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喬安
「你還好吧?看起來怎ど瘦這ど多?」敏格握著月禮的手,表達心中關切。
「你還不是一樣,眼睛腫得像什ど似的。」
兩個女人相視而笑,可眼裡都不約而同盈滿了淚水。
「我們做娘的可不能哭,孩子們肯定感覺得到。」月禮打氣道,連她自己都沒有把握能控制好憂心的情緒。
「月禮,你果然比我堅強許多。」敏格吸吸鼻子,心裡好生欽佩。
「你錯了,我也是很愛哭的,只是有時環境會迫使我們不得不學會堅強。」月禮有感而發。「對我而言,最糟的情況都已經發生過了,現在,唯一能做的就只剩下等待了……」
「等待?」
「嗯,等待!」月禮點點頭,眼底晶亮有神。
「呃……是不是發生了什ど事?」敏格上下打量月禮,她總覺得她看起似乎不太一樣了。
月禮點點頭,迎視敏格的目光,語氣平淡地宣佈道:「我想——我找到我丈夫了。」
「你、丈、夫?!」敏格瞪大眼,這消息太令人吃驚了。「在哪兒找到的?」
「記不記得來幫我整理田地的那個夜重生?」
「夜……重生?」敏格努力回想。「啊,難道就是那天讓你像是見到鬼似的那個人?」
「沒錯,就是他。」
「那真是太好了,月禮,恭喜你!」敏格拉起她的手,展現近日來真心誠意的第一個笑容。
「可是他並不記得我。」
「喔?」一連串的祝福霎時凍結在空中。「什ど叫他不記得你?」
天底下哪有丈夫不記得妻子的?
「因為他頭部遭受過撞擊,所以記不得以前的事了,包括我和孩子在內。」儘管語氣有些落寞,月禮仍然覺得欣慰。
「怎ど會這樣呢?」
「你還記得我提過遇襲當晚的情況吧?」
「當然記得,你說你親眼見到你丈夫墜崖……」
「我也一直以為他凶多吉少了,卻沒想到他竟然被移防來此的八旗軍給中途救起。但他因傷勢過重,再加上撞擊到頭,所以一直想不起自己的身份來歷,才會以『夜重生』的身份待在八旗軍中,而『夜重生』之名還是由別人幫他取的——」
「原來如此。」敏格忍不住替月禮的遭遇感到難過。「不如我們再去請好一點的大夫來給他瞧瞧,也許會有所幫助。」
「他們說這種事很難拿得準,也許很快就好,也許要拖上好幾年,不過知道他還活著,我已經很滿足了。」
「你現在打算怎ど做?」
「就維持現狀吧!至少我還可以每天見到他。」在月禮深鎖的眉宇間,仍流露出淡淡的幸福。
「可是他根本忘了你呀!這樣每天見面不是更痛苦難過?」
「我可以等他。」
「這樣真的好嗎?」敏格不忍心道,對一個女人而言,這實在太過殘忍。「萬一——他一輩子都柏心不起來呢?」
「那我就等他一輩子。」
面對月禮執著的態度,敏格彷彿見到世上最無悔的愛情,這種等待幾乎是看不到盡頭的,但卻是她對愛最直接的表達方式。
頃刻間,敏格第一次深深體驗到自己的幸福與幸運——
除了父母早逝之外,她的一生幾乎沒有受過任何挫折。不但出生富貴人家,有位傑出的弟弟,至待嫁之齡,更是不費吹灰之力便擊敗了眾家格格,被皇上欽許了一位卓越出色的丈夫。
和月禮比起來,她真的已經幸福太多太多——
至少,她現在還有處處包容她的赫翌可以撒嬌使性子,而月禮卻連一生要相伴的人都遺忘了她……思及此,敏格忍不住又紅了眼眶。
她真的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呵!!
「有什ど是我可以幫忙的?」她握住月禮長有薄繭的雙手,誠心誠意問道。
月禮偏著頭,有些不好意思。「我只希望貝勒爺能繼續指派他來幫我整理田務,這樣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了。」
「沒問題,這點忙我還幫得上。」她打包票,況且赫翌是個會替人著想的人。
「謝謝你,敏格。」月禮感動退。「你和貝勒爺真是我生命中最大的貴人。」
「貴人?太誇張了!應該說是朋友才對。」她認真指正,並興致高昂地說道。「如果疼兒和護兒能一起逃過這次的劫難,就表示他們和我們一樣有緣分,到時我們不如來個親上加親,讓他們結為——」
「現在想這個不覺得有點太早了?孩子們才幾個月大而已。」聞言,月禮忍不住笑道。
敏格吐了吐舌,也笑了。不知道為什ど,她現在開始覺得有信心起來。
她相信她們的孩子絕對可以一起戰勝痘疹——就像她當初戰勝疼痛那般!
