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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決這個問題。
  “混蛋!”桑德斯罵道。
  “問題會水落石出的。”弗爾南德斯說。
  時間是9點半。清洁工在四樓中間的隔板區域打掃著衛生。桑德斯和弗爾南德斯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他真的不清楚為什么他們會來這儿,現在他想不出要做什么事。
  弗爾南德斯說:“我和艾倫先通個電話,他也許會有什么情況。”她坐下來撥著號碼。
  桑德斯在辦公桌旁坐下,凝視著熒光屏,屏幕上顯示出他電子郵件的電文:你仍然查錯了公司。文弗蘭德
  “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瞧著屏幕說。他感到煩躁的是自己還在煞費苦心地猜一個謎,而謎底除了自己外人人皆知。
  弗爾南德斯說:“艾倫嗎?我是路易絲,有什么情況嗎?嗯,嗯,是不是……是的,是非常失望,艾倫。不,我不知道。如果你能這樣做,可以。你什么時候見她?好的,盡你最大努力。”她挂上電話。“今晚不走運。”
  “但是我們只有今天晚上了。”
  “是的。”
  桑德斯凝視著計算机屏幕上的電文,他在想,公司內部有人想幫助他,告訴他他查錯了公司。這則電文似乎在暗示,他還有辦法去查另一家公司。可以推測,這個知道很多秘密、發給他這則電文的人也一定清楚桑德斯已無法使用數通公司的計算机系統,他的這种特權被取消了。
  他能做些什么呢?
  什么也做不成。
  弗爾南德斯問:“你認為這個‘艾弗蘭德’是誰呢?”
  “不知道。”
  “假定你必須猜猜看。”
  “猜不出來。”
  “你想一想吧。”她說。
  他認為“艾弗蘭德”有可能是瑪麗·安妮·亨特,可是瑪麗·安妮根本不是技術人員,她的專長是市場營銷,她不大可能通過國際网絡的計算机系統發這則按規定路線發送的電文,她也許還不知道國際网絡是怎么回事呢。因此,不是瑪麗·安妮。
  也不是馬克·盧伊恩,盧伊恩對他大發過雷霆。
  唐·徹里嗎?桑德斯停下來思索了一會儿。從某個方面說,很像是徹里,但自從這個系統開始使用后,桑德斯只給他發過一次電文,徹里收到電文后還流露出明顯的不愉快。
  不是徹里。
  那么會是誰呢?只能是西雅圖那些擁有經理系統選擇存取信息權力的人,他們是瑪麗·安妮,馬克·盧伊恩和唐·徹里,名單很短。
  會不會是斯蒂芬尼·卡普蘭呢?不大可能。卡普蘭本質上是個埋頭苦干、缺乏想象力的人,而且她不大清楚能用計算机發電文。
  會不會是公司外面的什么人呢?他想,也許是加里·博薩克。加里也許因為背棄了桑德斯而心里感到內疚,而且加里具有一個計算机業余愛好者狡猾的天性以及幽默感。
  這人很有可能是加里。
  但是這對桑德斯來說仍然毫無用處。
  你總是擅長解決技術難題,這一直是你的長處。
  他掏出那個仍用塑料袋裹著的星光光盤驅動器,為什么他們要這樣包裝驅動器呢?
  他想:別管它,思想要集中。
  星光驅動器出了故障,如果他找到了原因,那么他就獲得了答案。誰知道原因呢?
  用塑料袋裹著。
  那條流水作業線一定有什么問題,肯定有問題。他匆忙翻著桌上的材料,找到了那盤數字錄像帶,將其插進放像机中。
  他和阿瑟·凱恩的談話場面出現了,凱恩在屏幕的這一邊,桑德斯在屏幕的另一邊。
  阿瑟的身后是在排排日光燈照耀下的燈火輝煌的裝配線。阿瑟咳嗽了一下,然后摸了摸下巴。“喂,湯姆,你好嗎?”
  “很好,阿瑟。”他回答。
  “嗯,很好,听了新的人事變動我很難過。”
  可是此時桑德斯沒在听談話內容,他在注意阿瑟,他發現阿瑟站得离鏡頭很近,近得連他的面貌都有點模糊了。他的臉很大,擋住了他身后應該能看得很清楚的流水線。“你知道我暗地里是多么難過。”阿瑟在屏幕上說著。
  他的臉擋住了流水線!
  桑德斯又看了一會儿,然后關掉放像机。
  “我們一起下樓。”他說。
  “你有主意了?”
  “這叫背水一戰的希望。”他說。
  所有的燈都打開了,刺目的光線照射在診斷組的台子上。弗爾南德斯問:“這是什么地方?”
  “是他們檢查星光驅動器的地方。”
  “驅動器不起作用嗎?”
  “對。”
  弗爾南德斯略微聳了個肩。“恐怕我不會——”
  “我也不會,”桑德斯說,“我不是技術人員,我只能辨認人。”
  她掃視著整個房問。“你能看懂這里面的東西嗎?”
  他歎了口气。“看不懂。”
  弗爾南德斯問:“這些驅動器檢查完了嗎?”
  “不知道。”他回答說。
  接著他看見了,它們檢查完了。它們應該檢查完了,因為若是沒檢查完,診斷組就會通宵達旦地工作,設法為明天的會議做好准備。但是他們已經把工作台遮蓋起來,參加他們專業協會的聚會去了,因為他們已經完成了檢查任務。
  故障已經解決了。
  除了他以外,大家都知道答案。
  這就是為什么他們只拆封三只驅動器的原因,因為他們不必拆封其他驅動器了,他們要求用塑料袋將它們封好……
  因為……
  那些刺孔……
  “空气。”他說。
  “空气?”
  “他們認為是空气原因。”
  “什么空气?”她問。
  “工厂里的空气。”
  “馬來西亞的那家工厂嗎?”
