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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使命



  

  二見澤一從純子寢室走出來已是早上十點鐘了,這時,大學生的純子還沉浸在夢鄉之中。他輕輕地緊急從扶梯下樓,盡可能快地遠离正房,走向寬廣庭園的雜木林中,把旅行箱挂在身上,爬上樹,頭伸出牆外張望。
  這堵牆正好位于第三京濱公路相反的一面。牆外有一條土路和一片長在山崗上的雜木林,連一個人影都見不到。
  二見澤一跳到牆外,一群鷓鴣在土路上放心地玩耍著,因為打獵的季節早已過了。二見澤一突然出現,惊嚇了它們,鴣鷓尖叫著向林中飛去。
  落地時的沖擊,使二見澤一感到劇烈疼痛。也許是肋骨骨折了吧。二見澤一很快站直了身子,迅速鑽進山崗上的雜木林去了。
  雖然這叫著山崗,其實只不過是個小山丘而已。林間有條羊腸小道,那是獵人和干山活的人,甚至還有野兔等踩出來的。二見澤一專往樹林茂密的地方走,途中還遇到了第三京濱公路的行人專用的山洞,他鑽了進去,也不知穿過了多少座山崗,朝西走著。
  走了兩個多小時,由于盡在樹林中穿行,所以套在頭上的女用尼龍長襪,已被挂成了碎片,二見澤一扯下尼龍襪,甩掉了。他听到了在附近有汽車來往的聲音,他走到了一個了望很好的地方,看到了有一條相當寬的干線公路在附近通過,甚至還能辨別公路上的標識——246公路。
  二見澤一走出了樹林的邊緣,向左右張望了一下,發現有一座汽車快餐館和一個汽車加油站。
  二見澤一喘了一口气,就沿著雜木林向左邊二百公尺外的汽車快餐館走去。好在還沒有進入盛夏,气候宜人。
  在汽車快餐館的前面和側面,停放著五十多輛車。其中不少是卡車。
  二見澤一走進离開主建筑的廁所里,一邊小便,一邊想著,用什么辦法搞一輛車最好呢?
  面對著餐館主要建筑的停車場,那儿的車不容易偷,因為餐館兩面裝的是大玻璃,有被發現的危險。
  但是,車頭對著餐館的那些卡車,正在吃飯、喝咖啡的司机和助手,是望不到那些卡車的車尾的,因為那是一個死角。
  二見澤一決計鑽進卡車的裝貨箱,于是,他走出廁所。
  一邊走,一邊物色适當的卡車。
  正在這時,他看到一輛出租汽車開到汽車快餐館來了,而且是橫濱車牌,駕駛台前挂著“空車”標志。
  司机手提錢袋,從車上走下,也向這間戶外廁所走來。
  二見澤一馬上改變計划.他走進出租汽車。
  當穿涼鞋的中年司机回來時,二見澤一向他說。
  “麻煩你走一趟。”
  “要是去橫濱方向倒是可以的。”
  司机回答道。
  “去櫻木街!”
  “這可太好啦。我的營業所也正好在那附近。請上車。”
  司机打開車門。
  沿著246號公路,穿過厚木街區時,司机打開了汽車上的收音机,在報告新聞時,播音員報導昨晚第三京濱公路川崎立交橋附近發生的撞車事故和開槍事件,并說,有關重大嫌疑犯的線索尚未掌握。
  播音員繼續說,搜查當局推測,現場發現的尸体,尚未查明身份,這起案件似平同數小時前、東京澀谷發生的殺人案件以及再早几小時,羽田机場前發生的槍殺出租汽車司机的案件都有某种聯系。
  新聞報導中又提到,羽田机場前出租汽車司机被害時,据目標者稱,被害者的出租汽車上有一個三十五歲上下的、体格魁梧的男人,這個人應是一條重要線索。警方在目擊者的協助下拼制了“蒙大奇”肖像照。
  二見澤一回國時所用的護照,是以司空見慣的田中一郎為名的偽造品。當然,這是黑手党為他准備的,假護照上寫的是,田中一郎于二個月前到美國旅游。
  所以,羽田机場入境管理和海關的工作人員,在觀看了“蒙太奇”照片后,即使回憶起二見譯一的話,那也只認為他叫田中。要把出境管理所保存下來的記錄中的田中的住址查出來,去核對時發現沒有這個人,他們才會發慌,那就活該!再說,當日本的工作結束后回美國時,是有辦法利用美軍軍用飛机的所以根本不在乎同出入境和海關官員打照面了,甚至連一份出境記錄都不會留給日本的官府方面。
  “蒙太奇”照片向全國散發,對二見譯一并不造成威脅。目前,由于還沒有那個必要,所以,二見澤一也就以他真實的面容走動著一旦要執行正式任務時,他是要化裝的。二見澤一在美國能夠連續擔當黑手党的執法人,原因之一在于他掌握了化裝技術的絕招。
  

  穿過厚木街區的出租汽車,走上了丘陵地區的近路,車后塵土滾滾汽車從第三京濱公路下面穿過,繞中原街區的左側,從東神奈川進入橫濱的市中心。
  二見澤一闊別橫濱已經多年了,對它的地理情況,也同對東京一樣熟悉,早在离開紐約前,不止是閱讀書本,而且還看了實地照片,并牢記在心間,但同電影不同,他對橫濱充滿了新鮮感。
  出租汽車駛過橫濱車站的前面,向前行駛片刻后,左轉彎,停在了櫻木街車站前。
  “辛苦你啦!”
