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內號角聲。鄧肯、馬爾康、道納本、列諾克斯及侍從等上,与一流血之軍曹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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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肯
| 那個流血的人是誰?看他的樣子,也許可以向我們報告關于叛亂的最近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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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爾康
| 這就是那個奮勇苦戰幫助我沖出敵人重圍的軍曹。祝福,勇敢的朋友!把你离開戰場以前的戰況報告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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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曹
| 雙方還在胜負未決之中;正像兩個精疲力竭的游泳者,彼此扭成一團,顯不出他們的本領來。那殘暴的麥克唐華德不愧為一個叛徒,因為無數奸惡的天性都叢集于他的一身;他已經征調了西方各島上的輕重步兵,命運也像娼妓一樣,有意向叛徒賣弄風情,助長他的罪惡的气焰。可是這一切都無能為力,因為英勇的麥克白——真稱得上一聲“英勇”——不以命運的喜怒為意,揮舞著他的血腥的寶劍,像個煞星似的一路砍殺過去,直到了那奴才的面前,也不打個躬,也不通一句話,就挺劍從他的肚臍上刺了進去,把他的胸膛划破,一直划到下巴上;他的頭已經割下來挂在我們的城樓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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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肯
| 啊,英勇的表弟!尊貴的壯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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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曹
| 天有不測風云,從那透露曙光的東方偏卷來了無情的風暴,可怕的雷雨;我們正在興高彩烈的時候,卻又遭遇了重大的打擊。听著,陛下,听著:當正義憑著勇气的威力正在驅逐敵軍向后潰退的時候,挪威國君看見有机可乘,調了一批甲械精良的生力軍又向我們開始一次新的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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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肯
| 我們的將軍們,麥克白和班柯有沒有因此而气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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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曹
| 是的,要是麻雀能使怒鷹退卻、兔子能把雄獅嚇走的話。實實在在地說,他們就像兩尊巨炮,滿裝著雙倍火力的炮彈,愈發愈猛,向敵人射擊;瞧他們的神气,好像拚著浴血負創,非讓尸骸舖滿原野,決不罷手——可是我的气力已經不濟了,我的傷口需要馬上醫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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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肯
| 你的敘述和你的傷口一樣,都表現出一個戰士的精神。來,把他送到軍醫那儿去。(侍從扶軍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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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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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肯
| 誰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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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爾康
| 尊貴的洛斯爵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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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諾克斯
| 他的眼睛里露出多么慌張的神色!好像要說些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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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斯
| 上帝保佑吾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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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肯
| 爵士,你從什么地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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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斯
| 從費輔來,陛下;挪威的旌旗在那邊的天空招展,把一陣寒風搧進了我們人民的心里。挪威國君親自率領了大隊人馬,靠著那個最奸惡的叛徒考特爵士的幫助,開始了一場慘酷的血戰;后來麥克白披甲戴盔,和他勢均力敵,刀來槍往,奮勇交鋒,方才挫折了他的凶焰;胜利終于屬我們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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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肯
| 好大的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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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斯
| 現在史威諾,挪威的國王,已經向我們求和了;我們責令他在圣戈姆小島上繳納一万塊錢充入我們的國庫,否則不讓他把戰死的將士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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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肯
| 考特爵士再也不能騙取我的信任了,去宣布把他立即處死,他的原來的爵位移贈麥克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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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斯
| 我就去執行陛下的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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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肯
| 他所失去的,也就是尊貴的麥克白所得到的。(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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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鳴。三女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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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甲
| 妹妹,你從哪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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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乙
| 我剛殺了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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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丙
| 姊姊,你從哪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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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甲
