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 文 / 喬安
雪融在床上隨意翻個身,決定不再想這件事。
可,在家無所事事的日子真是難熬!
她看了看床頭的鬧鐘一眼——已經接近黃昏了。克融也應該快放學回來了吧!
「小姐,」此時,張媽的聲音在房門外響起。「有客人來找你了。」
「誰?」雪融心一驚,連忙跳下床打開房門。
張媽皺著眉看著雪融一頭完全沒有梳理的頭髮,說道:「瞧你,也該出來活動活動了,別老關在房間裡。」
「張媽,來的客人是誰?」雪融抓著張媽的手,眼底難掩興舊的光采。
「你自己下去看不就知道了。」張媽不做任何暗示,說完,即很酷地轉身走下樓去招呼客人了。
***
藍仲達覺得全身非常地彆扭不舒服。
他微微扯開領帶,企圖解救他可憐的脖子。真不知道是誰發明西裝這種衣服,穿了實在非常的折磨人。
又,也不曉得是誰規定一般較正式的場合非得穿西裝不可的?
他今天也不過是來雪融的家找她,順便見一見祝承祥,就被大哥勒令要求穿上西裝、打上領帶,老天,甚至還穿上擦得發亮的皮鞋。
他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像個拙蛋!
還好,他還沒做出更拙的事……譬如說捧著花束之類的。
他翻翻白眼,正準備按下電鈴時——
「你是來找我姊姊的?」一聲沉穩但略嫌稚嫩的童音在他身後倏地響起。
藍仲達轉過身,果然看到一個戴著眼鏡。梳著「西裝頭」的小男孩。他猜他一定就是雪融年僅十歲的弟弟吧!
「你想追我姊姊,對不對?」克融挑釁道。他見過他——他就是姊姊公開跟自己承認過喜歡的人。
「不是想,事實上,我已經這麼做了。」藍仲達微微一笑。
「我反對!」克融對他露出明顯的防備。
「反對也沒用,否則我今天也不會往這裡了。」
「別讓荷爾蒙控制了你。」
克融突然冒出一句和他年齡不相符的話語,讓藍仲達不由自主地揚高雙眉,以另一種眼光去看待這個十歲兒童。
「小鬼,你又知道什麼是荷爾蒙了?」
「書上說,很多人的行為,尤其是男人,最容易受到荷爾蒙的影響。」他裝得一副小大人的樣子。
藍仲達忍不住哈哈大笑,祝克融跟他當初認識的雪融,簡直就是一個樣子。
「沒錯,我現在就是受到荷爾蒙的控制,忍不住想衝進屋子去吻你姊姊,你說該怎麼辦?」
「你是色狼!」他脹紅了臉。
「很不幸的,你以後長大也會是的,我保證。」藍仲達笑得更厲害了。
祝克融完全沒料到藍仲達會這樣反駁它的話,跟以往陳逢志老拍他馬屁的方式相差有如十萬八千里。
「你真詭辯。」他拿出鑰匙,準備打開門鎖。
「不錯嘛,還知道用這麼深奧的字眼。」他跟在克融的身後說道。「不請我進去嗎?」
祝克融看著藍仲達。「你沒有帶花。」他指出一個明顯的事實。
「沒有必要。」藍仲連聳聳肩。「我覺得送你姊姊鮮花是一件多此一舉的舉動,而且如果送你們家其它人鮮花,你不覺得也有些奇怪嗎?」
「你現在心裡一定在想,有我這個電燈泡在很礙眼,對不對?」祝克融冷淡地說道。
「嘿,別像個老頭一樣,擅自分析我的心理狀態。」藍仲達說道:「如何?現在我可以進去你家找你姊姊了嗎?」
祝克融思索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有點心不甘情不願地讓他進屋子裡去。
一進客廳,更大的戰爭才正要展開——因為陳逢志竟然也在!