  “對。”
  “是馬來西亞空气的原因。”
  “不,是那家工厂里的空气。”
  他再次看著工作台上的那本筆記本。“PPU”后面跟著一排數字,PPU意思為“每單位懸浮粒子”,這是工厂空气清洁的標准測度。這些從2到11范圍之間的數字都不符合標准,懸浮粒子應該為0,頂多是1,而這些數字都不對頭。
  工厂里的空气糟透了。
  這就是說,驅動器的剖開透鏡有灰塵,驅動器臂有灰塵,芯片焊縫有灰塵……
  他看著連接在線路板上的芯片。
  “天哪。”他說。
  “什么事?”
  “瞧。”
  “我什么也看不懂。”
  “芯片和線路板之間有個空隙,說明芯片沒有固定好。”
  “我看沒什么問題。”
  “有問題。”
  他向那摞驅動器轉過身去,只瞥了一眼就發現所有芯片安裝得都不同,一些安裝得很緊,還有一些有几毫米的縫隙,金屬接點清楚可見。
  “不對頭,”桑德斯說,“決不應該發生這种事。”正确做法是用全自動芯片壓實器將芯片壓在線路上,每塊插件、每塊芯片与線路相壓的力量應該是一樣的。可這些不是這樣生產的,每個都不一樣。因為這個原因,造成了電壓不穩定,存儲分配不規則等一系列故障,檢查人員已經找出了這些問題。
  他瞧著黑板上的流程圖表,其中有一條引起了他的注意:診斷組的人已在“机械的”几個字旁邊划了兩個檢查符號,表明光盤驅動器的故障出在机械上,這意味著是流水線上的問題。
  而流水線出問題是他的責任。
  是他設計了這條流水線,是他把它建起來的,從開始到結束,是他檢查了那條流水線上的所有規格。
  可是現在這條流水線不能正常地生產。
  他确信這不是他的錯,一定是在他建立了流水線之后發生了什么事,不管怎樣流水線變過了,因此它不能再正常地生產。可是會發生什么事呢?
  為找出真相,他必須使用數据庫。
  但是他已被鎖在了數据庫外。
  他無法使用計算机聯机設備。
  剎那間他想起了博薩克,博薩克可以幫他接通聯机設備。唐·徹里的診斷組程序編制員也能辦到,這些家伙都是計算机業余愛好者:他們能趁其他人出去喝咖啡時插入一個系統,小小地娛樂一會儿。但是大樓里此時沒有一個程序編制員,他也不知道他們什么時候能散會回來,況且那些家伙很不牢靠,就像那個把行走墊片上吐得一塌糊涂的家伙一樣。這倒是件麻煩事,他們是正直的年輕人,擺弄著行走墊片這樣的玩藝儿,他們活潑,富有創造力,可又傻乎乎的,無憂無慮,而且——
  “哦,天哪,”他坐直了身体,“路易絲。”
  “什么事?”
  “有辦法接通聯机設備了。”
  “什么辦法?”
  “進入數据庫。”他轉身沖出診斷室。他在一只只衣袋里翻找著,找那另一張電子通行卡。
  弗爾南德斯問:“我們是不是去某個地方?”
  “是的,是去一個地方。”
  “你能告訴我去哪儿嗎?”
  “紐約。”桑德斯回答。
  一長排一長排的燈相繼打開了,弗爾南德斯注視著房間問道:“這是什么地方?陰間訓練場吧?”
  “這是一台模擬現實的計算机設備。”桑德斯回答。
  她看著圓形的行走墊片以及一條條從天花板上拖下來的電線和電纜。“你就是用這种設備去紐約嗎?”
  “是的。”
  桑德斯向硬件箱走過去,硬件箱上有大大的手寫標牌:“別碰”和“別摸,書呆子”。他猶豫了一下,然后找起控制板來。
  “希望你做這些事時心中有把握,”弗爾南德斯站在一只行走墊片旁,瞧著銀色的頭部裝置說道,“因為我想有人就是因為擺弄控制板而触電身亡的。”
  “是的,我知道。”桑德斯掀起監視器上的机罩,然后又放下來,身体在机器旁迅速地移動著。終于他找到了總開關,設備很快發出了嗡嗡聲,監視器一個接一個地開始發光。桑德斯說:“上行走墊片!”
  他走過來扶她站在行走墊片上。弗爾南德斯嘗試性地移動著雙腳,感覺行走墊片下的球体在滾動。突然,激光器發出一种綠色閃光。“這是什么?”
  “掃描器,它在繪制你的圖形。不要擔心,這是頭部裝置。”他拉下挂在天花板上的頭部裝置,戴在她頭上,遮住她的眼睛。
  “等一等,”她拿去頭部裝置,“這是什么?”
  “這种頭部裝置有兩個小顯示屏幕,投影圖像就在你的眼前。戴上頭部裝置,要小心,這些設備非常昂貴。”
  “有多昂貴?”
  “每台25万美元。”他給她戴上頭部裝置,雙眼被罩在其中。
  “我什么圖像也看不見,只是一片黑暗。”
  “這是因為你沒插上電源插頭,路易絲。”他替她接上了電源。
  “哦,”她惊訝地說,“你知道嗎……我能看見一個大的藍色屏幕,就像一幅電影屏幕一樣,就在我眼前。屏幕的底部有兩只盒子,一只寫著‘開’,另一只寫著‘關’。”
  “別碰任何東西,雙手抓住這根杆子別動。”他說完,將她的手放在行走墊片的手柄上。“我馬上也上來。”
  “我頭上這玩藝儿很有趣。”
  桑德斯登上第二只行走墊片,從天花板上拉下頭部裝置,接通電源。“我就呆在你的身邊。”他說。
  他戴上頭部裝置。
  桑德斯看見了藍色的屏幕,周圍是一片黑暗。他向左看去,發現弗爾南德斯正站在自己身旁,她穿著上街時穿的衣服,樣子和平時一模一樣。電視設備錄下了她的外貌,然后,計算机消去了行走墊片和頭部裝置。
  “我能看見你。”她惊訝地說著,臉上露出了微笑。她那被頭部裝置遮住的臉的部分是已開始工作的計算机描繪的,這樣她給人一种有點不真實的、像漫畫人的感覺。
  “向屏幕走去。”
  “怎么走?”