| 一個水手的妻子坐在那儿吃栗子,啃呀啃呀啃呀地啃著。“給我吃一點,”我說。“滾開,妖巫!”那個吃魚吃肉的賤人喊起來了。她的丈夫是“猛虎號”的船長,到阿勒坡去了;可是我要坐在一張篩子里追上他去,像一頭沒有尾巴的老鼠,瞧我的,瞧我的,瞧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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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乙
| 我助你一陣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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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甲
| 感謝你的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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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丙
| 我也助你一陣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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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甲
| 刮到西來刮到東。
到處狂風吹海立,
浪打行船無休息;
終朝終夜不得安,
骨瘦如柴血色干;
一年半載海上漂,
气斷神疲精力銷;
他的船儿不會翻,
暴風雨里受苦難。
瞧我有些什么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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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乙
| 給我看,給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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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甲
| 這是一個在歸途覆舟殞命的舵工的拇指。(內鼓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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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丙
| 鼓聲!鼓聲!麥克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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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女巫
| (合)手攜手,三姊妹,
滄海高山彈指地,
朝飛暮返任游戲。
姊三巡,妹三巡,
三三九轉蠱方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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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麥克白及班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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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白
|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陰郁而又光明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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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柯
| 到福累斯還有多少路?這些是什么人,形容這樣枯瘦,服裝這樣怪誕,不像是地上的居民,可是卻在地上出現?你們是活人嗎?你們能不能回答我們的問題?好像你們懂得我的話,每一個人都同時把她滿是皺紋的手指按在她的干枯的嘴唇上。你們應當是女人,可是你們的胡須卻使我不敢相信你們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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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白
| 你們要是能夠講話,告訴我們你們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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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甲
| 万福,麥克白!祝福你,葛萊密斯爵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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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乙
| 万福,麥克白!祝福你,考特爵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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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丙
| 万福,麥克白,未來的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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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柯
| 將軍,您為什么這樣吃惊,好像害怕這种听上去很好的消息似的?用真理的名義回答我,你們到底是幻象呢,還是果真像你們所顯現的那樣生物?你們向我的高貴的同伴致敬,并且預言他未來的尊榮和遠大的希望,使他仿佛听得出了神;可是你們卻沒有對我說一句話。要是你們能夠洞察時間所播的种子,知道哪一顆會長成,哪一顆不會長成,那么請對我說吧;我既不乞討你們的恩惠,也不懼怕你們的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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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甲
| 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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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乙
| 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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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丙
| 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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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甲
| 比麥克白低微,可是你的地位在他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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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乙
| 不像麥克白那樣幸運,可是比他更有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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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丙
| 你雖然不是君王,你的子孫將要君臨一國。万福,麥克白和班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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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甲
| 班柯和麥克白,万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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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白
| 且慢,你們這些閃爍其辭的預言者,明白一點告訴我。西納爾2死了以后,我知道我已經晉封為葛萊密斯爵士;可是怎么會做起考特爵士來呢?考特爵士現在還活著,他的勢力非常渲赫;至于說我是未來的君王,那正像說我是考特爵士一樣難于置信。說,你們這种奇怪的消息是從什么地方得來的?為什么你們要在這荒涼的曠野用這种預言式的稱呼使我們止步?說,我命令你們。(三女巫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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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柯
