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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來到了拿騷角西岸一條小巷子里戈登夫婦的家。這房子由六十年代的牧場改建成九十年代的時新樣式。從中西部某地來的戈登夫婦由于不肯定他們將來的職業道路,便租下房子,還在猶豫要不要買。他們有一次對我這么說起過。我想我要是也同他們那些工作對象打交道的話,我也不會制定任何長期計划的,見鬼,我甚至不會買綠香蕉。
  我把注意力轉向吉普車窗外的情景。在這個怕人的樹陰遮蔽的巷子中,三五成群的鄰居,騎車的小孩,站在長長的紫色陰影下,望著戈登的家,議論著。三輛南侯德鎮警車停在房前,似乎有兩輛車不帶標記。一輛縣法庭的運輸車擋住了去路,以免車輛駛入或停在案發現場,毀坏證据。這是很好的做法,麥克斯的小小鄉村警隊至今為止做法正規,令我頗受鼓舞。
  在街上有兩輛電視轉播車。一輛來自當地的長島新聞站,另一輛是全國廣播公司的新聞車。
  我還注意到,一群記者模樣的人正与鄰居聊天,把麥克風揮到任何張開了嘴的人面前。這還不算是十足的媒体表演,但當其余的新聞獵鯊醒悟到此事与普拉姆島的于系時,這种情形便會出現的。
  犯罪現場黃色的警戒線已被裹在一棵棵樹上,把房子与院子圍了起來。麥克斯在法庭車后停下,我們走出來。几架照相机閃動著,然后一大柬攝像燈光跟上來,我們被攝人了十一點的新聞錄像帶,我希望傷殘委員會的人不要觀看,更別提那兩個想干掉我的凶手了。他們可能通過這個知道我的行蹤。
  站在車道中的是一位拿著筆記簿,身穿制服的警察——犯罪現場記錄員。麥克斯給了他我的名字,頭銜等等,于是我被正式登記了。現在便符合被告律師与可能的辯護律師傳喚的條件了。這恰是我所不希望的,但當命運召喚時,我就感到自在了。
  我們沿著卵石車道走上去,經過一個月洞門進了后院,全是雪松舖地,有很多層,仿佛一條瀑布從房子向海灣墜落,消失在長長的碼頭上,那儿系著戈登夫婦的小艇。真是一個美麗的傍晚。我希望湯姆和朱迪活著看到這一美景。
  我觀察了一下,在場的有法醫室的常規工作人員,加上三個穿警服的南侯德鎮警察与一個穿著過于正式的女人。她穿著淺棕色西裝茹克,配套的裙子,白襯衫,和一雙簡單實用的鞋子。起先我以為她是被叫來辨認尸体的家屬等等,然后我便注意到她拿著一本筆記簿和一支鋼筆,看上去像個警員。
  腳朝房子頭朝海灣,肩并肩仰面躺在木質优良的銀灰色雪松地板上,湯姆和未迪手腳歪斜,仿佛在印雪中天使。一架警局的攝影机在給尸体拍照,閃光燈照亮了地板,在尸体上產生了怪异的作用,使他們在剎那間看起來很恐怖,仿佛從電影《活死人之夜》中出來。
  我盯著尸体。湯姆和未迪都在三十五歲左右,体形很好,即便死去也是一對美麗絕倫的夫婦——以至于當他們在更時髦的場合吃飯時,常被誤認為是社會名流。
  他們都身穿藍中仔,跑鞋,馬球衫。湯姆的襯衫是黑色的,前面帶著海軍的標志。朱迪的是一种更漂亮的獵人綠,在左胸上有一只黃色小帆船。
