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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茱莉端著早餐盤向旁邊,留意地踩著黑暗的階梯。透過她舊靴子的鞋底,她可以感覺到石階凹凸的表面。孟家的世世代代和他們的客人及仆人都曾留下了痕跡,莉安也曾踏上這古老的階梯嗎?也感覺到這古堡中彌漫的一种安全和歸屬感嗎?
  茱莉十分怀疑。
  她停下來斜靠著牆壁。階梯往下一路通至目前仍黑暗的大廳,往上,則黎明的粉紅光線正滲過細縫。如果答案就如黑暗終將讓位給光明,她的工作就簡單多了。
  一只乳牛在遠處啤啤叫,一只公雞胜利地報曉。
  在她來到金拜爾堡的一個月期間,茱莉勤奮地尋求答案。波克也四處打听。可是客棧的旅客們和商人,就和堡里居民及仆人一樣口風很緊。隨著一天天過去,茱莉不禁對自己當初的推測開始起疑。莉安的小孩真的在這里嗎?
  不安在茱莉的內心漸增,然而知道原因只更加強她的悲哀。她心中的孤儿渴望像金拜爾堡這樣的家,她心中的女人則渴求羅斯公爵。
  都已好几個星期過去,他的味道仍徘徊于她的唇上,她的胸前仍因想起他的触摸而酥痒。她不只一百次回想沉醉在他怀中的滋味,并責罵自己是傻瓜。但在每次咒罵后,她都怀著希望,希望他不是拋棄姊姊的負心漢,而是有天會贏取她芳心的王子。
  這愚蠢的幻想使她臉上浮現一絲悲哀的微笑。任何女人都會想要孟藍棋,可是茱莉不會像莉安上他的當。事實上,她不會向他屈服。等她查出哪個女孩是她的外甥女后,她就會將女孩帶走,离開稱她為私生女的這些人。离開孟家的偏見,安全地住在馬家庄園,莉安的女儿將會過自己選擇的生活。
  一絲光線照在錫盤上使它照照發光。茱莉瞥視樓上房間的門。她爬上樓梯,敲門。
  古老的鐵樞鈕嘎吱響,門打開。一陣興奮竄過茱莉的背脊。“早安,嘉琳。”
  她蹙著眉,黑眼掠向托盤,說:“你想要什么?”
  習慣地的沉默寡言,茱莉說:“只是送來你的早餐,或如若婷說的,你的晚餐。”
  嘉琳舉起沾著墨水的手掩住嘴打個呵欠,另只手一揮要茱莉進入房間。她眸中閃著惡作劇的神情,說:“看來葛絲今早在執行她的一其他一責任。”
  茱莉把托盤放在舖著蕾絲的小桌上。“什么其他責任,她甚至還沒起床。”
  嘉琳倒杯蜂蜜奶,大喝一口,嘴巴貼在杯緣上說:“或許她正在照應爵爺的需要。”
  茱莉尷尬地感到臉頰發熱,目光瞄向較遠處一扇鎖著的門。門的另一邊就是公爵的房間。此刻他真的和葛絲在那儿——她摒除困扰的影像,專心打量嘉琳的房間。如果族譜在這儿,她今天會找到。
  “我很高興她能胜任一件事,”茱莉喃喃地說,瀏覽過絲絨幃帳篷的床,挂著繡幃的牆和開著的衣櫥。“她對廚子几乎幫不上忙。”
  嘉琳輕笑道:“對公爵不也一樣。”
  衣櫥里只挂著几件衣服,還放著一排鞋子。除非有秘密的凹壁,茱莉看不到一個隱密的地方。由她的眼角,她看到嘉琳聳聳肩,拿起一個面包。她的黑發松松地綁在頸后,上唇沾著牛奶泡沫,她看起來比廚子說的三十五歲還要年輕。在亞麻布圍裙底下,嘉琳穿著一件淺藍的上衣,袖子卷至肘上。手指和手臂上都沾著黑、紅色的墨水。
  她吞咽著,揉揉肚子,說:“他很快就會叫葛絲回到他床上。一向如此,她就會像五月的王后一樣趾高气昂。不過,怪的是過去這几個星期,他為何都不找葛絲。這不像他。”
  茱莉竟感到如釋重負。她才不在乎公爵停止幽會。“我想,他心中有太多事。”她心不在焉地說。
  房間里沒有書桌或寫字用品。嘉琳在哪儿工作?
  “擁抱女人一天可使男人避免麻煩,他應該掀起她的裙子,做那件事。”
  “他對那种事顯然是個專家。”
  “他掀過你的裙子嗎?”
  茱莉嚇一跳,厲聲說:“當然沒有。”
  嘉琳咧嘴笑道:“老古板,是嗎?他是這么說的。”
  尊嚴使茱莉的背僵直。“我當然不同。你的嘴上有牛奶……還有墨水。”
  “別想管我。”
  “我不敢。你用什么洗去墨水債?”
