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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梅蒂走進商際公司的大廳,士華正拿著公文包在那里等著。"你看起來好极了,"他說著并握起梅蒂的手。"完美极了,既冷靜又神气。”
  梅蒂花了一個上午打扮自己,最后終于挑了一套黃色洋裝。因為她記得某篇文章里說男人認為黃色是堅定而又沒有敵意的顏色。為了更加強自己的堅定態度,她又把頭發梳成一個髻。
  “費邁特只要看你一眼,就會答應我們所要求的任何事情。"士華陪她走向電梯。"他怎么抗拒得了呢?”
  事實上由于邁特上次看到她時,她是一絲不挂的,所以她對待會儿的會面更感到不安。"我的寄望倒不是那么高。"她顫著聲音說著走進了電梯。
  她茫然地望著電梯的大門,想起她与邁特在農庄上共享的歡笑与平靜地對談。她提醒自己,邁特并不是她的敵人,她曾為他們失去的孩子而哭倒在他的怀抱中,而且他也緊抱著她給她安慰,所以她現在不必這么傻气地空自緊張,邁特不是她的敵人。
  到了第一百樓以后,士華向接待員報上名字,她就立即站起身說:“請朝這邊走。費先生在等你們兩位,其它人都已經到了。”
  梅蒂走進邁特的辦公室,差一點認不出來那個地方了。原來中間有一道活動牆拉開了,所以現在他的辦公室跟會議室連在一起,足足有一個室內网球場那么大。有兩個人坐在桌前跟邁特談話。邁特見到她就立刻站起身,緩步朝她走過來,臉上帶著親切而輕松的表情。然而他這种公事化的態度使她更不安。"我來幫你拿外套。"他對梅蒂說道,卻全然不理已經把外套脫下來的魏士華。
  梅蒂緊張得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只是机械般地听他的話讓他為她脫下外套。當他的手指碰到她的肩膀時,她忍不住要發抖。為了怕他注意到她的反映,她徑自低頭專心脫去手套。士華朝另外兩個人走過去握手,梅蒂也跟著過去。正當士華要向她介紹那兩個律師時,邁特卻又緊跟著過來,托住她的手肘,仿佛是主人要与貴客舉行一項親密的小會談似的。"梅蒂,"他帶笑看著她。"讓我為你介紹皮比爾和李大衛。”
  梅蒂發覺邁特站在一旁的態度,仿佛是以她的保護人自居,又具有強烈的占有意味。她收回目光,看著那兩個律師,跟他們握了手。他們都足足六英尺高,西裝筆挺,充滿了自信。士華跟他們比起來就更不顯眼了,在外觀上士華就已輸了几分。
  邁特好象知道她在想什么,就說道:“比爾和大衛是要保障我的利益,也要保障你的利益。"听見這句話,正要坐下去的士華停了下來,朝梅蒂望了一眼,仿佛在責怪邁特大言不慚,也警告她別相信他的話。梅蒂這才安心了一點。士華也許比另兩個人矮也比較年輕,可是并不會被他們嚇倒。
  邁特也看見士華的眼神,可是他不予以理會。他見到梅蒂也要入座,就托住她的手肘攔著她,并解釋道:“你們到的時候,我們剛決定要先喝一杯酒。"梅蒂于是又站直了身子,困惑地看著他。其實他這是謊話,然而他還是直視著兩位律師說:“兩位要喝什么?”
  “威士忌加水。"李大衛答道,明白邁特這句問話其實就是命令。他順從地把剛要打開的公文夾推到一旁。
  “我也一樣。"皮比爾答道,也很有默契地輕松地往椅背一靠。
  邁特轉身對士華說:“你想要喝什么?”
  “礦泉水,"他答道。"再加一個萊姆,如果你有的話。”
  “我們有的。”
  然后邁特又看看梅蒂,可是她搖搖頭,說;"我什么都不要。”
  “這樣的話,你來幫我拿酒好嗎?"他問道,似乎是決心要找一個机會和她私下先談。"他們三個見過面,所以我相信我們去弄酒的時候,他們會有話好談的。"他這話也是說給大衛和比爾听的,他們當然會明白他的暗示而把士華牽制住。邁特扶著梅蒂的手肘,在他身后,大衛早就打開話題,跟士華親切地談起報紙上的一件案子,比爾也在旁邊加油添醋,而且他們說得很大聲,故意讓士華無法听到邁特与梅蒂的談話。
  吧台是嵌在牆內,呈半圓形狀,邁特進去以后外面的三個人就看不見他了,然而梅蒂卻仍頑固地站在外面。邁特看看吧台下面的冰箱,不經意地問道:“你可不可以幫我把冰箱里的礦泉水拿出來?"他則在那里准備著酒和冰塊。
  梅蒂點點頭,終于有一點勉強地繞進吧台里頭。她刻意回避看他的目光,從冰箱里拿出一瓶礦泉水和一個萊姆,往柜台上一放就轉身要走。"梅蒂!"邁特平靜地說道,同時按住她的手臂。"你為什么不能看著我?”
