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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隱匿行蹤



  上午8時30分,林登比克被從警察總部的監獄中提出,准備送往大法院進行預審。自1883年起,把前一天夜里抓獲的罪犯在第二天早晨解送到大法院接受審訊,便已成為比利時警察的標准工作程序。
  邦德曾建議他們在押送林登比克時一定要采取嚴密的防護措施,因為聯盟一旦抓到机會,肯定不會放過他們。奧普索默爾是一位干練但十分性急的官員,他讓英國特工放心,他們一定會周密保護林登比克的安全。
  然而,奧普索默爾早晨并沒有露面。他被派去執行別的公務,押送工作由他的助手波拉埃特軍士負責。除林登比克外,還有另外兩名罪犯一同被押送。
  沒有人告訴波拉埃特有關林登比克罪行的嚴重性以及他對于正在進行的一項調查的重要性。所以,他把三名罪犯押上了一輛普通囚車。在特別情況下,押送罪犯可調用裝甲車,但波拉埃特認為沒有必要,調用裝甲車不但浪費時間,而且還要動用很多人力。
  林登比克戴著手銬和腳鐐,被兩名警察押送到車庫。另兩名因搶劫旅游者而被捕的罪犯已被押進橄攬綠色的梅塞德斯牌囚車。林登比克從后面爬上車,坐在座椅上。自從被捕以來,他一直處于极度的緊張和恐懼之中。他無法忍受這樣的待遇。他是一個醫生!一個得到眾多患者信任的醫生!他盼望案子能早點了結,以便盡快送他到一個安全的地方隱居。他的律師對爭取到最好的結局充滿信心,可他心里仍在擔心以后再不能從醫了。
  波拉埃特軍士鎖好后車門,坐到副駕駛座上,發出了開啟車庫門的信號。
  距离警察局不到半個街區有一座70年歷史的小教堂,教堂的尖頂上有一扇小窗,一個人躲在窗后俯瞰整條大街。史蒂文·哈丁博士現在就坐在窗子后面,兩眼緊緊盯住警察局車庫的大門。他手里握著一個CSS300型超高頻無線電收發兩用机。
  “准備。”他對著傳話器說。
  車庫的大門打開了。
  “好,他們出來了。”他說,“飛鳥出動。”
  “明白。”另一端傳來的聲音說。
  綠色囚車駛出車庫大門,前往大法院,其間有10分鐘行程。
  “是一輛綠色囚車。”哈丁報告說,“前面有兩個人,后面還有几個人与林登比克在一起,人數不清。”
  “有什么問題嗎?”對方問。
  哈丁笑了笑,“沒問題。囚犯就是囚犯,對吧?”
  囚車沿著狹窄的街道緩緩而行,雖然恰逢交通高峰,他們也能按時抵達大法院。波拉埃特巡視著街道,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他們將順利完成押送任務。
  由于布魯塞爾是個大都市,天空中出現一兩架直升机不足為奇,更何況這架蘇制米—24雌鹿式攻擊直升机已被漆成白色。事實上,當它出現在市區中心地帶的上空時,根本就沒有人去理會它。
  囚車拐上了寬敞的米尼梅斯大街,朝西南方向的大法院駛去。
  哈丁對著傳話器說:“我已看到飛鳥,現在全看你們了。通話完畢。”他收回天線,從塔樓狹窄的空間站起身,順著階梯迅速下到底層,從后門溜出來。他租來的一輛深藍色梅塞德斯500SEL型轎車就停在門外,坐在車里的李爾克正閉目養神。
  哈丁立即開車离開了小教堂。李睜眼問道:“怎么走了?”
