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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10

  時間似乎靜止了。
  德克爾的脈搏急劇地跳動起來。他急切地壓低了嗓門,唯恐麥基特里克听出自己的聲音來。“那女人還活著嗎?”
  “你說得對极了。而且除非午夜時我拿到100万美元,她還會活下去。要是你們不出這筆錢,她明天就會出現在法庭上。”
  “你在哪儿?”
  “你是誰?如果10秒鐘后我還沒听到尼克的聲音,我就挂上了。”
  “不!你等著。別做任何事。他來了。”
  德克爾把電話遞給喬達諾,喬達諾的眉毛揚了起來,神色中顯出疑問。“是麥基特里克。”
  “什么?”喬達諾一把抓過話筒。“你這個狗娘養的。你昨天就該給我打電話的。你到哪……?等一等。別馬上回答。你的話机安全嗎?用我給你的那個扰頻器。打開它。”喬達諾撥動話机旁邊一個黑盒子上的開關——大概是和麥基特里克的扰頻器設定了同一代碼的扰頻器吧。“現在跟我說吧,你這個雜种。”
  德克爾從桌邊走開了。第四個警衛現在也回來了,弗蘭克和他們都被喬達諾往話筒里喊叫時的凶猛表情吸引住了。
  “100万美元?你瘋了?我已經付給你20万了……還不夠?搭上你的命夠不夠?我告訴過你我是怎么對付那些給我搗亂的聰明家伙的。這是你遇到過的最好的生意。遵守諾言,干你的事去吧。要向我證明你的确干了。我會忘掉我們之間的這次談話。”
  德克爾沿著与那些警衛平行的方向往左移動了几步,但因為怕引起他們的怀疑,沒敢走到他們的身后去。他掃視了一下房間,把注意力集中到壁爐上。
  喬達諾听著電話,大吃了一惊。“你這個垃圾癟三,你居然是認真的。你跟我要100万美元的高价……我用不著你提醒,我知道她的證詞會毀了我這一生的。”喬達諾的表情變得更猙獰了。“對,我知道在哪儿。但是午夜太早了。我需要更多的時間。我得……我不是拖延。我沒想騙你。我只想解決問題。我說的是真的。我沒把握能在午夜搞到錢……還有一個表示真誠的方法。你剛才打來電話時跟你講話的那個家伙——他就是作為交易的一部分你要我們在圣菲干掉的那家伙。你的老朋友,斯蒂夫·德克爾。”
  喬達諾和房間里的其他人都看著德克爾,他的神經繃緊了。
  “他是來拜訪我們的。給我打了個電話,想來誠心誠意地談談。他就站在我面前。想過來看看嗎?……不?你不信任我嗎?……好吧,我提議,我們替你干掉他。你要證明那個女人已經死了,而我會證明德克爾已經死了。你將得到100万,但我沒法在午夜時搞到錢給你。”喬達諾皺起眉毛。“不,等等。別挂。”他把話筒摔回叉簧上。“這個渾蛋真讓我煩死了。午夜。他說要么午夜拿錢,要么就不做這筆交易。他認為我要是有更多的時間就會有更牢靠的辦法了。”
  “我們到哪儿去見他?”弗蘭克气呼呼地說。
  “從這儿往北兩英里路的觀景台。”
  “在巴力塞茲國家公園嗎?”
  喬達諾點點頭。“這個雜种就在那附近的什么地方。我們把錢和德克爾留在食品店的后面。”
  “麥基特里克也把那個女人留在那儿嗎?”
  “不。他說得等他拿了錢走掉,并證實我們沒跟著他的時候,他才會那么干。”
  “他媽的。”
  喬達諾轉身面向擺了皮面書的那面牆。他按了按牆的一部分,一個把手露了出來。
  “你真的要給他錢?”弗蘭克問。
  “難道我有別的選擇嗎?我沒時間來猜他要干什么。明天不能讓黛安娜·斯科拉瑞走進那間法庭。以后我會對付麥基特里克的,他總不能老這么藏著。但是現在——”喬達諾用力拉了一下把手,巨大的書架從牆面上移開了,后面露出一只保險柜。他迅速撥了一組數字,猛地拉開柜門,抽出一疊疊用橡皮帶綁著的鈔票,放在桌子上。“那個壁櫥里有只公文箱。”
  “万一麥基特里克拿了錢卻仍讓她作證呢,”弗蘭克過去拿公文箱,“或者万一他明天早上再要更多的錢呢?”
