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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對于扎克來說,星期四早上的事件簡直是一場夢。它們就像他在電影里看到的場景,而不像他的親身經歷。寒冬的陽光下,電視轉播車在水晶城外轉悠。奧克斯曼在開車去五角大樓的不遠的路上粗魯地說話。扎克身穿佩戴勳章的軍禮服——其中一枚正是大家廣泛關注的,在五角大樓的北大門被記者團團圍住。一間死气沉沉的屋子里,三位面無表情的軍事法庭高級官員在一張光溜溜的木桌后坐下。托馬斯·的荷中士扼要陳述了自己捏造的聲明,他旁邊坐著個留平頭的律師。
  整個過程效率很高。這是一台保養良好、運轉順利的机器,它正在毀坏扎克的名譽,并且有可能判他几年刑。奧克斯曼已經把監禁的可能性講得很清楚了。對戰場上的行動做虛假的報告、在戰火中表現出膽怯,這些都是軍事刑法典中的大罪。
  扎克做了聲明,被問了許多不利的問題,這之后,審判員們退下商討。扎克環顧了一下審訊室。由于精神緊張,坐得太僵直,他的背開始抽搐,而此時持續不斷的疼痛便愈加劇烈了。陽光透過高大的窗戶射進來。約荷已經和律師离開了。兩名軍警站在門邊;另外兩名移到了審訊室的前方,站在兩邊;听證會開始時,只有門邊的那兩個人。
  審判員們一個接一個默默地回到審訊室。扎克看看手表。他們只出去了二十分鐘。審判長敲了敲木槌,等屋子里全部靜下來后,他開始講話。
  “特律中尉,對你的指控确實非常嚴重。不管在什么情況下,對戰場上的行為做假報告都是一個嚴重的罪名。但是當這种欺騙是為了掩蓋在敵人面前的怯懦和在戰場上的判斷失誤時,就愈加嚴重了。而且,我必須補充一點,你為了謀取個人私利,在假報告中歪曲事實,以至被授予嘉獎,贏得巨大的聲望,這种行徑尤其可鄙。我們從沒有听說過其他諸如此類的事發生。過去那些國會榮譽勳章的獲得者在執行任務時冒著生命危險,有些人甚至异常英勇地獻出了生命。這种勳章沒有授給勇敢的戰斗者,而是給了別人,這對軍隊的整個嘉獎程序真是諷刺。再說,給一個允許自己受傷的戰友在戰場上無謂犧牲的戰士授獎,一想到這种可能性,就讓人無法忍受。”
  扎克感到一股巨大的怒气在体內升騰。
  “特津中尉,本調查法庭發現今天指控你的證据非常令人信服,因此本席根据軍事審判統一法典1第十部分第二十八條規定做出判決,正式的軍事法庭審判將于即日起三十天后,六十天內舉行。”
  
  1 軍事審判統一法典:指約束武裝部隊所有人員行為的統一規章。

  “別擔心,我們會躲過去的。”奧克斯曼低聲說。
  “此外,考慮到對你指控的嚴重性,還由于你受到的特种訓練,你對隱蔽作戰技巧相當熟悉,本席認為你极有可能會冒險逃往他國,因此命令將你關押在鮑德溫要塞的軍隊拘留所中,直到軍事法庭正式開庭。”
  審判長敲了一下木槌。“休庭。”
  奧克斯曼立刻站起來反對。扎克目瞪口呆地坐著。他從來沒想到會當場被關進監獄。奧克斯曼也沒料到,因為他在過去的兩天中從來沒有提起過這种可能性。
  前面的兩位軍警一邊一個,走到扎克身邊,每人抓起一只胳膊,粗暴地將他拉起來。扎克起身時感到背部下半截一陣鑽心的疼痛。其中一個軍警拿出一副手銬,讓扎克把雙手伸到前面。
  “簡直是不可思議。”扎克對軍警說,他正瞅准了福斯滕的机器中這個懈怠的地方,准備万不得已時可以藏匿起來開展秘密行動,可現在福斯滕堵住了這最后一條路。簡直是奇恥大辱。他們一直就想這么干。向來就是這樣。扎克看到奧克斯曼正激烈地和審判長爭論,那人搖搖頭,走開了。
  奧克斯曼轉身向扎克走去,他注意到了手銬。他猛地轉過身,又開始和審判長爭起來。“把我的當事人銬起來是毫無道理的。”奧克斯曼辯解道,几乎是在吼叫。審判長沒理會他,拂袖而去。