  “肥皂和熱水。”
  茱莉假裝沒有注意到嘉琳的諷刺。“我在維吉尼亞報上讀過,詹博士在實驗使墨水消失。”
  “我要使墨水消失做什么?”
  “我只是以為你會感興趣。”
  “听起來像浪費時間。為何寫東西還要它消失呢?”
  茱莉受夠了嘉琳的簡短回答。“你在這里工作嗎?”
  “工作?什么工作?”
  “記錄孟家的族譜。”
  嘉琳的面包啪嗟掉入杯子里。“誰告訴你的?”
  “公爵呀,他很以你為傲。”
  嘉琳想拿出已濕成一團的面包。“他一向守不住秘密。”她說,走向放置夜壺的地方。
  茱莉跟在后面。嘉琳拉開挂氈,把杯里的東西倒掉時,茱莉迅速掃視凹壁,她看到一堆折疊整齊的毛巾和一列盥洗用具。可是沒有書本,沒有墨水,更沒有該死的羽毛筆。
  嘉琳突然轉身說:“我知道你為什么來這里。”
  茱莉后退一步,感到一陣恐懼。嘉琳猜到她的目的了嗎?可是怎么猜到的呢?她白天根本不常在堡里,都是出去搜集資料。她在堡里時,又都關在自己的房間里,甚至三餐也未出現。一個月來,茱莉只曾兩次与她擦身而過。
  “我來做什么,嘉琳?”
  嘉琳停頓了一下,手摸著杯子邊,黑黝黝的眸子像看穿一切。“還不是和所有來堡里的家庭教師一樣——你想要他。害羞是個新伎倆。”她猛然用頭點向另一扇鎖著的門。“可是我要告訴你——這話我對每個都說過。你不會由我到達他那儿,好了,現在別來煩我了。”
  這侮辱刺傷茱莉的自尊。“你錯了,嘉琳。我不想要公爵,我平凡得像根柱子。”實話從來沒有這么傷人。公爵吻她、挑逗她,但那都沒有任何意義,他只是習慣如此。
  嘉琳的眼神愉快。“若是殖民地的人使你相信你平凡得像根柱子,那你就太傻了。”
  茱莉覺得自己有許多缺點,但絕不傻。
  “我只是不懂你為何尚未嫁給一個殖民地人,他們當然會欣賞一個討人喜歡的臉孔和玲瓏有致的嬌軀。”嘉琳說。
  希望將話題自她身上轉開,茱莉問:“在沒有家庭教師的空檔,誰教女孩們功課呢?”
  嘉琳微笑地凝視著拉上窗帘的窗戶。“我試過,但她們野得就像頑皮的貓。當然,莎拉除外。她們需要一個對溫暖公爵的床不感興趣的教師。”
  茱莉得意地一笑。“那么,公爵似乎找對人了。若婷說補鍋小販到了,我來問你是否要一起去。”
  “今天不上課嗎?”
  “不。天气太好了,我放女孩們一天假。我以為你和我會成為朋友。”
  嘉琳注視著她弄髒的手說:“我不和女家庭教師做朋友。”
  “為什么?”
  嘉琳厭惡地撇下嘴。“你們全都是陰險狡猾的女巫。”
  “你對我看錯了,嘉琳。”
  “哈。我們等著瞧吧!”
  決心激使茱莉說:“那么我會證明你錯了。”
  嘉琳由口袋中拿出個東西交給茱莉。“費根一家又來了,他們住在馬廄里。既然你要去補鍋小販那里,把這帶給小麗絲。”
  茱莉想到麗絲和紅發的嬰儿。”個月前,他們于半夜到達這里;兩夭之后,便出發去他們的新家了。若婷怎沒告訴我他們在堡里。”
  “她气你抓到她偷看湯姆和屠夫的女儿,而罰她站在角落里。”
  “她違反了禮貌的基本規矩。”
  嘉琳傲慢地說:“你罰她是對的,拿去吧-。”
  茱莉接過小囊袋。“這是什么?”
  “一塊煤,紅發嬰儿需要它避邪。”
  茱莉抑下唇角的笑。“你很迷信,是嗎?”