  “就是抬腳走路,路易絲。”桑德斯踩著行走墊片往前邁步,藍色的屏幕越來越大,直到填滿了整個視覺范圍。他向“開”的撳鈕走過去,用手指推了一下。
  藍色屏幕上閃現出一排大字,寬寬地排在他們眼前:
  
  數字通訊數据系統

  下面是豎著排列的特大的屏幕顯示選擇單。該屏幕和那种放在人人辦公桌上的普通數通監視屏幕一模一樣,只不過此時放大到巨大的尺寸而已。
  “一個巨大的計算机終端,”弗爾南德斯說,“太棒了,這正是大家一直盼望能夠擁有的計算机終端。”
  “等一下。”桑德斯指向屏幕,選著屏幕顯示選擇單上的項目,他按著“快進”的撳鈕,屏幕上的字往里彎去,然后彎過來,最后彎成了一個深深的隧道似的形狀,仿佛深不見底似的。弗爾南德斯一聲不吭。
  他想:這才讓她閉了嘴。
  他們在觀看著,此時這個藍色的隧道開始變形,它漸漸地變寬,形成了一個矩形,那排字和藍色色彩淡出畫面。他的腳下出現了一塊地面,就像有紋理的大理石。兩邊的牆成了木制鑲板牆,天花板呈白色。
  “這是一條走廊。”她柔聲說道。
  走廊自己在形成,不斷地添加著細節完善著自己。兩邊的牆上出現了抽屜和柜子。走廊里豎立著根根柱子。另外一些過道打通了,和其他走廊相連。附屬的大燈出現在牆上,自己亮了起來,只見柱子將其影子投在大理石地面上。
  “這很像一個圖書館,”她說,“一個老式的圖書館。”
  “這一部分是像。”
  “總共有多少部分?”
  “不清楚。”他開始向前走。
  她赶緊跟上他。他通過裝置里的耳机听見他們的腳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發出的卡噠卡噠聲,唐·徹里稱之為“一种美妙的触擊”。
  弗爾南德斯問:“你以前來過這儿嗎?”
  “好几個星期沒來了,自從它建好后,我就沒來過。”
  “我們去哪儿?”
  “我也不十分清楚,可是這儿有個地方有條路通向康利-怀特公司數据庫。”
  她問:“我們現在到哪儿啦?”
  “我們身處數据之中,路易絲,這里全都是數据。”
  “這條走廊是數据嗎?”
  “其實沒有走廊,你所看到的一切就是一串數字。這是數通公司的數据庫,人們就是用這個數据庫每天將信息存取進他們的計算机終端的,我們只在描述時才把這儿說成是一個地方。”
  她和他并肩走著。“不知是誰設計這种裝飾的?”
  “它是按一個真實的圖書館模型制作的,我想那個真實的圖書館在牛津。”
  他們來到和其他走廊相通的接合處,几個巨大的標志牌懸在頭頂上方,一個上寫著“財務”,一個上寫著“人事”,另一個上面寫著“銷售”。
  “我明白了,”弗爾南德斯說,“我們現在在你們公司的數据庫里。”
  “對。”
  “真令人惊歎。”
  “是的,只是我們不能呆在這儿,不管怎樣,我們必須進入康利-怀特公司數据庫。”
  “怎樣才能辦到呢?”
  “不知道,”桑德斯說,“我需要幫助。”
  “幫助就在這儿。”附近傳來一個柔和的聲音。桑德斯望去,看見了一個天使,約有一英尺高。天使呈白色,徘徊在他頭部附近的空中,雙手握著一根火光搖曳的蜡燭。
  “討厭。”路易絲說。
  “對不起,”天使說,“我不明白‘討厭’是什么意思,是指令嗎?”
  “不,”桑德斯赶緊回答,“不是指令。”他在想,他必須謹慎從事,否則他們會毀掉這個系統的。
  “那好,我等待你們的吩咐。”
  “天使,我需要幫助。”
  “幫助就在這儿。”
  “我怎樣才能進入康利-怀特公司數据庫?”
  “我不明白‘康利-怀特公司數据庫’。”
  桑德斯想,這倒是真的,徹里小組的人不會把康利-怀特公司的情況編制成程序輸進幫助系統的,他們會用較普通的措辭來表達問題。所以,桑德斯這樣問道:“天使,我在尋找一個數据庫。”
  “好的,數据庫通道是由計算机鍵盤控制的。”
  “鍵在哪儿?”桑德斯問。
  “用你的手抓一把。”
  桑德斯抓了一把,一只灰色的鍵盤就這樣在空气中形成了,他好像正抓著它,他把它拉到自己跟前看起來。
  “真精致。”弗爾南德斯說。
  “我還知道一些笑話,”天使說,“你想听听嗎?”
  “不用了。”桑德斯回答。
  “好的,我等待你的吩咐。”
  桑德斯注視著鍵盤,它有一長串操作符號,附有尖頭符號,還有按鈕。弗爾南德斯問:“這是什么,是世界上最精密的遙控電視嗎?”
  “差不多吧。”
  他找到了一個標有“其他數据庫”字樣的按鈕,認為這個按鈕可能是的,于是按下了它。
  什么反應也沒有。
  他又按了一下。
  “通道馬上打開。”天使宣布道。
  “通道呢?我什么也沒看見。”
  “通道馬上打開。”
  桑德斯等待著,接著他意識到,數通公司系統一定會和其他遙遠的數据庫相連的,連接工作馬上會成功,但連接時要耽擱一點時問。
  “現在已經連接上。”天使說。
  空中走廊的牆漸漸消失,他們看見一個很大的裂開的黑洞,洞口那頭什么也看不見。
  “令人毛骨悚然。”弗爾南德斯說。
  一條條線拉起的白色線框開始出現了,勾勒了一個新的空中走廊的輪廓,剩余的空間部分一點點地填實,創造出一個堅固的外形。
  “這一個走廊看起來又不同。”弗爾南德斯說。
  “我們正通過一根T—1高速數据線路進行連接,”桑德斯說,“但是即便這樣,速度也很慢。”
  空中走廊在他們的觀察中重建起來,這一次兩面的牆是灰色的,他們面對的是一個黑白分明的世界。
  “沒有彩色?”
