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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痛失戰友


  餐車要到中午才開始營業。邦德從鍋比昂車站的小交部里買來熱咖啡當早餐。希腊人倒行公事地檢查完護照和車票后,列嘲南駛向愛琴海北端的艾尼茲海峽。窗子外面陽光明媚。田野里和小站上的人們看起來溫文爾雅,端庄有禮。玉米、葡萄和向日葵在燦爛的陽光下茁壯成長。正如克里姆所說,新的一天要舒服多了。
  邦德回到包廂開始洗臉、梳頭和刮臉,塔吉擔哪已起來了,在一分含情脈脈地看著他。邦德沒搽發油,對此塔吉紅哪十分贊賞,“虧得你沒這個坏習慣,核發油會弄髒枕頭的。奇怪的是你們西方人居然不用香水,蘇聯男人可是离不開那玩意儿的。”
  “’因為我們天天洗澡。”邦德淡然遭。
  她正欲辯解時,有人破了一下門.是克里姆。克里姆走進門來,向塔吉妮娜問了下好。
  “噢,多么美妙的家庭气氛!”他打越迫。“象你們這樣一對才子住人式的間諜,真是太級配了。”
  塔吉妮娜外聘者他,冷冷然。“我可不愛听這种活。”
  克里姆收效笑容.“你會習慣的,親愛的,美國人就愛用關民這是的棋。我還只是個新手呢。好了,不談這些。邦德,剛才在車站,那個步金挂電話的時候,我真想听听伊斯坦布爾的德國領事論是怎么回答的.那一定很有意思。那張護照偽造得太不系了。護用本身并不難辦,難辦的是偽造出生證,簡直不可能。薩政賽特夫人,你的那兩位閻志前是恐怕不會太好呀。”
  “這事你怎么辦成的?”邦德一邊打著領帶一邊問金錢和名气辦婚乘務員五百美元,對警察吹吹牛就行了.更幸運的是這老又居然打算行賄,正中下怀。可惜的是,讓而給那老猾頭溜了。騎車票那种把戲總不能再要一次。得另想法于來收拾這家伙。叼,今天我們已經胜了第一個回合。不過,這樣一來,隔壁那位好友就該更小心了,他這下子知道我們的厲害了。整天赶在這里不是個事儿。現在也算可以活動活動了,還可以一起去吃午派但得帶上貴重物品。留著點儿掉,看他會不會在希腊的某個車站打電話。可能是要到南斯拉夫再下手,但我在那儿照樣也有一班人馬。這次東方快車上的旅行真有@,真刺激。又有惊險場面,又有愛情故事。”他笑眯眯地往外走,“吃午飯我來叫你們。希腊的東西比土耳其的還糟糕,但總得吃飯阿!我的肚子也在為女工服務呢。”
  邦德起身關上了門。塔吉妮哪有些气憤:*你這位朋友太不懂禮貌了!他那話明明是褻瀆你們的女王。”
  邦德在她身旁坐下,耐心地說,“塔尼亞,他是個大好人,很會辦事。他說什么,我都不會在乎的。他那是妒忌我,誰不希望身邊有你這么一位美人呀。他奚落你。不過是借著机會表達對美人的一片傾慕之情罷了。”
  “你真這樣看塔吉妮娜的藍眼睛瞪很大大的,“但他剛才說什么肚子是為女王的。這樣對你們的女王也太沒禮貌了。在蘇聯,說這种活簡直是太放肆了,要被砍頭的。”
  這時,火車在亞歷山大魯波利斯車站停了下來。車站上熱气蒸騰,蒼蠅到處亂飛。邦德走到過道里,憑窗遠眺。烈日下,煙波浩渺的海面一增活生輝7遠處一面希腊的國旗在陽光下迎風招展。