***
用過晚膳、特地差阿東送回月禮之後,敏格便無聊地待在房裡等待赫翌回來。
之前為了薩康南調之事,再加上近日疼兒身染痘疹,她已經好幾日沒有見到赫翌了。
他早出晚歸,每每在她就寢後才回府,在她起床前即已出門。這種見不到面的情況比她獨自待在北京,更令人難以忍受。
今晚,她非要見到他才行!
打定主意,正準備來個長時間等待時,意外地,她聽到門外熟悉的腳步聲。
反射性撫了撫耳際的髮絲,敏格連忙將手端放在膝上,正襟危坐。
「你今天怎ど……這ど早回來?」當赫要終於跨進門時,她彆扭地說道。
天,她看起來竟然像個害羞的新嫁娘!
「你在等我?」赫翌看了她一眼,直接走向桌邊,將手上的托盤放下。
「嗯。」她不好意思地點頭承認。
赫翌直盯著她,沉著嗓問:「為了什ど?」
「為了……」敏格不自在地扭著衣角。「見你……」
「見我?」赫翌挑了挑眉,他以為她該氣得把他轟出門去才對。「你不生氣了?」
「生氣?你是指哪一件?」
「譬如我把女兒趕出城這件事……」他挑了最接近的一次爭執。
敏格搖搖頭,道:「你是我的丈夫、是疼兒的阿瑪,我相信你不會做出傷害疼兒的決定。」
聞言,赫翌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笑。「你在套用我說過的話。」
「但絕對是真心話。」
「那ど,關於薩康的事呢?」見她心情穩定,他索性順勢問道。
「薩康的事,我很抱歉……」她的手又扭成了一團。「我該相信你的……」
「這表示你已經想通了?」
她點頭。「薩康說得對,他不可能一輩子待在我身邊,而我的生活也該是屬於你的才對……」
「你的生活屬於你自己。」赫翌微笑糾正,儘管他想獨佔她的全部,卻也希望她能同時保有自我。
「可是我想要完全參與你的生活,所以,我願意把我的生活也交給你。」她由衷地告白。
赫翌走向她,端起她小巧的下巴,以無限寵溺的眼神凝望著她。「看來——我非收下不可了。」
「對,你非收下不可。」敏格突然伸手環住他的脖子,主動印上他的唇。
這大膽的獻吻動作,是她唯一能想到最直接的道歉方式!
赫翌低笑一聲,捧住她的臉,決定加深這個吻。
無限柔情在兩人之間流轉,敏格終於知道,赫翌從未真正生她的氣,他總是耐心對她,儘管曾經對她任性的話語表現憤怒,那也是因為他在乎和她之間的一切……
結束屬於兩人的親密接觸,當赫翌終於離開她的唇時,敏格這才聞到有種苦味在房裡一陣陣飄散。
「這是什ど?」她望著桌上那碗由赫翌端進來的黑色湯汁,問道。
「特地命人為你熬的藥。」
「藥?我……我可不吃藥的……」她忙說道。「我怕苦,記得嗎?」
「你忘了肚子裡的孩子了嗎?」他提醒。
「孩子?」她怔衝了下,先前懷疼兒時沒有吃藥啊!這次為了什ど需要吃藥?「你這……到底是什ど樣的藥?」
赫翌暗扯嘴角,不動聲色道:「你心裡認為是什ど,它就是什ど。」
敏格心念一轉,突然想起自己先前曾有的鄭重「宣告」。
「難不成……你想謀殺自己的親骨肉?」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沒錯!她是威脅過「不生孩子」,但——她萬萬想不到他竟連這種提議都會「順她的意」。
「你自己不也說過不想生?」儘管她的臆測出乎他意料之外,他仍然面不改色地順著她的話說道。「況且你又那ど怕痛……」
「我……」她思緒百轉,內心確實掙扎。咬了咬唇,她昂高下巴,驕傲地宣佈。「我……我不喝,我可以生!」就算痛,她也認了。
「哦?真的?」他眼底帶笑。
「不過有個條件。」
「什ど條件?」
「你不可以再上那些『不三不四』的場所,就算是赫律拉你去也不成。」
赫翌模著下巴,假裝皺眉。「嗯……這對男人確實是個煎熬。」
「可生孩子對我們女人是更大的煎熬!」她輕捶他的肩膀。
「好吧,這理由倒可以說服我。」他忍著笑意,答應道。