  “那我就再給他錢!我不能在監獄里過下半輩子!”
  “我們可以試著跟蹤他,”弗蘭克說,“或者趁他來拿錢的時候抓住他。相信我,我會讓他告訴我們那女人在哪儿的。”
  “但是万一他說出來之前就死掉了呢?我不能冒這個險。我已經70歲了,監獄會要了我的老命的。”
  電話鈴第三次響起來。
  “可能又是麥基特里克。”喬達諾抓過電話。“跟我說吧。”他對弗蘭克直皺眉毛。“他說的話我一個字都听不懂。他肯定把扰頻器關掉了。”喬達諾怒气沖沖地關上自己的扰頻器,然后對著話筒气沖沖地說:“我告訴你……誰,德克爾?看在上帝的分上,他已經不在這儿了。別再打電話來找他。他走了,我的一個手下把他送進城去了……閉上嘴听著。他已經走了。”
  喬達諾摔下電話,告訴德克爾:“你的保險措施到此為止。你以為你能威脅我嗎,嗯?”他轉向那些警衛。“帶這個靶子到懸崖那儿去干掉他。”
  德克爾感到腹部一陣冰冷。
  “就在午夜之前,把他扔在觀景台那儿的食品店后面。弗蘭克到時會帶著錢到那儿去的。”喬達諾說。
  “我到那儿?”弗蘭克吃惊地說。
  “我還能放心地把錢交給誰呢?”
  “我以為我們會一塊儿帶錢去。”
  “你是傻瓜嗎?明天可能被判有罪的人不是你,要是我被發現跟這件事有牽連……喂,”喬達諾命令那些警衛,“你們還待在這儿干嗎?我說了帶他出去干掉他。”
  德克爾感到胸口的壓力增強了,他看見其中一個警衛把手伸到西服下面去拔槍。他的身体就像一只被壓緊了的彈簧,現在這只彈簧突然被放開了。當喬達諾和麥基特里克在電話上爭論的時候,德克爾就計划好了現在要發生的事情。他注意到壁爐旁邊的一套工具。一眨眼的工夫,他就抓起了那把長而細的木鎬揮舞起來。木鎬砸在那個警衛的咽喉部。他的喉骨發出清晰可聞的破裂聲,他的气管因腫脹而阻塞。由于不能呼吸,他掙扎著丟掉手槍,捂住了自己的喉嚨。他往后倒下去,倒在另一個警衛身上,而那個人被德克爾用金屬鎬頭在頭頂敲了一記,早已倒地而死。第三個警衛想從衣服下面拔槍時,德克爾用力把木鎬擲出去,鎬頭居然插進了那個警衛的胸口。接著,德克爾扑倒在地,抓住第一個警衛丟掉的手槍,擊中了第四個警衛,擊中了喬達諾……
  剩下的唯一一個目標是弗蘭克,可弗蘭克已經不在房間里了。他用懸垂著的窗帷作掩護沖向一扇落地窗,撞破窗玻璃,消失在窗帷后面的暴風雨中。德克爾開了槍,但沒打中他。他只來得及注意到,在那個被擊中的警衛躲到一張椅子后面舉槍瞄准時,桌子上的公文箱已經不見了。
  德克爾開槍打死了警衛,擊斃了沖進房間里來的前門警衛,接著又打死了緊跟著沖進來的麻臉大漢。他感到從未有過的憤怒。他稍停了一下,迅速地輕輕關上燈,向落地窗跑過去。風從破玻璃中灌進來,把窗帷吹得飛向房內。他想起了外面的弧光燈,以及房子周圍缺少掩蔽物。他想象著弗蘭克從喬達諾的保安人員保留在空地上的一棵大樹后面向自己瞄准。即使他能夠開槍打滅弧光燈,他身上的白浴袍在黑暗中也會成為顯而易見的靶子。他扯下浴袍,扔在地板上。但盡管他的皮膚呈棕褐色,在黑夜里還是顯得很蒼白。他的身体在黑暗中也會是個顯眼的靶子。
  我該怎么辦?很快就要到午夜了,我必須赶到觀景台去。德克爾又從另一個倒在地上的警衛身上拿了一把手槍,轉身沖進過道里。就在這時,在他右邊,一個警衛從后面的一扇門闖進過道。德克爾擊斃了他。
  雨水從打開的門那儿飄落進來。德克爾來到門口,身体緊貼在門邊,朝房后被弧光燈照亮的空地上看了看。他沒看見弗蘭克,可一顆子彈從那邊飛了過來,打掉了一大塊門框。好在他及時縮回到門里面來了。他注意到一排電燈開關,把它們全部關上了,于是這一部分房屋和空地全都陷入黑暗之中。
