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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我們走下山時已經7點了。
  “我肚子餓了,你呢?”
  “今天我得早點回去,我跟家里只說出去散散步的。”光子說。
  “可是我肚子都餓癟了,晚點回去怕什么的。”我硬拉著她進了一家西餐廳。
  “你回家晚了,你丈夫也不說什么嗎?”吃飯時光子問我。
  “我那位什么都不干涉我。我還跟他說了咱們倆的事了呢。”
  “他怎么說?”
  “听我一個勁儿地夸你,他就說,有那么漂亮的話我真想見一見哪。還說讓你來我家玩儿呢。”
  “你丈夫很溫和嗎?”
  “他呀,不管我怎么任性都不會說我的,太好脾气了,有時都覺得平淡。”
  我還沒有跟光子談過我的情況,便從和丈夫結婚開始,說到戀愛問題,以及先生對我的种种關心。我問光子認識先生嗎,她很吃惊,說:“你認識先生?”還說她很喜歡先生的小說,讓我帶她見見您。我總是說馬上就去,馬上就去,卻至今沒去。
  “那么你和那個人已經不來往了嗎?”光子問。
  “是的。”
  “為什么呀?如果是像你說的那么純洁的友情的話,來往也沒關系呀。我認為戀愛和結婚是兩碼事。”
  然后光子又問:“你丈夫一點儿也不知道這件事嗎?”
  “他隱約有所感覺,但是我從沒有對他提起過這事,他也沒多問。”
  “他非常信任你啊。”
  “那是因為他把我當小孩子看,我最不滿意他這一點了。”
  晚上回家時將近11點了,丈夫陰沉著臉說:“這么晚才回來。”丈夫從來沒有這副表情過。見他那寂寞的樣子,我心里覺得很抱歉,雖然自己沒有做不好的事,但他等了我一晚上,剛剛才吃了晚飯,不覺很內疚。以前和戀人約會也有晚回來的時候,但最近一直是早早回家的,所以丈夫可能有些多心了,我自己也覺得和談戀愛時的心情很相似。
  几天后,那張觀音畫像畫好了,我把它拿回家來給丈夫看。
  “噢,光子就是這個樣子呀,你能畫出這么好的畫來,真不敢想啊。”丈夫在吃晚飯的時候,把畫舖在榻榻米上,吃一口飯,看一眼畫。
  “真人有畫上畫的這么漂亮嗎?”丈夫不相信似地叮問了一遍。
  “這張畫就是因為太像了,才出了問題的。光子比這張畫像還要多一些肉感,日本畫很難畫出這种感覺來。”
  這張畫我花費了許多心血,自己也認為畫得不錯。丈夫使勁稱贊這畫是個杰作,可以說是我學畫以來畫得最投入的一幅畫了。
  “干脆把它核一下吧,然后清光子來看好不好?”
  听丈夫這么一說,我也很贊成,一直想拿到京都的畫店去校糊一張漂亮的畫來,卻一直沒有去。一天,我對光子說起了這件事,光子說:“与其送去校糊,不如再重新畫一張。那張畫是畫得不錯,可是光是臉像,身材不太像啊。”
  “不太像?怎么不像?”
  “怎么不像我可說不好。”
  她雖然沒有說出來“我的体形要好看得多呢”,但能感覺出她對自己的体形相當有自信。
  于是我說:“那就讓我拜見一下你的裸体吧。”
  “可以呀。”她爽快地答應了。“就到你家里去讓你看吧。”
  第二天下午,我們早早离開學校到我家來了。一路上她興致勃勃地說:“你丈夫要是看見了我的裸体,不知會吃惊成什么樣啊。”絲毫沒有羞澀之態,仿佛是在做一個游戲,頑皮地眨著兩只可愛的眼睛。
  “我象有間西式房間,一關上門難也看不見。”我說著帶她上了二樓的臥室。
  “啊,這房間真舒适啊,這張大床夠洋气的。”光子坐在彈簧床上,一額一額的,眼睛望著外面大海的景色。——我家建在海邊,二樓的景色特別好,東面和南面都是落地玻璃窗,特別明亮,早上別想睡懶覺。天气晴朗的時候能看見遠處的松原,隔海相望的紀州群山以及金剛山等等。——是的,還可以海水浴,稍微往海里走一點就一下子變深了,很危險。香護園建了個海水浴場,夏天熱鬧极了。那時正是5月中旬,光子說:“快點到夏天就好了,我就可以每天來這里游泳了。”
  光子環顧了一遍房間,說:“我要是結了婚,也要有間這樣的臥室。”
  “你將來住的肯定要比我好,你會嫁到特別有錢的人家去的。”
  “不過,一結婚,無論住什么樣的臥室,都像小鳥被關進了美麗的籠子里一樣了。”
  “确實有這樣的感覺,……”
  “這不是夫婦的閨房嗎?你把我帶到這儿來,不怕你丈夫說你嗎?”