  二見澤一邊說邊付款,下了車。他買了車票走進車站,看到自己坐過的那輛出租車的确載著別的客人開走以后,他又從車站出口走出來,雇了另一輛出租車。
  “開到元街。”
  他對司机說。
  一個小伙子司机,頭都沒點一下,就莽撞地把車開動了。
  車在市政府附近的橫濱公園前面,向右轉彎接著又向左轉彎。
  當車駛過中華街口,越過污濁的崛川,二見譯一下了車。目的地已經不遠了,只要沿著元街的商店街走,很快就到。
  二見澤一手提旅行箱,在這帶有异國情調的元街繁華街上緩步走著。
  他不時地在寶石店和紀念品店的櫥窗前停下,利用櫥窗玻璃的反光,查看背后有沒有盯梢的。
  几乎在商店街的中心,有一家名叫“喬万尼”的意大利餐廳。
  那是一幢五層樓的建筑。在底層和地下是餐廳,從二層樓起,另外有個單獨入口,挂著一塊“万丘拉貿易商社”的招牌。
  二見澤一走進餐廳,箱子和風衣都沒有寄存在衣帽間。
  而是提著箱子走向餐廳的地下。那里有十五、六張小圓桌,酒吧設在一個角落里,在地下的顧客大約有六成光景。
  男女招待員中,都有意大利人。二見澤一在酒巴相反方向的一個角落里的圓桌旁坐下,并向走過來的意大利男招待,用意大利語點菜說:
  “酒是基督的眼淚,菜肴要燴魚,要十英寸直徑的大魚。”
  那個男招待的表情就象被人打了一拳的樣子。
  他說了聲。
  “西,西鳥儿。”
  說罷,埋著頭就走開了。
  當二見澤一抽完第二支煙的時候,裝在堅木桶內的冰鎮“拉克里瑪”瓶裝白酒和一大盤意大利風味的燴魚端了上來。
  二見澤一大口喝那白酒,那酒比起通常酸味強的烈性意大利酒來說。算是比較溫和的。同時他狼吞虎咽地吃起魚來。
  當他吃到一半的時候,一個身高同普通日本人差不多的、而胸寬背厚略顯肥胖的意大利人走過來。黑褐色的頭發已經露出禿頂。鼻子下留著小胡子。
  他站在圓桌邊,滿面笑容地向二見澤一用英語說:
  “我是本店的主人喬万巴·万丘拉,不知菜合不合您的口味。”
  二見澤一用英語回答:
  “啊,很不錯。”
  說著同時伸出右手,喬万尼握了握他的手,手分開時,二見澤一的手中留下了一個很小的紙片。
  二見澤一立刻把那張紙片若無其事地塞到了菜盤子底下,并向老板說:
  “今后我也會常來的。”
  喬万尼堆滿討好的笑容說:
  “歡迎經常光臨!請客人慢慢用餐。”
  說罷就离去了。
  

  二見澤一繼續吃他的燴魚,同時,把壓在菜盤底下的紙條拉出來。上面寫著:
  “有一台福特牌的‘摩思但’型奶白色轎車停在這幢大樓的后面,鑰匙藏在第二道色拉菜里。”
  條子是用亂七八糟的英文字母寫的。
  喬万巴·万丘拉是黑手党駐日本的秘密恃派員之一,餐廳樓上是貿易公司為了用合法的商品做掩護、偷運海洛因而設立的。
  二見澤一將紙條扔進煙灰缸。故意不用打火机而用火柴點燃香煙,將燃著火的火柴投入煙缸。
  小紙片含有微量的硝化棉,所以一下子就燃完了,二見澤一又吃起他的燴魚來了。
  剛才出現過的男招待,端來了色拉菜,那是一盤用新鮮生菜和蕃茄等原料制作的色拉,那上面厚厚地洒上了一層橄欖油。
  當男招待走了后,二見澤一用叉子把色拉拔向萊盤的一邊,就發現了汽車的鑰匙。當他确認沒人注意時,就取出鑰匙,用餐巾擦干淨,放入自己的衣兜內。
