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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桃紅色嗎?”德夫林瞧見一塊布,開口問。他的新臥室僅有的一個窗戶,莫蒂默正將那塊布挂在上面。“這就是你買到的最佳物品?就這桃紅色?”
  “在蒂戴爾這种彈丸小村里,在貨物中能夠找到這玩藝儿已經相當幸運了。我不知道你還有什么抱怨,這屋子需要點光線。”
  德夫林不滿他說這屋子需要光線:“你沒裝門鎖。”
  “立即就辦。今天晚些時候,先送些毛毯來。”
  “就沒有合适的東西舖床?”
  “蒂戴爾村沒有。”
  德夫林不禁歎息,感到受到了莫大的虐待。他想起祖母迪奇為了讓他放心,曾經說過:“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你營造一個美好的世界。你可能從中學會謙遜,你這人可悲就因為缺乏這些,親愛的孩子。”迪奇從沒見過這儿的馬廄。這儿已經好几年沒住人了,甚至是蒂米,他也愿每天晚回家,与他母親擠在十分窄小的茅舍里,而不是睡在這兩間陋室中,雖說這兩間住房以前也有馬夫住過。但是現在,它們僅僅被用作草料房。有一件事德夫林感到不可思議:像鄉紳這類要人并沒有多少家產,只有一個馬夫与4匹馬。
  “在那些光禿禿的牆上,上點涂料就好啦!”德夫林說,“不過,不能用桃紅色。”
  “你睡覺時可能聞到涂料的惡臭,”莫蒂默提醒他說。
  “睡在那該死的馬廄中,我還能聞到香气?”德夫林尖刻地說。
  莫蒂默輕聲笑了:“你說得對,再滲點有毒的气味也坏不了多少。”
  就此而言,德夫林無心幽默,他有心不顧一切,同莫蒂默一起住到客棧里。不知道蟄到什么時候,他才能學會怎樣与迪奇說不?
  “多給我送些襯衫來,”德夫林低頭看著白襯衫衣袖上的髒斑,的确有斑斑污漬。“最少要12件。”
  “紳士般的白色襯衫,在馬廄顯得不合适。我早就對你講過這些。”
  “派人取去,布朗光生,只要你留在這儿,你就會發現本地區還有好女人。”
  “你是指哪方面的好女人?”莫蒂默幼稚地問,然而在德夫林犀利的目光下,他補充說,“哦,在這地方,目前我還沒有……”
  “別給我作戲,布朗先生,否則我……”
  “咱們只好同甘共苦共患難。”
  德夫林眉頭一揚:“你想走,行嗎?”
  “這四周果然是景色秀麗,清悠雅靜,如果有人在這儿附近想有所作為,可以借你与這要人聯姻達到目的。”
  “旅館里甚至連應召女郎都沒有?”德夫林難以置信地間?
  “根本就沒有旅館,只有客棧酒吧。”莫蒂默高興他說。
  “我應該怎么辦呢,騎馬去倫敦煞火?”
  “除非你准備決斗,否則你不應該出現在那儿。”德夫林气得吹胡子瞪眼,莫蒂默嘴角仍舊挂著笑容,提議說,“我听說這儿附近有個水塘……”
  “我已跳進那該死的水塘去煞火了。”德夫林鼻子哼了一聲。
  由于他剛才提到早上在涼水中煞火一事,他腦海浬立即浮現出梅根騎著“安布羅斯先生”的畫面,上帝啊,那馬叫“安布羅斯先生”。
  他產生出一种沖動,騎馬跟上去,在她騎這种烈馬時保護她不要受傷,她聲稱自己很早以前就有了這匹馬了。如果這是事實,她的騎術便相當不錯。理智与想騎馬跟她的欲望是那么地格格不入。
  “照我的命令做,再搞一箱白蘭地來,”德夫林這時情緒較坏,后來他間,“在這么一個地區中,難道就找不到純洁溫柔的姑娘?”
  “一個都找不到。”
  “那就搞兩箱白蘭地。”
  由于悔根的心境惡劣,她几乎整天都竭力避免去綠草茵茵的高地騎馬。蒂法尼每周都要去那儿騎上几小時的馬。蒂法尼雖說也沒少騎馬,但是她的熱情則赶不上梅根,她不是每天早上都外出騎馬。
  她們這大早上沒打算見面。當蒂法尼出現時,完全是臨時的,平常,梅根在近處跑馬時,總都會奔到那處高地,這草地正好介于她們兩家之間。
  當梅根馳人草地時,蒂法尼早已到了,這种現象的确鮮見,因為梅根是早起人。她總是提前她的時刻表,好從馬廄中牽馬出來。
  “今天可能是大掃除,否則怎么一大早你就從家里跑出來了?”說著,梅根將她的朋友拉到一邊,“還是你母親打算重新搞室內裝飾?”