  他們是在餐車吃的午飯。吃飯時,邦德把那只沉重的小提箱夾在兩腳中間。現在克里姆已經和塔尼亞成了朋友。6號包廂的木茲的故意躲開他們,沒來餐車吃飯。他只到站台上的售貨車前買了一塊三明治和一瓶啤酒。克里姆開玩笑地提議叫他一起來打橋牌。邦德已感到十分疲倦。他們也不愿把這次充滿危机的旅行變成郊游。塔吉妮娜見邦德沒說話,便站起身來說想回去休息了。當他們兩人走出餐車時,克里姆還在那儿大聲喊著要白蘭地和雪茄。
  回到包廂后,塔吉妮娜說;“現在該輪到你睡覺了。”她把窗帘拉下。車廂里一下子幽暗下來。邦德把通向隔壁的和通向走道的門模牢,又把手槍遞給了她,枕在她的腿上,不一會儿就睡著了。
  列車在希腊北部的諾皮山脈中蜿蜒穿行。經過克桑西城、茲拉馬州和塞雷城后,到達馬其頓高原,然后朝南向薩洛尼卡駛去。
  邦德一覺醒來,已快黃昏了。塔吉妮娜好象一直在等著他醒來,見到他睜開眼睛,馬上捧住他的臉,望著他的眼睛,帶著急切的神情問道:“這樣的日子還能有多久,親愛的?”
  “還長著呢。”邦德睡眼惺松。
  “你說到底還有多長時間?”
  那雙美麗、憂郁的眼睛使邦德睡意馬上消失了。這以后的三天還會出事嗎?到達倫敦后,情況又會是什么樣子?真難以預料。塔尼亞是敵國的間諜,上面肯定會咬住這點不放的。至于他們的感情,他們才不會管呢。其它情報部門也會來通她講出机器的秘密。也許一到多佛港她就會被抓起來,關在吉爾福附近一所戒備森嚴的秘密住宅里。她可以在里面舒适地生活,但絕不能外出。那些討厭的家伙會一個接一個輪番和她交談。房間下面的錄音机也會同時轉個不停。他們會設下圈套,讓她的回答漏洞百出,前后矛盾。也許,他們還可能讓一位在美國的蘇聯姑娘來勸說她。她會對塔蒂亞娜的道通報以同情,會幫她出謀划策,幫她逃跑,等到獲得塔吉妮娜的信任后,便勸她充當雙重間諜。這种軟禁可能持續几個星期,甚至几個月。同時,他們會把他調往別的工作崗位。只有當他們企圖利用他倆的感情,想進一步套取秘密時,他和塔尼亞才能相見。以后又會是什么樣一到情形呢?塔吉妮娜會更名換姓,每年領著千把鎊薪水,在加拿大開始一种新的生活。而當她放出來時,他又會在什么地方?也許已在地球的另一端了。即使他還在倫敦,塔吉敗娜經過審訊机构這番開導后,還會怎樣對他呢?經過這番磨難,她還會對英國人有什么好印象呢?而自己的情絲那時大概也已經灰飛煙滅了吧。
  “親愛的,”塔吉妮娜又一遍重复這,“到底還有多久?”
  “這要看我們自己了。肯定會有不少人來干涉我們。我們可能會被分開,總不可能老一起呆在這樣的小房間里。我們要面對現實,不那么輕松。天有不測風云,誰能預料得到將來呢?”
  她低頭望著他:“你說得對,我不再問這些假問題了。我們至少還有在整整三天的寶貴時光啊。”她把邦德的頭從自己腿上柳開,在他身邊躺了下來。
  一小時后,邦德和克里場站在包廂外面的過道里。克里姆打量著邦德,眨了眨眼說;“老弟,你睡得太多了,錯過了希腊北部的名胜古跡。現在該吃晚飯了。”
  “你總是吃不离口,’邦德朝6號包廂指了指間,“那個家伙現在怎么樣?”