  “是的,而且精通你這類人的伎倆。”
  茱莉抑下反駁的話,离開房間。她下樓時,開始計划新的策略。和嘉琳做朋友不會成功,茱莉必須自行找出她收藏的族譜。
  當天稍后,茱莉抱著一罐蜂蜜,走過擁擠的城堡內院。疾馳的風呼嘯過散布著干草的巷子,將她的發絲吹在臉上。
  院子四周,堡里的居民和附近村子的人混在”起,渴望地來到戶外。冬天的風雪已持續了兩個星期,大街小巷和屋頂全是飄落的雪。工人們將云鏟在泥泞的路邊。一層冰覆蓋著光禿禿的樹,在冬季耀眼的陽光下閃亮。
  維吉尼亞似乎很遙遠,更令她惊訝的是,她不再思念家鄉溫和的冬季,卻發現自己很喜歡高地清冷的气候。
  挫折感扯著她,但她不愿讓它破坏愉快的心情。她找到那本重要的族譜只是時間遲早的問題,但發現她已漸漸用蘇格蘭語在思考。
  她的心一跳。女人的心大概都會無可避免地為羅斯公爵像小鹿般亂撞。這惡棍對她當然也有一樣的影響力,她像個青春期的少女,對男性的魅力就和堡中一半的人及她悲慘的姊姊莉安一樣的無力抵擋。
  一個雪球咻地飛過,正好打在孟加彭的皮圍裙中央。鐵匠生气的大吼一聲,扔下正在敲打的馬蹄鐵,揮舞著火腿般的雙臂,追赶小罪犯。少年喊叫著繞過一群人,沖入啤酒店旁邊的巷子里。加彭高聲大笑,重拾馬蹄鐵開始工作。
  茱莉微笑著經過面包店,走向馬廄。新鮮的烤面包香味飄在清新的空气中。
  她看到湯姆向她急急走來,黑色大外套就像烏鴉的羽翼扑動。她似乎從未在任何地方看過湯姆慢慢走,他似乎總是匆匆忙忙的。
  “很棒的天气,嗯?”他噴著霜气說。“爵爺要我來買這個。補鍋小販只有這最后的一個。”他右手拿著一個軟木塞封住的褐色瓶子,左手拿著一個細而長的木盒,蓋子上面刻著一些外國文字。
  “最后的什么?”
  “香草。”
  茱莉困惑地說:“香草在盒子里?”
  湯姆紅著臉,把盒子塞入手臂底下。“不,在瓶子里。爵爺說你會知道怎么用它。”
  他點點頭跑開。
  她繼續走向她的目的地時,思忖著羅斯公爵。這么關心子女的男人,會是同時摧毀她姊姊的人嗎?他是個謎。她發現的每一塊挂圖,都形成一幅新的圖畫。
  最近,稱為東羅斯地區的政治問題一直困扰著他。只要一提到這地方就令他發火。有一位安公爵也涉及此事。她問過莎拉,女孩以她精确的演說家方式,提供了地理和歷史方面的資料。東羅斯地區位于蘇格蘭北部的中央,這地區包括莫立海口和克羅馬提海口之間的半島。莎拉根本不知道那儿有政治問題。若婷說,如果她父親去泰恩,國王會砍掉他的腦袋,不然東羅斯地區的治安官也會這樣做。
  公爵拒絕和茱莉討論此事。這樣也好,因為她并不想介入高地的政治,她自己的問題就已經太多了。
  她加快腳步,或許一個新近列入孟家族譜的母親能帶領她找到它。
  馬廄的主房間好像一個營區,篷車停在一邊,許多木桶圍在一棵樹下,火上有一個大鍋正煮著東西。湯和人都混合著馬和干草的味道。
  孟凡娜晃著紅色短發由篷車后面出來。她容光煥發地轉過怀中的孩子,好讓他面對茱莉。“瞧,洛夫,漂亮的小姐特地來看你了。”
  嬰孩咧嘴微笑,雙手亂舞。茱莉感到莫名的罪惡,可是不敢多加理會。如果消息無害,她由凡娜那儿打听又有什么不對呢?
  她遞上蜂蜜。“我也有一個甜的和你交換。”
  “你不必麻煩的。”
  “我想這么做。”
  “謝謝你。他很快就會長牙,蜂蜜水還有幫助。”凡娜走上前,胸脯隨著步伐跳動。她穿著剪裁很好但朴素的淺藍布裙。
  茱莉將蜂蜜和嘉琳的小囊袋交給她,接過嬰孩。她哈他痒,引來一陣高興的刺耳尖笑。
  “他長得真快。上次我抱他時,他還不比廚子做的餅大。”
  凡娜瞧了瞧小囊袋。“是煤嗎?”
  “是的,嘉琳送的。可是你怎么知道?”
  凡娜由口袋里拿出一個相同的囊袋。“屠夫的妻子似乎也想到我的紅發儿子需要避邪的保護。”
  茱莉假裝不經意地說:“或許嘉琳會在孟氏族譜他的名字邊加上警告。”
  凡娜惊喘一聲。“你怎么知道那些書里寫什么?”
  老天!不只一本嗎?“我知道公爵有些秘密要保守,”她說。“不過幫親人保持記錄是個美好的傳統。想想看,小洛夫會在那些書頁上、永存不朽呢!”