  “全部不是。我有條消息迫不及待要告訴你,因為我現在覺得特別好奇。”
  “我估計你肯定是好奇在先,對嗎?”
  “絕對,”蒂法尼綻顏笑了,“你昨天甚至沒隨馬車回來,而是打發一個男仆跟車。實際上,我本可以晚些時候來找你,但是我母親已答允我在她的詩社上誦詩。晚餐,我們還請了泰勒与他父母。”
  “事情進行得怎么樣?”
  “很好,想想我當時多么緊張!現在,請告訴我,你父親‘真的’買下了那匹神駿之极的种馬啦?”
  梅根嫣然一笑:“他真的買了,另外還買了几匹母馬,當然現在還沒送到。”
  “你可能高興瘋了,泰勒也不例外。自從昨晚見到那匹种馬后,他就談個不停。他還將那馬的情況對他父親講了,父子倆打賭說,這极可能是一匹退役的賽馬。如果他們在本周內前來看馬,我決無意外之感,你騎得了它嗎?”
  “你知道,女人是不能騎种馬的。”
  “這還能阻止你?”蒂法尼太了解她了,所以反駁說,“你能不騎?”
  “不騎。”梅根歎息說。
  “那個英俊的騎師怎么樣了?你是否解雇了這家伙?”
  “你認為他英俊?”
  “英俊之极。你不這樣認為?”
  梅根聳聳肩:“我也是這樣認為的。如果你能容忍他的粗魯,他的确有一定的吸引力。我是受不了他那份粗魯。不,我沒有福气騎那馬。德夫林·杰弗里說他与馬是捆在一起的,他當時含蓄地暗示,那該死的購馬合同規定不能解雇他。”
  “太奇怪啦!”
  “是荒謬,然而事實正是如此。”梅根回答說。這時,她的气惱轉化為思考,“你不要認為他藉此就能獲特權,就可以表現得恃上做下,粗俗無禮,蠻橫不堪。”
  “出什么事啦?”
  “哦,他就是剛才形容的那种人。”
  “好奇怪,”蒂法尼思忖地回答說,“与你在一起,男人通常不會表現得這么差勁。”
  悔恨盯著她的朋友,好一會儿后才表示贊同說:“他們不敢!”
  “這話听起來很像你對泰勒那樣。”
  梅根注視了好長時間,隨后認可說:“會是這樣。”
  “好啦,杰弗里先生的确比好多人英俊,”蒂法尼明确他說,“你認為他也遇到了你那种問題,嗯?我是說凡是見過他的女人都會愛上他。”
  梅根表情嚴肅他說:“并不是凡是見過我的男人都愛上了我。”
  蒂法尼咯咯大笑起來:“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
  “是的,但是杰弗里一點都不討人喜歡。”
  “你對泰勒的態度討人喜歡嗎?但是實質上則并非如此。”
  的确,即使男人使用相同的伎倆,梅根也看不透。是故意的嗎?所有羞辱都是故意的?甚至連親吻也是故意的,只不過換了羞辱的方式罷了。
  一想到親吻,梅根說:“我的确不想談論那養馬人。我想,我可能真的遇到難題了,幫幫我吧。我還不知道親嘴時,先該做什么。”
  “親嘴?”蒂法尼不解地問。
  “是的,怎樣親嘴。我想在遇到公爵之前,應該先學會親嘴,對嗎?”
  “沒必要,等等。你別指望我教你。”
  “別裝傻,這事儿,你肯定知道比我多,泰勒教過你嗎?那是發乎于自然,是不是?這事儿需要實踐嗎?”
  “實踐,需要。”泰勒不知道他在教我,但是事實上,正是他在教我,不,我不能說那事儿發乎于自然,因為在頭几次,我相當緊張,根本体會不到親嘴的妙處,盡管現在我似乎是學會瞭如何親吻,但是……梅格,我們沒有‘認真地’吻過。你知道,那种短暫的親吻僅僅是表達离別与問候,而且還要在沒有人看見的時候。這一點,你相當清楚。”
  梅根雖然時常陪著蒂法尼与泰勒,但是她不止一次地將頭轉開,以避免看到那种場面,所以,她嫣然一笑:“他是否將舌頭伸進你的嘴里?”