  “閨房有什么關系,你是特別的客人嘛。”
  “‘這可是神圣的地方呀,……”
  “處女的裸体也是神圣的呀,這里是最合适的地方了,現在的光線特別好,快點讓我看看吧。”我催促道。
  “從外面看不見屋里嗎?”
  “傻瓜,從海上的船里能看見什么呀?”
  “可是這是玻璃窗呀,把窗帘拉上吧。”
  雖說才5月份,陽光刺得人眼睛疼,于是把所有的窗戶都關上了,呆在不透風的屋子里,熱得一個勁儿流汗。光子要裝扮成觀音,讓我給她找塊儿白布,我把白床單撤下來。她脫掉和服,、散開頭發,把床單像觀音那樣裹在裸体上。
  “請看,你的畫儿和現在的我差遠了吧?”說著光子站在大衣柜的穿衣鏡前,出神地看著自己的美麗身姿。
  “哎呀,你的身材可真美呀!”我的口气似乎在埋怨她有這么好的身材,為什么至今沒讓我看過。一般來說日本畫的模特,長得好看的多,而身材好的极少。那位“/子不光身材不好看,而且皮膚粗糙,黑乎乎的,和光子比起來,簡直是天壤之別。
  “你身材這么好,為什么沒讓我看過?”我終于說出了這句怨恨的話。接著我不停地喊著:“你怎么這樣,你怎么這樣。”不知不覺眼淚涌了上來,我從背后抱住了光子,臉靠在光子的肩頭,看著穿衣鏡里的我們兩人。
  “你怎么了?”光子看見鏡子里我眼淚汪汪的樣子,吃惊得說道。
  “我一看見特別漂亮的東西就感動得流眼淚。”我也不去擦掉涌上來的眼淚,仍然緊緊地抱著光子。
  “好了,你都看見了,我該穿衣服了。”
  “不行,不行,再讓我看一會儿。”我撒嬌似地搖著頭。
  “多傻呀,我不能總是這么光著身子呀。”
  “當然可以啦。你還沒讓我看到你的真的裸体呢,把這個床單拿掉吧。…
  說著我就去抓她身上的床單。
  “放手!放手!”她拼命抱著床單,只听嘶啦一聲床單撕破了,我更火了,哭著說:“我沒想到你是個這么庸俗的人,好吧,從今天開始咱們一刀兩斷。”我用牙撕起床單來。
  “你是不是瘋了?”
  “我不認識你這么薄情的人,你前几天不是說過我們之間一切都不要隱瞞嗎?”
  我當時的确非常不理智,我的臉色蒼白,渾身顫抖,死盯著光子的樣子真像瘋了一樣,而我自己一點儿都不覺得。光子默默地看著我,渾身哆嗦,剛才那驕傲的觀音已無影無蹤了,她抱著自己的肩頭,瑟縮地站在那里,令人愛怜。我有些不忍心了,然而當我看見床單的縫隙里露出的她那雪白的肌膚時,便瘋了似地扑上去,拼命去撕那床單。光子大概被我嚇怕了,一動不動地听任我的擺布,只有兩雙眼睛互相仇視地盯著對方不放。我臉上浮現出胜利的微笑——是冷冷的,不怀好意的微笑,逐漸地解開了她身上包裹的白床單,當她那神圣的處女雕像漸漸顯露出來時,胜利的感覺變成了惊歎的聲音。“啊!太讓我嫉妒了,這么美的身体!我想殺了你。”我說著一只手扼住了光子顫抖著的脖子,另一只手抱著她的頭要去吻她。“你殺了我吧,殺了我吧、——我希望被你殺掉——”她那歇斯底里的聲音拌著熱乎乎的气息扑面而來,我看見光子淚流滿面,我們緊緊擁抱在了一起。
  那天我本來沒有特別的想法,但是事先卻沒有把光子到家里來的事告訴丈夫,而丈夫在事務所一直等我到傍晚,見我還不來就給家里打電話,我告訴他和光子先回來之后,他說:“應該告訴我一聲呀,害得我傻等。”
  “我給忘了,實在對不起,是我臨時決定的。”
  “光子小姐走了嗎?”