  “嘉琳把那些書給你看了?”凡娜以不相信的口吻問。
  “噢,沒有。我甚至不知道它們在哪里,可是我相信它們被保護得很好。”茱莉屏息以待。
  凡娜微笑道:“是的,的确如此,必須經過公爵才看得到。”
  答案就像抓不到的蝴蝶飄浮于指尖的上方。茱莉布下她的网,說:“我宁可和公爵先生保持一些距离,如果你能了解我的意思。”
  凡娜拍拍腿。“你真行,柏小姐。据說公爵掀女人的裙子,比她蓋下來還快。”她的笑容消失。“不過,放心好了,他不會強迫不愿意的人。”
  茱莉察覺到問題扯遠了。她搖著怀中的嬰儿,正色地說:“我希望嘉琳別用完了墨水,叫我去拿。至少別在公爵在他房間的時候。”地暗示地一笑,又說:“我喜歡我的裙子垂下來。”
  凡娜搖搖肩膀。“是呀,你還沒到達塔樓的階梯,那花花公子就占有你的貞操了,更別說去拿那些書了。噢,”她一手放在茱莉的手臂上。“我不是說你會做這种事,你太正直了。”
  茱莉大大地松了口气,族譜藏在塔樓上的房間。
  “我不應該多嘴的。”
  “別擔心,凡娜,你沒有多嘴。我得自己證明我來此不是要引誘公爵,而是要做一份誠實的工作。”這也是實話。
  “別擔心這個,此地的人都說你對公爵的調情置之一笑。他們說你是真心的喜歡几位小姐。”
  “我的确是。”茱莉感覺到嬰儿的毯子濕了。“奧,他尿尿了。”
  凡娜接過孩子,替他換尿布。茱莉再把他抱起來,他一直咿咿呀呀叫。“多可愛的寶寶呀!”
  “他只是個髒兮兮的小孩。”雅妮的聲音不知由何處飄來。
  茱莉一時無法動彈。嬰孩嘖嘖地吮吸著小拳頭,眨著昏昏欲睡的眼睛。雅妮听到她們的談話了嗎?她會回去亂講嗎?不,雅妮不是多嘴的人。
  茱莉四下尋找,但不見小女孩的綜影。凡挪一手指著空中。
  茱莉台頭,瞧見雅妮坐在閣樓的邊上,穿著皮褲的腿晃呀晃。自那晚茱莉說過寶佳絲的故事后,雅妮就假裝自己是個印地安酋長。她綁著皮額圈,只是今天還加上雉雞的羽毛,還由葛絲的胭脂盒里弄來胭脂,在臉上涂了一道道勇士的彩紋。
  茱莉舉起手,嚴肅地說:“你好,雅妮酋長。”
  “你好,白臉。”她爬下樓梯。
  “你還在這里做什么?我還以為你和你的姊妹們离開了。”凡娜問。
  雅妮雙手交叉抱在胸前,注視著茱莉。“你應該穿圍裙,他才不會尿濕你的裙子。”她皺下鼻子。“他只會尿尿。”
  “而你從不會弄髒任何東西。”茱莉挑一道。
  “我至少不會對著空中尿尿,也不會在人們給我換尿布時,撒尿在他們臉上。”
  “好了,雅妮,”凡娜安慰道。他不是故意在你替他換尿布時這么做的,他還小什么都不知道。”
  原來這就是雅妮畫戰彩的原因。
  “我看到孟哈特對著屠夫的一棵樹根上尿這么大一泡尿。”她舉起一根手指。
  “雅妮!”茱莉張口結舌。“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就在除夕時。”
  “你偷看哈特時,你父親在哪里?”茱莉問。
  雅妮吹下指尖,往袖子上擦擦。“他在和我們的上一任教師跳舞。可是她一定踩到他的腳了,因為他帶她离開并責罰她。”
  “你不許再提這种事。”
  “是小便還是責罰的事?”
  “兩個都不許。一件与你無關,另一件很粗俗。”其實兩件都很粗俗,但茱莉不想這么說。
  “男孩子都是又粗俗又笨。哈特給我一便士,叫我別告訴他爸和我爸。”她台起下巴。
  “如果你告訴爸爸,我會否認。”
  茱莉并不打算限公爵提及此事。“很好。我答應不告訴你父親,如果你保證不再偷看男孩子……”
  雅妮咧嘴笑道:“在屠夫的樹根上尿尿嗎?”
  “或是任何別的地方。我說得夠清楚了嗎?”茱莉把嬰孩抱在肩上,但隨即后悔,因為他使勁地抓她的頭發。
  “他最愛抓女人的頭發。”凡娜拉開小手指說。
  “男孩什么都不會,只會尿尿和吐口水。”
  茱莉瞪著她。“孟雅妮,跟凡娜道歉,否則直接回教室去練習寫字母一天。”
  雅妮緊閉著嘴。茱莉抑下怒火,質問:“我說得夠清楚嗎?”