雖然彼此之間敵意重重,但是藍仲達還是一派悠閒地在陳逢志對面的沙發上坐下——真可謂王不見王。
客廳裡雖有三個男人,當然包括克融在內,此時竟沒有半個人再開口說話,客廳裡鴉雀無聲,直到雪融下樓的腳步聲傳來,才打破瀰漫著一屋子的沉默。
「啊……」雪融在樓梯口愣了下,有些驚訝;她沒料到會同時看到藍仲達和陳逢志出現。
「小雪,你怎麼了?是不是人不舒服?怎麼看起來這麼的……」先下「嘴」為強的陳逢志試圖在腦海中搜尋適當的形容詞。
「邋遢。」雪融毫不客氣地接道,率性地走到客廳中央。
「豈止是邋遢,簡直就是一塌糊塗。」藍仲達板著臉說道。這「惡毒」的評論換來了祝克融和陳逢志驚愕的目視。
藍仲達皺著眉,一方面是不滿陳逢志對她親暱的稱呼,一方面是生氣雪融沒有好好照顧自己,她整個人看起來好像瘦了一圈。
「你是幾天沒有吃飯?還是沒有睡覺?」他質問道。
「你為什麼都沒有打電話來?」她也質問他。
「你知道的,我在忙。」他答道。其實在這三天當中,他不是沒有打電話,而是每次打來都被祝承祥攔截下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我也在忙。」雪融賭氣地說道:「我忙著生你為什麼沒有打電話來的氣。」
聞言,藍仲達放聲大笑,他真是太欣賞她了。
陳逢志楞在一旁,有些錯愕,他從來就不知道藍仲達這號人物是什麼時候冒出來的?竟然在他完全不知曉的情況下,捷足先登。
而此時,祝承祥夫婦不知何時已經進屋,正站在玄關處看著客廳裡正發生的一切。
「你就是藍仲達?」祝承祥「十分確定」地問道。
「是。」藍仲達站起身,領帶還半扯開地掛在襯衫上。
「我認得你。」祝承祥這句話讓在場每個人不由得豎起了耳朵。「你以前上我的課,不是經常蹺課,就是經常打瞌睡。」
「感覺上好像有這麼一回事。」藍仲達笑了笑。
雪融在旁偷偷地捏了藍仲達一把,難道他說話就不會看看場合和對象嗎?都什麼時候了,他還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分明就是想給她父親留下一個壞印象嘛!
殊不知雪融這「捏一把」的動作,完全盡入祝氏夫婦的眼底。
「在電話裡,你說你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親自告訴我?」祝承祥問道。
「沒錯。」藍仲達點點頭。當著陳逢志的面,大家正好把所有的事情都搬上檯面來講。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是不會來的。
「事情是這樣的……」
藍仲達揚起手上的牛皮紙袋,正要揭發陳逢志的醜行時,突然,門鈴響了。
不到一會兒,竟然來了更大票的一群人——
「藍教授?歡迎歡迎,今天怎麼有空來?」雪融的母親葉芳紋驚訝道。
「我是來替我那不材的小弟『請命』的,最近為了他的事,讓你們煩心了,真是很抱歉。」藍仲勳微笑道。他和雪融的母親是在同一所大學裡任教。
「我正要告訴伯父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藍仲達說道。
藍仲勳點點頭,轉而對祝承祥說道:「這件事確實非常重要,關係到您事務所的整個信譽問題,這也是雪融和仲達辛苦很久,好不容易才查出來的。」
「哦?是嗎?」此番話引起祝承祥的高度重視。
「對不起,在你們開始之前,可不可以容我打個岔?」陪同藍仲勳一同前來的沉徹突然當著眾人的面打岔道。「請問停在外頭那輛BMW是誰的?」
「是我的,有什麼不對嗎?」陳逢志站出來承認道。
「你的確是大大的不對!」沉徹「殺氣騰騰」地走上前,一把揪住陳逢志的衣領。「我剛才看過車牌號碼了,壓到芙菱的腳之後跑掉的人,就是你吧!」
「你在說什麼啊?」陳逢志完全不明白他的話。
「這樣你就會想起來了。」
「大家快阻止他。」芙菱突然大叫。
但,遲了!沉徹的拳頭已重重地打在陳逢志的鼻樑上。不偏不倚,就像他投籃一樣。
結果,後來的情況可想而知。
本想在陳逢志面前揭穿他的藍仲達,最後只能在沉徹打了陳逢志之後所引發的混亂裡,在一旁對祝承祥說個分明,並且將他們抓到的證據和拍到的相片,一一在祝承祥面前呈現。
總之,當天的情況最後只能以五個字來形容——
一片混亂啊!
***
然後呢……
「為什麼在我畢業這麼多年之後,我還得在這裡寫民法報告?」
藍仲達窩在徵信社裡的小房間,正不斷地大聲抱怨。
「誰叫你大學的時候要蹺課。」雪融取笑道。
「可是我還是畢業了啊:而且成績還不賴。」他頗自豪。
「問題是——你現在被爸逮到了,所以你還是乖乖的認命吧!」雪融笑道,拍拍他的肩,並在他額上親了一下,哄道:「慢慢寫,我先拿收集好的鋁罐給樓下的大嬸,等一下再上來陪你。」
藍仲達苦著臉,覺得自己好命苦啊!都已經畢業多年了,還逃脫不了寫報告的噩夢。
可是偏偏不寫又不行,誰叫這是祝承祥唯一開出允許他和雪融在一起的條件!
真不知道他老人家是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