  他碰她手的時候她一惊,他就松開了她。然而她還是抬起眼睛看他,隨后她的緊張神情消失了大半。她甚至能帶著歉意笑笑,承認說:“我也不知道究竟是為什么,可是我覺得這整件事都很傻。”
  “這是你自找的,"他開玩笑地說。"難道沒有人告訴過你,就那樣离開一個男人的床,只留下一張字條跟他說再見,那是很不好的事情?他會怀疑你是不是還尊重他。”
  她忍不住笑了,他也對她微笑。"那樣子离開你真是很傻的事情,"她承認著,而這時侯他們竟自然而然、輕輕松松地談了起來。"我說不出我為什么那么做,我也不了解自己。”
  “我想我了解,"邁特說道。"來,喝一點這個,"他把調好的伏特加蘇打遞給她。她想拒絕,然而他搖搖頭。"這可以幫你在開會的時候輕松一點。"他等她喝了一口之后,才把他之所以哄她到這里來的目的說出。"現在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梅蒂听見他的口气突然嚴肅起來,就抬眼定神望著他。"幫什么忙?”
  “你記得在農場上你要求跟我講和嗎?”
  她點點頭,她站在他床邊,跟他握手言和的情景仍歷歷在目。
  “我現在也向你要求同樣的事情——講和,或者說是休兵,從我的律師開始講話起,到你离開這個房間為止。”
  她心里隱約覺得有什么不對,于是放下杯子,警覺地看著他那深不可測的瞼。"我不懂。”
  “我是要你听完我的律師所提出的條件,同時記住我們要休兵,不管……"邁特停下來想找一個最适當的字眼。"不管我的條件听起來有多'不尋常',我是真的相信那對我們兩個人都是最好的。如果你要拒絕我的條件,我的律師會向你解釋在法律上你還有什么選擇。你開始一定會覺得我逼人太甚,可是不管你有多生气,我都請你不要站起來一走了之,或是叫我們三個去死。另外,我也要求你在會談結束后,給我五分鐘的時間跟你單獨在一起,好勸服你接受我的提議。要是我無法勸服你,你那時候盡可以罵我去死,然后离開這里。你同不同意這樣做呢?”
  梅蒂的不安感覺達到了最高點,可是他只是要求她冷靜地在這里待一個小時左右而且——"在農庄上我會答應你的條件,"他提醒她。"現在向你作同樣要求難道會太過分嗎?”
  梅蒂無法与他爭辯,只好緩緩搖頭。"我想并不過分。好吧,我答應。休兵!"她說道。然后她訝然發現他向她伸出了手,就像在農庄上的情景一樣。她也伸出手,當他握緊她的手,她的心竟激動地跳了起來。
  “謝謝你。"他說道。
  她想想自己在農庄上也是這么對他說的。她勉強對他回以一笑,說道:“別客气。”
  士華非常清楚費邁特是有心要把梅蒂引開,所以他一面跟那兩個同行聊著,一面在心里估計倒五杯酒需要多少時間。等時間差術多了,他就不管大衛和比爾,徑自轉過椅子去,伸長脖子看看吧台后面的動靜。士華原以為會看到邁特在欺壓梅蒂,不料卻讓他看到大吃一惊的一幕:費邁特對她伸出手,瞼上的笑容溫柔無比,而梅蒂把手放在邁特的手上。抬眼看著他,臉上的表情是士華從來不曾見過的,可以說是充滿了關愛之情。
  他猛然收回目光。直到一分鐘以后梅蒂与邁特把酒端來時,他還是沒有辦法為梅蒂剛才的神情想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邁特与梅蒂入座以后,比爾說道:“邁特,我們可以開始了嗎?"士華這時才發現他們的座次很奇怪。邁特并未坐在桌首,而是坐在大衛的旁邊,仿佛這樣比較可以看清楚梅蒂的反應。
  片刻之后,比爾開始說話了,而他說的內容令士華惊訝地揚起眉毛。"我們今天要考慮得慎重一點。這一對夫婦在十一年以前作了神圣的結婚誓言,他們當時都知道婚姻不可儿戲——”
  士華覺得又气又好笑,明白比爾這番話是有意要對梅蒂作感情攻勢,所以就打斷了比爾的話。"你不必把整個結婚宣言都背出來,比爾,他們十一年以前就已經听過了。這也是我們今天會在這里的原因。"他轉身著費邁特,后者正在無意識地玩弄手中的一技金筆。士華說;"我的客戶對你的律師聲明不感興趣,你到底想要什么,條件是什么?讓我們開門見山地談吧!”