  “該系統設法創造一個比較簡單的環境。彩色環境意味著要存取更多的數据,所以這里的環境是黑白的。”
  新的空中走廊又添了一些燈、一個天花板和一個地面。過了一會儿,桑德斯問:“我們進去吧?”
  “你是說,康利-怀特公司的數据庫就在里面嗎?”
  “是的。”桑德斯回答。
  “我不明白,”她邊說邊指向前方問道,“這是什么?”
  他們的正前方是一种大量的黑白相間的自噴靜電,靜電順著地面流動著,也順著兩邊的牆奔跑著,同時還發出響亮的嘶嘶聲。
  “我認為這就是從電話線里跑出來的靜電。”
  “你認為可以穿過去嗎?”
  “我們必須穿過去。”
  他往前邁步,突然傳來一陣嗥叫聲,只見一條大狗擋住了他們的去路,這條狗長著三只頭,眼睛能同時看到各個方向。
  “這是什么東西?”
  “也許是他們系統警衛的代表。”他此時想到了徹里和他的幽默感,一定是他設計了這种滑稽的東西。
  “它會傷害我們嗎?”
  “路易絲,其實它只是一幅漫畫。”當然,某個地方肯定有一個正在工作的康利-怀特數据庫的真正的監視系統,也許它是自動控制的,也許有一個活生生的人在觀察用戶前來使用這個系統。可是此時差不多是紐約凌晨一點鐘,這條狗多半是一种自動裝置。
  桑德斯往前走著,踏步穿過大量的流動靜電。當走近那條狗時,狗嗥叫個不停,三只頭旋轉著,那漫畫似的眼睛注視著他走了過去。這是一种奇怪的感覺,但是什么事也未發生。
  他回過頭來看著弗爾南德斯說:“上來呀。”
  她試著向前移動步子,那個天使呆在他們身后,懸浮在空中。
  “天使,你來嗎?”
  沒有回答。
  “可能天使不能穿過通道,”桑德斯說,“沒有編制程序。”
  他們沿著灰色的走廊前行,兩邊排滿了未做記號的抽屜。
  “這很像一間待人認領尸体的陳尸所。”弗爾南德斯說。
  “嗯,我們終于到了這儿。”
  “這就是他們公司在紐約的數据庫嗎?”
  “是的,我就希望我們能找到它。”
  “找到什么?”
  他未回答,而是隨意走向一只檔案柜,拉開抽屜,瀏覽著文件夾里的文件。
  “建筑批文,”他說,“好像是馬里蘭州的一個倉庫。”
  “為什么沒有標簽呢?”
  就在她說話的時候,桑德斯看見所有的檔案標簽漸漸地從灰色的表面冒了出來。“我猜想這其間要有一點時問。”桑德斯轉過身向四處看去,快速地掃視著其他標簽。“好,很好,人事檔案在這面牆上,就在那儿。”
  他沿著牆向前走,拉開了一只抽屜。
  “哎呀。”弗爾南德斯說。
  “什么?”
  “有人來了。”她用一种古怪的聲音說道。
  一個灰色人影從空中走廊的頂端走來,因為距离太遠,還辨不清到底是什么玩藝儿,那影子只是大步流星地徑直朝他們走來。
  “我們怎么辦?”
  “不知道。”桑德斯答道。
  “他能看見我們嗎?”
  “不知道,我想看不見。”
  “我們能看見他,而他看不見我們嗎?”
  “不知道。”桑德斯努力分析著眼前的情況,徹里在那家飯店安裝了另一個實實在在的計算机系統,如果有人操作那個系統,那么他或者她就有可能看見他們。但是徹里曾經說過,他的系統也在描繪其他用戶,諸如由計算机進入數据庫的什么人,而使用計算机的人還看不見他們,計算机用戶是不知道這個系統里還有另外什么人的。
  那個人影繼續前行,它好像是一蹦一跳,而不是平平穩穩地向前運動的。此時他們看得清楚多了,他們已能看見眼睛、鼻子和嘴巴。
  “真是令人毛骨悚然。”弗爾南德斯說。
  人影更近了,面目已完全清楚。
  “不要開玩笑了。”桑德斯說。
  原來是埃德·尼科爾斯。
  人影走近后,他們才看見尼科爾斯的臉拙劣地描繪在一張黑白照片上,照片裹著一只蛋形頭顱,頭的下面是能夠走動的灰色人体,活像一個人体模型或者木偶。這是一個計算机生成的人形,這說明尼科爾斯不在實際系統旁邊,他也許正在飯店房間里使用著自己的袖珍計算机。尼科爾斯的人形向他們走來,從容地從他們面前走過。
  “他看不見我們。”
  弗爾南德斯問:“他的臉怎么弄成那個樣子?”
  “徹里說,該系統會從檔案里取出一張照片,將其粘貼在用戶上。”
  尼科爾斯的人形繼續沿著空中走廊向前走著,一直走出了好遠。
  “他來這儿干什么?”