  “一會儿就知道了,我們得离開這儿。”哈丁說。
  囚車隨著擁擠的車流仍在不緊不慢地行駛。雌鹿直升机在空中盤旋,其短翼下面懸挂的火箭發射器裝有32枚57毫米火箭彈,能精确命中地面上的微小目標。
  囚車在一個路口停下等待交通信號。司机听到了直升机的聲音,透過車窗向空中張望,并把直升机指給波拉埃特看。軍士抬眼向空中望去,耀眼的陽光刺得他睜不開眼,他恍惚看見一架白色直升机的影子。
  “是電視新聞頻道派出來的。”他說,“別擔心。”
  司机笑著說:“‘別擔心’在最流行的‘談話結束語’中名列榜首。”
  信號燈變成綠色。囚車啟動,駛入十字街口。
  直升机上,做好射擊准備的聯盟成員看到囚車与其他車輛拉開了距离,正是攻擊的最佳時机。
  兩枚火箭彈從直升机底部呼嘯而出,准确地命中國車。事情發生得如此突然,目擊者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只看到那輛囚車火光一閃便猛烈爆炸了。人們尖叫著四處逃竄,其他一些車輛為躲避爆炸緊急剎車,結果相互撞到了一起。混亂狀態持續了好几分鐘。濃煙散盡后,人們發現囚車只剩下了車底盤和5具殘缺不全的尸体。
  雌鹿直升机飛离現場,加速向南飛去。等到當局認定囚車遭遇了來自空中的襲擊時,直升机早已飛得無影無蹤。
  与此同時,梅塞德斯540SEL轎車已上了環城公路,向E—19高速公路的入口駛去。
  “到巴黎有多遠?”李問。
  “不知道。”哈丁說,“你只管坐在車上欣賞自然風光好了,我會把你准時送上飛机的。”
  “我的上司對變更計划很不高興。”在過去的兩天中,哈丁一直帶著李東躲西藏,發現他的情緒越來越坏。
  “你想,林登比克要是被捕對我們可就不妙了,所以我一定要看著他們把他除掉,這樣就不會有人認出我們。聯盟也是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在最后一刻才更改計划的,因為從布魯塞爾直飛Z國已無法實現,比利時每個移民辦公室的辦公桌上都會有我們兩人的照片,再從那儿走,沒等你上飛机就會被逮捕的。”
  別看哈丁嘴上說得輕松,可心里卻十分緊張。梅特羅波爾旅館的遭遇戰后,他的神經系統几近崩潰。每件事都變得一團糟。本來雇用巴茲爾是要他做李的保鏢的,可沒想到他也出了事。Z國人希望李直飛Z國,可這一計划在最后一刻也不得不作更改。
  “我得讓你知道。”哈丁說,“聯盟已全面履行了協議。我們搞到了說明書,把它縮成了微粒照片,并植人到你的体內。把它帶回Z國是你們的事了。”
  “不對。”李說,“我們的協議還規定,你們要看著我平安地進入我們自己的國家。”
  “我們不是正在做這件事嗎?正因為如此,我們才改變了原定計划。新計划盡管很繁瑣,也很費時,但它能确保你平安回國。”
  “我真不想去印度。”李說。
  “這我沒辦法。”哈丁說,“我的上司就是這樣命令的。我把你送到巴黎机場后,你將搭乘一架飛往德里的飛机。在德里你只作短暫停留,然后再登上一架飛往加德滿都的飛机。加德滿都在尼泊爾。”
  “我知道。”
  哈丁聳聳肩,“在加德滿都,會有人与你聯系,他們將到你住的旅館找你。有關情況都在我給你的信袋中了。目前我們正在安排協助你偷越中國國境線進入西藏。你可以途經西藏前往Z國。”
  “听起來這趟旅行真夠苦的。別忘了,我剛剛做過手術。”
  “你該表示一點感激之情才對呢。”哈丁說,“聯盟不厭其煩完全是為了你們的利益。我們不一定非要這樣做。正如我剛才所說,把說明書植人你的体內,我們就已履行了協議。聯盟只是為了讓顧客滿意,才做這些分外的事,要把你平安送回你的國家。畢竟,在你回國之前,我們尚拿不到應付給我們的另一半錢。”
  “你怎么辦?”李問,“你背叛了你的國家,今后准備去哪儿?5000万美金中你能得到多大的份額?”