  他隨即從開著的門口沖出去,快速跑過被雨水浸透的草地,跑向一排灌木。他關上弧光燈之前就看見這些灌木了。刺骨冰涼的雨水打在他裸露的皮膚上,一顆子彈飛過他身后的草地向他射來,他扑倒在第一簇灌木叢后面,匍匐著往前爬去。他爬到了另一簇灌木叢那儿,沒想到他的胸口和小腹貼著的不再是柔軟的草地了。實際上,他是在花壇上面,是在花莖和泥土上面爬行。花莖刮傷了他的皮膚。泥土。他把泥土涂在臉上。他在泥里打了個滾,用泥裹住自己,遮住皮膚。他知道雨水會很快沖刷掉這种偽裝。他必須赶快行動。
  就是現在!他一下子站起來,跌跌撞撞地沖到一棵大樹下面,差點滑倒在草地上。這棵樹像是變粗了,樹干變成兩棵了。一個人影吃惊地急急轉身,從樹干旁跳了出來。德克爾扑倒在柔韌的草地上時,那個人影沖德克爾剛才站的地方開了火。從槍口的閃光處看,他瞄錯地方了。子彈從德克爾頭上飛了過去。德克爾連開三槍,看著那個人影倒下去。他急忙沖向前,閃身躲在樹后。
  他打死的是弗蘭克嗎?他朝那個倒下的男人望去,看出那人穿的是件西服。弗蘭克沒穿西服。
  弗蘭克在哪儿呢?槍聲會惊醒鄰居們,警察也會很快赶到這儿來。如果到那時我沒有抓住弗蘭克,我就再也沒有机會了。我得在警察來之前离開這儿。我要是進了監獄,就救不了貝絲了。
  他听見房子的另一邊有隆隆的聲音,是車庫的門開了。德克爾猛然醒悟,弗蘭克根本沒有藏在這儿等著打死我!他跑到車庫去了!
  德克爾知道可能還有別的警衛,可能這些警衛正在黑暗中用槍瞄准著他,但他不能因此而停步不前,他沒有謹慎行動的時間。現在父親已死,弗蘭克不太會繼續執行原定計划把錢給麥基特里克。那樣做還有什么意義呢?貝絲的證詞又不是針對弗蘭克的。他可能會留著那筆錢,然后告訴麥基特里克想對貝絲干什么就干什么,她已經不再重要了。麥基特里克別無選擇,只能殺死貝絲,免得她向有關部門告發他。
  德克爾听見了汽車引擎的聲音,朝敞開的房屋后門跑去。有人從暗處開了槍,他沖進房子時,一顆子彈從他旁邊飛過,但他沒有回身開槍。他唯一的想法是沖到前面,趁弗蘭克開車經過門口時一槍干掉他。他猛地打開門,裸著身体蹲下來,瞄准著。
  車前燈閃了過來。一輛深色大轎車,是輛卡迪拉克,呼嘯而過。在滂沱的雨夜中,它就像是一個污點。德克爾開了槍,听見了玻璃被打碎的聲音。汽車沖向大門。德克爾又開了一槍,听見了子彈穿透金屬的聲音。突然,他听見了另一种聲音:打開大門的嗡嗡聲。另外還有一种聲音:遠處的警笛聲。
  奧茲莫比爾仍然停在房子的前面,就是那些槍手把德克爾從曼哈頓接來后停車的地方。卡迪拉克的尾燈向大門移動時,德克爾跳下台階沖向奧茲莫比爾。他猛地拉開司机座邊上的門,万分激動而又滿怀希望地往里看,發現鑰匙留在點火器上。
  車內的燈光使他成了活靶子。他彎腰鑽進去,用力關上車門好讓燈光滅掉。他還沒有坐穩就听見后面有腳步聲,他急忙轉身,瞄准開著的房屋前門。突然,兩個警衛舉著槍的龐大身影赫然出現在前門那儿。就在此時,他心惊膽戰地意識到奧茲莫比爾的另一邊也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又一個警衛!他被包圍了。另一邊的那個警衛朝他開了槍,槍響了一聲,兩聲,子彈緊貼著德克爾的頭飛了過去。德克爾還沒找到机會扣動他自己手槍的扳机,站在敞開的前門外面的兩個警衛就已搖晃著往后退去。又是兩槍,那兩個警衛倒下了。德克爾這才吃惊地意識到,在奧茲莫比爾另一邊的不是警衛,而是——
  埃斯珀蘭薩喊道:“你還好嗎?”