  “我們來找結果吧。”
  他們跟著他順著空中走廊往前走,只見尼科爾斯在一只檔案柜旁停下來,抽出一只抽屜,翻閱起人事檔案來。桑德斯和弗爾南德斯跟上來,站在他的身旁,注視著他的所作所為。
  計算机生成的尼科爾斯人形翻閱著他自己的筆記和電子郵件電文。他翻到兩個月前的材料,然后是三個月前的,接著是半年前的。此時他又從材料中抽出一疊紙,他看著這些好像是懸在空中的材料。那是備忘錄,上面有注釋:絕密,复印存檔。
  桑德斯說:“這些都是我們要尋找的有价值的材料。”
  更多的筆記從抽屜中出來,尼科爾斯一本接著一本地迅速地抽出這些筆記。
  “他在尋找某個具体的材料。”
  尼科爾斯停住了,他找到了所要我的材料,他那灰色的計算机人形用手拿著它看起來。桑德斯從他肩后伸頭看去,向弗爾南德斯大聲地讀了几個句子:“去年12月4日的備忘錄。‘昨日和今天与加文和梅雷迪思在庫珀蒂諾見面,討論購買數通公司的可能性……’等等等等……‘第一印象非常好……正是我們尋找的關鍵領域里优秀的基礎科學……’等等等等……‘各個方面能力都很強、有進取心的管理人員,印象特別深的是年輕有為的梅雷迪思女士。’我敢發誓你是印象特別深,埃德·尼科爾斯。”
  計算机生成的尼科爾斯順著大廳向另一個抽屜走去,拉開了它。他沒找到所需的材料,于是關上了它,然后走向另一個抽屜。
  接著他又看起來,桑德斯也讀了起來:“‘給約翰·馬登的備忘錄。關于購買數通公司的費用問題’……等等等等……‘擔心新公司中高科技發展的費用問題’……等等等等……我們找到了。‘梅雷迪思女士已經證明她在馬來西亞新建工厂的財政方面享有權力……她建議的節約是可以辦到的……節約成本是有希望的……’她究竟怎樣才能做到這一點?”
  “做到什么?”弗爾南德斯問。
  “證明她在馬來西亞工厂掌管財政大權?那是我的工厂。”
  “哎呀,”弗爾南德斯說,“那你就別信她的話。”
  桑德斯瞥了她一眼,弗爾南德斯正目不轉睛地看著空中走廊,他轉過身望去。
  另外一個人朝他們走來。
  “今晚真熱鬧。”他說。
  不過,即使距离不近,他也能看到這個人影与上一次的不同。其頭部更像真的人頭,身体更加逼真,這個人影在平穩自然地邁著步子。“這次可能會有麻煩。”桑德斯說,因為即使离得還有一段距离,他還是認出了那個人影。
  “是約翰·康利。”弗爾南德斯說。
  “對,而且他還在行走墊片上。”
  “這說明什么呢?”
  康利在空中走廊中部立刻停住,目不轉睛地看著前方。
  “他能看見我們。”桑德斯說。
  “能看見嗎?怎么會呢?”
  “他在操作我們安裝在那家飯店的系統,這就是為什么他如此逼真的原因所在。他在操作另一個實實在在的系統,因此他能看見我們,而我們也能看見他。”
  “哦,哦。”
  “正是如此。”
  康利慢慢地向前移動著,他眉頭緊皺,從桑德斯望到弗爾南德斯,望到尼科爾斯,再回到桑德斯身上,好像他不知怎么辦才好。
  然后他用一只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不要出聲。
  “他能听見我們說話嗎?”弗爾南德斯耳語道。
  “听不見。”桑德斯用正常音量回答。
  “我們能和他談談嗎?”
  “不能。”
  康利似乎作出了決定,他向桑德斯和弗爾南德斯走過來,站在离他們很近的地方,一個接一個地望著他倆。此時他們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見他的表情。
  接著他笑著伸出了手。
  桑德斯伸出手握住了對方的手。他什么感覺也沒有,但是他通過頭部裝置可以看見自己那只握住康利手的所謂的手。
  然后,康利握了握弗爾南德斯的手。
  “這簡直是不可思議。”弗爾南德斯說。
  康利指著尼科爾斯,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接著又指了指尼科爾斯。
  桑德斯點點頭。就在尼科爾斯翻閱檔案時,他們一起走過去站在他身旁。
  “你認為康利也在注視他嗎?”
  “是的。”
  “因此我們都能看見尼科爾斯……”
  “是的。”
  “可是尼科爾斯看不見我們中的任何人。”
  “對了。”
  尼科爾斯那灰色的計算机人形迅速地從一只抽屜里取出一疊檔案。
  “現在他要干什么?”桑德斯問。“啊,翻閱重要的人事檔案,現在他找到了一條:‘落日海岸旅館,卡梅爾,12月5日和6日。’這在那篇備忘錄的兩天以后。瞧瞧這些昂貴的花費,早餐110美元?我認為我們的埃德·尼科爾斯不會一個人在那儿的。”
  他瞧著康利。
  康利搖了搖頭,皺起眉頭。
  突然,尼科爾斯手里拿著的檔案消失了。
  “怎么啦?”
  “我想他剛剛把它消除了。”
  尼科爾斯翻閱著其他檔案,他找到四份關于落日海岸旅館的記錄,將其全部消掉。這些材料消失在半空中,然后他關上抽屜,轉身走開了。
  康利站在后面,看著桑德斯,然后用手指著喉嚨。
  桑德斯點點頭。
  康利再次將手指放在嘴唇上。
  桑德斯點點頭,表示他會保持沉默的。“走吧,”桑德斯對弗爾南德斯說,“我們這儿的任務完成了。”他領頭朝數通公司的空中走廊走去。
  她走在他身旁說道:“我們這次有伴了。”
  桑德斯回頭一看,康利正跟著他們。
  “很好,”他說,“讓他來吧。”
  他們穿過入口,走過那條嗥叫的狗,返回到這個維多利亞式的圖書館里。弗爾南德斯歎了口气道:“又回到了家,這是多么愉快啊!”