  麥克斯,我怀疑他一年中沒看過多少被謀殺的人,但他可能看夠了自然死亡,自殺或車禍之類,因此他不會太顯出恐懼的樣子,但他看上去嚴肅而專注,沉思中又顯出訓練有索的樣子。他不停地打量尸体,仿佛他無法相信在這优質地板上躺著的是被謀殺的人。
  另一方面,好樣的你,在一個每年累計一千五百例謀殺案的城市中工作,正如他們所說,對死亡已不陌生。我沒看過全部的一千五百具尸首,但我已看得夠多了,以至于我再也不感到吃惊、難受、震撼或悲哀,但是當你喜歡的人遭此下場,就不一樣了。
  我走過地板,在湯姆·戈登身邊停下來,湯姆在他的鼻梁骨上中了一彈,而朱迪在左天庭處被穿了個孔。
  假設這儿只有一個射擊者,那么魁梧的湯姆可能吃了第一下,一槍命中頭部;然后朱迪難以置信地向她丈夫轉過身來,在左天庭處受了第二顆子彈。兩顆子彈可能穿過頭蓋骨掉進了海灣。倒霉的發射特性。
  我從來沒到過一個沒有气味的凶殺案現場——難以相信的奇臭,如果被害者死了有一會儿的話。如果有血,我總是能聞到。如果一個身体的內髒被弄穿,通常會有一种特殊的內髒气息。我再也不想聞這些了,上次我聞到了血,是我自己的。還好,戶外謀殺的事實使情況不那么糟糕。
  我環顧四周,找不到附近有什么地方射擊者可以躲藏。房子的玻璃滑門是開著的,也許射擊者曾經躲在里面,但那儿距尸体有二十尺遠,能夠從這么遠的距离用手槍准确射中頭部的人并不多。我就是一個活的證明。在二十尺外你只能先打身子,再走近射擊頭部,以徹底結果對方。所以這儿只有兩种可能:射擊者用的是步槍,不是手槍,或者射擊者能在不引起他們任何戒備的狀態下迎上去。也許是樣子平常,不具威脅性的人,又或許甚至是他們認識的人。戈登夫婦出了艇,走上地板,他們看到了在某一處的這個人,并繼續向他或她走去。這個人舉起手槍,在不到五尺遠的地方射殺了兩個人。
  我越過尸体看去,發現一些小彩旗釘在雪松地板四處。“紅色代表鮮血。”
  麥克斯點點頭。“白色代表骷髏,灰色……”
  “明白了。”還好我穿了拖鞋。
  麥克斯告訴我,子彈出處傷口很大,像是頭蓋骨的后部全打掉了。而且,如你所見,入孔也很大,我猜是一枝點四五口徑的。我們還沒找到兩顆子彈,它們可能掉入海灣了。
  我沒有答話。
  麥克斯朝玻璃滑門示意了一下,告訴我:“滑門被動過,屋里也被翻過,但沒有大件丟失,像電視,電腦,CD机,這些東西全在那儿,但也許珠寶和小件丟失了。”
  我考慮了一會儿。戈登夫婦,和大多數拿政府工資的知識分子一樣,沒有太多的珠寶、藝術品或任何此類的東西。一個吸毒鬼可能卷走值錢的電器時砸了腳。
  麥克斯說:“我這么想——一個竊賊或竊賊們正在行事,他,或她,或他們看到戈登夫婦穿過玻璃門走近時,他,或她,或他們跳到地板上,開槍并逃走了。”他看著我問:“對嗎?”
  “你這么認為?”
  “我這么認為。”
  “明白了,听起來比說‘最高机密細菌戰事科學家的家被翻竊而科學家被謀殺’感覺好一點。”
  麥克斯靠近我,輕輕地問:“你怎么認為,約翰?”
  “是一小時一百美元嗎?”