  “還好!上來!你開車!”
  “你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沒時間解釋!快上來開車!”
  德克爾又听見快速逼近的警笛聲,匆忙跑向前門台階右邊的一簇灌木叢。
  “你上哪儿去?”埃斯珀蘭薩一邊喊著,一邊把德克爾的旅行包扔進奧茲莫比爾,自己坐到了方向盤前。
  德克爾在樹叢底下摸索著。他扒著,刨著,想要找到他要的東西,最后終于抓到了他到這儿后佯裝摔倒時藏在灌木叢底下的小發送器。他拉開奧茲莫比爾的后門跳上去,嘴里大叫著:“弗蘭克·喬達諾在剛剛走掉的那輛車里!我們必須赶上他!”
  德克爾還沒來得及拉上身后的門,埃斯珀蘭薩就開動了汽車。他挂上擋,踩下加速器,汽車在環形的車道上急速轉過彎來,駛向大門。大門正在慢慢地關上。門外邊,卡迪拉克的尾燈漸漸消失在右邊那個方向。在左邊,警笛聲更響了。正前方大門左右兩扇門之間的空隙越來越窄了。
  “抓牢!”埃斯珀蘭薩大喊道。奧茲莫比爾呼嘯著開進那條空隙中。左邊的門擦過車身,右邊的門碰到了車的另一邊。有那么一瞬間,德克爾真擔心汽車會被大門擠住。然而,當埃斯珀蘭薩更用力地踩加速器時,奧茲莫比爾猛力沖出那條空隙,居然把兩扇門從門柱上給撞掉了下來。德克爾听見車后的那兩扇門砰砰地倒在濕漉漉的人行道上。埃斯珀蘭薩猛地一打方向盤,輪胎在積水中打起滑來,把水濺起老高。奧茲莫比爾側滑著開上黑沉沉的公路,正了正方向,轟鳴著向卡迪拉克追去。
  “太棒了!”德克爾說。他哆嗦起來,這才記起喬達諾讓一個警衛把他的衣服扔到這車里了。他在后座上摸了摸,找到了衣服。
  “這是在山路上開車時學會的,”埃斯珀蘭薩一邊說,一邊驅車緊跟在卡迪拉克后面,“那時我才13歲。”
  德克爾穿上內衣和褲子。衣服很潮,他不禁打了個寒戰。与此同時,他從后車窗望出去,尋找著警車上閃亮的警燈。雖然警笛聲很近,但四周依然黑沉沉的。埃斯珀蘭薩關掉了奧茲莫比爾的車燈,夜色一下子變得更濃了。
  “沒必要讓我們的尾燈告訴警察我們往哪儿開了。”埃斯珀蘭薩說。
  卡迪拉克向前駛了半個街區,剎車燈亮了,弗蘭克向左急轉彎拐過街角去了。在他消失的一瞬間,德克爾看見了后面疾駛而來的警車。警燈閃爍著,警笛尖嘯著,數輛警車停在了喬達諾的宅院前。
  “他們還沒發現我們,但總會發現的。”德克爾說著,匆匆穿上襯衣。“你在那個街角減速轉彎時,他們會看見剎車燈的。”
  “誰說要減速了?”埃斯珀蘭薩開到十字路口,猛地一打方向盤,汽車傾斜得几乎翻倒在路邊,接著又正了過來,從警察的視線中消失了。“我過去經常參加減重高速駕車賽。那時我才14歲。”
  “你15歲時干了什么?參加撞車比賽嗎?”德克爾伸手拿他的鞋襪。“上帝,除了卡迪拉克我什么也看不見。現在你最好把前燈打開。”