  “沒什么動靜,乘務員替我盯著他呢。車到終點,這個乘務員就是鐵路公司里最富有的人了。為了戈德法布證件,我給了他五百美元,這以后每天又加一百美元,到時候一起結帳。”克里姆笑了起來,“我還告訴他,這次他為為土耳其出了不少力,將來還可以得到一枚獎章呢。他還以為我們在追查一幫走私犯。那些毒品販子總是利用這趟車把土耳其的大煙運往巴黎。喂,從你那位俄國公主身上發現什么新情況?我真是放心不下,總覺得現在大風平浪靜了。也許塔吉妮娜說的是對的,那兩個被我們弄了車的家伙的确是到柏林去的。那個叫木茲的笨蛋一天到晚蹲在屋里不出來,大概是給我們們怕了。現在倒是一切順利,可是—…·”克里姆搖搖頭,“這些蘇聯人不會是那么簡單的.他們想實施一項陰謀前,肯定會精心策划,詳細研究敵方情況,然后伺机反扑。我有一种預感,”克里姆的臉上愁云慘淡,“覺得我們三個人象是一個大棋盤上的小卒子。我們之所以現在還能夠自由行動,是因為我們現在還沒有擋在他們的路前。”
  “但如果有陰謀,那又想達到什么目的呢?邦德向窗外望去,“他們究竟想得到什么?看,又是老話題,我們都嗅到了陰謀的气味,連塔吉妮娜也不知道自己已被卷了過去。她必然有所隱瞞,只是還沒有認識到它的真要性。她保證,到了倫敦后就把一切全部告訴我。全部?這話是什么意思?她再三叫我相信她,說沒啥可擔心的。達科,我們得承認,’柳德抬起頭來看著克里姆那冷峻、精明的眼睛,“她是守約的。”
  克里姆不言不語。
  邦德聳了聳肩,繼續說:“我承認,我是愛上了她。但達科,我不是個傻瓜。我一直在留心觀察,想發現點什么來證實我們的怀疑。你要知道,彼此戒備一旦消除,往往可以看出許多問題來。現在我和她走得很近了,我知道她講的都是實話。起碼,百分之九十是實話。至于沒有講出來的,她一定是覺得無關緊要。如果她在撒謊,那也是因為她自己也被蒙在鼓里。按照你的分析,這种可能性也不是沒有。現在如果要弄它個水落石出,那就只有跟他們下完這盤棋。”
  望著邦德那副認真而執著的模樣,克里姆不禁大笑。“老弟,要是我,我就帶上机器,在薩洛尼卡下車。當然還可以帶著這位佳人。實際上帶不帶她并不怎么重要。下了車,再乘出租車到雅典,乘飛机回倫敦。只可惜我不是‘棋手’。”克里姆挖苦地說,“在我看來.這根本不是什么棋賽,而是一件嚴肅的任務。當然對你們來講就不同了。你是個錯徒,局長也是一樣。他如果沒有賭怎,就不會這樣放手讓你來冒險。他的确想揭開謎底。就這樣造成了目前這种局面。我倒宁肯求穩,盡量不輕舉妄動。也許你覺得現在不是一切正常嗎?形勢不是一片大好嗎?事情絕不可能那么簡單。”克里姆轉過身來,面對著邦德,拍了拍邦德的肩膀說,“听著,老弟,有些事情難以預料。就拿打台球作個比方吧!你明明看見自己的白球已直直地朝紅球滾去,以為這下紅球該滾入网中,一切按規律在進行。誰知道。這時一架失事的飛机前著台球房沖下來;或者煤气管發生了意外爆炸;或者雷電突然擊中了房子。總之,整個台球府垮了下來。白球肯定能擊中紅球,這僅僅只是諸多規律的一個規律!還淨衣著其它的規律,而你沒考慮進去。你看著。我們這次旅行也許會碰上同樣的情況。”
  克里姆終于結束了他的宏論。他抱歉地說,“我這些都是老和尚念的經。你都知道,我也乏了。你去把姑娘叫來,一起去吃飯吧。你可千万留著點神儿。那個吉卜賽頭人曾讓我們千万要當心,現在我又要重复這話了。我們盡可以打台球下象棋,但我們必須眼觀六路,耳听八方,”他指指自己的鼻子說:“它時時都在提醒著我。”