  邁特不回答士華,只是朝比爾望一眼,頭微微一偏,指示他按照士華的意思做。
  “好吧,"比爾說道,不再扮演和事佬的角色。"我們的立場是這樣的。我們的客戶有充分理由可以嚴正控告你客戶的父親。由干柏菲力昧著良心阻撓我們客戶的婚姻,我們的客戶被剝奪了參加他孩子喪禮的權利,被剝奪了安慰他的妻子以及得到妻子安慰的權利,他也被誤導而深信她要离婚。簡而言之,他被剝奪了十一年的婚姻。柏先生也刻意阻撓費先生的事業,而非法企圖影響南村土地重划委員會。當然,這些都是足以提出控訴對簿公堂的事情……”
  士華看看正在看梅蒂的邁特,而梅蒂則是緊盯著皮爾,臉上的血色盡失。士華很气他們這么苦苦相逼梅蒂,就輕蔑地說:“如果每個受到岳父阻撓的男人都可以提出控訴,法庭會忙得沒完沒了,他們會笑著把他赶出去的。”
  比爾揚起眉毛,不服地看著他。"我怀疑,柏菲力的阻撓不僅是惡意的,而且太過分了。我相信陪審團都會認為柏菲力的惡意是不當的,而且我們還沒說到他非法干涉南村土地重划委員會呢。無論如何,"他舉起手指阻止士華發言。"不管我們的控訴在法庭上是輸還是贏,這件案子都會在大眾之間掀起風暴,不僅會不利于柏先生,也很可能對柏氏百貨公司不利。大家都知道柏先生身体不适,所以這种情形也許會不利于他的健康……”
  梅蒂恐懼得胃部痙攣,同時更有一种遭到出賣的感覺。當初是她開車到農庄,把孩子与她父親那封電報的事告訴邁特,而今他卻用來反控她。不過听到比爾接下來說的話,她的心情又好了一點。"柏小姐,我剛才所說的事情并不是要警告你或威脅你,只是要提醒你這些都是事實,也好讓你了解我們的觀點。然而,費先生愿意不再提這些事,也不使用他控訴你父親的權利……只要你能同意一些簡單的條件。士華,"說著,他把一份文件遞給士華,又把一份同樣的文件遞給梅蒂。"我對你的客戶所提出的條件都詳細地寫在這里了。為了消除你們對費先生的誠意可能有的疑慮,他愿意讓你們在會議結束后再在文件上簽名。不過有一個限制就是,對于這些條件,你的客戶必須在今天离開以前作成決定要拒絕還是接受。如果拒絕,我們就撤回這些條件,然后在這個星期結束之前就循法律途徑對柏菲力提出控訴。在我把這些條件說出來之前,你們要不要先花一些時間看一下呢。?”
  士華看都不愿意看一眼,把文件往桌上一丟,然后往后靠坐,冷眼瞧著比爾,嘴角帶著輕蔑的笑意。"我宁愿听你說出來,比爾,我向來不欣賞你這种戲劇化的作風。我今天之所以到現在還沒有罵出來要你們法庭上見,是因為我想看到最后一幕,看看你還有什么好賣弄的再走。"士華看起來雖然不在乎他們的威脅,心里卻擔心梅蒂所受到的影響,也為之气憤不已。
  費邁特微微點頭示意之后,大衛插話進來。"也許由我來說明文件的內容比較好。”
  “我可不知道,"士華傲然地說。"你只是臨時演員呢,還是主角?”
  “我是主角,"大衛泰然自若地答道。"這份文件是我准備的。"然后他把注意力移到梅蒂身上,微笑地說道:“剛才我的同事已經解釋過了,梅小姐,如果你同意你丈夫的條件,他就愿意放棄控告你父親的念頭,不過除此之外,在這份文件里說到,他還愿意提供更优厚的條件:他愿意給你一大筆錢,一筆非常慷慨的贍養費,總數達五百万元。”
  這下可好了,梅蒂本來已經夠不安了,現在又加上震惊。她看看士華。"同意什么?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這只是他們玩的一种游戲而已,"士華安慰著她。"他們先威脅說如果你不答應跟他們一起玩,他們就把一切都收回,現在又要告訴你他們愿意給你什么。”
  “什么游戲?"她無力地喊了出來。
  “他們把最精采的保留到最后。”
  她望著士華的眼睛,終于點點頭,集中起思緒,再看李大衛,就是不肯正眼看邁特。"說下去吧,李先生。"她毅然說道。
  “除了五百万元贍養費之外,"大衛說道。"你丈夫愿意以兩千万元把休斯敦那塊地賣給柏氏百貨公司。”
  梅蒂覺得整個屋子似乎在旋轉。她終于轉過頭去看邁特,臉上的表情充滿迷惑、感激以及擔憂。邁特与她的目光相接,毫無回避之意。李大衛接著又說道:“最后,如果你同意你丈夫的條件,他愿意簽署一份同意書,這樣你們的离婚就不必按照法律規定等分居兩年才生效,而只需等六個月就可以了。”
  士華聳一聳肩。"我們不需要費先生同意才縮短等待期限。法律有明文規定,如果夫婦在兩年之內沒有同居在一起,而且無法妥協的歧見仍然繼續存在,等待期限就自動縮短為六個月。現在,他們兩個人有十一年沒有住在一起了!”
  李大衛往椅背上一靠。梅蒂有一种不祥的預感,知道他下面要說的是什么。他平靜地說道:“他們上個周末是在費先生家里共度的。”
  “那又怎樣?"士華說道。他現在已經不生气了,只是被邁特那五百万元的贍養費懾住了,因而拚命想要搞清楚邁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他們并沒有違反婚姻關系中所謂同居的定義。他們只不過在同一個屋頂下住了兩天,沒有人會因此而判定他們仍維持著婚姻關系。他們并沒有真的'同居'。”
  接下來是一片死寂。
  李大衛揚起眉毛,沉穩地看著士華。士華的怒火又升了起來,他瞪著邁特說:“你們只是住在同一個屋頂下,并沒有睡在同一張床上。"可是邁特沒有說話,只是刻意把目光移到梅蒂的臉上。
  士華不禁恍然,他用不著轉頭看梅蒂就知道了。等他真的轉頭看她,只見她目光愧疚,臉頰羞得通紅。她不敢再看她丈夫,只是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士華的腦子里一片紛亂,然而他還是挺起肩膀,用滿不在乎的口气說道:“好吧,就算他們睡在一起了,那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我還是要說,你們的客戶憑什么會拒絕縮短期限呢?既然离婚已無法避免,他又何必拖延呢?”