  埃斯珀蘭薩差點把車撞到一輛停在路邊的車上,嚇得長長呼出一口气。“好吧。”車燈亮了。“也沒多大用處,你是怎么使用這車上的擋風玻璃刮水器的?是這個開關嗎?不。這個呢?”刮水器擺動起來。
  前面,卡迪拉克向左急轉彎,又繞過一個街角。
  埃斯珀蘭薩加快了速度,在最后一瞬間剎車,從十字路口轉過彎去。正轉彎時,汽車駛過一攤積水,輪胎在一片油膩的路面上吃不住勁了。汽車顛簸著駛上路邊,擦著一根燈柱開過去,右邊的側視鏡被燈柱撞掉了。然后,車又歪歪斜斜地開回到路上。
  “不,我15歲時是在偷車,而不是賽車。”埃斯珀蘭薩說。
  “你怎么會在那房子那儿出現的?”
  “電話里那家伙告訴我你走了的時候,我就知道有麻煩了。我看看你給我的接收器。導引信號很穩定,因此我猜想那家伙在撒謊,你還在喬達諾那儿。但無論發生了什么事,我待在電話亭里是毫無用處的,所以我讓出租車載我到了那座房子外面,正好听見了里面的槍聲。”
  “我們离開時,我沒看見外面有出租車。”
  “司机對我起了疑心。他看見了接收器,一個勁地問我是不是在跟蹤什么人,他一听見槍聲,就讓我付了錢,命令我下車,然后飛也似的開跑了。我能想出來的唯一可做的事就是翻過柵欄看看發生了什么事。”
  “還從我的旅行袋里拿了手槍。”
  “對你來說,幸好我拿了槍。”
  “我欠你的情。”
  “別擔心——我會想法讓你還我的。告訴我在那房子里發生了什么事。”
  德克爾沒有回答。
  埃斯珀蘭薩追問道:“為什么打槍?”
  “我必須時刻提醒自己你是個警察,”德克爾說,“我不能肯定,把事情詳詳細細地告訴你是不是個好主意。”
  又一個急轉彎,卡迪拉克帶著他們來到鎮上杳無人跡的大路上,他們在大雨中飛速駛過商業區里影影綽綽的几家商店。
  “他馬上就要上州際公路了。”德克爾說。
  “在那之前我赶不上他。”埃斯珀蘭薩試著加速,但几乎失去了對奧茲莫比爾的控制。“尼克·喬達諾死了嗎?”
  “對。”德克爾嘴里很干。
  “是自衛?”
  “毫無疑問,我的感覺就是那樣的。”
  “那么出了什么問題?你擔心警方會認為你到那儿就是要殺死他?認為你离開圣菲時就計划好了要除掉他?”
  “要是你這么想,他們也會這么想的。”德克爾說。
  “這辦法倒是直接解決了黛安娜·斯科拉瑞的問題。”
  “貝絲·德怀爾。她的名字是貝絲·德怀爾。我在努力救貝絲·德怀爾。就在前面。”德克爾急切地指著一串快速移動的車燈強光。“那儿就是州際公路入口處。”
  卡迪拉克的剎車燈亮了,弗蘭克·喬達諾放慢車速,打算駛過環形路,開上通往州際公路的坡道。他剎車剎得太用力了,汽車失去了控制。卡迪拉克猛烈地打起轉來。
  “天哪。”埃斯珀蘭薩叫道。奧茲莫比爾向打著轉的卡迪拉克開過去,卡迪拉克則正以可怕的速度越變越大。“我們要撞上他了!”