| 水上有泡沫,土地也有泡沫,這些便是大地上的泡沫。她們消失到什么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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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白
| 消失在空气之中,好像是有形体的東西,卻像呼吸一樣融化在風里了。我倒希望她們再多留一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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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柯
| 我們正在談論的這些怪物,果然曾經在這儿出現嗎?還是因為我們誤食了令人瘋狂的草根,已經喪失了我們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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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白
| 您的子孫將要成為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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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柯
| 您自己將要成為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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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白
| 而且還要做考特爵士;她們不是這樣說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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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柯
| 正是這樣說的。誰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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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斯及安格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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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斯
| 麥克白,王上已經很高興地接到了你的胜利的消息;當他听見你在這次征討叛逆的戰爭中所表現的英勇的勳績的時候,他簡直不知道應當惊异還是應當贊歎,在這兩种心理的交相沖突之下,他快樂得說不出話來。他又得知你在同一天之內,又在雄壯的挪威大軍的陣地上出現,不因為你自己親手造成的死亡的慘象而感到些微的恐懼。報信的人像密雹一樣接踵而至,异口同聲地在他的面前稱頌你的保衛祖國的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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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格斯
| 我們奉王上的命令前來,向你傳達他的慰勞的誠意;我們的使命只是迎接你回去面謁王上,不是來酬答你的功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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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斯
| 為了向你保證他將給你更大的尊榮起見,他叫我替你加上考特爵士的稱號;祝福你,最尊貴的爵士!這一個尊號是屬于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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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柯
| 什么!魔鬼居然會說真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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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白
| 考特爵士現在還活著;為什么你們要替我穿上借來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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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格斯
| 原來的考特爵士現在還活著,可是因為他自取其咎,犯了不赦的重罪,在無情的判決之下,將要失去他的生命。他究竟有沒有和挪威人公然聯合,或者曾經給叛党秘密的援助,或者同時用這兩种手段來圖謀顛覆他的祖國,我還不能确實知道;可是他的叛國的重罪,已經由他親口供認,并且有了事實的證明,使他遭到了毀滅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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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白
| (旁白)葛萊密斯,考特爵士;最大的尊榮還在后面。(向洛斯、安格斯)謝謝你們的跋涉。(向班柯)您不希望您的子孫將來做君王嗎?方才她們稱呼我做考特爵士,不同時也許給你的子孫莫大的尊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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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柯
| 您要是果然完全相信了她們的話,也許做了考特爵士以后,還渴望想把王冠攫到手里。可是這种事情很奇怪;魔鬼為了要陷害我們起見,往往故意向我們說真話,在小事情上取得我們的信任,然后在重要的關頭我們便會墮入他的圈套。兩位大人,讓我對你們說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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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白
| (旁白)兩句話已經證實,這好比是美妙的開場白,接下去就是帝王登場的正戲了。(向洛斯、安格斯)謝謝你們兩位。(旁白)這种神奇的啟示不會是凶兆,可是也不像是吉兆。假如它是凶兆,為什么用一開頭就應驗的預言保證我未來的成功呢?我現在不是已經做了考特爵士了嗎?假如它是吉兆,為什么那句話會在我腦中引起可怖的印象,使我毛發悚然,使我的心全然失去常態,卜卜地跳個不住呢?想像中的恐怖遠過于實際上的恐怖;我的思想中不過偶然浮起了殺人的妄念,就已經使我全身震撼,心靈在胡思亂想中喪失了作用,把虛無的幻影認為真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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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柯
| 瞧,我們的同伴想得多么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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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白
| (旁白)要是命運將會使我成為君王,那么也許命運會替我加上王冠,用不著我自己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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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柯
| 新的尊榮加在他的身上,就像我們穿上新衣服一樣,在沒有穿慣以前,總覺得有些不大适合身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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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白
| (旁白)事情要來盡管來吧,到頭來最難堪的日子也會對付得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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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柯
| 尊貴的麥克白,我們在等候著您的意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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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白
| 原諒我;我的遲鈍的腦筋剛才偶然想起了一些已經忘記了的事情,兩位大人,你們的辛苦已經銘刻在我的心版上,我每天都要把它翻開來誦讀。讓我們到王上那儿去。想一想最近發生的這些事情;等我們把一切仔細考慮過以后,再把各人心里的意思彼此開誠相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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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柯