  “梅根!你難道在學這些?”
  “我保證,純屬偶然。”梅根以攻為守地問,“那么,他呢?”
  “沒有,但是泰勒提到過這事,他說那是為了告誡我。如果他失去理智,做事粗莽時,我不應該感到惊慌。他還說過,在我們成婚后,那親吻是一种……”
  “一种什么?”梅根小聲問。
  “哦,‘這吻’。如果你問我,這事講起來有點惡心。”
  “那就別講吧!”
  蒂法尼睜大眼睛:“梅根·彭沃西,誰將舌頭伸進你的嘴里?”
  “我是說……”
  “你不能那樣!”
  “哦,是的,”梅根咕吨說,“是德夫林·杰弗里干的。如果你問我為什么不告訴你,那是因為我一想到這事,就十分生气。”
  “那個‘馬夫’?”
  “我‘告訴’你,他的行為相當蠻橫無禮,他責怪我,說我的眼睛總是盯著他看。”
  “你,盯著他看?”
  “請允許我先問你一個問題。如果男人半裸地站在你面前,你會立即轉過頭嗎?”
  “你在開玩笑。”蒂法尼啞然失聲,“我可能在轉身之前偷看一眼。”
  “可是,我徹底忘了轉身過去。”
  “你見到他赤身裸体?!”
  “半裸,我明白,我應該對這些作出解釋。”沉默了一會儿后。梅根不待講完話便解釋說,“你可能說得對,他是故意這么做的。你認為我應該告訴他,讓他放心,我很快就會將心交給他,這可能嗎?”
  “我想,你應該將此事通報你父親。”
  “如果我這么做了,我們就將失去那匹駿馬。父親會立即解雇他的。”
  “好吧,那就任他糾纏不清,是嗎?”蒂法尼惱怒他說,“該死,愿不愿說是你的事。不過,我們總該有些作為,讓他做事收斂點。”
  “我們?”梅根嫣然一笑。
  “對,既然你已經向我通報了這事……?”
  “你不必為此擔心,我決定不再理他。如果可能的話,我就告訴他,說我即將嫁給圣·詹姆斯。在這些人的頭腦里,沒誰敢捋公爵這位特權人物的胡須,即使像杰弗里那樣的無懶也沒賊膽。開始時,他們縱有千万條理由,最終也只能馬上罷手,再不敢放肆。你懂我的意思嗎?”
  “顯然你是對的。你甚至可以讓他奴顏婢膝,赶快來向未來的羅思斯頓公爵夫人賠罪。”
  “沒必要奴顏婢膝,我僅僅是想見到他那惊愕的表情,以及當我在某天乘著公爵的馬車回家時,看到奧夫人的表情。”
  蒂法尼忽然气緊他說,“我几乎忘了我的消息……這消息將有助于實現你的計划。我母親有位老朋友叫伊麗莎白·萊頓,她給母親寄來一份邀請,參加一次化妝舞會。我父親昨天收到的貴族日程安排表上,也列有這一個舞會,貴賓名單上都是些名流,其中包括……”
  “他?”梅根高興地拉長聲音尖聲說,“我正在為‘如何’遇到他而感到痛苦。你母親會接受邀請的,對嗎?”
  “我想她可能被說服了。”
  “我可以与你們一道去嗎?”
  “你看呢?在命運的作用下,我已經走上了正軌。總之,這似乎不是我能決定的事,冥冥中自有天意一樣。命運何在?命運何時在?”
  “萊頓夫婦住在漢普郡,舞會在下星期舉行……現在,別那么擔心,梅格,作准備的時間足夠了……”
  “如果要赶制舞會新裝,時間就不多了。”
  “你可以……”
  “這次特別不同。我正在抓住公爵,蒂弗,‘一個公爵’!”
  “你說得對,”蒂法尼讓步了,“把握机會,穿上精心准備的服飾。我要与你比賽……”
  “我會見到你的,”梅根在她停頓時,拍著她的肩膀說,“我好擔心,怕抓不住安……”
  蒂法尼沒听下文,也不需要听下文。顯然,她絕對清楚地知道,用不了多久,在女裁縫惠普爾女士的商店里,她能見到梅根。有這么一位密友的好處之一,便是能推心置腹地一暢心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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