  “我不可能再回英國了,這是毫無疑問的。不用擔心我的份額,我已得到了值得進行這一冒險的丰厚回報。我不得不离開我的家人、我的國家、我的職業……我准備到南太平洋的某個島上去隱居。”
  “不要去菲律賓。”李說,“那個地方沒意思。”
  當他們駛出比利時進入德國時,哈丁仍在擔心李到達尼泊爾后的安排。其實,把李送到巴黎机場,他的任務就算完成了,下一段路程會發生什么事已不在他的責任范圍,只是因為他曾參与整個計划的制定。只要不被那個該死的特工刺探到消息就好。他叫什么名字來著?邦德?……對,是叫邦德……那個高爾夫球手。
  掌握他的行蹤并不難。

  詹姆斯·邦德和吉納·霍蘭德在吉納辦公室的計算机上緊張地工作著。為了便于兩人同時工作,吉納拿出了備用的便攜式計算机。利用吉納所擁有的密碼,他們進入到國際刑警組織的數据庫,在過去的3小時中,監視器顯示了一個又一個亞洲人的面部特寫,可始終沒有發現兩人要找的李爾克。
  “他們都太年輕。”邦德說,“有沒有辦法縮小一下查詢范圍?”
  “實際上是不可能的。”她說,“你要的是Z國現職特工,計算机便按要求提供給你。”
  “這等于是大海撈針。我們要看數百個人物照片,說實話,看來看去他們的長相好像都差不多。”
  “他可能不是特工,只是一個普通的公民。也許他壓根就不是Z國人。”她猜測說。
  “查一下非現職的Z國特工,他快60歲了,也該退休了。”
  吉納重新敲了几下鍵盤,屏幕上出現了不同的人物畫面,如他們所料,這些人物看上去年齡都比較大。
  “這還差不多。”邦德說。
  吉納又敲了几下便攜式計算机的鍵盤,把相同的數据內容轉到便攜机上,“我負責查找從N至Z字母下的人物,好嗎?”
  他們又工作了一個小時。
  “至少,非現職特工的人數沒有現職的多。”她說。
  邦德負責的部分也快查完了,這時一個似曾相識的面孔出現在屏幕上。邦德停下來,仔細研究這個人物。這人叫巴喬,曾是令人恐怖的Z國秘密警察成員,1988年因患心髒病退休。
  “就是他。”邦德低聲說。
  “真的?”
  這是一幅20年前的照片,所以照片上的比邦德記憶中的顯得年輕。他敲了一下“詳情”鍵,監視器上出現了有關此人的詳細材料。
  吉納大聲讀道:“巴喬70年代在反情報部門任職,后來成為對外安全部門的官員。他以調查和逮捕駐該國的一名英國間諜而名噪一時。軍情六處的特工馬丁·達德利把Z國軍事机密藏在古玩中外運時被當場拿獲。達德利受審前被發現死于獄中。巴喬不久后被提升。”
  “啊!我說此人怎么看上去面熟呢。馬丁·達德利在被捕前的數年中一直為軍情六處提供情報。我隨一個外交代表團派往Z國出席對達德利的審判。在審判會計划舉行的那天早晨,達德利被發現死于獄中。我們确信他是被謀害的,但Z國方面聲稱他系自縊身亡。就是這個巴喬——我怎么會忘記他呢——是這個案件的Z方負責人。當我們提出達德利先生可能是被謀害致死時,巴喬只是笑了笑。‘很抱歉,’他說,‘意外的事總是不可避免的。’我知道這個婊子養的是在撒謊,從他當時的眼神里我能看出來。”
  邦德用手指背輕輕敲擊著監視器,“他現在老了,但是可以肯定,我們要找的李爾克就是巴喬。”
  “如此說來,他根本就沒有退休?”
  “這倒未必。他也許不再以官方身份為Z國秘密情報部門工作。如你所知,有不少前特工受聘為國際情報組織賣命。”
  “也許他在為聯盟服務?”