  “這真是令人發指,”奧克斯曼回到扎克身邊,气急敗坏地說,“我從來沒見到過這种事。對不起,扎克。我實在無能為力。”
  軍警帶著扎克走向出口。他看到審判長跟門邊的一個軍警說了句話。軍警點點頭,朝扎克走來。
  “我們還要一樣東西。”軍警對奧克斯曼說。
  然后,他沒再做任何解釋,伸手迅速地摘下扎克的榮譽勳章。
  “這就存放在嘉獎辦公室里,直到另行通知。”
  “等一下!”奧克斯曼吼道,“你們不能那么做。”扎克已經惊訝地沒法抗議了。軍警轉身面對著律師。他比奧克斯曼高整整六英寸,渾身肌肉鼓鼓的。他挑釁地笑著。“我真做了。”
  兩個站在扎克身邊的軍警推搡著他出了門。這是五角大樓吃午飯的時間,大廳里到處是人。當三個軍警帶著身穿正式制服的扎克出現時,大廳里頓時鴉雀無聲,大家紛紛駐足觀看。他的律師在旁邊快步走著,竭力向他保證他一兩天之后就會出獄。扎克直直地盯著前方,試圖不去看那些呆望的人。軍警來到通向一樓的樓梯井,從扎克迸來時走的大門出去。
  “你們想把我的當事人帶到哪儿去?”下樓梯時,奧克斯曼質問,“決不能讓他戴著手銬從門口出去。決不能!”軍警們沒有吱聲。
  早上跟他們碰過頭的几個記者逐漸增加到了一大群,在門口圍成扇形。太陽把寒冷的空气照暖了。越過數不清的照相机。麥克風和大聲提問的人,扎克能看到一輛暗綠色的小轎車,一名軍警伸手將后車門打開。他直視前方,開始穿越重重人圍。把他扔進這群狼里是福斯滕他們的又一出好戲。走到一半時,奧克斯曼停下來,讓人群安靜片刻,做了個簡短的講話。
  “特津中尉沒有被判任何罪,”奧克斯曼說,“今天的听證會只是對證据——我得說證据完全不充分——進行預先評估。毫無疑問正式審訊時我們會獲胜。我還想再補充一句,對我的當事人的拘留完全是不正當的。我想提醒你們大家,特津中尉是當今現役隊伍中被授過最高勳章的軍人。現在他受到這樣的待遇是國家的恥辱,是對合法訴訟程序的嘲弄。”
  奧克斯曼還是沒明白,當扎克被推進小轎車的后座時,他想到。軍隊的司法制度跟民法制度不是一回事。沒有保釋,對允許提出的證据沒有精心的保護措施。從傳統意義上講,合法訴訟程序不存在。實際上,現在掌握著扎克性命的机构會保證決不讓它存在。
  車子駛上了高速公路,扎克看著窗外的波托馬克河,大塊大塊的冰正在閃閃發光。背上的抽痛更加厲害了。扎克想起了他的止痛藥,它們在家里,已經遙不可及了。
  賴利不指望能找到更好的位置了。從靠近鮑德溫要塞的區行政長官公共工程机构的員工停車場里,他能很清楚地看到一百碼遠處的門房。在做准備工作時,賴利將他那輛維多利亞皇冠轎車的有色玻璃窗搖上。他打開槍囊,迅速地給海克勒一科奇MSG90狙擊步槍上好槍座。他認真地將電光望遠鏡瞄准器校准到現在的位置上,擰緊消音器。他朝槍里推入了一只能裝五發七點六二毫米鋼殼子彈的彈倉。他從后座上取了塊截面為兩英寸乘四英寸的木板,放在儀表板和客座頂端之問。他從儲物箱里拿了卷管狀膠帶,把板固定好。他跪在駕駛座上,舉起步槍,將前端靠在板上。他環視了一下車庫。里面滿是車子,但是沒有人。他伸手抓住門上的控制板,慢慢地降下客座旁邊的窗子。透過望遠鏡瞄准器看門房似乎只有几步之遙,賴利將紅色的激光點朝里邊的門衛瞄准了一會儿。然后他又搖起玻璃窗,靠在座位上。他曾想把特津殺死在公寓里,可射程太長了。而從這儿打他無异于射一只火雞。電話響了。“喂。”他答道。
  “他們剛离開大樓。交通正常。估計十一分鐘到達。”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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