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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接下去的一個星期,扎克每天連續工作十四個小時,處理國防部的預算要求。那些所謂的“各部門希望項目單”在十一月上旬就交給了雷諾茲和福斯滕。每個人都知道,在最初的預算要求中,各個部都留出了討价還价的余地。到了十二月初,大家都開始搶奪日益縮減的預算總額中較大的一份,而各部門間的戰斗也全面拉開了帷幕。就像扎克曾被警告過的那樣,參謀長聯席會議成了主戰場。有几次它充滿了被圍困的城堡才有的气氛,怒气沖沖的電話和傳真就像敵軍的炮火一樣傾瀉下來。扎克開始在想,設在參聯會外面的安全檢查點是為了排除安全隱患呢,還是為了將那些憤憤不平的預算削減的受害者拒之門外。
  武器系統和兵力配置問題不是扎克的專長,他也很少牽涉到參聯會工作的具体活動中去。相反,福斯滕起用他在大樓里跑腿,做一些敏感的外交工作。他還敦促扎克留神收集与針對美國的恐怖主義行動或威脅有關的情報。扎克在大樓里的日常工作所接触到的不僅包括國情局的人,而且還有陸、海、空三軍的情報官員,以及在國防部長辦公室的中情局的聯絡官。扎克想,五角大樓和黎巴嫩或阿富汗其實沒什么兩樣,有那么多的民兵組織和軍閥各自為戰。難怪福斯滕想要一個中東地區專家在身邊。
  福斯滕的勢力构成了一張龐大的网,不斷地使扎克感到敬畏。這股勢力到達了五角大樓的每個角落,并深入到各個地區司令部。它們在海軍和越戰老兵中間最為強大,但它們也跨過了部門和軍階的界線。与福斯滕關系親密的不但包括那些有各自的勢力范圍的大頭頭,還有大批少壯派軍官,他們都在福斯滕麾下干過,并一直銘記著這段經歷。扎克偶爾會听見福斯滕和另一個人手下的官員打電話,那口气就像是對待自己的直接下屬一樣。對福斯滕而言這條發號施令的鏈是無形的,他的行動依賴的是部落式的忠誠。
  一大早,當寬敞的五角大樓停車場還大都空著的時候,福斯滕就已經在打越洋電話了,輕松地和遙遠的艦隊司令或師長或使館的聯絡武官開著玩笑。總統沒法把他赶下台,這一點也不讓人吃惊。同樣不令人吃惊的是,卡爾·安德森在阿曼遇刺后,由福斯滕撐腰的候選人當上了中央司令部的總司令。雷諾茲支持的候選人開始紅火了一兩天,然后有人在新聞界把他的不光彩的事全抖了出來,使他遭到人們的攻擊。于是,此官員知難而退了。他的盟友紐沃斯將軍死于打獵事故后,雷諾茲在填補美國大陸司令部的空缺問題上也沒有占到便宜。根据五角大樓的內部消息,還是福斯滕的人將得到這個美缺。
  福斯滕的關系网遠遠超出了軍隊。他定期地与商界巨頭共進午餐,加強与國會山和記者團的聯系。許多議員瞧不起福斯滕,但對他的權力卻肅然起敬。他們需要他來爭得地方撥款,所以他們巴結他,迎合他种种古怪念頭。要是事情弄僵了,他們就在他的威脅下俯首稱臣。不止一個國會議員,因為不順從福斯滕而被他整垮了他們所屬地區的經濟。
  新聞記者喜歡福斯滕是因為他那口气強硬的軍人形象迎合了他們的口味。他那輪廓清晰的面孔非常上鏡頭,說話魯莽、干脆利落、毫不留情。記者團遷就他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從他的辦公室發出的一聲招呼要么會使一連串十分合作的官員出來陪著他們說閒話,要么則會關閉五角大樓內所有的消息來源。福斯滕自己也時常透露點儿情況,說些不點名道姓的帶刺的話,借以攻擊雷諾茲和白宮。
  扎克与新聞界的關系則另當別論了。彼得·卡斯托里討好有消息來源的人時就像討好女人一樣:對其軟磨硬泡。不過,他在百般懇求時也不是完全為自己著想。卡斯托里總希望自己投之以桃時,對方能報之以李。讓他們瞧瞧你會給他們好處的,他們自然就愿意打開話匣子了,他很相信這一點。
  當扎克工作了一整天后回到寓所,正把鑰匙插進鎖孔時,電話鈴響了。他在鈴響第三遍時開門走了進去,就在答錄机啟動之前拿起了話筒。他希望是賈絲汀。
  “中尉?我是彼得·卡斯托里。”
  “你怎么搞到我的號碼的?”扎克問。
  “我在五角大樓有朋友。”
  “對此我很怀疑。照我看你很想讓那地方關門大吉。”
  “我向來認為一支有深謀遠慮的國防力量是很必要的,中尉。”
  “按你的理解就是強大的海岸警衛隊之類的部隊。對吧?”