  “因為,"大衛冷靜地說道。"費先生不認為离婚是無法避免的。”
  士華笑了起來。"沒那回事!”
  “費先生可不認為如此。事實上,他同意剛才所說的一切條件,包括五百万元的贍養費,休斯敦的那塊地,還有同意縮短离婚生效期限,這一切都同意,只要你們答應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對于他們損失的每一年婚姻,他要求一個星期作為補償,所以一共是十一個星期。十一個星期跟他的妻子在一起,好讓他們更了解彼此……”
  梅蒂從位子上半站起來,眼睛瞪著邁特。"你到底要什么?”
  “請你說明'了解彼此'的意思。"士華問道,心中深信一定是与性有關。
  “我想這個我們可以待會儿再談。"大衛道,但是被梅蒂憤怒的聲音打斷了。
  “噢,不行,你不能這樣!"她站起身,模樣就像一個憤怒的女神。"在這個會談之中,你想盡法子威嚇我,繼而又羞辱我。所以現在請你不要停止,繼續說清楚一點,讓他們把你的條件一句一句地寫下來,告訴他們你究竟想如何'更了解我'。你這簡直是在敲詐,你——你這個無賴!”
  邁特看看其它人。"請离開一下,讓我們單獨談話。”
  梅蒂這時已經气得不顧一切了。"坐下!"她警告著他們。現在什么話都不重要了,她已經掉入他的陷井里。她明白了他的條件是什么,只是沒有料到會這么荒謬。她要不就和他睡十一個星期,要不他就和她父親對簿公堂,然后也許就把她父親逼死了。
  她又看見他那棕頭發的女秘書正在一旁把兩個人說的話都記下來。這時她的反應有如動物一般全憑本能。她瞪著邁特,眼光充滿輕蔑与仇恨。"每個人都留在原位,讓你把你那些很褻的條件列出來吧。你要不就是用法律把我父親逼死,要不就是充分利用我的身体,對不對?現在,告訴這些律師你打算怎么下手吧。告訴他們每星期要多少天,每天要多少次,要用什么方式吧,你這該死的!不過你得開收据,你這無賴,我會要你每一次都簽字認收。”
  她的目光又移向他的秘書。"你是不是把每一個字都記下來了呢?你的怪獸老板要詳細地把他的每一個動作都說出來——”
  突然之間每一個人都動了。邁特猛然站起身,朝桌子這一頭走過來。大衛想抓他的袖子可是沒抓到。士華推開椅子想把梅蒂藏到身后,可是梅蒂掙開了他。"不要碰我!"她對士華警告著,然后朝邁特沖過去。"無賴!"她咬牙切齒地說。"把你的條件開出來吧。你要多少次呢?要怎么樣的呢?"邁特朝她的手抓過去,然而她還是一掌打到他臉上,使他的臉偏到了一邊。
  “不要這樣!"他命令道,同時抓住她的手臂。可是他的目光卻盯著朝這邊走過來的士華。
  “無賴!"她嗚咽著說道,同時狠狠瞪著邁特。"你這無賴,我竟然還會信任你!”
  邁特把她拉到身邊,并且把士華擋開。"听我說!"他傲然地說道。"我并不是要你跟我睡覺!你明白嗎?我只是要求有個机會而已,見鬼了!只是要有十一個星期的机會——”
  每個人都僵立在那里,就連梅蒂也停止了掙扎,不過她的身体仍然激動得發抖。她用雙手掩面。邁特朝其它人望一眼,厲聲說道:“出去!”
  大衛和比爾立即收拾著資料准備离開,可是士華卻留在原地看著梅蒂。她既沒有回抱邁特,也沒有掙脫的意思。士華說:“除非你放開她,而且由她親口要我离開,否則我哪里也不去。”
  邁特知道士華是說真的,而且既然梅蒂也不再掙扎了,所以他就松開手,從口袋里掏出一條手帕給梅蒂。
  “梅蒂?"士華在她身后問道,口气不十分肯定。"你要我在外面等你嗎?告訴我你要我怎么樣。”
  梅蒂發覺自己下錯了結論,而且又制造出這种難堪的場面,她羞得几乎無地自容。她顧不了別的了,只是伸手抓過邁特遞過來的手帕。
  “她現在要的是,"邁特設法解釋地說。"再打我一拳——”
  “我自己會說話!"梅蒂喊道。她用手帕擦擦眼睛和鼻子,然后往后退開一步。"留在這,士華。"她抬起淚眼看著邁特,說道:“你要一切按法律來,那么就告訴我的律師,你所謂要一個'机會'是什么意思,因為我顯然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宁愿私下說明。”
  “好吧,"她昂然地說著,然而她睫毛上的淚珠卻破坏了她想擺出來的傲然態度。"那就太不妙了!是你堅持要這樣的,而且是你堅持要當著律師的面這么做的。你不可能另外找時間和我私下談——”
  “我昨天打電話給你正是想說明這件事,"他對她說道。"可是你要你的秘書告訴我。一切跟你的律師談。”
  “嘔,至少你可以再試一次。”
  “什么時候?等你到墨西哥或是某個地方辦了快速离婚之后?”