  “是的,就和哈特的小便一樣清楚。我請求你的原諒,凡娜夫人。”她向門口沖。
  “你要去哪儿?”茱莉叫道。
  “去補鍋小販的篷車買一便土的戰彩,他明天就要走了。”門在她身后砰地關上。
  茱莉抑下要懲罰女孩的沖動。在被大風雪關了這么多天后,孩子們變得十分無聊,比平時更頑皮。茱莉很高興能休息一天,她不會讓雅妮破坏它。
  “她有點任性。”凡娜惋惜地說。
  無奈撕扯著茱莉的心。“是的。她父親太寵她了,仆人也气她太頑皮。”
  “她長大后應會收斂一些,公爵的几個女孩沒有母親……難免比較野一點。”
  “她們的母親是誰?”
  凡娜搖搖頭。“這就是族譜上寫的秘密。如果東羅斯地區的治安官知道,他會告訴國王誰是孩子們的母親。這會造成宮廷的丑聞,毀了小姐們將來的好婚姻。”
  茱莉想到莉安,因生下公爵的孩子而死。可是哪一個是她的女儿呢?
  “那個施威爾恨所有姓孟的人,尤其是羅斯公爵,”凡娜憤憤不平地說。“据說他們七年前原是朋友,那時公爵去宮廷要回他的頭銜。他們把所有的土地都還給了他,只除了東羅斯地區,國王將它給了施威爾,他的妻子是泰恩伯爵的女儿。現在那儿沒有人替蘇格蘭人說話。”
  “所以你們來到這里。”
  “是的,而且我們喜歡這里。我在想補鍋小販是否會有嬰孩玩的撥浪鼓。”凡娜沉思地說道。
  渴望一個人獨處几分鐘,茱莉說:“你何不去看一下,我幫你帶著孩子。”
  “噢,我不能這么麻煩你。”
  “一點都不麻煩,我自愿的。”她以鼻子碰触小嬰儿,他格格地笑,又伸手抓她頭發,但她迅即躲開,笑道:“离開城堡,陪伴一個不會令我生气也不會在我床上放荊棘的小孩,感覺真好。”
  凡娜由皮包里數錢。“我确實需要一卷紅線,也要為大儿子買一把剃力和磨刀用的皮帶。”
  “如果你不介意,幫我注意一下雅妮酋長。”茱莉哈著嬰儿的下巴,他抓著她的手指。
  “我會照顧這個小東西。”
  并且思索要如何進入塔樓上的房間。
  凡娜穿上外衣。“我會在他再尿濕之前回來。”
  門在凡娜身后關上。幸福的安靜包圍著馬廄,茱莉想要跳起來大叫。感覺到她的興奮,嬰儿不住地亂動。屋子后面的一聲碎然響聲吸引了她的注意。手中拿著刷子,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若婷由她那匹小馬的馬廄中走出來。
  茱莉緊張地看著女孩走近,因為若婷從不錯過嘰嘰喳喳的机會,怎么處罰她也沒有用。
  “你在搞什么鬼,若婷?”
  她的眸子睜大,一手放在胸口。“我嗎?我只是在做自己的事,刷洗我的馬。”
  茱莉一點都不相信這番無辜的說詞,可是繼續詢問只會使若婷繼續胡扯下去。
  “廚子做了蜂蜜蛋糕。”茱莉說。
  “如果我不快點,瑪麗會把它吃光。”可是若婷卻悠哉游哉地走出門二點都不急。
  茱莉走到門邊,看到女孩并未走向城堡,卻朝啤酒店而去。
  麥班迪嘮叨著冬季的漫長,泥炭的短缺和麥酒的昂貴,藍棋以前就全部听過。他喝完第三杯啤酒,環視擁擠的客棧。文波克站在柜台邊,對眾人講述殖民地人開英格蘭士兵們的笑話。波克仍抱怨寒冷,但這并未使他留在屋內。當藍棋要求他幫忙修理費根的新木屋時,他并沒有爭辯。
  “會有許多人生病,”班迪宣稱。“記住我的話,人們不能沒有燃料。”
  藍棋說:“那就打開倉庫,班迪,將車裝滿呀!”
  “迪往泥地上眸一口,用大衣袖子拭嘴。“小溪旁的孟家怎么辦?他們的車不在這里,沒法裝泥炭。”
  藍棋緊緊地咬著牙。施威爾仍在將姓孟的家庭逐出東羅斯地區。藍棋應該在那儿打倒那個自稱治安官的混蛋,但他卻只能在這里和班迪談泥炭的事。
  “好吧,班迪,把那一份交給資根順路帶給他們。”
  班迪掀起帽子,搔著禿頭。,可能可以上他說。,可是一這幫不了甚儿野上的孟家,他也得不到燒火的煤。”
  “班迪,我發誓你可以使五月節變成一場悲劇,誰需要燃料我們就送去給他。”
  “那我只好到處問問,誰在這儿,誰又去了哪儿。或者叫補鍋小販把話傳開,今天每個人都會去他的篷車買東西。”
  “好,班迪,就這么辦。查出誰往哪個方向,分配泥炭。若不行,裝滿更多的篷車去分送。帶著艾波克去,他需要有些事做。”
  班迪咧嘴一笑。“我知道你這么做的理由,想要自己獨占女教師,嗯?”