  “快,你這家伙,別拿我開涮了,我們手頭可能是一起世界級雙重謀殺案呢。”
  我回答道:“你剛才還說是‘房主闖人盜竊現場而被謀殺’之類簡單的案子呢。”
  “是,但發現房主是……不管是什么”,他看著我說:“重新推理。”
  “好,你知道凶手不會從玻璃門處開槍,而是站在他們面前開的。那扇你們發現開著的門那時是關著的,因此當戈登夫婦走近房子時沒有看到任何异常的事。那個開槍的人,可能坐在這儿的几張椅子中的一把上,他可能乘船而來,因為他不想把車停在外面給別人看見,或者他們是搭車過來的。在兩种情況下,戈登夫婦或者認識他或者并不以其出現在甲板上為然,或者那是一個女人,优美而漂亮。戈登夫婦向她走去而她向他們走來。他們或許交談過一兩句,但很快,凶手拿出手槍把他們打趴下了。”
  麥克斯威爾探長點點頭。
  “如果凶手是在里面尋找什么東西,他們要的不是珠寶或現鈔,而是文件。你知道——細菌的事。他沒殺戈登夫婦是因為他們偶然撞見他,他殺他們是因為他想他們死。他在等他們。這些你全知道。”
  他點點頭。
  我說:“但是,麥克斯,我看過的許多惡化或搞糟的盜竊案中,房主被殺,而竊賊一無所獲。但當竊賊是個吸毒鬼時,這就講不通了。”
  麥克斯威爾警長按著下頒,仿佛他一面在想一個拿著手槍的吸毒鬼,一面又在想一個冷血殺手。
  當他這么做時,我跪在尸体邊,靠未迪最近,她的眼睛是張開的,真的張得很開。她看上去很吃惊。湯姆的眼睛也開著,但他看上去比他妻子平靜。蒼蠅已發現傷口周圍的血,我試圖赶走它們,但無濟于事。
  我更切近地查看尸体,但不触碰任何會使法醫那幫人彎腰去看的地方。我看了頭發、指甲、皮膚、衣服、鞋等等。看畢,我拍了拍她的臉頰,站了起來。
  麥克斯威爾問我:“你認識他們多久了?”
  “從六月以后。”
  “你以前來過這房子嗎?”
  “是的,你只能再問一個問題了。”
  “哦,我得問一下,你下午五點三十分在哪里?”
  “和你的女朋友在一起。”
  他微笑了,但沒被逗樂。
  我問麥克斯:“你和他們熟到什么程度?”
  他遲疑了一會儿,然后回答:“只是社交場上的朋友。我的女朋友拉我去嘗酒會,就那么閒聊過。”
  “她這么做?你怎么知道我認識他們?”
  “他們提到遇到一個康复中的紐約警察,我說我認識你。”
  “世界太小了,”我說。
  他不答話。
  我打量了一下后院四周,向東是房子,向南是一排高高的濃密的樹篱,在樹篱外是埃德加·墨菲,那個發現尸体的鄰居的家。向北是一片沼澤地,延伸百來碼,直到下一幢房子,几乎看不清了。向西,地板分級墜人海灣,碼頭在此向深水區伸出一百英尺遠,在碼頭的一端是戈登夫婦的小艇,一輛豪華的玻璃纖維快艇——“方程式303”,大約三十尺長,被取名為“螺旋体”號。正是我們從電影《生命101》中得知的那一种臭名昭著的細菌。戈登夫婦自有幽默感。
  麥克斯說:“埃德加·墨菲聲明戈登夫婦有時乘自己的艇往返普拉姆島,他們只在冬天或坏天气下才坐政府的渡輪。”
  我點點頭。我知道這些。
  他繼續說:“我打算給普拉姆島一個電話,看看能否發現他們什么時候离開的,海面平靜,潮水上漲,風從東邊吹來,所以他們能在最短的時間里,從普拉姆島駛到這儿。”
  “我不是一個水手。”
  “哦,我是,從這儿到普拉姆島只需要一小時,但通常是一個半或兩個小時在外面。墨菲夫婦听到戈登的船在五點三十分時進來。因此我們現在來看看是否能找到他們离開普拉姆島的時間,那么我們就能更加确定墨菲們听到戈登夫婦的船進來是五點三十分。”
  “對。”我環顧甲板,還是平常的露天就餐處与甲板擺設——桌、椅、戶外吧台、太陽傘等等。小灌木与植物從木板切口處長出來,但基本上沒有地方可供一個人隱藏自己,去伏擊兩個在門外的人。
  “你在想什么?”麥克斯問道。
  “哦,我在想這偉大的美利堅地板,碩大而又不用維修、層次感也很強,如同風景畫,所有這些。不像我那老式的狹窄后廊,常常需要油漆。如果我買了叔父的房子,我要建一座同樣的下海碼頭,但那時我就沒多少草坪了。”
  過了几秒鐘,麥克斯然后問道:“這就是你所考慮的嗎?”