  “正要走呢。”
  “你再留她一會儿,我馬上就回去。”
  “那你就快一點儿。”
  我嘴上這么說,心里卻不希望丈夫回來。剛才發生在臥室的事使我充滿了幸福感,今天是多么愉快的一天啊。我覺得腳下輕飄飄的,心里突突直跳。丈夫一回來,就會影響我的幸福感。我只想永遠和光子兩人在一起聊天,即使不聊天也沒關系,只要能看著光子的臉——只要在她的身邊,我就感到無限的幸福。
  “光子,剛才我丈夫來電話,說他馬上就回來,你怎么辦?”
  “是嗎?怎么辦哪?”光子慌忙穿上衣服——她已經裹著床單呆了二三個小時了。“‘不等他回來我就走不合适吧?”
  “他說想見見你,……說他馬上就回來,讓你等一會儿再走。”我雖然這樣挽留她,心里卻盼望她在丈夫回來之前就回去。因為我想使這一天能夠成為完全幸福的一天,不愿意由于第三者使這個美好的回憶變得不純了。
  所以丈夫回來時,我的臉色自然不太好,也不怎么說話。光子見我臉色陰沉,又是和丈夫初次見面,加上心里不安,也不太說話。三個人各自想著心事,气氛很沉悶。這么一來我更有气了,怪丈夫打扰了我們。
  “你們倆人玩什么了?”丈夫開口問道。
  “今天我把臥室當畫室用了。”我故意淡然說道。“我要重新畫一張觀音像,所以清光子來給我當模特。”
  “畫得也不怎么樣,還專門清模特來。”
  “為了給模特恢复名譽呀。”
  “你畫的畫儿只能糟蹋模特。模特比你的畫儿要漂亮多了。”
  在我們夫婦爭論的時候,光子一直羞澀地低著頭微笑,又呆了一會儿,光子就回家了。
  我今天拿來了一些那段時間我們之間的來往信箋,想請先生看看。除了這些以外還有很多,我實在拿不了那么多,這些是從中挑選出的一小部分比較有意思的信。我的信都是按時間順序排列的,您可先看我的。光子寫給我的信我都一封不少的保存著,只是其中夾了几封我寫給她的信。
  (作者注:柿內夫人所說的一小部分信,足足有滿滿當當一大包。這些五彩繽紛的信紙,几乎包括了各式各樣的千代紙、這些漂亮的信紙都放在木版印刷的彩色信封里。我看了很吃惊。首先從使用如此艷麗的信封就知道絕不是東京的女子。即使是請書,東京的女子也都使用淡雅的信封。我敢說東京的女子要是見到這些信封一定會輕蔑地嗤之以鼻的。如果東京的男人收到他的情人用這樣的信封寫的信的話,馬上就會對她冷淡起來的。總之,這种极盡濃艷的情趣,只有大皈的女人才會有。而且這又是相愛的女人之間的信箋,就更令人感到濃艷了。下面僅摘錄一些對了解這個故事真相有參考价值的信,順便將信箋的花色圖案也做一下介紹。)
  (5月6日,柿內夫人寫給光子的情。信封長四寸,寬二寸三分,印有淺粉色的櫻桃和心形圖案。櫻桃共五顆,一根黑莖上結著鮮紅的果實。心形圖案有十個,每二個重疊為一組,上邊的是淺紫色,下邊的是金色。信封鑲著金色邊框。信紙是淡綠色的樹葉打底,用銀色的點線勾勒出線格。夫人的鋼筆字寫得很規矩,一看可知很有書法功底,其風格說好听一點是秀麗,說不好听就是矯揉造作,不過和信箋的花色正好吻合。)
  阿光
  浙瀝浙瀝浙瀝……今晚的小雨下個不停,我傾听著落在梧桐花上的雨聲,一動不動地坐在台燈旁,望著你給我織的紅色燈罩,心情很抑郁。從房檐上滴落下來的雨點聲傳送我的耳朵里。浙瀝浙瀝浙瀝…它們在述說著什么?對,是光子光子光子……在呼喚戀人的名字。
  德光、德光、……光子、光子、德、德、光、光—…哦不知不覺拿起了鋼筆,在左手的指尖上寫了無數的“德光”和“光子”,從大拇指寫到小指……
  原諒我寫這么無聊的事。