| 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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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白
| 現在暫時不必多說。來,朋友們。(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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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喇叭奏花腔。鄧肯、馬爾康、道納本、列諾克斯及侍從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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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肯
| 考特的死刑已經執行完畢沒有?監刑的人還沒有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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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爾康
| 陛下,他們還沒有回來;可是我曾經和一個親眼看見他就刑的人談過話,他說他很坦白地供認他的叛逆,請求您寬恕他的罪惡,并且表示深切的悔恨。他的一生行事,從來不曾像他臨終的時候那樣得体;他抱著視死如歸的態度,拋棄了他的最寶貴的生命,就像它是不足介意、不值一錢的東西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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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肯
| 世上還沒有一种方法,可以從一個人的臉上探察他的居心;他是我所曾經絕對信任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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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麥克白、班柯、洛斯及安格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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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肯
| 啊,最值得欽佩的表弟!我的忘恩負義的罪惡,剛才還重壓在我的心頭。你的功勞太超越尋常了,飛得最快的報酬都追不上你;要是它再微小一點,那么也許我可以按照适當的名分,給你應得的感謝和酬勞;現在我只能這樣說,一切的報酬都不能抵償你的偉大的勳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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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白
| 為陛下盡忠效命,它的本身就是一种酬報。接受我們的勞力是陛下的名分;我們對于陛下和王國的責任,正像子女和奴仆一樣,為了盡我們的敬愛之忱,無論做什么事都是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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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肯
| 歡迎你回來;我已經開始把你栽培,我要努力使你繁茂。尊貴的班柯,你的功勞也不在他之下,讓我把你擁抱在我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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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柯
| 要是我能夠在陛下的心頭生長,那收獲是屬于陛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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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肯
| 我的洋溢在心頭的盛大的喜樂,想要在悲哀的淚滴里隱藏它自己。吾儿,各位國戚,各位爵士,以及一切最親近的人,我現在向你們宣布立我的長子馬爾康為儲君,冊封為肯勃蘭親王,他將來要繼承我的王位;不僅僅是他一個人受到這樣的光榮,廣大的恩寵將要像繁星一樣,照耀在每一個有功者的身上。陪我到殷佛納斯去,讓我再叨受你一次盛情的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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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白
| 不為陛下效勞,閒暇成了苦役。讓我做一個前驅者,把陛下光降的喜訊先去報告我的妻子知道;現在我就此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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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肯
| 我的尊貴的考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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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白
| (旁白)肯勃蘭親王!這是一塊橫在我的前途的階石,我必須跳過這塊階石,否則就要顛仆在它的上面。星星啊,收起你們的火焰!不要讓光亮照見我的黑暗幽深的欲望。眼睛啊,別望這雙手吧;可是我仍要下手,不管干下的事會嚇得眼睛不敢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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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肯
| 真的,尊貴的班柯;他真是英勇非凡,我已經飽听人家對他的贊美,那對我就像是一桌盛筵。他現在先去預備款待我們了,讓我們跟上去。真是一個無比的國戚。(喇叭奏花腔。眾下。)
|
| 麥克白夫人上,讀信。
|
麥克白夫人
| “她們在我胜利的那天遇到我;我根据最可靠的說法,知道她們是具有超越凡俗的知識的。當我燃燒著熱烈的欲望,想要向她們詳細詢問的時候,她們已經化為一陣風不見了。我正在惊奇不置,王上的使者就來了,他們都稱我為‘考特爵士’;那一個尊號正是這些神巫用來稱呼我的,而且她們還對我作這樣的預示,說是‘祝福,未來的君王!’我想我應該把這樣的消息告訴你,我的最親愛的有福同享的伴侶,好讓你不致于因為對于你所將要得到的富貴一無所知,而失去你所應該享有的歡欣。把它放在你的心頭,再會。”你本是葛萊密斯爵士,現在又做了考特爵士,將來還會達到那預言所告訴你的那樣高位。可是我卻為你的天性憂慮:它充滿了太多的人情的乳臭,使你不敢采取最近的捷徑;你希望做一個偉大的人物,你不是沒有野心,可是你卻缺少和那种野心相聯屬的奸惡;你的欲望很大,但又希望只用正當的手段;一方面不愿玩弄机詐,一方面卻又要作非分的攫奪;偉大的爵士,你想要的那東西正在喊:“你要到手,就得這樣干!”你也不是不肯這樣干,而是怕干。赶快回來吧,讓我把我的精神力量傾注在你的耳中;命運和玄奇的力量分明已經准備把黃金的寶冠罩在你的頭上,讓我用舌尖的勇气,把那阻止你得到那頂王冠的一切障礙驅掃一空吧。
|
| 一使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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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白夫人
| 你帶了些什么消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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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者
| 王上今晚要到這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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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白夫人
| 你在說瘋話嗎?主人是不是跟王上在一起?要是果真有這一回事,他一定會早就通知我們准備的。
|
使者
| 稟夫人,這話是真的。我們的爵爺快要來了;我的一個伙伴比他早到了一步,他跑得气都喘不過來,好容易告訴了我這個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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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白夫人
| 好好看顧他;他帶來了重大的消息。(使者下)報告鄧肯走進我這堡門來送死的烏鴉,它的叫聲是嘶啞的。來,注視著人類惡念的魔鬼們!解除我的女性的柔弱,用最凶惡的殘忍自頂至踵貫注在我的全身;凝結我的血液,不要讓怜憫鑽進我的心頭,不要讓天性中的惻隱搖動我的狠毒的決意!來,你們這些殺人的助手,你們無形的軀体散滿在空間,到處找尋為非作惡的机會,進入我的婦人的胸中,把我的乳水當作膽汁吧!來,陰沉的黑夜,用最昏暗的地獄中的濃煙罩住你自己,讓我的銳利的刀瞧不見它自己切開的傷口,讓青天不能從黑暗的重衾里探出頭來,高喊“住手,住手!”
