,請您讓我在這儿等她下來吧;我本來是要跟她說話的。
店主 哈!一個胖女人!也許是來偷東西的,讓我叫他一聲。喂,騎士!好爵爺!你在房間里嗎?使勁回答我,你的店主東——你的老朋友在叫你哪。
福斯塔夫 (在上)什么事,老板?
店主 這儿有一個流浪的韃靼人等著你的胖婆娘下來。叫她下來,好家伙,叫她下來;我的屋子是干干淨淨的,不能讓你們干那些鬼鬼祟祟的勾當。哼,不要臉!
     福斯塔夫上。
福斯塔夫 老板,剛才是有一個胖老婆子在我這儿,可是現在她已經走了。
辛普儿 請問一聲,爵爺,她就是勃倫府那個算命的女人嗎?
福斯塔夫 對啦,螺螄精;你問她干嗎?
辛普儿 爵爺,我家主人斯蘭德少爺因為瞧見她在街上走過,所以叫我來問問她,他有一串鏈子給一個叫做尼姆的騙去了,不知道那鏈子還在不在那尼姆的手里。
福斯塔夫 我已經跟那老婆子講起過這件事了。
辛普儿 請問爵爺,她怎么說呢?
福斯塔夫 呃,她說,那個從斯蘭德手里把那鏈子騙去的人,就是偷他鏈子的人。
辛普儿 我希望我能夠當面跟她談談;我家少爺還叫我問她別的事情哩。
福斯塔夫 什么事情?說出來听听看。
店主 對了,快說。
辛普儿 爵爺,我家少爺吩咐我要保守秘密呢。
店主 你要是不說出來,就叫你死。
辛普儿 啊,實在沒有什么事情,不過是關于培琪家小姐的事情,我家少爺叫我來問問看,他命里能不能娶她做妻子。
福斯塔夫 那可要看他的命運怎樣了。
辛普儿 您怎么說?
福斯塔夫 娶得到是他的命,娶不到也是他的命。你回去告訴主人,就說那老婦人這樣對我說的。
辛普儿 我可以這樣告訴他嗎?
福斯塔夫 是的,鄉下佬,你盡管這樣說好了。
辛普儿 多謝爵爺;我家少爺听見了這樣的消息,一定會十分高興的。(下。)
店主 你真聰明,爵爺,你真聰明。真有一個算命的婆子在你房間里嗎?
福斯塔夫 是的,老板,她剛才還在我這儿;她教給我許多我一生從來沒有學過的智慧,我不但沒有花半個錢的學費,而且她反倒給我酬勞呢。
     巴道夫上。
巴道夫 噯喲,老板,不好了!又是騙子,盡是些騙子!
店主 我的馬呢?蠢奴才,好好地對我說。
巴道夫 都跟著那些騙子們跑掉啦;一過了伊登,他們就把我從馬上推下來,把我丟在一個爛泥潭里,他們就像三個德國鬼子似的,策馬加鞭,飛也似的去了。
店主 狗才,他們是去迎接公爵去的。別說他們逃走,德國人都是規規矩矩的。
     愛文斯上。
愛文斯 老板在哪儿?
店主 師傅,什么事?
愛文斯 留心你的客人。我有一個朋友到城里來,他告訴我有三個德國騙子,一路上騙人家的馬匹金錢;里亭、梅登海、科白路,各家旅店都上了他們的當。我是一片好心來通知你,你當心些吧;你是個很乖巧的人,專愛開人家的玩笑,要是你也被人家騙了,那未免太笑話啦。再見。(下。)
     卡厄斯上。
卡厄斯 店主東呢?
店主 卡厄斯大夫,我正在這儿心亂如麻呢。
卡尼斯 我不懂你的意思;可是人家告訴我,你正在准備著隆重地招待一個德國的公爵,可是我不騙你,我在宮廷里就不知道有什么公爵要來。我是一片好心來通知你。再見。(下。)
店主 狗才,快去喊人去捉賊!騎士,幫幫我忙,我這回可完了!狗才,快跑,捉賊!完了!完了!(店主及巴道夫下。)
福斯塔夫 我但愿全世界的人都受騙,因為我自己也受了騙,而且還挨了打。要是宮廷里的人听見了我怎樣一次次的化身,給人當衣服洗,用棍子打,他們一定會把我身上的油一滴一滴溶下來,去擦漁夫的靴子;他們一定會用俏皮話把我挖苦得像一只干癟的梨一樣喪气。自從那一次賴了賭債以后,我一直交著坏運。好,要是我在臨終以前還來得及念禱告,我一定要忏悔。
     快嘴桂嫂上。
福斯塔夫 啊,又是誰叫你來的?