  康利跟在一旁走著,沒有一點惊訝的神情,因為他在這之前就已見過這條空中走廊。桑德斯迅速地走著,那個天使浮游在他們身旁。
  “可是你很清楚,”弗爾南德斯說,“這說明不了任何問題,因為尼科爾斯一直是反對購買數通公司的,而康利則极力主張購買。”
  “說得對,”桑德斯說,“說的好极了。尼科爾斯對梅雷迪思十分冷淡,可他背地里提升她為這個部的新頭頭,那么他怎樣隱瞞這個事實呢?他就不斷地唱低調以欺騙所有的听眾。”
  “你是說這是一种幌子。”
  “确實是這樣,這就是梅雷迪思在所有會上從不理睬他的牢騷的原因,她知道他不是一個真正的威脅。”
  “那么康利呢?”她問。
  康利仍走在他們身邊。
  “康利誠心誠意地想得到數通公司,而且他希望公司運轉正常。康利很精明,我認為他很清楚梅雷迪思不能胜任這個職位,但康利把梅雷迪思用作尼科爾斯支持購買數通公司的砝碼,因而康利贊同選擇梅雷迪思——至少暫時是贊同的。”
  “那我們現在怎么辦呢?”
  “找出最后那份下落不明的材料。”
  “是什么材料?”
  桑德斯看著標明“業務經營”的過道,這里不是他數据庫的范圍,但有些具体地方有重合之處。這些檔案是按字母順序標明的,他沿著這排檔案柜走著,最后發現了“數通公司/馬來西亞”字樣的標簽。
  他打開柜子,尋找著標明“開辦”的檔案部分。他找到了自己的備忘錄、可行性研究、現場報告、政府談判、第一套說明書、新加坡供應商的備忘錄、更多的政府談判,所有這些材料都追溯到過去兩年時問。
  “你在尋找什么?”
  “建筑計划。”
  他希望能看到厚厚的一本藍圖和檢查總結,但結果是只有一本薄薄的材料。他翻開第一張紙,一幅這家工厂的立体圖浮在他前面的空中,開始只是一個輪廓,但很快就填滿了細節,變得實實在在起來。桑德斯、弗爾南德斯和康利分立三邊瞧著它。它像一座非常大的逼真的玩具屋一樣,他們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窗戶里的情景。
  桑德斯按了個撳鈕,模型變成透明色,接著變成一幅剖面圖,這時他們可以看見實實在在工厂的裝配線了。一條綠色的線——傳送帶——開始移動,隨著零部件由傳送帶運來,机器和工人們在忙著裝配光盤只讀存儲器。
  “你在尋找什么?”
  “修訂本,”他搖搖頭,“這是第一套平面圖。”
  第二張是有日期的標明“修訂本1/3第一套”字樣的圖。他翻開它,這家工厂的模型閃現出來,他只看了片刻,便知和前面的那幅圖一模一樣。
  “沒有改動。”
  下一張標著“修訂本2/只有細節”。他打開它,像剛才那張圖一樣,工厂的模型剛剛閃現出,他就知道沒有任何變化。
  “根据這些記錄來看,這家工厂未作任何改動,”桑德斯說,“但是我們知道它确實作過改動。”
  “他想干什么?”弗爾南德斯看著康利說道。
  桑德斯看見康利在慢慢地動著嘴形,臉部做出夸張的表情。
  “他想告訴我們什么,”她對桑德斯說,“你能看懂他在說什么嗎?”
  “看不懂。”桑德斯注視了一會儿,但是由于康利的臉具有漫畫般的特點,所以怎么也看不懂他的嘴形,桑德斯只好搖了搖頭。
  康利點點頭,從桑德斯手中拿過鍵盤來,按了個標有“相關”字樣的撳鈕,桑德斯馬上看見一連串相關的數据表閃現在上空。這是一張廣泛詳盡的表,包括馬來政府的批文,建筑師的筆記,承包商協議,健康檢查,等等。表上總共約有80個項目,桑德斯可以肯定,如果不是康利現在指著表上中間的那個項目,自己就會忽視過去的:
  
  業務經營修訂組

  “這是什么?”弗爾南德斯問。
  桑德斯按了下這個名稱的撳鈕,一張新紙跳了出來,他按了一個標明“總結”字樣的撳鈕,大聲地讀著這張紙上的內容:“業務經營修訂組于4年前由菲爾·布萊克本在庫珀蒂諾組閣成立,其職責為提出通常不屬業務經營管理部范圍之內的問題。修訂組的任務是增強數通公司內部的管理效率。許多年來,業務經營修訂組成功地解決了數通公司許多管理問題。”
  “嗯。”弗爾南德斯說。
  “9個月前,當時由庫珀蒂諾業務經營部的梅雷迪思·約翰遜領導的業務經營修訂組,對馬來西亞吉隆坡工厂現有的生產設備作了一番檢查,而促使這次迅速檢查的原因是和馬來政府的一場沖突,雙方就現有設備應該雇佣的工人人數和种族构成成份發生了嚴重分歧。”
  “哦。”弗爾南德斯說。
  “由梅雷迪思女士領導、得到布萊克本先生法律方面幫助的業務經營修訂組,极其出色地解決了面對數通公司馬來西亞工厂的許多難題。”
  “這是什么,是一篇新聞稿嗎?”弗爾南德斯問。
  “像新聞稿,”桑德斯說完,念了起來,“‘具体的分歧在于根据這些設備應該雇佣的工人人數和种族构成的成份。原計划需要雇佣70名工人,為滿足馬來政府的要求,業務經營修訂組將通過減少工厂自動化設備的數量這一方法將雇工人數增加到85名,以适應一個發展中國家的經營需求。’”桑德斯瞧著弗爾南德斯。“徹底地欺騙了我們。”他說。
  “為什么?”
  他繼續念道:“‘另外,節省成本的檢查工作在一些地區產生了重要的財政利潤。成本降低了,但沒有損害工厂的產品質量。空气處理能量調整到更适宜的標准。考慮到給公司實實在在地節省開支,對外來供應商的合同作了重新調整。’”桑德斯搖了搖頭。“對,”他說,“這是地地道道的騙局。”
  “我不明白,”弗爾南德斯說,“這對你有用嗎?”