  每天都見面還寫信,你是不是覺得很奇怪?可是在學校里我不好意思和你接近。原來什么事沒有時咱們故意接近給別人看,當傳言成了事實后,就害怕別人的目光了,我是個膽小鬼吧。我想使自己堅強一些,再堅強一些,……堅強得不怕魔鬼,不怕神佛,不怕父母,不怕丈夫……
  明天下午是茶道課吧?3點來我家好嗎?明天在學校告訴我“行”或“不行”,像上次那樣做個手勢就行,一定,一定,一定來啊!桌子上花瓶里的含苞待放的芍藥花,正和我一起歎息著等待你的到來。你若不來,連可愛的芍藥花也會哭泣的。大衣柜上的穿衣鏡也想照出你的風姿。你可一定要來啊!
  (5月11日,光子寫給園子的信。信封長四寸五分,寬二寸三分。深玫瑰色的底色中央,畫著一個大大的棋盤,上面散落著几株三葉草,下方有兩張扑克牌疊在一起,一張是紅桃A,一張是黑桃六。棋盤和三葉草是銀色,紅桃是紅色,黑桃是黑色。信紙是深粉色,在右下方的線格里,用白色水彩筆寫著几句話。字跡比園子粗獷,潦草,給人以生動奔放感。)
  姐姐
  我今天一天都不痛快,又是撕花瓶里的花瓣,又是斥責阿梅(我的女佣),——每到星期日,我都會煩躁不安,因為一天都見不到姐姐。為什么你丈夫在家我就不能去?我給你打電話,佣人說你和丈夫一起去鳴尾摘革事了,不在家。祝你們玩得愉快!太可气了!太可气了!我一個人在哭泣。啊……我難過得什么也不想說了。(上文是法語,意思是妹妹光子寫給親愛的園子小姐)我不喜歡管姐姐叫“夫人”,我一想到這個稱呼身上就起雞皮疙瘩。要是被你丈夫知道了可不得了。calerlll!
  姐姐為什么落款總是寫“園子”呢?為什么不寫“姐姐”呢?
  (5月18日,園子寄給光子的信。信封長四寸,寬二寸四分。大紅色的底色上印有銀色的點線,下方有三片大大的櫻花花瓣,花瓣上有舞女上半身的背影。由于封皮上的色彩過于濃艷,所以地址和姓名等都寫在信封的背面。信紙上印著白百合,四周為淺粉色,可寫字的地方只占信紙的三分之一。字寫得密密麻麻。)
  終于來臨了。我早已預料到了。……終于破裂了。昨天晚上我們鬧得很凶。如果光子看見那個場面,不知會多惊訝呢。我們夫婦——啊,請原諒——我和丈夫大吵了一架。這是結婚以來最厲害的一次。我沒想到那么老實和善的人竟然會發怒!這也難怪,我當時說的話太過分了。我不明白我怎么會對他那么強硬。…我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而丈夫卻說了許多難听的話。什么不良少女,吸血鬼,文學中毒等等,這還不解气,甚至說光子是“臥室入侵者”,“家庭破坏者”等等。我可以忍受對我的謾罵,卻不能忍受謾罵光子。“既然我是不良少女。你干嗎娶我?你不像個男人。為了讓我家給你出學費才和不喜歡的人結婚的吧。我的任性你不是早就知道嗎?你真卑鄙,真沒出息。”我盡情地數落他。他抄起煙灰缸,我以為他要砸我,卻往牆上扔去,他臉色慘白。我說:“你把我打傷一個試試。”他也不說話。從那天起直到今天我們都沒有說話……。
  ——關于信上寫的爭吵一事,有必要向先生說明一下。不記得跟您說過沒有,我和丈夫一向性格不合,而且生理上也不太協調。結婚以后我沒有品味到夫妻生活的樂趣。用丈夫的話說這完全是由于我的任性,并不是性格不合,而是人為的不合。世上的夫妻哪能都那么理想。別人看起來美滿的婚姻,實際上有很多不如意之處。我們的婚姻許多人很羡慕,以一般標准來看,實際上也是幸福的。你的閱歷太少,總愛幻想,身在福中不知福。像你這樣的人有多好的丈夫都不會滿足的。