  卡斯托里沉默了片刻。“我打電話不是來討論國防政策的。雖然實際上,我很敬重我們的軍隊的所作所為。我很敬重你在伊拉克的赫赫戰功,中尉。”
  “隨你怎么說吧。事實是我沒有什么可以和你談的,而且你打電話到我家里讓我很不高興。”
  “這個我道歉。但我當時想你在工作時和我交談會很不自在的。”
  “我和你交談壓根儿就不自在。”
  “嘿,我并沒有求你讓我把你的談話記下來。”
  “咱們直說吧,伙計。不管有什么先決條件,我都不想和你多囉嗦。如果你以為一個現役軍官打算跟像你這樣的記者談他的上司,那么你是瘋了。算了吧。”
  “好吧,中尉,很好。如果你不想和我說話,那就給我一點時間,讓我說給你听。我想你也許會對我的話感興趣。”
  “我現在還真沒時問。而且不管怎么說我已經听過你的基本觀點了,那是一派胡言。”
  “三分鐘,就給我三分鐘。”
  扎克看看表,歎了口气。一絲好奇心掠過心頭,使他沒把電話挂上。反正又會有什么坏處呢?“好吧。四十五秒,現在開始。”
  卡斯托里用很快的速度說了起來:“‘迷宮’計划要追溯到六十年代末,當時有一小組美國軍事和情報官員受命于尼克松政府,負責在老撾和柬埔寨境內發動一場秘密戰爭。隨著戰爭的進行,數以万計的美國支持的部隊和眾多充當訓練官的美國特工卷了進去。關于行動的一些史實到最近几年才搞清楚。但仍沒有弄清的是,戰爭經費是如何籌集的。中情局私藏的應急費用不足以維持行動的開展,所以指揮戰爭的一些人——不是所有的,而是一些人——就通過其他渠道增加收入。他們試著在全球武器黑市交易上賣掉繳獲的北越軍火,但那只是杯水車薪。于是他們想到了毒品。海洛因,泰國北部生產的,從陸路通過柬埔寨,再沿湄公河偷運出來。這才是他們的軍餉。在六十年代末,海洛因交易量空前地大,因為在西方吸毒者与日俱增。我們是在說數以億計的美元的交易啊。實質上,這伙中情局和軍隊官員干的事情就是做起了二道販子,以支撐他們的秘密戰爭。他們漸漸地……”
  扎克打斷了他的話,“五秒鐘。”
  “到了一九七一年,這伙人漸漸控制了東南亞八成的海洛因交易。還和一個叫唐納德·陳控制的以香港為基地的販毒團伙秘密勾結。金錢滾滾流向他們的戰爭,而華盛頓對在發生的事一無所……”
  “時間到了。”即使唐納德·陳的名字在扎克的腦子里回蕩并激起了他的興趣,他也仍這么說。卡斯托里沒理會他,仍然全力以赴繼續他的講話。
  “你的上司,杰弗里·福斯滕,是這次行動中的一個重要角色。他的‘河鼠部隊’控制了河道和三角洲,這就意味著對誰可以走私毒品是他說了算,而且……”
  “我們說好的,混蛋。我要挂了。”扎克准備把電話從耳邊拿開。
  “細瑟,”卡斯托里突然說,“你有沒有听說過發生在一個叫細瑟的村子里的屠殺?”
  扎克又拿近了話筒,同時記起了《湄公河之戰》里的控訴。“沒有。”他沒說實話。
  “在美國人進人印度支那很久以前,細瑟就是柬埔寨附近的一座以走私為業的鎮子。當地人很為這一傳統而自豪。福斯滕的部隊將其夷為平地,因為細瑟人反對他們的行動。老百姓指責他們對越共的戰爭。一個叫唐·萊弗勒的記者正准備把這一段歷史大白于天下時,他們殺害了他,”
  “誰殺了他?”
  “‘迷宮’陰謀的成員。你上司以及其他人。他們布置了自殺的假象。”
  扎克“啪”地把電話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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