  藍棋沒想到事情這么明顯,尷尬地說:“我只想要把泥炭送出去。”
  他說完匆匆走出酒店,差點被跑過來的若婷撞倒。
  “爸爸!爸爸-。等一下……”
  十分鐘以后,藍棋打發若婷回育儿室。打算把他的意見告訴女教師,便進入馬廄。
  他尚未看到她便已听到她的聲音。在遠處的牆邊,她站在兩排馬欄之間的走道,一手摸著馬,另只手抱著費根的嬰儿。
  “這是莎拉的小馬,它叫一亞士德一。”她銀鈴般的笑聲,令藍棋鎮定下來。“你覺得如何?”
  小嬰孩笨拙地伸手要抓馬鬃。“噢,你不能抓。”她退后一步。“你的小手真快,就像公爵那樣。不是嗎?”她將他高舉在空中上下搖動,直至他哇哇尖叫大笑。“你也像他一樣好看。”
  許多女人都對藍棋說過這句話,有的更以很大膽的方式告訴他。可是听到茱莉承認令,他一時很感陶醉。他悄悄地脫掉羊皮大衣,躲至火盆附近的一個大桶后面注視她。
  她濃密的金發編成松松的一條辮子,他想像她裸体跨坐他身上,長發像帘幕遮住他們。
  他抓住她的纖腰,舉起她,那對丰乳在他上方晃蕩。他用舌頭撩撥她的乳尖,直到她哀求他好好地吮吸。
  他的腰部變成熱石。
  她再次搖著嬰儿,走近最溫和的“辛蒂亞”的馬欄。母馬將鼻子伸入茱莉的手心里。“瞧見這美麗的小姐沒有?”她對嬰孩說。“依据廚子的說法,在蘇格蘭高地這是孟藍棋唯一沒有引誘的女性。”
  他真想与她爭辯?但挑逗對茱莉不會有效果。他必須向她解釋的是,他名聲背后的原因,告訴她他七年前才贏回公爵的頭銜,想要娶個愛他而非他頭銜的女人。但他不打算向一個不愿赤裸其身体的女人袒露他的靈魂。何況,她可能在春季就返回維吉尼亞。
  噢,可是她已在高地的嚴冬綻放。在一個月中,她的肌膚已白里透紅,一雙褐色大眼睛中不安的神情已變為欣賞与自信的目光。
  她說她很會應付孩子,這話并沒有說謊。可是他的孩子是不同的,十分特殊。她對瑪麗不斷的詢問提出反問,使她必須自己思考出答案。她以鼓勵的話使莎拉自害羞的殼中出來。
  他看到雅妮和若婷想盡辦法激怒她,她的反應卻是耐心和幽默。她也以同樣的方式應付他。
  他很喜歡看她逗嬰儿,她對費根的孩子是真心的喜愛。
  他吐口气,注視著火上煮的湯。老天!他為她火熱,自從在圖書室的那晚即渴望她。她為什么逃走?如果他終于帶她上床時,那會發生什么事?她會像別的女教師一樣,變得懶惰和索求無度嗎?他覺得應該不會。但他依然無法想像柏茱莉夜晚溫暖他的床,而在白天教導他的女儿。
  “你為什么總是偷看我?”
  他台起頭。她僵立在他前面,嬰孩像青蛙抓著她的胸,那是他渴望把玩及親吻的地方。
  “你在這儿偷听多久了?”她質問。
  他說謊道:“我不知道你在這里,我是來找費根的。”
  “噢。”她漂亮的牙齒咬著下唇,來回撫摸著藍棋渴望埋首其間的長辮,眼睛眯了起來。“你沒有听到我的話?”
  “听到你的話?”他嘎啞地說。
  她歪著頭,問:“你病了嗎?你的聲音听起來好奇怪。”
  他清清喉嚨。老天!幸好他的上衣長至膝上,否則她會親眼看到他有什么不對。
  她走近一步。“你發燒了嗎?”
  發燒?他体內有一股火自腰而下。
  她的唇不贊同地抿了一下。“你聞起來有酒味。”
  “男人有權利偶爾作樂。”他抱怨道。
  “你對作樂當然是專家。”
  他憤怒地說:“而你應該是管理小孩的專家。”
  為調整她僵直的姿勢,她將嬰儿抱趴在肩上。“你有抱怨嗎?”
  “是的。當雅妮偷看哈特時,你在哪儿?”