  “好,告訴我你從這儿還了解到了些什么?”
  “哦,我覺得那些机器,”他把大拇指指向快艇,“當我到達時它還是熱的,和尸体一樣。”
  我點點頭。太陽開始沉人海灣,天明顯地暗下來,并涼爽了許多。穿著T恤和短褲,沒穿內褲,我感到有點寒意。
  在大西洋沿岸,從外堤到新造陸地,從北到南,九月實在是一個黃金月份。白天很溫和晚上适宜睡眠,是沒有潮濕和炎熱的夏季,是沒有冷雨的秋季。夏季的鳥儿還未曾离開,從北而來的第一批候鳥正在南歸途中歇息片刻。我想如果我离開曼哈頓并在這儿終其一生,我會融人這些大自然的事情中,划船、釣魚、所有這些。麥克斯說:“還有別的呢,那線只是在木料上挽了個結儿。”
  “哦,這是案子的主要突破口,什么鬼線?”
  “繩子,艇的繩子不是系在碼頭的楔子上,而是臨時地鉤在木料上,那露出水面的木樁上,我推測他們想在不久以后再回到艇上來。”
  “好眼力。”
  “是的,那么有什么想法嗎?”
  “沒有。”
  “你自己的觀察呢?”
  “警長,我認為你在逼我去發現什么。”
  “理論、想法、直覺、任何事情?”
  “沒有。”
  麥克斯警長看來想說別的話,如:你被解雇了。但相反他說道:“我要去打個電話。”他走開了,進了房子里。
  我往后瞥了一眼尸体,那個穿淺棕色棉質西裝的女人正用粉筆划出朱迪的大致輪廓。在紐約,負責調查的警官划線是標准做法,我猜在這儿也是這么一回事儿,為的是讓將追蹤案件至結尾并与當地檢察官合作的偵探能盡量多地了解与參与案件工作。因此我斷定這位穿棕衣的女士是個凶殺案偵探,被派來調查此案。我進一步斷定,若我決定要在這事儿上幫助麥克斯,我得小心應付她。
  凶殺案現場是世上最有趣的地方之一,如果你知道你在看著什么又在尋找著什么的話。想想像湯姆、未迪這樣的人在顯微鏡下觀看細菌,他們能告訴你這些細菌的名字,細菌現在在于什么,還有細菌可能對正在觀看它們的人做些什么,等等。如果我看著細菌,我所能見到的只是些小波浪線,我對細菌所知甚少,也不善于觀察它們。我的腦子和眼睛不曾受過專門的訓練,觀察不到細菌。
  但是,當我盯著死尸以及尸体周圍的現場時,我卻發現了常人看不見的東西。麥克斯触摸了机器与尸体,注意到他們還有溫度,他還注意到船是如何系著的,又記錄了其它成打的細節。這些平常人都注意不到。但麥克斯不是一個真正的偵探,他只是在二級水平上操作,但要解決這樣一個謀殺案,你需要在更高水平上操作。他知道這一點,這就是他為什么找我來的原因。
  我碰巧認識被害者。對于凶殺案偵探來說,這是一個很有利的條件。舉個例子,我知道戈登夫婦在去普拉姆島時,通常穿著短裝,T恤和帆布便鞋,而工作時便套上他們的實驗服,或防生物危害服什么的。湯姆穿上黑T恤就不像他本人了。朱迪在我的回憶中則著裝色調更淡雅一些。我猜想他們這樣穿是用作偽裝,穿跑鞋是為了跑得快。這樣我又在虛构線索了,你得小心點別這么做。
  但是在他們跑鞋的鞋底粘著紅泥,是從哪里來的呢?不是從實驗室里;也不大可能是從渡輪碼頭的走道;也不會是從這儿的碼頭或甲板上粘來的。看來今天他們去了別的地方,而且為這一天他們一改著裝,當然這一天的結局也一改往日。這儿發生過什么別的事情,但我對此一無所知,但那一定是有什么別的事情。
  但是,仍然有可能的是他們只是撞上了行竊者,我的意思是,這也許与他們的工作無關。事情是這樣的,麥克斯對此很敏感不安。這玩意儿也感染了我。原諒這個雙關語。在午夜以前,聯邦調查局,國防情報中心和中央情報局的人會光臨此地,除非麥克斯在此之前抓住一個吸毒鬼竊賊。
  “請原諒。”
  我循聲轉身,是那位穿棕色西服的女士。我說:“你被原諒了。”
  “對不起,你怎么在這儿?”