  “我那樣嘗試也是正确的。"她說道。邁特好不容易忍住笑。她真是棒极了,這么快就昂然恢复了自我控制。不過她還無法面對律師,所以他朝那几個律師望了一眼。他自己的律師正提著公文包走出去,但梅蒂的律師仍頑固地抱著雙手站在那里,既怀疑又好奇地瞪著邁特。
  “梅蒂,"邁特說道。"至少請你告訴你的律師在我的辦公室等著。他在那里可以看見我們,可是不必听見我們說什么。”
  “我也沒什么好隱瞞的,"她憤憤地說。"現在,讓我們把這件事說清楚。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好吧,"邁特說道。他才不理會魏士華會听到什么樣的話呢!他靠坐在會議桌的桌沿,雙臂抱胸。"我要在未來的十一個星期里讓我們有机會認識彼此。”
  “你打算怎樣做呢?"她追問著。
  “就是一些平常的方式——我們可以一起吃飯,一起去看戲——”
  “多久一次呢?"她打斷他的話問道,看起來更生气了。
  “我還沒有想過。”
  “我想你是一直在忙著想要如何敲詐我,如何毀掉我的生活!”
  “一個星期四次!"邁特擠出來這句話。"而且我也沒有意思要毀掉你的生活!”
  “一個星期的哪几天呢?"她回嘴道。
  他的怒气消失了,而且竟又忍不住想笑出來。"星期五、六、日,和……星期三。"他想了一會儿之后說道。
  “你有沒有想到我還有自己的事業和未婚夫?”
  “我不會妨礙你的事業。至于你的未婚夫就只好在這十一個星期站到一邊去了。”
  “那對他太不公平——"梅蒂喊道。
  “又怎樣!”
  他的口气使她明白,不管她怎么說都無法讓他打消念頭。她成為他最新的一個惡性收購的目標。"他們所說的關于你的每一件丑事都是真的,對不對?”
  “大部分是的。"他气憤地說出來,仿佛她又打了他一個耳光。
  “你為了達到目的會不擇手段是不是?”
  他的臉色肅然。"在這件事情上不是這樣的。”
  她的肩膀垮了下來。"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呢?我又對你做了什么事——我是說有意地——會讓你要這樣破坏我的生活呢?”
  邁特知道無論他給他任何答案都會令她生气。"就說我認為我們之間有一种感覺——一种吸引力,我想看看那种感覺究竟有多強。”
  “老天,我簡直無法相信!"她喊了出來。"我們之間什么都沒有!只有可怕的往事。”
  “還有上個周末。"他率然指出這個事實。
  梅蒂惱羞成怒。"那只是——性而已。”
  “是嗎?”
  “你應該知道的!"她頂撞著他的話,想起了一些她一直沒有深究的事情。"要是報紙上那些關于你的事情有一半是真,你也已經可以打破緋聞的世界紀錄了。老天,你怎么會跟那個把頭發染成粉紅色的搖滾歌星一起睡覺?”
  邁特忍住笑,看著她來回踱著步子。他喜歡看她生气的樣子。
  “怎么樣?"她逼問著。"你怎么會跟那种——那种女人睡覺呢?”
  “我只是去參加過一次在她家舉行的派對,我沒有跟她睡覺。”
  “我應該相信你嘍?”
  “你顯然不信。”
  “這不要緊。"梅蒂說道,同時設法讓自己的腦筋清醒一點。"邁特,求求你,"她決心再試一次想讓他打消那种瘋狂的計划。"我愛的是別人。”
  “星期天你跟我在床上的時候可不是——”
  “不要提那個!我愛雷派克,我跟你發誓。我從小就愛他,還在我認識你以前就愛他了!”
  邁特正想反駁,她又補上了一句:“只不過那時候他跟別人結了婚,我才放棄了。”
  這句話深深鞭入他的心底,他猛然站了起來。"你听見我的條件了,梅蒂,要不要由你。”
  梅蒂瞪著他,明白他已硬起了心腸。他是當真的——沒有任何討价還价的余地。士華也明白了這一點,穿上外套,站在一旁等著她。她故意背對著邁特,走到桌旁拿起皮包,然而心里卻惊慌得一團紛亂,而且可以感到他在背后直盯著她,那目光簡直要把她看穿了。她故意走到沙發那里去拿她的外套。
  邁特冰冷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這就是你的回答嗎,梅蒂?”
  梅蒂拒絕回答。她試圖再想想看有什么方法可以打動他的心,然而他沒有心。他所有的只是繳清、自我和報复。她拿起外套,頭也不回地對士華說:“我們走吧!"她想給邁特一、兩分鐘時間,希望他能喊住她,告訴她說他只是在唬她的,說他不會真的對她或她父親做出那樣的事。
  可是她身后是持續的沉默,不祥的沉默。
  士華關上辦公室的門。邁特辦公室外間空無一人,顯然他的秘書都已經回家了。梅蒂停下步子,終于開口說話了:“他對我父親的威脅真的做得到嗎?”
  士華歎了一口气。"我們不能阻止他對你父親提出控訴。要是他做的話,我想他除了報复之外也不能得到什么。不過無論他是胜訴或敗訴,他只要一提出控訴,你父親的名字就會上報紙的頭版頭條。你父親的健康情形究竟怎么樣呢?”
  “他無法承受那种輿論的壓力。"她垂下目光,看著士華手中的文件。然后又抬眼看他。"這里面有沒有什么漏洞可以抓出來呢?”