  她自信的微笑不是好預兆。“你真是好父親,還特地來問。”她甜甜地說。“我想是若婷告訴你的吧?”
  “是的,是若婷說的。”
  “我就知道。我們的小告密者一定沒告訴你,這是在除夕發生的。當時,容我加一句,你正在和女教師調情!”
  他感到就像個未成年的少年被抓到和自動送上門的女仆在一起。去他的,他不必對他的行為申辯。“她已在我的床上好几十次,才不是調情呢!”
  她的眼睛眯了起來。“真厲害!”
  他恨得直咬牙。柏茱莉是一流的女教師。他應該夸獎她、幫助她,而不是責備她,但他得先信任她。他仍無法接受她來蘇格蘭的理由,即使艾波克已證實她的說詞。
  “對不起,”藍棋說。“我不該輕信若婷的故事,她應該打屁股。”
  “我接受你的道歉。不過請別打她,這只會使她丟臉,她不該受這樣的責罰。”
  他感到不知該怎么做,問:“你建議我怎么做?”
  “把這事交給我。正如我以前說的,我對孩子很有辦法。”
  這自信十足的聲明使他笑起來。“你對我也很有辦法,可是你還能做得更好。”
  “就像我的前一任?”
  嬰孩在動。雖然她眼中含著怒火,她仍舊哄著嬰孩。藍棋渴望看見她眸中的火燃燒。
  嬰孩扯著她的頭發。
  “該死!第二次了。”
  藍棋把外套扔向一邊,站起來。“別動,我來弄開。”他輕輕拿開孩子的手。嬰孩格格笑著流口水,灰色的眼睛在兩個大人間溜來溜去。
  “這黏黏的是什么東西?”藍棋問,拿著辮子不讓嬰孩碰到。
  “蜂蜜。”
  他們四目相交。“你需要洗個熱水澡,”他說。“用很多香皂和絨毛布,而且有個人幫你在火邊擦干。”
  她尖刻地說:“你自愿扮演小姐的女仆?”
  “我喜歡扮演你的女仆。”
  “只因為你生葛絲的气。”
  他對輕佻和投怀送抱的女仆已無興趣。他對甜蜜臉蛋的殖民地女家教卻饑渴若狂,且決計要打破她的頑固意志。“你听太多閒話了。”
  “如果你想引誘我,爵爺,你的作法必須高明一些。”
  最近,她對他暗示的話都大膽地針鋒相對,到目前為止也都很成功。“你可以放下小孩,讓我表現。”
  “這怎么可以。啊,你在微笑。你對他的父母以你的名字當小孩的教名感到像公雞一樣得意。”
  “我敢打賭,如果你再不收斂一下你漂亮的舌頭,你很快會發現誰是公雞,誰是母雞,以及它們如何制造出小雞。”
  她輕盈地退后一步。“乖乖,我們今天都成了馬廄哲學家了嗎?”
  “很好,我宁可吻你也不愿和你談話。”甚至他說此話時,也知道自己在說謊,他喜歡与柏茱莉為伴。
  “多高興,你竟替我留了一個吻。”她以愉快的聲音說。
  她是在侮辱他嗎?不,茱莉不會,她只是在和他斗嘴。
  “我原想給你一個吻的,小姐,可是你提起另一個女人,破坏了我的心情。”
  “我以后當然會更加小心。”
  如果讓他得逞,她就完蛋了。他扯著她的辮子。
  “放開我的頭發。”
  她命令的口气使他嚇了一跳。可是和她站在這里,中間夾著嚶嚶而言的嬰孩,似乎是很自然的事。
  “那就停止你那些無聊的伎倆,我不喜歡它們。”
  她可以抗議,但她也已受到气氛的影響,她的鼻子輕輕翕動,雙手靜靜地放在孩子的背上無法動彈。嬰孩把頭靠在她肩上,又閉上了眼睛。
  藍棋傾身靠近,決心吻掉她唇上的倔強。他放開她的頭發,手掌輕握她的頸項,緩緩拉她靠近。地緊張地瞥視嬰儿,想要縮開身。
  “別,”藍棋說。“你會弄醒孩子。”
  他老早期待能再吻她,而且把各种引誘的技巧都用上了。可是當他的舌剛滑入她唇間,她空著的手抓住他的腰,藍棋才知道他低估了自己渴望的程度。欲望緊揪著他的小腹、他的每一個心跳,都因沖向腰部的閃電欲望而刺痛。
  可是他腦中不斷閃現對柏茱莉的各种問題。他想要听她在維吉尼亞的故事,他想要知道她曾是怎樣的小孩。他想要問里奇蒙的那個家伙是否曾再企圖吻她,他想要知道馬家庄園的孩子是否和他自己的孩子類似。
  藍棋輕咬她的下唇,吮吸著香气。身体的需求戰胜了他的好奇。他捧著她的臉,拇指輕哄她的嘴為他開啟。