  “我和我的隊伍在一起。”
  “你是警察嗎?”
  顯然我的T恤和短褲沒有營造出一副權威形象。我答道:“我和麥克斯威爾警長在一起。”
  “我能看到,你登記過了嗎?”
  “你為什么不去查查?”我轉身朝甲板下一層走去,避開小彩旗,朝碼頭走去。她跟上來。
  “我是薩福克縣警方重案組的彭羅斯偵探,負責這次調查。”
  “祝賀你!”
  “除非你來這儿是公務在身,否則——”
  “這你得去和警長說。”我往下走向碼頭,來到戈登夫婦系船的地方。長長的碼頭上涼風習習,太陽已下山,現在海灣里一只帆船也看不到了,只有几只机動船亮起了跑燈。四分之三的月亮在東南升起,月光在水面上閃爍不停。
  潮水上漲,三十尺長的快艇几乎浮到齊岸高了,我跳到艇的甲板上。
  “你干什么?不能這么做。”
  當然她非常漂亮。如果她很丑,我可能會更守規矩些。正如我暗示過的,她打扮得相當正經。但縫制的衣服下,身体的線條与肉感猶如交響樂旋律,看起來像要奔放欲出。說實話,她看上去像是在走私气球。第二件事我注意的是她沒帶結婚戒指。而剩下來的列表如下:年齡:三十歲出頭;頭發:中長發,銅色;眼睛:藍綠色;皮膚:美麗,在一年中的這個時候晒的太陽不算多;淡妝;撅起的嘴巴;沒有可見的傷疤或標記;不帶耳環;沒涂指甲油;臉上是生气的表情。
  “你在听我說嗎?”
  如果腔調變一下,她的聲音很動听,我怀疑由于漂亮的臉蛋,非凡的身材和柔美的聲音,彭羅斯偵探很難被男人們正色相待。于是她便穿上男人的裝束以求彌補。她可能也有一本《狂歡舞會著裝》的書。
  “你在听我說嗎?”
  “我在听著呢,你听我說了嗎?我告訴你去對警長說。”
  “我負責這儿。凶殺案的事,縣警局——”
  “好,我們一起去找警長吧,等一會儿。”
  我迅速地環顧快艇。天色已很暗了,我看不清太多,便嘗試找到一個手電。我對彭羅斯說:“你應該在此地設一個崗。”
  “謝謝你的意見。請從船上跳出來!”
  “你身邊有手電嗎?”
  “跳出船來,馬上!”
  “好。”我跨上船舷,令我吃惊的是她伸出了手,我接住了。她的皮膚涼涼的。把我拉上碼頭的同時,像貓一樣敏捷,她把右手伸到我的T恤杉下,奪走了腰帶中的左輪手槍,哇!