|
| 麥克白上。
|
麥克白夫人
| 偉大的葛萊密斯!尊貴的考特!比這二者更偉大、更尊貴的未來的統治者!你的信使我飛越蒙昧的現在,我已經感覺到未來的搏動了。
|
麥克白
| 我的最親愛的親人,鄧肯今晚要到這儿來。
|
麥克白夫人
| 什么時候回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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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白
| 他預備明天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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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白夫人
| 啊!太陽永遠不會見到那樣一個明天。您的臉,我的爵爺,正像一本書,人們可以從那上面讀到奇怪的事情。您要欺騙世人,必須裝出和世人同樣的神气;讓您的眼睛里、您的手上、您的舌尖,隨處流露著歡迎;讓人家瞧您像一朵純洁的花朵,可是在花瓣底下卻有一條毒蛇潛伏。我們必須准備款待這位將要來到的貴賓;您可以把今晚的大事交給我去辦;憑此一舉,我們今后就可以日日夜夜永遠掌握君臨万民的無上權威。
|
麥克白
| 我們還要商量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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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白夫人
| 泰然自若地抬起您的頭來;臉上變色最易引起猜疑。其他一切都包在我身上。(同下。)
|
| 高音笛奏樂。火炬前導;鄧肯、馬爾康、道納本、班柯、列諾克斯、麥克德夫、洛斯、安格斯及侍從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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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肯
| 這座城堡的位置很好;一陣陣溫柔的和風輕輕吹拂著我們微妙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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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柯
| 夏天的客人——巡禮廟宇的燕子,也在這里筑下了它的溫暖的巢居,這可以證明這里的空气有一种誘人的香味;檐下梁間、牆頭屋角,無不是這鳥儿安置吊床和搖籃的地方:凡是它們生息繁殖之處,我注意到空气總是很新鮮芬芳。
|
| 麥克白夫人上。
|
鄧肯
| 瞧,瞧,我們的尊貴的主婦!到處跟隨我們的摯情厚愛,有時候反而給我們帶來麻煩,可是我們還是要把它當作厚愛來感謝;所以根据這個道理,我們給你帶來了麻煩,你還應該感耐我們,禱告上帝保佑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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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白夫人
| 我們的犬馬微勞,即使加倍報效,比起陛下賜給我們的深恩廣澤來,也還是不足挂齒的;我們只有燃起一瓣心香,為陛下禱祝上蒼,報答陛下過去和新近加于我們的榮寵。
|
鄧肯
| 考特爵士呢?我們想要追在他的前面,趁他沒有到家,先替他設筵洗塵;不料他騎馬的本領十分了不得,他的一片忠心使他急如星火,幫助他比我們先到了一步。高貴賢淑的主婦,今天晚上我要做您的賓客了。
|
麥克白夫人
| 只要陛下吩咐,您的仆人們隨時准備把他們自己和他們所有的一切開列清單,向陛下報賬,把原來屬于陛下的依舊呈獻給陛下。
|
鄧肯
| 把您的手給我;領我去見我的居停主人。我很敬愛他,我還要繼續眷顧他。請了,夫人。(同下。)
|
| 高音笛奏樂;室中遍燃火炬。一司膳及若干仆人持肴饌食具上,自台前經過。麥克白上。
|
麥克白
| 要是干了以后就完了,那么還是快一點干;要是憑著暗殺的手段,可以攫取美滿的結果,又可以排除了一切后患;要是這一刀砍下去,就可以完成一切、終結一切、解決一切——在這人世上,僅僅在這人世上,在時間這大海的淺灘上;那么來生我也就顧不到了。可是在這种事情上,我們往往逃不過現世的裁判;我們樹立下血的榜樣,教會別人殺人,結果反而自己被人所殺;把毒藥投入酒杯里的人,結果也會自己飲酖而死,這就是一絲不爽的報應。他到這儿來本有兩重的信任:第一,我是他的親戚,又是他的臣子,按照名分絕對不能干這樣的事;第二,我是他的主人,應當保障他身体的安全,怎么可以自己持刀行刺?而且,這個鄧肯秉性仁慈,處理國政,從來沒有過失,要是把他殺死了,他的生前的美德,將要像天使一般發出喇叭一樣清澈的聲音,向世人昭告我的弒君重罪;“怜憫”像一個赤身裸体在狂風中飄游的嬰儿,又像一個御气而行的天嬰,將要把這可憎的行為揭露在每一個人的眼中,使眼淚淹沒歎息。沒有一种力量可以鞭策我實現自己的意圖,可是我的躍躍欲試的野心,卻不顧一切地驅著我去冒顛躓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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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麥克白夫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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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白