  “沒有,不過也沒有什么圈套,這也許可以讓你放心一點。里頭寫得相當簡明,正如比爾和大衛所說的一樣。"他把文件放在秘書的桌子上讓梅蒂看,可是她搖搖頭。她不想看上面的文字,只是拿起桌上的筆,徑自在文件下方簽了字。
  “把這拿給他,讓他簽名,"她說著,把筆朝旁邊一丟,仿佛那枝筆有多肮髒。"讓那個——那個瘋子把他要的每個星期哪几天寫出來。而且要他搞清楚,要是他錯過某一天,以后也不可以要求補回來。”
  士華几乎要笑了出來。可是當她把文件交給他的時候,他搖了搖頭。"除非你是真的想要那五百万元和休斯敦那塊地,否則我覺得你不必接受這個條件。關于你父親的事他是唬人的。”
  梅蒂的臉上現出希望之色。"何以見得?”
  “預感,一种強烈的預感。”
  “預感,根据什么呢?"她追問著。
  士華想起費邁特握住她手時臉上那种溫柔的表情。他也想起梅蒂打了費邁特一個耳光之后,費邁特止住了她,然而態度并無粗暴之意。此外,雖然士華也原以為邁特所謂的條件是指十一個星期的性關系,然而顯然邁特真的沒有那個意思。士華沒有想辦法把這些模糊的想法說出來,所以只好說一件比較具体的事實:“要是他真的夠狠,這么想要報复你的父親,他又何必給你那么大方的條件?他何不干脆拿控告你父親當威脅,來逼你就范呢?”
  “我以為他是覺得這樣比較有趣,也喜歡讓我和我父親知道他對那筆錢根本不在乎。士華,我父親從前确實給了邁特很大的羞辱,而且現在還有此心,所以我可以想見邁特有多恨他,也許你無法想見。”
  “我還是愿意一賭,不管你答不答應他的條件,他都不會控告你父親。”
  “我想相信你,"她求道。"請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們就把這些文件丟到垃圾桶然后走出去。”
  “听起來有點奇怪,雖然我知道他過去的名聲,也看到了他今天的表現,可是我還是不相信他會做任何傷害你的事。”
  听了士華的理論,梅蒂的心沉了下去。"我不能把我父親的性命放在這么曖昧的推理上當賭注。而且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她顫巍巍地吸一口气。"邁特非常清楚他選的是什么樣的律師。也許你說的對,邁特是不想傷害我個人,可是你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他并不是想要得到我,他根本不了解我。他要的是報复我父親、所以他想出來了兩個方法:一個是對我父親提出控訴,一個是更好的方法,就是利用我。他要強迫我爸爸看見,經過這么些年,不管他用什么方法,我們還是在一起,在邁特而言這才是以牙還牙。"她把手放在他手臂上。"所以,當你把這個拿進去給他的時候,請你幫我一個忙好嗎?”
  士華點點頭。"'你要我做什么?”
  “設法讓邁特同意不要把這項交易,以及我們結婚的事情告訴別人。他很可能不會答應,因為那樣他就少了一些報复的快感,不過還是請你試一試。”
  “我會的。”
  她离開以后,士華把文件翻到第二頁,寫下他希望邁特同意的條件,然后站直身子。他并沒有客客气气地敲門,而是直接就開門走進邁特的辦公室。結果邁特不在那里,于是他又走到會議間,看見邁特正站在窗口,一手拿著酒杯,緊繃著臉望著窗外。他看起來像是剛打了一場敗仗,而在設法使心神复元,這令士華有一點得意。事實上,見到邁特站在這空曠的房間里,在低頭瞪視手中的酒杯那一瞬間,他竟有一种与外界隔絕的感覺。邁特舉起酒杯,把酒通通喝下去,仿佛想沖去一些苦澀的感覺。
  這時士華說話了。"我是不是應該先敲門呢?”
  邁特猛然轉過頭來。士華仿佛看見他松了一口气,然而又不能确定,因為邁特很快就恢复了警覺。邁特看看士華手中的文件,態度又變成了昂然不可測。他轉身朝吧台走去。
  “我正要再喝一杯酒,"邁特說道,全無急著想取得文件之意。"你要不要也再來一杯,還是你要馬上言歸正傳?”
  邁特的口气似乎并不在乎士華如何決定,可是士華想利用這個机會多了解一下他對梅蒂的感情究竟如何。"談正事并不需要多久時間,"士華說著,跟在邁特后面朝吧台走去。"我接受你的提議,喝一杯再說。”
  “再來一杯礦泉水嗎?"邁特問道,一面走進那半圓形的吧台后面。
  “我要一杯波旁酒。"士華說道。
  邁特怀疑地瞥他一眼。"真的?”
  “我會對你這么一個聰明又無情的人說謊嗎?"士華挖苦地說。
  邁特冷然看他一眼,然后伸手去拿波旁酒瓶。"有些客戶會使你連對魔鬼都可以說謊。"這話倒有其真實性,士華有些惊訝,也有些生气。他放下公文包,文件往吧台上一放。"就這件事而言你說的不錯,"他承認著。"梅蒂和我是朋友,事實上,"士華繼續說著,想要使他們之間的气氛輕松一點、互信一點。"我曾經很迷戀她。”
  “我知道。”
  士華又是訝异不已,但也有點怀疑邁特在說謊。他說。"我想梅蒂都不知道,你的消息倒是很靈通。你還知道什么呢?”