  “太有用了。”
  他按了個“細節”的按鈕,想看看更多的這方面的材料。
  “對不起,”天使說,“沒有更詳細的材料了。”
  “天使,那些附有論据的備忘錄和檔案在哪儿?”桑德斯知道,這些概括性修正工作新聞稿的背后一定有大量的論證性的文件,僅僅和馬來政府的多次談判就應有滿滿一抽屜的檔案。
  天使說:“對不起,沒有什么适合的材料。”
  “天使,那就把正式檔案拿給我看。”
  “好的。”
  不一會儿,一張粉紅色的紙閃現出來:
  
  業務經營修訂組/馬來西亞的詳細檔案
  已被消除
  6月14日 星期日 批准 數通公司/庫珀蒂諾/5905

  “見鬼!”桑德斯罵道。
  “這是什么意思?”
  “有人消除了這些材料,”桑德斯說,“就在几天前干的。誰知道所有這些事會發生呢?天使,把過去兩個星期馬來西亞和數通公司的所有通訊記錄拿給我看。”
  “你是要電話記錄還是視頻聯系的記錄?”
  “視頻。”
  “按‘視頻’撳鈕。”
  他按了一下撳鈕,一張紙在空中展開:
  
  披露
  日期 持續時間 聯系人
  6.1 0812-0814 阿瑟·凱恩〉梅雷迪思女士ACSS
  6.1 1343-1346 阿瑟·凱恩〉梅雷迪思女士ADS5
  6.2 1801-1804 阿瑟·凱恩〉梅雷迪思女士DCSC
  6.2 1822-1826 阿瑟·凱恩〉湯姆·桑德斯DCSE
  6.3 0922-0924 阿瑟·凱恩〉梅雷迪思女士ADSC
  6.4 0902-0912 阿瑟·凱恩〉梅雷迪思女士ADSC
  6.5 0832-0832 阿瑟·凱恩〉梅雷迪思女士ADSC
  6.7 0904-0905 阿瑟·凱恩〉梅雷迪思女士ACSS
  6.11 2002-2004 阿瑟·凱恩〉梅雷迪思女士ADSC
  6.13 0902-0932 阿瑟·凱恩〉梅雷迪思女士ADSC
  6.14 1124-1125 阿瑟·凱恩〉梅雷迪思女士ACSS
  6.15 1132-1134 阿瑟·凱恩〉湯姆·桑德斯DCSE

  “通訊線路忙得不可開交,”桑德斯盯著這張圖表說,“6月14日之前,阿瑟·凱恩和梅雷迪思·約翰遜几乎每天通話。天使,把這些電視錄像放給我看。”
  “除了6月15日的錄像可以看以外,其他錄像無法播放。”
  6月15日就是兩天前,他和阿瑟·凱恩聯系的。“這些錄像帶在什么地方?”
  一條訊息閃現出來:
  
  業務經營修訂組/馬來西亞的視頻檔案
  已被消除
  6月14日 星期日 批准 數通公司/庫珀蒂諾/5905

  又被消掉了。他非常清楚是誰干的,但他必須找出證据。“天使,我怎么查詢消除批准机构呢?”
  “按一下你所想要的机构數据號碼。”天使回答。
  桑德斯按了批准机构的號碼,一張小紙從一疊材料的封面飄來,懸浮在空中:
  
  數通公司/庫珀蒂諾/5905批准的指令
  是由數通公司庫珀蒂諾業務經營經理特批的(普通業務經營人員無權批准)

  “這是几天前庫珀蒂諾總部的業務經營部的某個大人物干
  “梅雷迪思嗎?”
  “也許是她。這就是說我被欺騙了。”
  “為什么?”
  “因為現在我才知道馬來西亞那家工厂發生了什么事。我知道得一清二楚:梅雷迪思進了工厂,改變了技術指標。但是就在她和阿瑟通過話以后,她把這些數据消掉了,這就意味著我無法證明任何事情。”
  站在空中走廊里的桑德斯用手碰了一下那張紙,它往下飄去,回落在那疊材料上面。他合上檔案,將其放回抽屜,看著這個抽屜模型漸漸消失在牆上。
  他望了望康利,康利無可奈何地聳了一下肩,似乎全然理解整個事情一樣。桑德斯抓住空气做了個握手的動作,揮手告別。康利點了點頭轉身离開了。
  “現在怎么辦?”弗爾南德斯問。
  “該走了。”桑德斯回答。
  天使開始唱起來:“現在該走了,下星期再會——”
  “天使,別唱了。”天使停止了歌唱。他搖頭說:“就像唐·徹里一樣。”
  “唐·徹里是誰?”弗爾南德斯問。
  “唐·徹里是活的神。”天使回答。
  他們向空中走廊的入口處走去,然后出了藍色屏幕。
  回到徹里的實驗室,桑德斯拿掉頭部裝置,待過了一會儿辨清方向后,才從行走墊片上下來,然后幫助弗爾南德斯除去設備。“哦,”她望了望四周說,“我們回到了真實的世界。”
  “你是這么認為的,”他說,“而找認為這世界倒不怎么真實。”他挂好她的頭部裝置,扶著她走下行走墊片,然后關掉電源。
  弗爾南德斯打了個哈欠,看了下表。“現在是11點,你下一步打算怎么辦?”
  他想起了自己唯一能做的事。他拿起徹里的一條數据調制解調器線路上的電話听筒,撥起了加里·博薩克的電話號碼。桑德斯已不能檢索任何數据,但如果他能說服博薩克的話,也許博薩克能夠檢索任何數据。希望雖然不大,但他只有這個主意了。
  一台自動電話錄音机響起了聲音:“你好,這里是NE職業服務机构。我出城几天,不過請留言。”接著是一陣嘩嘩聲。
  桑德斯歎了口气。“加里,現在是星期三晚上11點鐘,很遺憾沒能和你通上話。我馬上回家了。”他挂上了電話。
  這是他最后一線希望。
  化為泡影。
  出城几天。
  “討厭。”他說。
  “現在怎么辦?”弗爾南德斯打著哈欠說。
  “不知道,”他說,“离最后一班船還有半小時,我想回家睡一會儿。”
  “那明天的會呢?”她問,“你說過需要文件證据的。”
  桑德斯聳了聳肩。“路易絲,我已盡所能,我知道自己面臨什么困難,我會千方百計克服的。”
  “那就明天見啦?”