  她往后一退,我的家伙已在她手中。“站住別動。”
  “是的,女士。”
  “你是誰?”
  “約翰·柯里偵探,紐約市警察局凶殺組。女士。”
  “你在這儿干什么?”
  “和你一樣。”
  “不,是我接這案子,不是你。”
  “你在這儿有任何正式職位嗎?”
  “有,女士,我受聘為顧問。”
  “顧問?關于一件謀殺案的?我從來沒听說過這种事情。”
  “我也沒有。”
  “誰聘用你?”
  “鎮上。”
  “白痴。”
  “對。”她似乎還未想好下一步做什么,為幫助她我建議:“你想脫光我的衣服搜索嗎?”我想我看到在月光下一絲微笑掠過她的嘴唇,我覺得在為她心疼,或許是我肺部的槍傷又活動起來了。
  她問我:“你說你叫什么來著?”
  “約翰·柯里。”
  她努力回憶著:“哦,你就是那個家伙——”
  “是我,幸運的我。”
  她面色緩和下來,然后旋轉了一下我的手槍,并遞給了我,槍托在前。她轉身离開了。
  我追隨她在碼頭上走,上了三級甲板,向房子走去。戶外的燈照亮了玻璃門四周的區域,飛蛾繞燈飛來飛去。
  麥克斯正和一個法醫交談著。他轉向我和彭羅斯偵探并問我們:“你們兩個碰上了?”
  彭羅斯偵探問:“為什么這個人卷進這件案子?”
  麥克斯威爾警長說:“因為我想要他卷入。”
  “這不是由你決定的,警長。”
  “也不是你說了算。”
  他們不斷地頂下去,我的脖子開始累了,于是說:“她是對的,警長,我走吧,送我回家。”我轉身走向月洞門,然后耍了點戲劇性的小策略,轉身對彭羅斯和麥克斯威爾說:“順便提一下,有人拿了船尾的鋁箱嗎?”
  麥克斯問:“什么鋁箱?”
  “戈登夫婦有一個大鋁箱,他們用來貯藏雜物,有時把它作為冰柜來放酒和飯食。”
  “它在哪儿?”
  “這正是我問你的。”
  “我會去找。”
  “好主意。”我轉身走過月洞門,出來到了前面的草坪上,遠离停靠的警車。當雙人謀殺案的消息傳遍小社區時,鄰居們被一种病態的好奇驅使,加人進來。
  几架攝像机在我的方向突然出現,錄像燈光跟上,照亮了我和房子的前部。攝像机轉動著,記者對我大叫,像以前一樣。我便朝手上咳嗽,以免万一傷殘委員會的人在觀看,更別提我前妻了。
  一個穿制服的警察從后院來赶上了我。我們進了一輛有標志的南侯德鎮警車,便离開了。他說他叫鮑勃·約翰遜,又問我:“你怎么認為,偵探?”
  “他們是被謀殺的。”
  “是,沒錯,”他猶豫了一會儿,又詢問:“嗨,你認為這和普拉姆島有沒有關系?”
  “沒有。”
  “告訴你,我見過盜竊案,但這一起不是。它看上去像是盜竊案,但卻是一次搜索——你知道嗎?他們在尋找什么東西?”
  “我沒到里面去看。”
  “細菌。”他膘了我一眼說:“細菌,生物戰細菌。我是這么想的,對不對?”我沒有回答。
  約翰遜繼續說:“這就是關于冰柜所發生的事。我听到你那么說。”
  我還是沒有答話。
  “冰柜里有個小藥水瓶,是嗎?天哪,我想也許它裝有足以把長島和紐約市都掃蕩一空的細菌呢。”
  鮑勃,也許這個星球,也決定于那是什么細菌和母菌的繁殖量了。
  我向約翰遜警官斜靠過去,抓住他的手臂,以吸引他的注意力,說:“不要對任何人說起這些混賬話,懂嗎?”
  他點點頭。
  我們在寂靜中駛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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