  二見澤一吃了兩道萊,各剩下三分之一,他就站起來,走向帳台,付了錢,然后走出餐廳,轉到大樓后面一看,正如喬万巴所說的那樣,有一輛轎車停在那里。
  那把鑰匙一插入鎖孔,車門就開了。于是二見澤一開動這部華而不實的通用型福特車,朝山坡上的外國人公墓方向駛去。
  喬万尼的宅第位于俯瞰海港的山岭公園附近的住宅區,它周圍有很高的圍牆,大鐵柵門里茂密的樹木林立,根本看不到主樓。
  二見澤一在那大門前停下了車,下車后走到門前,按響了門柱上的電鈴——三聲長音兩聲短音。
  他按過門鈴后又回到車里,大約隔了三分鐘,從里面走來一個頭發斑白的四、五十歲身穿大禮服的男管家,是個日本人。
  盡管是白晝,可二見澤一卻偏偏點著汽車前燈,他先亮了一秒鐘,接著滅兩秒鐘又亮燈。
  管家從后褲兜里摸出一個遙控操縱器,按一下按鈕,鐵柵門就自動打開了。
  二見澤一將車開進門里。這時,管家又用遙控操縱器關好大鐵門。
  二見澤一為管家打開了邊座的車門,請他上車,可管家莫名其妙地帶著惶恐的表情,搖搖手。
  二見譯一沿著樹林中的彎彎曲曲的車道,駕向主樓。
  主樓是一棟石頭造的兩層樓建筑,樓前一片草坪,樓的右側一間相當大的車庫,那車庫的卷帘門緊閉著。
  當二見澤一手提行李箱剛下車時,管家就通過一條窄窄的几乎是筆直的小通道,從大門赶到主樓前。
  管家打開了主樓的大門,里面是門廳,那里挂滿了中世紀意大利的長矛、刀劍、盔甲等,簡直是一間收藏室。
  管家將二見澤一引進門廳右側的客廳。
  二見澤一對管家說:
  “請給我找几把各式各樣的銼刀和螺絲刀,再拿几張廢報紙來。”
  管家行了個禮、回答:
  “遵命。”
  二見澤一從行李箱里取出拆散了的輕机槍的槍身。
  他用腳踢螺栓手把,把槍管從槍身上拔下來。
  沒過多久,管家送來了咖啡,同時把二見澤一要的東西都帶來了,當他看見輕机槍的零件時,絲毫沒有顯露出惊奇的表情。
  管家向二見澤一說:
  “主人大概很快就回來,請隨便坐。”
  說罷就走出了客廳。
  二見澤一把廢報紙舖在圓桌上,把机槍部件放在上面,由于輕度受壓致使槍机同彈膛接触太緊,所以旋轉失靈,他用銼刀銼磨彈膛,然后又反复試上槍机,以便了解靈活沒有,并反复銼磨。
  槍机終于能在彈膛中順利地活動了。
  二見澤一把拆散了的輕楓槍重新裝配好,并收拾到旅行箱中。他用廢報紙擦了擦弄髒了的手,一口气喝下了已經變涼了的咖啡.這時,有人敲門了。
  門外的人說道:
  “是我,喬万尼。”
  二見澤一立刻說:
  “快進來,我的朋友!”
  門敞開了,喬万尼靠在門上說:
  “到我的房間去吧!那里更清靜一些。”
  “好的。”
  說罷,二見澤一提起箱子就站了起來。
  喬万尼的房間在二樓上的休息室,陳設真是奢侈极了。
  窗帘是拉上的。喬万尼把一瓶高級法國白蘭地酒和兩個酒怀放在圓桌上,面向著二見澤一站著。
  二見澤一望著喬万尼,這時,喬万尼正在往兩個刻花玻璃杯里斟名貴酒,開口說:
  “唉,從哪里說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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