  他動不動就這樣說。我不喜歡他那种精通人情世故,听天由命的口吻,總是反唇相譏說他根本不懂煩惱為何物,沒有人情味。丈夫似乎在努力适應我的個性,可是我總感覺他對我像是在哄小孩,使我很反感。我曾經對他說過,你在大學里是尖子,所以在你眼里,我特別幼稚,可我看你就像塊化石。究竟這個人會不會激動呢?他到底哭過沒有,生气過沒有,吃惊過沒有呢?丈夫冷靜的個性使我倍感寂寞,不知從什么時候起,我開始抱有一种惡作劇似的好奇心,這可以說是引起上次那件事和光子這件事以及种种事件的根源。
  不過發生上次那件事時我們剛結婚不久,我還充滿著少女時代的純真,比現在稚嫩,膽小,對丈夫深感愧疚,可是這次完全沒有一點內疚感。說實在的,丈夫絲毫沒有察覺到我已經漸漸被他磨練得很狡猾了,而他還在把我當小孩看待。我起初對此很反感,可是我越是反感他越來勁。好吧,既然他把我當小孩看,我就將計就計,使他慢慢放松警惕。表面上我裝出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遇到麻煩事時,又是耍賴,又是撒嬌,心里卻在嘲弄他,哼,以為自己多了不起,把別人當孩子看,你自己才是傻瓜呢。你這樣的人最好騙了。我覺得這樣很好玩,以至發展到他一說我,我就又哭又鬧,自己都沒有料到有如此高超的演技。……
  先生大概能夠理解我,人的心理會隨著環境的改變發生不可思議的變化。以前我會偶爾意識到,啊,不該這么做,有些后悔。而現在則是反抗的心態,怎么這么沒出息,這點事就害怕還行,嘲笑自己的膽怯,…港至為自己找借口,背著丈夫愛上別的男人是不對的,而女人和女人相戀就沒關系。同性之間即使再親熱。做丈夫的都無權過問。實際上我思念光子的程度要比對上次那個人熱烈十倍、二十倍…港至一百倍、二百倍……。
  我變得這么大膽還有一個理由。丈夫從學生時代起就是出名的循規蹈矩,父親正是看中了他這一點。由于他是個十分保守的,從不越雷池一步的君子,所以對我和光子之間的關系也很難察覺,以為我們只是很要好,從不多加過問。丈夫做夢也想不到會發生那樣的事,但是漸漸開始怀疑了。也難怪他這么想,以前放學后我都是順便去他的事務所,和他一起回家,可是最近我總是一個人回家,而且每隔二三天光子就來我家一次。二人長時間關在房間里,名義上是為了畫畫儿,卻一直沒見畫的影子,他當然會覺得奇怪了。
  “阿光,最近他好像有所察覺,咱們得小心一點。今天去你家吧。”
  就這樣有時也去光子家,……光子的母親知道是市議員的中傷,所以一點也不怀疑我。我也不能辜負她對我的信任,每次去的時候都努力討她的歡心。她母親總是親熱地叫我“柿內夫人”,還說“光子交了這么個好朋友太讓人高興了”等等。所以我每天去玩,打電話都可以。…司是她家里人太多,不能像在我家里那樣隨心所欲。
  “我家還是不行啊。難得我母親這么信任姐姐,露了馬腳可麻煩了。”于是光子提議去寶寨的新溫泉,我們就去了那里的家庭浴室。
  “姐姐真狡猾,光看我的裸体,卻不讓我看你的裸体。”
  “不是的,你太白了,我這么黑,和你一比多不好意思啊。你會討厭我的。”
  “姐姐也很美呀,和我差不多。”
  听她這么一說我也當真了,坦然多了,…倒在她面前脫了衣服時,我真有些無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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