| 啊!什么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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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白夫人
| 他快要吃好了;你為什么從大廳里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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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白
| 他有沒有問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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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白夫人
| 你不知道他問起過你嗎?
|
麥克白
| 我們還是不要進行這一件事情吧。他最近給我极大的尊榮;我也好容易從各种人的嘴里博到了無上的美譽,我的名聲現在正在發射最燦爛的光彩,不能這么快就把它丟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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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白夫人
| 難道你把自己沉浸在里面的那种希望,只是醉后的妄想嗎?它現在從一場睡夢中醒來,因為追悔自己的孟浪,而嚇得臉色這樣蒼白嗎?從這一刻起,我要把你的愛情看作同樣靠不住的東西。你不敢讓你在行為和勇气上跟你的欲望一致嗎?你宁愿像一頭畏首畏尾的貓儿,顧全你所認為生命的裝飾品的名譽,不惜讓你在自己眼中成為一個懦夫,讓“我不敢”永遠跟隨在“我想要”的后面嗎?
|
麥克白
| 請你不要說了。只要是男子漢做的事,我都敢做;沒有人比我有更大的膽量。
|
麥克白夫人
| 那么當初是什么畜生使你把這一种企圖告訴我的呢?是男子漢就應當敢作敢為;要是你敢做一個比你更偉大的人物,那才更是一個男子漢。那時候,無論時間和地點都不曾給你下手的方便,可是你卻居然決意要實現你的愿望;現在你有了大好的机會,你又失去勇气了。我曾經哺乳過嬰孩,知道一個母親是怎樣怜愛那吮吸她乳汁的子女;可是我會在它看著我的臉微笑的時候,從它的柔軟的嫩嘴里摘下我的乳頭,把它的腦袋砸碎,要是我也像你一樣,曾經發誓下這樣毒手的話。
|
麥克白
| 假如我們失敗了——
|
麥克白夫人
| 我們失敗!只要你集中你的全副勇气,我們決不會失敗。鄧肯赶了這一天辛苦的路程,一定睡得很熟;我再去陪他那兩個侍衛飲酒作樂,灌得他們頭腦昏沉、記憶化成一陣煙霧;等他們爛醉如泥、像死豬一樣睡去以后,我們不就可以把那毫無防衛的鄧肯隨意擺布了嗎?我們不是可以把這一件重大的謀殺罪案,推在他的酒醉的侍衛身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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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白
| 愿你所生育的全是男孩子,因為你的無畏的精神,只應該鑄造一些剛強的男性。要是我們在那睡在他寢室里的兩個人身上涂抹一些血跡,而且就用他們的刀子,人家會不會相信真是他們干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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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白夫人
| 等他的死訊傳出以后,我們就假意裝出號啕痛哭的樣子,這樣還有誰敢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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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白
| 我的決心已定,我要用全身的力量,去干這件惊人的舉動。去,用最美妙的外表把人們的耳目欺騙;奸詐的心必須罩上虛偽的笑臉。(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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