  “關于你嗎?"邁特不經意地問。
  士華點點頭。邁特一面倒酒,一面開始簡述士華的個人歷史,使這個年輕的律師又惊又慎。"你家有五個孩子,你是長子,"邁特說道。"你祖父和他的兩個兄弟創立了你現在服務的法律公司,你如今繼承家傳,成了資深合伙人。你二十三歲的時候由哈佛法學院畢業,是班上的第一名。這也是你們家的傳統。畢業以后你本來想擔任公設辯護律師的工作,可是礙于家里的壓力,你還是進了家族公司,幫一些有錢人處理案子,客戶多半都是你們社交圈里的人。若是沒有個人感情因素在內,你是個很好的交涉專家,然而今天你就是如此……”
  邁特停下來,把酒交給士華。"還要我再說下去嗎?”
  費邁特舉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見士華也喝了一口之后,他說:“你現在三十三歲,是异性戀。你喜歡開快車,但是并不沉迷其中,你也愛駕船。你二十二歲的時候,自以為愛上在海邊認識的一個女孩,可是她出身于意大利藍領階級的家庭,你們之間的文化差距太大,無法跨越,所以同意分手了。七年以后,你愛上了梅蒂,可是她對你沒有意思,所以你們就成了朋友。兩年以后,你家里逼你娶一個律師的女儿紀喬滇,你們訂了婚,可是你又取消了婚約。現在你的身价是一千八百万,你祖父去世后你還可以繼承一千五百万——可是如果他繼續到蒙地卡羅賭錢,你繼承的錢就會比這個少了。”
  邁特停止背誦,這時士華已是惊駭加上生气。邁特示意他們到窗邊的沙發上去坐,于是士華拿起文件和酒杯走過去,邁特与他相對而坐,問道:“我有沒有漏掉什么重要的事情?”
  “有,"士華答道。他舉起酒杯敬酒,唇邊現出嘲諷的笑容。"我最喜歡什么顏色呢?”
  邁特直視著他的眼睛。"紅色。”
  士華笑了出來。"你為這次會談顯然做了万全的准備,比我好得多了。我還在等著一些關于你的資料呢,而且就算弄到了恐怕也沒那么詳盡。我實在對你們的效率感到惊异。”
  邁特聳聳肩。"倒也不必,商際公司擁有一家很大的征信公司。”
  邁特又補上一句:“是商際公司的,不是我的。"這倒令士華覺得奇怪,他原以為像邁特這种暴發戶會喜歡炫耀財富。
  士華覺得,邁特跟報章雜志上所說的完全不一樣。邁特為人小心、孤僻而且深不可測。"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歡的是什么顏色呢?"他問道。"這种事情是查不出來的。”
  “這只是猜的,"邁特說道。"由你的公文包和領帶可以看出來。而且,大部分男人都喜歡紅色,女人喜歡藍色。"這時,邁特才把注意力轉移到士華放在桌上的文件。"說到女人,"邁特不經意地說道。"我想梅蒂已經簽了名。”
  “她又加了一些條件,"士華答道,同時仔細觀察他的反應,發覺他抿緊了下巴。"她要把你說的日期寫上去,也要聲明如果你錯過哪一天,以后不能補回。”
  邁特的表情軟化了一點,而且似乎覺得這條件很好笑。邁特站起身,走去拿了一枝筆回來,把文件翻到士華加上但書的簽名頁。士華又說:“我看到她也希望你同意不對外公開你們的'婚姻',也不公開你們這十一個星期的'嘗試約會期'。”
  邁特眯起眼睛。士華正想再作辯解,邁特卻已低頭簽了名。然后把文件丟給士華。"這是你的建議,還是梅蒂的意思?”
  “她的,"士華答道。由于他很想知道邁特的反應,所以又補充說道:“如果她接受我的建議,就會把文件丟到垃圾桶里了。”
  邁特往后靠坐,打量著士華,眼里仿佛閃過一絲敬意。"要是她那么做,就是拿她父親的性命和名譽在冒險。"邁特反駁著。
  “不會,"士華答道。"你是在唬人。"邁特揚起眉毛,可是沒有說話。士華又說:“你的做法是既不合常理又非常极端的,所以你要不是個世界級的無賴,就是瘋子,或者是你深深愛她。究竟是哪一個呢?”
  “當然是第一個,"邁特答道。"也許是第二個,也許三個都是。你說呢?”
  “我已經知道了。”
  “是哪一個?”