  “我已經在這個案件中嗅出了聯盟的气味,此案在很多方面都打上了他們的印記。”
  “我們應把這張照片發往比利時的所有移民辦公室。”
  “這還不夠,應把這個家伙的頭像發送全世界。”他說。

  當國際刑警組織把李爾克,別名巴喬的頭像發往西方各國的移民當局時,李爾克本人剛剛辦完前往德里的登机手續。遺憾的是,他順利通過了海關和移民當局的檢查,正坐在登机口前等待登机。看來,他已逃過被捕的厄運。國際刑警組織在傳送這名Z國人頭像時所附的文字資料中,沒有提到照片上的人物比此人現在年齡至少年輕20歲,這實為一大失誤。
  一位名叫喬治·阿爾蒙德的年輕的英航旅客服務處職員正好有點空閒,手拿一個素描畫夾坐在李的登机口對面的咖啡桌邊。喬治自認為是一個不錯的藝術家,尤以人物素描見長。過道對面的亞洲人自然而然成了他的素描對象。這個亞洲人很有特點,尤其那張深沉的臉。他決定把這張臉抓到畫紙上。
  不到一刻鐘,李爾克的一張相當不錯的肖像畫便躍然紙上。
  30分鐘后,喬治·阿爾蒙德向自己的辦公室走去,而此時李爾克已在飛往亞洲的途中。為了讓自己在千篇一律的旅客投訴,諸如机上食品供應大差以及遺失了行李之類的抱怨聲中尋點開心,他總是喜歡留意國際刑警組織的通緝廣告,想從通緝的人物頭像中找點繪畫靈感。罪犯們總是有一些不同于常人的面部特點。
  當他看到李爾克的照片時,心里怦然一動。他打開畫夾,抽出不到一小時前剛作完的畫,對兩個頭像進行對比。
  “天哪。”他大喊道,一把抓起連接机場安全部門的電話。

  史蒂文·哈丁往自己臉上涂一种東西以使自己的面部皮膚看上去十分蒼老。他對著鏡子仔細觀察,為自己的杰作感到得意。現在,他的眼角布滿魚尾紋,下眼皮下垂,形成眼袋,給人一种老態龍鐘的感覺。
  他第二次使用樹脂膠往唇上粘貼假胡須時,一种刺鼻的气味令他惡心。第一次粘貼假胡須時,樹脂膠用得太多,弄得滿手都是,頗費了一番工夫才把手指上的膠水清除干淨。
  他神情緊張,不斷地看表,還有不到一小時,他就該前往巴黎机場赶班机了。
  哈丁在小心翼翼地修整唇上的假胡須。他用一塊于海綿壓在胡須上,30秒鐘后抬起手察看效果。胡須變得平整勻稱,非常自然。太好了,現在就剩下頭發了。
  這是由聯盟提供的一個染發劑,它外形精巧,像一把口琴。只要把暗藏的金屬梳子取出,在頭發上梳几下,頭發就會變得灰白。哈丁如法炮制,只用了几分鐘,便搖身一變為一個年齡在60歲上下的灰發老人。
  邦德和吉納發現李爾克的照片后,把李爾克和史蒂文·哈丁的照片放在一起,再次發往世界各地的執法部門。
  當一位長著胡須、戴著眼鏡、頭發灰白的男人走向移民檢查窗口,呈上自己的英國護照時,移民官員無論如何也無法把眼前的人与電視屏幕上滾動出現的通緝要犯聯系起來。
  “可以看一下你的机票嗎?”那人問。哈丁遞上机票。“啊,去摩洛哥?那地方現在可熱喲。”
  “熱天气對治療我的哮喘有好處。”哈丁說。
  “小心不要下水著涼。”那官員說。他做夢也想不到這名旅客正是被通緝的國際間諜。他在護照上蓋了章,然后連同机票一道還給哈丁。
  再沒有人注意到這名矮個男子,他腳步匆匆地通過安檢口,順利辦好登机手續后,登上了飛往卡薩布蘭卡的飛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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