  她開啟時,他即饑渴地瘋狂吻著她。他的手摸索至地的酥胸。但他碰到的不是女性柔軟的玉乳,而是熟睡嬰孩的頭。意外地,他的心變得更溫柔。他需要寵愛這個女人,擁有她對他柔情蜜意地微笑,在漫長的黑夜里,在他枕邊細語,給他一個儿子。
  這敏感的想法使他恢复理智。他想要和她上床,但想要更多意味著麻煩和心碎。他退了開去說:“告訴我你的感覺,姑娘,告訴我你想要什么。”
  茱莉不敢回答。她無法形容他的唇激起的幸福和甜蜜的感覺。
  “告訴我。”他耳語地輕哄道,深藍的眸子危險而迷人。
  她不敢為耳中呼嘯的欲望、腹中的悸動和脈搏里的歡唱下定義。沒有言語可以形容她腦子被盜空,被擁在他怀中那興奮悸動的情景。
  她的頭腦因各种閃亮的想法和大膽的幻想而暈眩,可是它們對他絕不新奇。他曾誘惑過一堆女人,包括可怜的莉安。
  厭惡自己的軟弱,茱莉离開他。她來蘇格蘭是有任務的,而且她也有自尊-多得不允許她向這個蘇格蘭無賴屈服。
  “后悔來蘇格蘭了嗎,茱莉?”
  如果她說實話,他會叫她滾蛋。他怎么可能說得這么認真?搜索著安全的話語,她說:“不,我只是在想凡娜很快就要回來了。”
  “如果她發現你吻我,你會不好意思。”
  “我沒有吻你,是你吻我。”
  “你把你的舌頭放入我的口中。”
  “我沒有!”她想要轉身背對他,但自尊不讓她退卻。“你只是習慣有女人倒入你床上的自負公爵!”
  “最近不是。”他喃喃地說,跨坐在一個木桶上。
  “那么或許你該宣布一個新的假日,紀念一個最放蕩的人。老天!我真不敢相信自己會說出這种話。”她很不好意思,咒罵自己口無遮攔。
  他以空著的手摸摸臉。“我向你保證,無論有沒有假日,我都可以放蕩。”
  她假裝冷漠地說:“你腦中就沒有任何正經的事嗎?”
  他的肩疲憊地垮下。“有,我們在春天常有重要客人來到。我希望你要仆人和小姐們准備。”
  “你在期待另一位公爵嗎?雅妮稱為狡猾、諂媚的那個人。”
  他笑得几乎使桶子翻倒。“他是安亞力公爵。我不确定他會來,不過我們有其他的貴族客人。”
  “對我而言所有的公爵都是一樣。抱一下与你同名的人吧,爵爺,我的手臂酸了”睡著的孩子舒服地躺在他怀里。他對小男孩微笑,說:“安亞力可能更像英格蘭人而非蘇格蘭人,可是如果他來,他會期待你順從他。”
  “怎么順從呢?”
  他的手覆著嬰孩的頭,摸著紅色的發發。“你需要練習,你對我的服從就很差。”
  “我們在維吉尼亞沒有貴族。”
  “你愿意學習嗎,茱莉?這并不算過分的要求”
  感謝維吉尼亞!羅斯公爵終于學會詢問而非命令。“你由這表現得像個异教徒的蘇格蘭公爵可以得到什么好處嗎?”
  他努力抑止大笑,揚起嘴來。“是的,你甚至可以教廚子准備一些維吉尼亞式的食物。例如煎餅。”他的表情又變得嚴肅。“你會對我的客人表現出适當的尊敬嗎,茱莉?”
  如果這意味他將欠她一份人情,她甚至可以為他重要的訪客高歌。“這應該不會太難。美酒、佳肴、禮貌和干淨的床,安亞力公爵大概不會需要。雅妮說他睡在岩石下。”
  羅斯公爵咧嘴一笑,把孩子放回她怀里。他的雙手在她胸前多停留了令人心跳的一刻。
  然后他親一下指尖,放在她鼻尖上。“別听雅妮的,听我的。”
  這溫柔的表示令她無法動彈。茱莉望著他拿起外套走向門口。
  他轉過身。在門口明亮的陽光下,他似乎比平時更為雄偉。龐大的外套強調他的寬肩,并使他的臀和側面看起來像只山貓結實精壯。陽光在他鬃毛般的頭發上發亮,將紅褐色的發絲變為紅色。
  她的心咚咚地響。“還有什么事嗎?”她問。
  “還有一件小事。”
  他可以要求她拖走天上的太陽,她會沖出去做。難道她已愛上摧毀她姊姊的人嗎?想到此,茱莉不禁顫抖。
  就在他關上門之前,他說:“雅妮應該開始穿裙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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