桂嫂 除了那兩個人還有誰?
福斯塔夫 讓魔鬼跟他的老娘把那兩個人抓了去吧!趁早把她們這樣打發了吧。我已經為了她們吃過多少苦,男人本來是容易變心的,誰受得了這樣的欺負!
桂嫂 您以為她們沒有吃苦嗎?說來才叫人傷心哪,尤其是那位福德娘子,天可怜見的,給她的漢子打得身上一塊青一塊黑的,簡直找不出一處白淨的地方。
福斯塔夫 什么一塊青一塊黑的,我自己給他打得五顏六色,渾身挂彩呢;我還差一點給他們當做勃倫府的妖婦抓了去。要不是我急中生智,把一個老太婆的舉動裝扮得活龍活現,我早已給混蛋官差們鎖上腳鐐,辦我一個妖言惑眾的罪名了。
桂嫂 爵爺,讓我到您房間里去跟您說話,您就會明白一切,而且包在我身上,一定會叫您滿意的。這儿有一封信,您看了就知道了。天哪!把你們拉攏在一起,真麻煩死了!你們中間一定有誰得罪了天,所以才這樣顛顛倒倒的。
福斯塔夫 那么你跟我上樓,到我的房間里來吧。(同下)

第六場 嘉德飯店中另一室

     范頓及店主上。
店主 范頓大爺,別跟我說話,我一肚子都是悶气,我想索性這樁生意也不做了。
范頓 可是你听我說。我要你幫我做一件事,事成之后,我不但賠償你的全部損失,而且還愿意送給你黃金百鎊,作為酬謝。
店主 好,范頓大爺,您說吧。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幫您的忙,可是至少我不會泄漏秘密。
范頓 我曾經屢次告訴你我對于培琪家安小姐的深切的愛情;她對我也已經表示默許了,要是她自己作得了主,我一定可以如愿以償的。剛才我收到了她一封信,信里所說起的事情,你要是知道了,一定會拍手稱奇;原來她給我出了個好主意,而這主意又是跟一個笑料分不開的,要說到我們的事儿,就得提到那個笑料,要給你講那個笑料,就得說一說我們的事儿。那胖騎士福斯塔夫不免要給他們捉弄,受一番惊嚇了;究竟要開什么玩笑,我一五一十都跟你說了吧。(指信)听著,我的好老板,今夜十二點鐘到一點鐘之間,在赫恩橡樹的近旁,我的親愛的小安要扮成仙后的樣子,為什么要這樣打扮,這儿寫得很明白。她父親叫她趁著大家開玩笑開得亂哄哄的時候,就穿著這身服裝,跟斯蘭德悄悄地溜到伊登去結婚,她已經答應他了。可是她母親竭力反對她嫁給斯蘭德,決意把她嫁給卡厄斯,她也已經約好那個醫生,叫他也趁著人家忙得不留心的時候,用同樣的方式把她帶到教長家里去,請一個牧師替他們立刻成婚;她對于她母親的這個計策,也已經假裝服從的樣子,答應了那醫生了。他們的計划是這樣的:她的父親要她全身穿著白的衣服,以便認識,斯蘭德看准了時机,就攙著她的手,叫她跟著走,她就跟著他走;她的母親為了讓那醫生容易辨認起見,——因為他們大家都是戴著面具的——卻叫她穿著寬大的淺綠色的袍子,頭上系著飄揚的絲帶,那醫生一看有了下手的机會,便上去把她的手捏一把,這一個暗號便是叫她跟著他走的。
店主 她預備欺騙她的父親呢,還是欺騙她的母親?
范頓 我的好老板,她要把他們兩人一起騙了,跟我一塊儿溜走。所以我要請你費心去替我找一個牧師,十二點鐘到一點鐘之間在教堂里等著我,為我們舉行正式的婚禮。
店主 好,您去實行您的計划吧,我一定給您找牧師去。只要把那位姑娘帶來,牧師是不成問題的。
范頓 多謝多謝,我一定永遠記住你的恩德,而且我馬上就會報答你的。(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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