  “好的,”他回答,“明天見。”
  站在回家的船上,回首望著騰起細浪的黑黝黝河水中的城市燈火,他感到不那么樂觀自信了。弗爾南德斯說得對,他應該設法得到自己所需要的書面證据。如果馬克斯知道的話,一定會批評他的,此時這位老人的聲音仿佛已在耳邊響起:“哦,原來你累了?這個理由很充分,湯姆。”
  他納悶的是馬克斯是否會參加明天的會議,但是他發現自己根本沒在思考會議的事,他也無法想象會議的情景,他疲乏得已不能集中思想去想這些問題。喇叭里響起聲音,宣布离溫斯洛還有五分鐘船程,因此他走向下艙去取自己的汽車。
  他打開車門,坐在了方向盤后面。通過后視鏡他忽然看見后座上有個黑色剪影。
  “嘿。”加里·博薩克說。
  桑德斯正准備轉身。
  “看著前面吧,”博薩克說,“我馬上就下車。現在請仔細听著,明天他們要欺騙你,將把馬來西亞工厂產品的失敗歸罪于你。”
  “我知道。”
  “而且如果這個罪名不能成立,他們就將利用我來打擊你,說你侵犯隱私,進行犯罪活動,編造類似的罪名。他們已和我的假釋警官談過,也許你已見過他——那個蓄著小胡子的胖家伙?”
  桑德斯隱約想起前天向調解中心走來的那個男人。“是的,我想見過。听著,加里,我需要一些文件——”
  “不要說話,沒有時間了,他們已把与那家工厂有關的所有文件從系統中拿去了,系統里什么材料也沒有了,它們消失了,我幫不了你的忙。”他們听見了渡船的鳴笛聲,在他們的周圍,司机們發動了車子。“但是我不會落入這個罪惡的圈套,你也不會。拿著這個。”他傾身向前,遞給桑德斯一只信封。
  “這是什么?”
  “我為你們公司另一個官員所做的一些工作的概要,就是加文,你也許會把它于明天早晨用傳真傳給他。”
  “為什么你不發給他?”
  “今晚我將出國,我有個親戚在英國文化委員會工作,我將在那儿呆一段時問。如果結果證明你沒事的話,就給我的自動錄音電話机留言。”
  “好的。”
  “保持冷靜,朋友,明天那個卑鄙的家伙肯定會把人們的情緒煽動起來,許多變化的事情也會接踵而來。”
  正前方,隨著一陣金屬碰撞的鏗鏘聲,舷梯放了下來,交通警察指揮著汽車開离渡船。
  “加里,你一直在監視我嗎?”
  “是的,對不起了,他們逼我這么干的。”
  “那么誰是‘艾弗蘭德’呢?”
  加里·博薩克笑出聲來,他打開車門跳下車。“你這么問我真感到奇怪,湯姆,難道你還不知道你的朋友是誰嗎?”
  所有的汽車都往前動了,桑德斯看見自己前面那輛車的剎車燈發出紅色光芒,接著向前駛去。
  “加里——”他轉身一看,加里已經不在車上了。
  他推上排擋,開离了渡船。
  他在公路的上坡處停下車去取郵件,郵件有許多,因為他有兩天沒開信箱了。他開車到家,將汽車放在車庫外面。他打開前門,走了進去,屋里似乎空蕩蕩的,而且充斥著寒意。一陣檸檬味扑鼻而來,這時他才想起也許是康休拉來打掃過衛生了。
  他走進廚房,准備好明早吃的咖啡。廚房干干淨淨,孩子們的玩具都撿起放在了一邊;康休拉一定來過這儿。他看了看自動電話錄音机。
  一個紅色的數字在閃爍著:14。
  桑德斯重放了電話錄音。第一個電話是約翰·萊文的,請他回電話,說事情很緊急。然后便是薩利的電話,問他孩子們是否能安排一個比賽日子,但是其他電話都是對方未說話就挂斷的。他听這些錄音電話都發出一种同樣的聲音——好像是一种國際長途電話細弱的嘶嘶的背景靜電聲,接著便是突然挂斷的卡噠聲,這种聲音出現了一遍又一遍。
  有人想打電話給他。
  后來的一個電話顯然是通過總机打來的,因為錄音電話里傳來一個女人輕快的聲音:“對不起,沒人接。你想留言嗎?”接著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不。”然后挂斷了。
  桑德斯將錄音帶倒回來,听著那個“不”字的聲音。
  他感到聲音很熟,雖說打電話人是外國人,但仍然很熟悉。
  “不。”
  他听了好几遍,但分辨不出說話人是誰。
  “不。”
  又听了一遍,他感到這個人說話顯得吞吞吐吐。還是有什么急事不好說呢?他不知道。
  “你想留言嗎?”
  “不。”
  最后他不再听了。他將自動電話錄音机倒好位置,上樓來到自己辦公室。沒有一份傳真,電腦屏幕空白一片,今晚沒有“艾弗蘭德”進一步的幫助了。
  他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博薩克在車里給他的那封信,信只有一張紙,是一份致加文的備忘錄。信封里有一份關于庫珀蒂諾一個雇員的匯報摘要,雇員的名字沒寫出來。信封里還有一張由加文手簽的匯給NE職業服務机构的支票的复印件。
  夜里一點鐘后,桑德斯才走進浴室,沖了個淋浴。他將水調得很熱,臉貼近出水龍頭,感到頸子上被水刺得熱辣辣的。耳邊響著淋浴的噴水聲,他差點沒听見電話鈴聲。他抓起一塊浴巾,跑進了臥室。“喂?”
  他听見國際長途接通后發出的嘶嘶的靜電聲,一個男人聲音傳來:“請桑德斯接電話。”
  “我就是桑德斯先生。”
  “桑德斯先生,”對方說,“不知道你是否還記得我,我是穆罕默德·加法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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