  吃完晚飯時,列車已駛進了毫無特征的薩洛尼卡樞紐站。在他們分手時,克里姆提醒他們。“過一會儿,又會有人來找麻煩。一點鐘左右過國境線。那些南斯拉夫人老愛把熟睡的人吵醒。要是他們真要找被子,就赶緊來叫我。我還認得几個管事儿的人。我在下一節車廂的第二個包廂,我一個人住。我想明天搬到我們的朋友戈德法布的12號包廂來。今天晚上就只好在那里湊合于。”
  明月高照。列車費力地爬行在瓦爾達爾山谷里,向南斯拉夫駛去。邦德不失警覺地打著胞儿,塔吉妮娜枕著他的腿睡著了。他一直在琢磨著克里姆剛才講的那番話,心想,等順利到達貝爾格萊德后,是不是該讓克里姆回伊斯坦布爾了,他的任務把他拖進來冒風險實在不該。這已不是在他的國家中。再者,他對這次的火車旅行一直憤憤不平。克里姆認為“當局者迷。局外者清”也不無道理。能离開列車通過其它途徑回國的确要安全多了,但這果真是個陰謀,他不是在臨陣逃脫嗎?而如果并沒什么陰謀的話,豈不是要白白浪費与塔吉妮娜呆在一起的三天時間嗎?局長也授權讓他全權處理,他完全可以按照他自己的意見行事。克里姆說得很對。他這樣做從一個方面來看是因為自己好奇,想把這出戲看完,看出個結果來。邦德不想再想了。至今為止,旅途上一帆風順,干什么要這樣大惊小怪呢?
  列車到達了希腊國境線的上的伊多門尼車站后停了下來。十分鐘后,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塔吉妮娜被惊醒了。邦德挪開她躺在自己腿上頭,站起身來,走到門邊,問了聲,“是誰?”
  “先生,我是乘務員,不好了,你的朋友克里姆先生出事了!”
  “等一等。”邦德大聲喊道。他格上了槍,套上了外衣,打開了門。
  “怎么回事?”
  乘務員的臉燈光下顯得枯黃色。“你隨我來。”說著,他大步走向一等車廂。邦德囑咐了塔吉妮娜一句,急忙跟了上去。
  旁邊車廂的第二間包廂的門打開著。門口站了一大堆官員,呆滯地站在那儿向屋里注視著。
  乘務員在撥開了人群,走上前去。邦德擠到Ttl邊,前門里望去。
  那副慘相令人目不忍睹。右邊的舖位上躺著兩具尸体。他們緊緊“他抱在一起。看起來這里發生了一場殊死的搏斗。
  克里姆壓在下面。他雙膝彎曲,可能想掙扎著站起身來。一把匕首插在他頸動脈上。他頭向后仰,眼珠無神地直盯著窗外的夜空,嘴巴扭曲著,脖子下淌著一灘血。
  那個叫本茲的人半個身体壓在克里姆身上。克里姆的左手卡在他的脖子上,右手挂在他的背上,手里握著刀柄,手下方的衣服上有大片的已經快凝固了的血跡。
  邦德可以想象出當時的情景。克里姆已熟睡了。那個家伙悄悄地打開了門,鑽進包廂,向前跨了兩大步,舉起手中的刀,向克里姆的頸動脈刺去,而這個瀕臨死亡的人毫不遲疑地伸出手臂,掙扎著技出刀,一手卡住刺客的脖子,一手將匕首刺向他的第五助。
  這高大威武的克里姆向來吉星高照。但這次他卻無聲無息地走了。邦德再也听不到他的歡聲笑語了,再也著不見他那幽默和玩皮的面孔了。
  邦德轉過身來,离開了這個為他而死的英雄。
  現在他必須獨自地認真考慮克里姆斯提出來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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