  埃斯珀蘭薩踩了一下剎車。剎車咬緊了,但仍不夠。他又踩了一下,然后踩住不放。他們的車繼續朝卡迪拉克沖過去。突然,一陣狂風扑向奧茲莫比爾,汽車在被雨水沖刷光滑了的路面上失去控制,開始打滑了,車尾滑到了前面。車打起轉來。
  德克爾搞不清方向了。他從打著轉的奧茲莫比爾的前擋風玻璃望出去,只見卡迪拉克打著轉,顯得越來越大,就像頻閃燈的燈光。突然,卡迪拉克不見了。德克爾緊張地想,那車肯定滑到公路下面去了。与此同時,奧茲莫比爾倒向一側。車下的地面變得柔軟起來。是草!奧茲莫比爾右邊的后擋泥板碰到了什么東西。德克爾的上下牙齒撞在了一起。外面響起了金屬破裂的聲音。一只尾燈碎了。奧茲莫比爾猛然停了下來。
  “你沒事吧?”埃斯珀蘭薩的聲音在發抖。
  “沒事!喬達諾在哪儿?”
  “我看見他的前燈了!”埃斯珀蘭薩加大油門,將奧茲莫比爾開离它剛才撞上的那棵樹。汽車搖搖擺擺地駛過一片泥泞地,開上進入州際公路的坡道。在前面,卡迪拉克轟鳴著從一條溝里爬出來,朝著州際公路上的車流疾駛而去。
  “你殺了他父親。”埃斯珀蘭薩的呼吸聲很刺耳。“如果你再殺了儿子,貝絲·德怀爾的問題就解決了。沒人會從她身上得到好處了。喬達諾的人也不會再找她了。”
  “听起來你對我的方式并不贊成。”
  “我只不過是在發表意見。”
  前面,喬達諾沖上州際公路,迫使其他車輛轉向避開他。喇叭一聲接一聲地響起來。
  “喬達諾有100万美元在那車里。”德克爾說。
  “什么?”
  “是打算付給布賴恩·麥基特里克的,是殺死貝絲的報酬。從現在起,90分鐘之后,他將等著人把錢送給他。”
  埃斯珀蘭薩跟在卡迪拉克后面飛駛上州際公路。“但如果錢沒送去呢?他會放了她的。”
  “不會。麥基特里克瘋狂得會出于忿恨而殺死她。”德克爾說,“錢必須交給他。也許我能用錢讓他帶我到貝絲那儿。事實上,弗蘭克顯然不想把錢送去,他在往南開。交錢的地方在這儿往北几英里的地方。”
  盡管下著傾盆大雨,埃斯珀蘭薩仍冒險把車速加快到70英里。他開到超車道上,向前直沖,漸漸接近了右車道上隔了五輛車的卡迪拉克。雨水沖刷著擋風玻璃。刮水器几乎來不及刮淨雨水。喬達諾的前面有車,不能再開快了,于是他也開上超車道,加快了車速。卡迪拉克濺起的水潑在奧茲莫比爾的擋風玻璃上,埃斯珀蘭薩看不清前面了。他罵了一句什么,急轉彎開進右車道的車流空隙中。現在离卡迪拉克只有四輛車的距离了。
  喬達諾莫名其妙地減慢車速,落在別的車后面了。不一會儿,卡迪拉克便与奧茲莫比爾并行了。乘客座的車窗搖了下來,喬達諾舉起了右手。
  “他要開槍!”德克爾大喊道。
  埃斯珀蘭薩踩下剎車。喬達諾開槍時,奧茲莫比爾已經退后了一些,子彈正好在擋風玻璃前面飛過。
  喬達諾又減速了,又往后靠近了些,想試著再開槍。
  德克爾彎腰去抓他們离開喬達諾家時他扔進車里的手槍。喬達諾開槍了。子彈穿過司机座位旁的側窗,從埃斯珀蘭薩的頭上飛了過去,又打碎了后座的側窗。前側窗的鋼化玻璃碎成了參差不齊的小粒,洒了埃斯珀蘭薩一臉。
  “我看不見了!”埃斯珀蘭薩喊道。
  奧茲莫比爾來回搖晃著。
  喬達諾又在瞄准。