  “第一個和第三個,"士華答道。邁特現出勉強的笑意。"你對梅蒂知道什么?"士華問道,想證實他認為邁特愛她的推斷。
  “只有這十一年來我在報章雜志上看到的,我宁愿由我自己來查出其它的事情。”
  邁特對對方律師的背景查得那么仔細,對梅蒂卻所知這么少,士華覺得頗有深意。"那么關于她的一些小事情你就不知道了,"士華由酒杯的上沿看著他。"譬如說,大一那年的暑假,大家都在傳說她失戀了,所以她才不肯跟任何人出去。當然,你可能就是造成那种情形的原因。"他停下來,發現邁特臉上閃現著激動的情緒与強烈的興趣。為了掩飾,邁特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酒。
  “當然,"士華繼續說道。"她大三那一年,有一個兄弟會的男孩子因追她被拒,就開始散布謠言說她不是性冷感就是同性戀。關于她是同性戀的說法倒不曾繼續,因為她好友龐莉莎的男朋友是那個兄弟會的會長。莉莎絕對不是同性戀,而且她對梅蒂也很忠實,所以就借著她那位男友之力,使那個造謠的男孩子成為眾人的笑柄。不過關于她性冷感的說法倒始終存在,在學校里大家給她取了一個冰山美人的外號。她念完研究所回到芝加哥以后,這個外號還是經常有人提起。可是由于她實在太漂亮了,所以反而使她更具誘惑力。追求她就像是一种挑戰。能夠有她挽著你的手臂,在餐廳里看她隔桌跟你說話,就足以滿足男孩子的自尊,所以也就不在乎她跟不跟你睡覺了。”
  士華等著,希望邁特會吃下這個餌而開始發問,也許可以借此對邁特的感情方面瞧出一些端倪。然而邁特不是對梅蒂根本毫無感情,就是他太聰明了,不肯給士華任何暗示,以免士華告訴梅蒂可以利用他的感情,把文件撕掉而根本不睬他的威脅。士華相信第二個可能比較大,所以冷冷地說道:“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可以。"邁特說道。
  “你為什么要選那兩個律師?他們向來都是采取強硬手段的。”
  士華原以為邁特不會回答這個問題,可是邁特卻自嘲地一笑,承認道:“這是我的技術性錯誤。我急著想在這次會談就獲得協議,卻忘了先讓大衛与比爾明白我是希望勸服她,而不是要把她嚇死。"他放下杯子,站起身,表示他們的談話已經結束了。
  士華只好也站起身,可是當他彎腰取文件時,不禁又說話了:“你還有一個錯誤,致命的錯誤。你不僅沒有對她好言相勸,反而讓大衛告訴我們她上個周末和你睡過,這等于是出賣和羞辱她。她在這十一個星期過后,可能還會為這件事情恨你。要是你了解她,就應該明白這一點。”
  “梅蒂不會恨一個人太久的,"邁特平靜地告訴士華,口气中有一絲得意。士華心里震惊不已,因為邁特所說的每一個字都證實了士華所怀疑的可能。"要是她會怀恨,那她早應該會恨她爸爸看不起她的成就,也會恨他十一年前對我們所做的事情。然而她卻一直想保護她爸爸,不讓我傷害他。梅蒂不會恨人,只會為她所愛的人設想各种借口——包括我在內,她也給她自己一個理由,認為我离開她是理所當然的,因為她以為當初我是被迫娶她的。”
  邁特不睬士華瞼上的惊佩之色,繼續說下去:“梅蒂不忍見到別人受到傷害。她送花給死去的孩子;她哭倒在一個老人的怀里,因為這十一年以來他一直以為她把他的孫儿打掉了;然后她又冒著暴風雪開車去找我,因為她必須馬上把真相告訴我。她的心太軟,也太小心了。不過她也很聰明,直覺性很強,所以能夠把百貨公司管理得那么好,也不曾受到公司里那些勾心斗角的主管影響。"他拿起筆,冷冷地朝士華望一眼。"還有什么關于她的事情我必須知道呢?”
  士華也不甘示弱,以得意的眼光看著他。"我真該死,"土華笑著說。"我猜對了——你是愛著她。而因為你愛她,所以根本就不會控告她父親而讓她傷心。”
  邁特把手插到口袋里,對士華的結論絲毫不表在意。士華的得意感淡了一點。"你只是以為,可是你不夠肯定,所以不敢冒險要梅蒂去試。而且就算你肯定,也還是會猶豫要不要做的。”
  “真的?"士華微笑著項嘴道。他一面去拿公文包,一面在心里衡量待會儿要對梅蒂說什么,以及該怎么告訴她。"你何以這么想?”
  “因為,"邁特在他身后冷靜地說道。"從你一知道梅蒂上個周未跟我在一起的時候開始,你就對什么事都不肯定了——特別是她對我的感覺究竟怎樣,你更無法肯定。"邁特走上前,客气地為士華引路。
  士華突然想起先前梅蒂与邁特兩手相握時臉上的表情。盡管他心里越來越無法肯定,士華還是聳聳肩。"我是她的律師,我的責任就是要把我的想法告訴她,即使只是一個預感。”
  “你是她的朋友,而且也愛過她。你的個人感情卷入了這個案子,因此你就會猶豫再三,最后還是決定隨她去了。反正她也沒有什么損失,而且還可以得到五百万元。”
  他們走到邁特的辦公桌前。邁特對士華心理的推測相當正确,這令士華很不安。他抬眼四顧,想找一個話題挫一挫邁特的銳气。他的目光落在邁特桌上那張女人的相片。"你打算一面'追'你太太,一面還繼續把這張照片放在這里嗎?”
  “當然”士華原以為相片中的女人是邁特的女朋友或情婦,然而邁特的口气使他必須更正自己的想法。"她是誰?"他貿然地問道。
  “我妹妹。”
  邁特還是用那惱人的冷靜態度看著他。士華聳聳肩,故意說些話气气邁特。"笑得很好看,身材也很好。”
  “我且不追究你的后半句話,"邁特說道。"同時很客气地提議,下次她來芝加哥的時候,我們四個人一起吃飯。請你告訴梅蒂明天晚上七點半我會去接她,你可以在明天早上把地址告訴我的秘書。”
  士華對他點點頭,打開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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