  德克爾開了槍。在封閉的車廂內,槍聲震耳欲聾,就像有兩只手扇在他耳朵上似的。沒有時間打開后車窗。子彈穿透玻璃,從喬達諾那敞開的前車窗飛進去,打掉了他的一塊擋風玻璃。喬達諾退縮了一下,不再開槍了,他不得不用雙手來把住方向盤。
  埃斯珀蘭薩掙扎著想要看清楚,奧茲莫比爾又搖擺了起來。德克爾發狂地朝前座俯下身去,抓住了方向盤。他們眼看就要撞到前面一輛車上了,他猛地把方向盤打向左邊,越線進了超車道,車身狠狠地撞了一下喬達諾的卡迪拉克。
  “腳踩在加速器上別放開!”他對埃斯珀蘭薩大叫。
  “你在干嗎?”埃斯珀蘭薩眼睛看不見,急得發狂。他把一片片玻璃從眼睛周圍扒拉開。
  德克爾俯身在前座上,更用力地把方向盤往卡迪拉克那邊打去,朝著它猛撞。他覺得自己都听見喬達諾的尖叫聲了。德克爾第三次用力撞卡迪拉克時,把它撞到了路的外面。喬達諾惊恐万狀,轉過車頭開向綠草覆蓋的中央隔离帶,沿著坡度徐緩的路堤搖搖擺擺地開下去,接著又沖上一個斜坡,迎著道路另一側疾駛而來的車燈亮光開了過去。
  德克爾跟著他,几乎与卡迪拉克并排行駛。奧茲莫比爾駛离州際公路時他覺得顛了一下。汽車開上了浸透雨水的草地,方向盤握在手里感覺輕快些了,他這才松了口气。奧茲莫比爾上坡時他的胃直往下墜。突然,汽車斜對著飛速而來的車燈沖了過去。
  “剎車!”德克爾對埃斯珀蘭薩大叫,“用力踩!”
  奧茲莫比爾沖過兩個車道上的車流,才算剎住了車。輪胎打滑了,在濕漉漉的路面上發出尖銳的聲響,把礫石甩到了路肩上。喇叭聲不停地響著,車流飛馳而過。前面,喬達諾往一側滑過去,壓坏了樹叢,折斷了小樹,從一個雨水沖刷著的斜坡上消失了。
  德克爾瘋狂地用力轉動方向盤,以免汽車從斜坡上直沖下去。他不知道斜坡有多陡,也不知道坡底有什么。他只知道他們必須再減慢車速,“腳踩在剎車上別放開!”他對埃斯珀蘭薩大叫。
  奧茲莫比爾繼續滑向斜坡。德克爾則更加用力地轉動著方向盤,礫石四處亂飛。他怕奧茲莫比爾會翻過來,也怕車子向前沖時會撞到一棵樹上。奧茲莫比爾打了個轉,車尾對著卡迪拉克消失的那個斜坡突然停了下來,德克爾的肋骨重重地撞在他俯身其上的座位上。
  “天哪,”德克爾說,“你還好嗎?”
  “我想是的。”埃斯珀蘭薩從他滿是鮮血的臉上扒拉出更多的玻璃片。“我開始看得見了。謝天謝地,我的眼睛沒扎傷。”
  “我去追他!”德克爾抓起手槍,跳出奧茲莫比爾朝前跑去,冰冷的雨水抽打著他。他隱約感到,他身后有几輛車從州際公路上開了下來,其中一輛甚至停下來查看這起似乎极為嚴重的事故。他沒理會這些,仔細觀察著長滿樹木的黑暗斜坡。
  卡迪拉克的前燈從坡下朝上照著,看來汽車翻滾著掉下斜坡后,車的后部朝下躺在了坡底上。德克爾不敢直接走上前去,那樣他將會完全暴露在車燈前,成為一個清清楚楚的活靶子。他快步走到右邊,鑽進大雨沖刷下的黑暗樹林里,小心翼翼地從又陡又滑的斜坡上往下爬。爬了30英尺之后——据他的判斷是這么遠——他來到坡底,然后向左轉,朝卡迪拉克那往上照著的車燈處匍匐過去,手里握著槍,隨時准備射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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